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演唱会的事,就这样决定吧。”

接连发了两三张唱片,渐渐打开市场,有了属于自己的拥护群。公司自然而然地开始策划我与信秀二人的演唱会。

“我也可以参加舞台设计吗?”

有社长、经纪人、制作群参与讨论的会议快要结束前,一向并不多话的信秀,从抱着手臂的坐姿中抬头,忽然表达了他的想法。

“嗯?”诧异的声音无防备地泄露自我的嘴唇。下意识地望向信秀,他正抿紧端肃的嘴唇,认真地凝视社长。

“信秀有兴趣的话当然可以。”

看似轻简的对话,不露任何痕迹地结束了。

跟随大家离开会议室,故意拖拉地走在最后,我看着信秀,忽然变得有点不知要怎样开口。

“想问什么?”

“没什么。”

即使不需要言语上的沟通,我也能够了解信秀内心的想法。但是有些事,是不是还是应该要说出来呢。我在很久以后,一直这样暗暗地悔恨着。

就算两个人心意相通,偶尔,一定存在必须说出口才会安抚消除的不安隐患,否则,语言这样事物也就没必要存在于世界上了。

从那时开始,信秀很积极地参与各种不属于idol的工作。偶像只要在幕前唱歌跳舞就好了,但是信秀,似乎并不满足仅只于此。

“会被抛下吧常常这样想呢。晦暗的心情,担心信秀走到我无法追逐的世界中去。”

——这样的话,仅仅能对着镜子讲罢了。

我和信秀的事,没有办法找任何一个人商量。

虽然和阿吉保持着良好的友谊,可阿吉同时也是信秀的朋友。况且,阿吉还是和我们身处同一个事务所的艺人,有着相互竞争的关系。

同在一个圈子内,朋友的既定就始终也是模糊的。

一切话语,都只好适可而止。

唯一能够让我不用拘泥,不用担心,不管说什么也可以的对象,从以前开始,就只有信秀一人。

但是有关他的事,总不能找他本人来商量吧。

这份害怕促使我逼迫自己。

“想要把舞跳得更好,请外国的专业老师来教我吧。”

向社长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前辈可以教我作曲吗?”

对从小就一直照顾我又很才华横溢的前辈,为难地拜托了。

觉得焦躁,不安,觉得有什么随时会从心口溢满。

“秀树的歌声是很美丽的,清透明亮哦。”

——被这样赞美了,但是不够。

“秀树的气质最近变得愈发性感了哦。接下来的杂志拍摄也要请你帮忙了呢。”

——被这样夸奖了,但还是不够。

“演唱会上要唱自己写的曲目吗?真是了不起啊。”

——就算是一直以来尊敬的前辈们这么说,为什么还是有种空虚的饥渴感?

眼睛总是看着信秀,变得越来越英挺的信秀。

他总是穿着黑白相间的衣服,长长的头发随意地系在颈后,浓密的眉毛被造型师修饰成细细的棕红色,最近,时常不经意地微蹙着。

很喜欢看着信秀,但害怕对上信秀的眼眸。

他如果回头,我就会避开。

就像赌气那样,两个人拼命般地增长实力。偶尔从对视的眼神中,泄露一丝同样不安的焦灼,相互颤抖的眉睫,往不同的方向闪躲。

跳舞时手指相触,就像电流通过,传递战栗的预感。

“变得好奇怪。”

因为排演而一片狼藉的练功房里,最后,就连灯光师都走了的时候,我和信秀坐在只有孤零零的月光照明的地板上,隔着很远的距离交谈。

“哪里奇怪了?”他轻轻地回应我自言自语般的呢喃。

难道信秀没有相同的感觉吗?

我委屈地看着他,觉得有点不可置信。

在我和他之间,像隔着一层看不到却真实存在的障壁。

所以即使这样凝视彼此,却清楚地知道无法靠近,无法再像以前小的时候一样了。因为有什么改变了,所以原本可以轻易笑着说出口的话,全都欲言又止地沉寂在了各自心底。

“太晚了,回去吧。”信秀站起来,习惯地把手伸向依旧抱膝而坐的我。

鼻子莫名其妙地酸楚起来。

我觉得,有些东西似乎已经回不去了

情形变得古怪。

就连经纪人也察觉出来了。

“你们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

尽管被这样追问,但因为什么都并没有发生,我也只好保证般地用力摇头。

“很奇怪吗?我和信秀?”

