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虽然他常常得见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但是会说话的猫……还是第一次见……需要点时间适应下……
楚君惜已经很擅长在内心惊涛骇浪的情况下,依旧维持面部表情的平静—否则他在面对那些非人的东西时,老早就被周遭的人当作疯子了。
黑猫似乎以为他是处变不惊,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说:「老夫果然没看错,你当真有此仙资。」
黑猫说的话,楚君惜一个字也听不懂,他只是迟疑地伸出手。「请问……你的……腿……没事吗?」
自他发现黑猫的地方走到他家,有一段不短的路程,更何况这猫的腿还受伤了。
黑猫举起自己的前腿,t1an了t1an,说:「不妨事,那种程度的伤,老夫还能处理。倒是你,小夥子,问题不小啊!」
据黑猫所言,牠自己是名修道百年,即将位列仙班的修道者,但就在他即将羽化成仙之际,天地发生异变。他的魂魄一阵动荡,被一道贯穿天地的惊雷所损,待他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的魂魄进了猫身,成了一只猫。百年修为也散去大半。後来,他才辗转得知:当时那天地异变,便是鬼王被冥王封印所致。
「鬼王?」楚君惜原本只静静听着,还帮黑猫倒了一杯茶。听到这处忍不住cha嘴:「地府不就只有冥王吗?还有鬼王?」
黑猫说:「鬼王和冥王是兄弟,鬼王不满冥王大权在握,於是煽动了些不满冥王的恶鬼四处在冥界和人间兴风作乱,是仙界相当头痛的对象。那一年,便是鬼王野心越来越大,想打开连接冥界和人间的大门,释放万鬼入人间,因此冥王才终於同意与众仙家联手,封印自己亲兄弟。不过,冥王毕竟是顾及手足之情,封印的效期,仅有两百年。两百年後,鬼王将重获自由。
在这两百年间,鬼王也不是傻傻地被封着,啥事也没g。他一直在思考:该如何提升自己的功力,让自己可以强过冥王,甚至仙班。然後,他发现了你。」
黑猫顿了顿,楚君惜则是在此时才生出了些许表情—他眨眨眼,b了b自己。
「我?」
「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黑猫许是说的累了,反问楚君惜。将舌头伸到杯里t1an着水喝。
楚君惜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有许久没有像这样和人交谈了……唔……虽然现在对方的形貌并不是真正的人,也无妨……有个人可以说话的感觉,原来这麽好……
他深x1了一口气,将阿娘告诉他的,关於他爹的事,说了一遍。
「阿娘说,因为我是人和鬼生下的孩子,所以能看得见那些东西。」听起来很合理啊,不是吗?
黑猫梳理了一下毛发,说:「你娘亲只说对了一半。应该说,她其实也不知晓你父亲的真正身分,不是鬼,是仙。」
楚君惜瞪大了眼,黑猫续道:「你父亲的前七世都是造桥铺路的大善人,功德深厚,原本他今世身殒之後,便会位列仙班。不料他心系你母亲,即便魂魄离t也不愿立即离世,还与你母亲露水一夜……因为这缘故,你因此有了其他修道者求也求不来的仙资。」
楚君惜歪了歪头,被黑猫所说的故事x1引,回话渐渐多了起来:「可我除了看得见一些飘来飘去的东西之外,从小到大,并无其他异能啊。」
黑猫碧金se的眼睛盯着他的,显得有些犀利。
「你的仙资大约可抵一般修道者修行数十年的功力,可要是无人加以引导,它也不过就是沉睡在你t内,毫无用处的能力而已。」
楚君惜点点头,又将话题转了回来:「所以,你说那鬼王……是想要我的这仙资?」
黑猫点点头。「可以这麽说。仙界之人,周身皆有结界护t,鬼界之人无法近身,但你不同,你混了人界的血脉,仙气不至於伤鬼,反而令他们功力大进……方才我也说了,两百年後,鬼王的封印就要解除了,他一直在思考如何能使他的功力大进,得以兴风作浪,现在他可找到了方法—就是x1收你的能力。
一旦他得到半仙的能力,那麽恐怕冥王和仙家们要再像百年前那样制住他,就无如此容易了。」
楚君惜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正盯着树上一只白里透红的桃子,流着口水的场景。想来自己便是那鬼中之王眼中,最为无助可口的食物。
楚君惜此时的感受有些复杂:本以为自己的奇特,只不过是所见之物与常人不同,没想到背後还有如此深远的渊源。而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阿爹,传给他这所谓半仙血脉,现在看来实在是一点好处也无啊!!他只是想要平平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去和阿爹阿娘作伴,为啥还要扯上仙界和鬼界之间的争战呢?唉……
黑猫似能察觉他的低落,沉默了会儿再度开口:「其实呢,危机便是转机,换个角度想:当鬼王的封印解除,他一定第一个来找你,那时你将会是与他最亲近之人,也是最有机会,除掉他的人。」
楚君惜茫然地望着他,说:「你都说了,他是冥王和神仙联手才能制得住的人物……不,鬼。我一个人,能做什麽?」
黑猫慷慨激昂地回答:「所以要修炼啊!从现在起开始!以你的仙资,说不准待到鬼王封印解除之时,你已经功力大进,足以与他媲美!我虽魂堕猫身,却还是隐约能察觉天意,也合该我与你有缘,让我见到你,协助你修炼……让我们一起拯救世界,让人界免於生灵涂炭,这可是几世都修不来的功德啊!」
可是……他不想要啊……!!阿娘已经离开了他,他不想要救苦救难,只想要平平静静地过完余生,如果那鬼王将自己捉了去,是不是不要反抗,si的时候b较不痛苦……?
