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瑞的态度松弛,语气也不严厉,更不见丝毫想要动刑的念头,只是平静且温和地说道:“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百草堂先来。”
吴蔚忍不住转头看了东方瑞一眼,心中满是羡慕,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积淀出这样一身威压啊,只是坐在那儿,就会让身旁的人感到心安,却能让堂下人感觉到千斤重,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被点到名字的百草堂掌柜的佝偻的身体微微一震,此刻连哭的心都有了,答道:“回大人,小人……小人实在不知,小人是一年前才当上掌柜的,接管了掌柜之后,发现铺中的许多药材都和帐目对不上,我们东家是位甩手的,这帐面上不止是批霜,就连人参,鹿茸,何首乌,灵芝这些上好的药材,也是对不上的,还请大人明察,还小人一个公道!”
对于掌柜的回答,东方瑞不置可否,只是扫了堂下的小竹一眼,后者会意转身离去。
“下一个,贤医堂。说说你们的帐目是怎么回事儿?”
贤医堂的掌柜比百草堂的掌柜更加欲哭无泪,人家百草堂的掌柜不论如何还能说出来个由头,可他却是连一点儿借口也找不到的,支吾了半晌,才回道:“回大人,若是小人没记错的话,自弘宣三年之后,我们铺子里一共也就进了一钱的批霜,仅仅一钱的批霜,就指甲盖那么多点儿……就是用油纸层层包住,包上个十层八层的,也不会有巴掌大,我们贤医堂是这清庐县内数一数二的大药铺,不说千余,几百种药材还是有的,每日入库,出帐的药材数不胜数,不光是本县,毗邻县城也有药铺来我们这儿拿药材,那么小的一包批霜,一时不查也就丢了。”
东方瑞依旧没有对这位掌柜的回答做出任何评价,看下了下一位掌柜,问道:“曲医馆,你呢?”
曲医馆的掌柜的是一位体态丰硕的中年男子,此时已经油光满面,不时掏出绢帕擦汗,听到东方瑞叫他的名字,掌柜的缩着肚子磕头,回道:“回大人,小的实在不知道批霜丢哪儿去了,我们曲医馆是做丸药生意的,这批霜本就用不上,当年之所以进了一些,是担心大灾之后可能会有鼠患,才备了那么一二钱,正如贤医堂李掌柜说的,左包右包也不过巴掌大小的玩意儿,平日里又用不到,谁能想到时时去看着它呀,小的真的不知道,这批霜是什么时候丢的了!”
见东方瑞沉默不语,曲医馆的掌柜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我们铺子里的批霜还是去年从荣参堂买的呢,后来真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东方瑞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了堂下最后两位掌柜的。
曲医馆的掌柜见自己总算过关了,长舒了一口气。
不等东方瑞发问,仁心堂的掌柜主动说道:“大人,我们店铺内的批霜,之所以少了一半儿,都怪小儿顽劣。小人今年年过四十,膝下唯有一子,今年才八岁。小人有意让我那幼子继承衣钵,从他六岁起便教他认识药材,熟知药性。去年讲到《毒草篇》,批霜作为万毒之首,小人便特意取了一些来,给我那不孝子认认药性,谁知那孩子实在顽劣,竟然趁我不备偷了批霜,混上糖水,喂给了邻居家的狗。邻居家的狗吃完以后当场毙命,小人赔了邻居三百文钱,并狠狠地责罚了犬子一通,让他在药王画像下连续跪了三天,每天跪两个时辰,大人若是不信,派人一查便知。”
听完仁心堂掌柜的供词,东方瑞和吴蔚对视一眼,双双将目光投向了场中最后那位掌柜,一直垂着头,一言不发的——荣参堂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