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时熙不再出声,思绪乱飞,有个活生生的人躺在身边,有温度,有热量,那个热量烘烤着她的肌肤,一点一点地烤热,而后渗透到血液里,她心里有着很复杂很莫名的情绪。
暗夜里,也看不清脸,温宁睁着眼,翻身,她隔得远,被褥中间还能睡下一个人的距离,她歪着脑袋,听不到任时熙的呼吸声,或许也是因为外面太吵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睡着,她不敢妄动,心绪难平,这样,和任时熙躺在一张床上的日子,她没有想过。
她曾经的暴戾、乖张被她自己紧紧地拽在手心里,她甚至不敢挨着任时熙的哪怕一点衣角,她怕惊扰了她,在这样的环境里,不想再让任时熙有一丁点的不适。她安安稳稳地躺在那儿,许是太困了,没多久就睡着了。少年的心事再怎么沉也沉不过夜里的寒凉,这样的冬夜,睡过去,第二天,也就好了,心绪也就不平了,中年人不一样,中年人的心事靠睡觉,睡不过去,而像任时熙这样的中年人,就连睡觉也是没法睡着的。没多久就能听到温宁的呼吸声,大多时候平稳,偶尔急促,这让任时熙想起那天夜里,温宁在梦里叫她妈,又叫她的场景,或许温宁喜欢她,是因为欠缺母爱吧,所以温宁其实是不是自己都分不清她对任时熙的感情呢?
任时熙胡思乱想地想着,眼皮犯困,思绪开始僵化,但还足够清醒,渐渐的,客厅的声音小了,房门关过去的声音,门外窸窸窣窣的,不知道温轩明在干什么,此时她已经不愿去想他在干嘛了,没多久,唯一一点的光亮也没了,客厅的灯也关了,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任时熙闭上眼,揉了揉头,她头有些痛了,迷迷糊糊中,是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的吧,年,也就那样过了。被鞭炮炸醒的时候,她有那么一瞬的惶然,习惯性地往有人的地方钻,因为严重的睡眠不足而使脑子回血不足,她意识也就醒了一半吧,眼皮都没睁开,囫囵着往被子里,缩在了温宁的肩上,温宁也被鞭炮炸醒了,乡下的习俗,大年初一的早晨,迎新年了,温宁本来也迷糊着,隻被这突如其来的温热给惊醒了,那个人贴在她的肩上,她醒得太过于猛,有些眩晕,混沌中,腰上一紧,任时熙的双手环在腰上,温宁更晕了,在心里叫妈妈。
温宁彻底清醒了,大年初一的早晨,空气里结了霜,一呼气,就能吹出一朵冰花来,温宁不敢大口喘气,胸口上有人压迫着她,外面动静挺大的了,任时熙被鞭炮炸醒了之后也没有再睡多安稳,恍惚中渐渐清醒过来,望着自己抱着的纤瘦的身子,大脑急速地旋转,她身子半僵在那儿,停顿了一会儿,这才从温宁身上挪开,往一旁木讷地呆着。
睡了一夜,被窝里太暖了,尽管清晨醒来有诸多尴尬和不适,但两人目视前方的目视前方,望向天花板的看天花板,谁也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后来,还是任时熙反应过来,她这不是在自己家,在婆家,她迅速地起床,抓过衣服换上,这里的环境,也只有在这间房里换衣服里,她总不能拿着衣服再去卫生间,太冷了,她受不了。尽管她动作迅速,温宁还是看到了她的裸背,就看了两眼,有些不好意思,又舍不得挪开,好在就那么一两秒,任时熙穿上了内衣,蓝色的衬衫,黑色的毛衣,温宁把头往被窝里藏了藏,没人,也能感受到她自己的脸红,任时熙穿好衣服以后就出去了,没一会儿又折了回来,开始化妆,温宁就那样静默地看着这一切,任时熙觉得后背盯着她的光太过于刺眼,忍不住回头,“要起床了吗?”或许是昨夜对她的照顾和在意,让大年初一早晨的任时熙一出口就太过于温柔,温柔到温宁有一种衝动想把任时熙搂进怀里,钻进被窝,再睡一睡,但她隻呆滞地从被窝里露出头来,声音有些哑哑地道了声,“新年快乐。”
任时熙捏着眉笔的手顿了顿,而后笑了笑回应说,“新年快乐。”
“起床了,你这丫头。”温宁奶奶没有敲门,径直进来,给了温宁一个红包也就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