楚君惜皱着一张清秀的脸,心想。
「那个……」他支支吾吾地开口。「非常感谢您的看重……可是……修炼什麽的……我并不打算……」
黑猫金se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他,慢条斯理地说:「你知道,鬼王会如何x1收你的仙气吗?」
楚君惜因为陡转的话题,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傻愣愣地回:「不知道……」
黑猫一字一句地说:「鬼要x1收人的jg气,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靠jiaohe。jiaohe你懂吧……啊,你年纪可能太小,我说详细些……jiaohe就是呢,鬼王会用他身t的某个部位,cha进你的後庭……後庭就是……噢,你知道是吧……对的,就是那里……用力cha进去之後,x1取你的jg气……直到你变ren乾为止。」黑猫顿了顿,望着脸se发青,一脸yu呕的楚君惜。道:「怎麽样?要不要跟着我修炼?」
楚君惜摀住了嘴,点点头。
时光荏苒,郁郁寡欢的小男孩逐渐长成了潇洒的翩翩美少年。原本因为失去母亲而显得有些y沉的小脸庞,因为有了黑猫的陪伴,日子不再是一天一天,浑浑噩噩的过去,而是塞满了许多需要他学习的课程:运气、调息、符蒃……这些他原本陌生,学起来又觉有趣的知识,让他整个人的气韵神se都变得不同了。他不再像从前一样,只在山林里闲晃,过着野人的生活,而是在家里附近整理了菜园,种了菜,收成之後再下山入市集贩卖。有些人认得他就是之前那个奇怪的小孩,议论纷纷,不过大多数的人都认不出他来,与他正常地交谈,日子好像渐渐与普通人无异。
他还是见得到那些半透明的,或是面貌丑陋的鬼怪,但是牠们似乎不再敢与他对上眼,总是远远见他走来,便一溜烟地钻进土里消失。
他和黑猫说起这事时,牠从盛着酒水的盘子抬起头来,t1an了t1an毛,漫声说:「这是自然,你身上的仙气已经不同以往,道行低一些的小鬼,连碰你一下都怕魂飞魄散,自是躲得越远越好。」牠说着说着,又受不住那酒香的诱惑,把脸埋了进去,含糊不清地说:「但要小心那些修练成jg的鬼怪,你身上的仙气对他们而言,可是无b美味的食物来源,bx1食数百人的jg气还要补……嗝……」黑猫还打了个酒嗝。「不过不用太担心,这样等级的鬼怪并不常出现在人间,冥王会派人盯着牠们的。」
「……」楚君惜默然地望着黑猫一脸餍足的模样,咽下口中的菜,非常认命地替牠将盘中的酒斟满。
他之所以会需要种菜到市集拍卖,有部分也是为了这猫大爷。他自己是野菜野果就能度日,猫大爷可不然,时不时得给牠鲜鱼解馋,最好还能搭上一碗酒水—话说猫可以喝酒吗?真是古怪……
楚君惜忍不住开口问:「修道之人,能像你这样喝酒吗?」
黑猫同他说话,也是直来直往,没个客气,相处久了,两人像师徒,也像朋友,楚君惜有时也会忘了要用敬语,有啥说啥。不过,受黑猫这样的个x潜移默化,楚君惜的个x直率开朗许多也是真,不像先前母亲在世时,一个劲儿的忍让压抑。
黑猫睨他一眼,说:「为啥不可以!修道之人,修的是正心,跟饮用什麽有何关系?我可不记得有把你教得如此迂腐!」
黑猫振振有词地这麽说,楚君惜翻了个白眼,边替牠挑除鱼刺,边回道:「是啊是啊,毕竟你在十岁小孩儿面前,後庭什麽的都百无禁忌地说出口了,还当真是坦荡荡。」
多年来的训练,楚君惜已经懂得回酸对方了。可知道那时对他年幼纯真的心灵造成多大的创伤啊!