“好像变得疏远了。”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从小的时候起,这种情形似乎也曾出现过。

总是在我们相处最融洽的时段之后,两个人就会默契般地相互疏远。随着年龄的增长,为什么这种好像要与磁石的引力相对抗的心情,会越发加重,变得难以忍耐。

在演唱会上唱着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歌曲,好像只有在歌声中才能不顾一切地渲泄我的感情。

绚如白昼的灯光下面,他一直站在我的旁边。

挺拔的他穿着白色的演出服,闪烁着黑色亮片的布料做出花朵的形状装饰在右侧的肩膀。小时候明明只是秀气精致的脸孔在灯光下炫目得让人无法再去直视,因为只要看着他,自己的表情就会变得奇怪,我只好别过头,向着舞台的另一边唱歌。

明明是两个人共同战斗的地方吧,为什么要背对着我最信赖的那个人呢?这样的心情害我有点想要流泪,手掌却先行落入了温暖五指的拥抱。

侧头,转过脸,信秀并没有看着我。

可是白色的衣袖下,他的手指却牢牢地握住我的手指。

他走在前面,牵着我,一同向舞台延伸往观众席那边的路上走,就像要把我带到一个更加闪耀的世界去。

观众们的欢呼声像潮水一样湮没着我。

可是我知道他们所爱的并非真实的我。

掌声与尖叫都只是让人沉沦溺毙,只有信秀由微凉变得温暖的手,是虚幻世界里支撑着我的唯一。

所以,就算会寂寞,也想和他在一起。

所以,就算很奇怪,还是不想和他分开。

在舞台尽头他灿烂的笑着回望我,脸上的汗水变成闪亮的小径,对上那双黑到璀璨,就像夜光石般的眼瞳,我再也无法移转视线了。

“庆祝演唱会顺利结束!”

一连数场的巡回演唱会落幕了。

“好好地喝些酒吧。”

庆祝酒会上,已经超过二十岁的信秀,是大家灌酒的主攻对象。

“不要了啦。”虽然努力想要替他挡去一些,但终究在这样的场合,无法推脱别人的敬酒。

“有什么关系。”这样说着的音乐人,轻而易举地推开我,嬉笑着把酒再次塞到信秀的手里。

信秀的脸色刹那间变了,因为我被推的动作。我赶快笑着凑近过来,害怕信秀因为生气做出我们无法承担的后果。

未满二十岁不能饮酒。

那天的聚会,我突然第一次迫切地希望快点成年。

我想要保护信秀。

虽然我一直、我从来,都未能够保护信秀。

不得不硬着头皮参加的应酬,信秀明明与我一样并不擅长吧。但是因为我的任性,我的笨拙,我完全不想对任何人低头的习性,信秀只好全部承担了下来。信秀他为了我而改变了。

变得会牵动嘴角做出微笑的模样。

就算讨厌对方也会笑着喝下对方递来的酒。

因为习惯忍耐而增添了隐忍的男人味的表情。

对于地位在我们之上的人,略微讨好的微笑的模样

这些、这些、全部的你,我其实都是喜欢的。

心疼着你,想要保护你。

虽然说出口的话,就只是这样拙劣的不成文的言语。

虽然现在我做不到,但总有一天,我会保护你。

和信秀终于离开结束的酒会,疲惫地站在通往饭店顶层的电梯。有一半醉了,但更多是疲惫的他,把后背贴在冰凉的电梯上,侧头幽幽地凝视着我。

小的时候,他常常这样看我。

那双总像埋藏着什么,却又总是赤裸裸的眼神,一直让我有些惊心。

“很累了吧。”

我说着根本是废话的言语,走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撑住他,希望他能站得更舒服一点,偶尔就这样把压力分给我吧。

但是侧过头,他的手掌忽然贴上了我身后的电梯墙壁。

随着脑袋的靠近,从他微张的嘴唇里嗅到了酒的气息。

越来越近

他的刘海碰到我的额头。

他的鼻子碰到我的脸颊。

莫名其妙。

kiss了。

“姐姐,我究竟有多少存款?”

“这就是半夜来电话要问的事吗?”

话筒那边,传来姐姐从困意转为暴走前的声音。

“是啊。”我老实地回答。

“发生了什么?”口气沉静了下来,姐姐在追问了。

“没有什么啦。只想知道够不够买我喜欢的房子。”一向把赚到的钱交给姐姐保管的我盘算着心中的数字。

“应该可以。怎么,你打算退出娱乐圈了吗?”

不愧是姐姐,马上就明白了。

“也不是啦。但是、但是现在去上大学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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