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老四艰难地吩咐了六个人,其中由黑老六保护司徒的安危,其余五个人又衝了出去,她看着她瘦削的肩胛,看着死人,看着活人,恍若隔世。
儿童车终究是被烧了起来,车上的婴儿哭声已经被淹没在整个人群里,远处有人的眼神似枪尖。
直到很久以后,司徒都回忆不起那日黄昏时候的场景,她躲在一家专卖店的柱子背后,身旁黑老六紧张地护着她,生怕她一不小心就衝了出去,犹如烈女般慷慨就义,其实他多心了,此时的她身子那样软,就连迈一步都嫌疼,她看到凌以亦和黑家五兄弟在枪声中奋战,她看到他们的血沿着脖子,沿着脊梁流满了整条街,还有那些寻常百姓惊慌失措的眼神已经犹如那一年大地震时的仓皇。
龙青隻闪现了那一个被凌以亦认出的侧影就消失在了人群里,警察局的人似乎过了一个世纪才来,可是那个时候似乎天地一下变了色,暮色低垂,天阴沉沉的,枪声嘎然而止,有两个杀手被黑老四和凌以亦击毙,另外两个不知所踪,儿童车着火了,小孩被热气烘得满脸通红,凌以亦用身上的衣裳去扑灭。传说中的六护法中有两人受伤,无辜伤亡数十人,死亡两人,这是警察到达现场时所作的清理工作,伤者被送进医院,凌以亦手臂上中了一枪,一切看来都只不过是煽风点火,四名杀手身手敏捷,出手又快又准,如若要取凌以亦和司徒钥的性命,全然不如这样折腾,似乎只是为了製造混乱,凌以亦一边捂着自己的伤口,皱着眉地深思。
医院,警务人员在录口供,纯白色的病床她依然生龙活虎,右手缠着纱布,换药的时候轻轻皱了皱眉,危险依然没有解除。那是凌以亦最暴躁的时候,她拚命克制着自己,一等到司徒离开病房,她就原形毕露,此时就犹如困兽,她疯狂地踢到了旁边的躺椅,还有病房中所有的陈列物品,她不发出任何声音,怕惊动护士,在门缝中瞥见长廊尽头熟悉的瘦削的身影,又叹着气将地上瘫倒的左歪右倒的劳什子东西拾捡起来,而后装着一副温和的迷死人的笑,那个傻女人已经那样自责了,她不想再让她担心。
许多时候我们对彼此和自己都不熟悉,翻山越岭之后以为就真的是晴天。
心里有一种东西开始泛着疼,可是这样的疼并未让凌以亦意识到她的手臂因为子弹穿过的那种灼热感,她只是烦躁,焦躁,混战中那个孩子的嗓子哭哑了,身旁躺着她那年轻的母亲,凌以亦一直压抑着,以致没有听到对面的司徒在询问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