黑猫呵呵笑道:「其实我是想说p眼的……怕你受不住……呵呵……」
「……」楚君惜额上三条黑线挂下,保持沉默。
楚君惜今日上市集的时候,听闻先前常常帮助他的那位婆婆,近日病倒了,而且似乎挺严重,已经好几日无法下榻。他感念婆婆之前对他的恩情,想了想,拔了些补身的草药,紮成一小包,去探她。
婆婆的家人一开始还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不让他进,後来是婆婆在内室里唤他,婆婆的家人才放行。
楚君惜掀帘而入,昏暗的内室点着一盏摇晃的油灯,枯瘦的婆婆躺在床上,不住掩嘴轻咳。而烛光摇曳下,床尾赫然就坐着那时母亲病重时,他所见到的,浑身诡绿,血盆大口的家伙。
那惨绿se的鬼怪见了楚君惜一点儿也不惊慌,反而咧开了大嘴朝他微笑。楚君惜想起了黑猫的话,心说这鬼也许有点道行。
他也没搭理那家伙,坐在床缘,握着婆婆的手,轻声说:「婆婆,现在感觉如何?」
手一搭上他便觉得婆婆的肌肤又乾又冷,忍不住握得更紧。
婆婆虚弱地抬眼望他,拍了拍他的手背,说:「你来啦……苦命的孩子……你娘见你生得这般俊,铁定欢喜……咳咳……咳……婆婆老了,不中用了……要先一步去见你娘了……」
楚君惜眼眶有些发酸,彷佛又回到儿时,他握着母亲的手,感觉到母亲的生命力在他掌心中一点一滴地流失,而他却无能为力。
只是母亲病重那时,他还毫无所觉,此时,身在这房中,他可以很明确地感应到:婆婆的jg气正一点一滴地被床尾那家伙x1走……儿时的他,不知道那诡绿se东西的来意,现在,他清楚了。
牠是来带走人们的生命的。之前是母亲,现在是婆婆。
他探手,轻轻抚着婆婆满是皱纹的额,口中喃喃,温润的白光自他指间流泄而出,渗入婆婆的眉心中隐没。婆婆握着他的手,似乎倦极地阖目睡去,唇角却带着一丝笑意。
一直到确定婆婆睡着後,楚君惜才松开婆婆的手。站起身,走向床尾,面对面地,向那鬼怪说:「你要怎样才愿意放过她?」
那鬼怪似乎有些惊讶他竟然向自己搭话,先是一愣之後,便咭咭怪笑起来,说:「半仙小子,真ai开玩笑,老太婆这麽老了,当本大爷的食物刚好而已啊!留她在人间,也是一个废物!咯咯咯!」
楚君惜面se不改,定定望着鬼怪狰狞扭曲的脸孔,说:「我算过,婆婆的yan寿起码还有十年,她会颐养天年,在睡梦中安然离世,并非如你所说那般。这一切,都是你在ga0鬼!我母亲也是。」
鬼怪似乎没料得他的修为竟已能窥见天机,恼羞成怒地说:「就算是又如何!你要是来碍我的事,我就连你一道解决了!就算会被鬼王大人责骂也无所谓!看你能嚣张到……」
吱嘎嘈杂的咻咻咆哮声不自然地中断。楚君惜从袖中抖出一张符篆,上头似用血迹龙飞凤舞写着看不懂的符文,一近那鬼怪的身便开始发出金光。
鬼怪瞪凸了满是血丝的眼,嗓音泄出了些抖,说:「你…你怎会……写得出这……」
仙家独门的符文,即使只用半仙血脉写来,也是势不可挡,扎得他满眼满身生疼。若是他道行再浅一些,恐怕被那符篆对着便魂飞魄散了。
楚君惜耸耸肩,道:「这个嘛,多流点血,多练习几次,也没什麽难的。」他往前朝那鬼怪站了一步,符篆的金光更盛。「怎样?要不要试试这个贴上身会怎样?」他的表情很闲适,但语调很威胁。
鬼怪似终於认知到他惹不起,发出一声锐利的尖啸:「臭小子!你给我记着!」原地刮起一阵旋风,诡绿se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楚君惜吁出了一口气,将符篆妥适地收入袖中—仙家符篆,需静心诚意,灌注真气,一气呵成写就。一丁点角度、要素都不能出错。他写坏了不知几千张,能用的也不过就寥寥数张,可不能浪费。
楚君惜踱回婆婆身边,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婆婆眉心。血珠放出温润的白光,逐渐渗入婆婆的皱纹中,婆婆的气se似也随着那白光消散,渐渐红润。楚君惜满意地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内室。
隔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楚君惜的茅草屋外头便起了喧哗声。人cha0围拢在外头,拍门声震天价响。
楚君惜睡眼惺忪地下了床,拖着脚步走向大门口,拉开门栓,门才开了一条缝,一堆人就争先恐後地挤进了局促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