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娘子躲在张成看不见的地方频频对张水生使眼色,后者全当看不见,又过了片刻,隻见张成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双手捧着送到吴蔚面前:“吴姑娘,经过这十几天的相处,我觉得你谈吐大方,见识高远,与姑娘偶尔闲谈我亦收获良多,这本书乃是当年恩师送给我,以增智博闻的孤本杂记,里面记录了不少地方的风土人情,风俗趣事,若姑娘不嫌弃,还请笑纳。”
张成的话说得文绉绉的,吴蔚听起来却毫无障碍,经过这十几天的相处,张成早已经放下了对吴蔚的偏见,真心欣赏吴蔚。
在张家村这个地方,张成是孤独的,读书开阔了他的眼界,丰富了他的内心,也让他没办法再和庄稼人成为朋友。
吴蔚看着张成递过来的书,同样用双手接过,在这个时代书籍是十分金贵的东西,一本普通的书都要几百个铜板,吴蔚一直想找本书来看看,浸润自己快要枯竭的精神世界。
“谢谢。”吴蔚真诚地说道。
张成也笑了,对张水生和柳二娘子拱了拱手:“那我也回去了。”
“请留步。”吴蔚叫道。
“吴姑娘还有事儿?”
吴蔚沉吟片刻,说道:“有句话,我想送给你。”
“吴姑娘请讲。”
“在我们老家有位智者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叫做:‘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今日我把这句话送给你,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张成跟着喃喃念了几个字,双眼泛空,呆立当场,久久不能回神。
吴蔚明白孟子他老人家的话,张成这是听进去了,于是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世上抑郁不得志者常有,可人生不到盖棺定论的那一日,谁也不能说自己这一辈子就算完了,沙中淘金还要经过一遍又一遍的濯洗真金方现,更何况是人生呢。”
张成空洞的眼眸里逐渐生出光彩,隻见他挺直腰板,拱起手朝着吴蔚深深地行了一礼,丢下一句“受教了”,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柳二娘子和绣娘根本没听懂吴蔚说了什么,张水生也隻能通过吴蔚的最后一句话推断出一二,愈发钦佩起吴蔚来。
绣娘看着吴蔚的侧脸,忽然觉得自己和吴蔚的距离好远,好远,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条无形无影的天河,怎么都够不着。
她没读过书,不识字,连名字都没有,她听不懂吴蔚说的许多话,看着吴蔚神采飞扬的模样,看着一向狂傲的张成对吴蔚心悦诚服的模样,绣娘便觉得自惭形秽,失落和迷茫萦绕在绣娘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