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念文勉强笑着,轻轻拉过林心雯的手,捧在手中,柔声喊道:“妈妈,我从未怨过你,这么多年,从来未曾有过一刻怨你,这一辈子,你永远是我妈妈,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一直也会是,没有什么可以改变这个事实,我二十三岁了,以后的日子里,都会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她本不善言辞,更别捏地不会这样直白地表达感情,只是握着林心雯的手却愈发地紧。
林心雯怔住,爱怜之中有淡淡的痛楚之色,抽出手,拍了拍夏念文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到,“有时间我会带你去你亲生父母的坟墓去祭奠。”
“他们埋在哪里?”
“随州玉屏山的半山腰,还有,念文,别忘了你曾答应我的两件事,努力在柏氏国际立足脚跟,听杨云安的话,对沐芷好一点,我有些累了。”她身子不再僵持。
夏念文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心雯缓缓起身,望着夏念文的目光深邃如水,“念文,你身上背负的责任很重,这么多年,你并未吃过太多的苦,往后的日子,可能会更加的艰难,不管路如何难走,你一定要挺过去,知道吗?”
她话中有话,夏念文也隻好默然点头。
☆、
沈白去世那天,整个随州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那天下了08年的第一场雪,那年的雪,似乎来得特别的早,还在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就已经很冷了,四川盆地下雪总是令人欣喜,只因稀缺,就不由地显得稀罕了,那日雪下得极大,像鹅毛般大,一片一片的,落上肩头,混合着人的体温,不一会就化了,停留在肩头上,一片水迹,像泪水从面颊落上衣襟,隻林心雯肩头上的雪却一动不动地停留在那里,她的身体似没有温度,连雪都没法融化,就那样屹立在院中那颗老槐树下。
老槐树下是披着麻戴着孝的沐芷,一袭青衣的夏念文母女,还有从上海赶回来的柳丁挥,沈白安详地睡在棺材里,因病痛折磨之后的容颜更显憔悴,她的这一生,只因执着深情,有时想来,深情即是一桩悲剧,必将以死来解读,如果不是当初遇上林心雯,遇上文琪,如若不是她一心执着地想得到林心雯的心,那这一世,找一个爱她呵护她的人一起过日子,柴米油盐,只是心中再也不会心生波澜,这两种生活,到底哪一种是幸哪一种是福?或许只有当事人知道。
那颗老槐树,沈白一家搬来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雪花从树叶的缝隙里掉下来,落在林心雯肩头,她望着棺材中的那张容颜,隻觉鼻头一酸,一滴泪从眼中滚出,那样巧,滴落在沈白的眼睛里,顺势的,从沈白的眼角流出,就那样像,像是已经逝去的沈白在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