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荔走到年轻妇人面前,看她满脸红斑,双眼红肿,不禁问:“为了这样不成器的夫君,值得么?”
年轻妇人眼神闪躲,没有言语。
“你心里也知道,他给你买的胭脂是假的吧?”
颜荔直视着她,“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应当不是第一次了。”
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店主,你这是甚么意思?难不成这位大嫂还会与他夫君一道骗人不成?”
颜荔转过身,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道:“不止是她,是他们一家人都在骗人。”
“甚么?”
“那岂不是组团欺诈,来讹人了?”
“怎么会这样,看他们衣衫朴素,不像是那种人啊……”
那大汉额上冷汗直冒,却毫不知悔改,“你说我们是骗你,你有甚么证据?”
“我当然有证据。”颜荔说着,走到年轻妇人身边,见她明显瑟缩了一下,她低声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想救你。”
她将妇人的衣袖卷起,露出一截细痩的手臂来,那上面青红交错,有着深浅不一的伤痕。
“他打的对吗?”
年轻妇人红了眼眶,轻轻点了点头。
“他经常打你吗?”
妇人咬着唇低低哭了。
颜荔深吸一口气,对众人道:“诸位也看到了,这位大嫂手臂上有如此多的伤痕,皆拜她丈夫所赐。试问一个动辄对妻子拳打脚踢之人,会舍得花重金给妻子买胭脂么?”
“况且这盒胭脂并非小店的东西,这位仁兄从何处获得,又为何欺骗妻子,之后又跑来小店讹诈,是甚么心思,各位眼明心亮,想必自然看得比我更清楚。”
事已至此,那位大汉无可狡辩,登时恼羞成怒,口中嘟囔着“不下蛋的母鸡老子还不能打了!”,挥着拳头便朝妻子砸去。
若非孙大娘及时将她拉过来护在身后,那妇人身上便又要多一处伤了。
颜荔面色一沉,冷声呵斥:“光天化日,岂容你如此放肆!”
她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个身形魁梧的壮汉走了过来,如拎小鸡一般将大汉拎走,丢出门外。
“这位大嫂,你可要与他和离?”
妇人怔愣片刻,露出苦笑:“小妇人父母皆亡,有个兄弟在外地经商,常年不得回来,若是和离了,小妇人如何过活?”
颜荔见她说话轻声细语很是亲和,便道:“大嫂若是不嫌弃,不如到我们铺子里上工?银钱虽不是很多,但到底不愁吃喝。”
“当真可以?”妇人眼眸一亮,旋即又黯了下去,“可是他不见得会同意……”
“这个简单,包在我身上。”
颜荔走到门前,见那人被两个护院压着,沉声道:“你若是答应我两件事,我便不追究你讹诈一事放你离开,你若是不愿意,那我们就公堂见,到时候你可能不能全身而退就不好说了。”
那人满身狼狈,知算盘落了空,只得道:“姑娘要我做甚么?”
“很简单,首先告诉我你这盒胭脂是哪里买来的,其次,与这位大嫂签下和离书,放她离开,以后不得再骚扰她。”
那人急了:“她是我娘子,我们好好的,为何要和离?”
颜荔冷笑一声:“好好儿的?难不成非要等到哪天你打死她,才叫不好吗?”
那人嘴唇翕动,不服气道:“这是我们夫妻的事,与你这个外人何干?”
“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行么?”颜荔没了耐心,“同不同意?不同意就叉去衙门!”
那人还未说话,一旁静坐许久的老妇人忽地站起身,颤巍巍地走到他面前给了他一巴掌,恨声道:
“你这个混账东西!快放阿茹离开罢!你老子娘忙乎了大半辈子给你娶了这么个媳妇,你却天天赌博吃酒,每每喝醉就打老婆!如今还逼着一家人给你一道演戏,想讹人家的钱!我这是做了甚么孽哟,生下你这么个混账……”
她絮叨咒骂着,气得身子直颤,众人听到了她所说的话,终于捋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呸,这么大个汉子,好赌成性殴打妻子,买了假胭脂给妻子用,出了问题后带着一家人来演戏讹人来了?真是不知羞耻!”
“你快说,你的假胭脂是哪里来的?画浓斋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可不能让这样的假冒伪劣坏了名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伐着他,那大汉扛不住,连忙答应了颜荔的要求。
“姑娘抬抬手儿放过我吧,这胭脂是我在城东香茶巷一个溜街串巷的小贩儿手上买的,他竹筐里放了许多,因价格低廉,有许多人买呢。”
颜荔若有所思,命人写了封放妻书过来,让他签字画押,名唤阿茹的妇人也签了。
自此,两人再无瓜葛。
看热闹的人渐渐散了,老妇人也被小儿子搀扶着离开了,临行前,她两眼含泪,看着前儿媳,“阿茹,以前都是婆婆没用,让你受苦了。”
阿茹亦红了眼圈儿,摇了摇头,“婆婆待我很好,都是他的错罢了。”
两人依依惜别后,颜荔见艳阳高照,已近日午,便道:“忙了一上午,想必大家都饿了,今日我做东,请大伙儿去醉仙楼吃顿好吃的。”
于是便临时关了铺子,一行人直奔醉仙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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