爸妈好像是都互相等着另一个人先开口,以至于沉默了太长时间,妈妈说道:这是过年,这是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饭,一起看春晚,咱们先不提无关的事情,行吗?
无关的事情江雪荷问,既然无关,为什么以前年年都要提起呢?
这又是一个世纪难题。
父母明显回答不了,江雪荷又将之前那个问题重新抛了过来:其实不是这样的,你们知道吗?
江雪荷把筷子放下了。
父母没放筷子,江雪荷知道他们和自己一样吃不下去了,可还是用筷子在盘子里继续夹菜,电视里春晚小品的声音很大,妈妈想要打破这凝重的气氛,说道:这个小品演员看起来一点不显老,不知道都五十多了,演春晚都演十几年了。
我想告诉你们我在和谁谈恋爱,可以吗?
就像结婚的时候,司仪总会例行询问,有谁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吗?
没有人叫停,于是江雪荷顺理成章地说下去了。
我和她拍了同一部电影,不过在电影里面不能算恋人,现在想想,我应该早就在这部电影的时候就喜欢上她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江雪荷很有耐心,一点一点地说:拍这部戏的圣诞节,人工造了好大的雪,我和她站在桥上,好像雪景水晶球里的两个小人。
我想我能翻红有她很大的原因,后来我们一起去一部综艺,最后一天在海边,她把一条血橙色的丝巾蒙在了我的脸上。
你们知道从丝巾往外看世界是什么样的吗?江雪荷说,她的逻辑清晰,可是话语实在谈不上易懂了,简直是有些天马行空的混乱,是血橙色的,是丝巾的颜色,好像能看清,可世界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
别说了。妈妈说,小荷,等到明天再说吧。
她叫白寄凊。江雪荷说,妈妈,我等不到明天了。
三个人又陷入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沉默,这段沉默太漫长了,可江雪荷毫不在意地插口,打破这段沉默:我一直没有找到心仪的男人谈恋爱,你们觉得会不会是,我其实根本不喜欢男人,而是喜欢女人呢?
她问父母:你们两个觉得呢?
父母长长地沉默着,一言不发,暂时谁也没大怒,谁也没激动,只是静静地坐着,在满桌的好菜和春晚快乐的背景声音中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