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好像还有一件给郑鹏买的新衣服,应该给他换上了。”
“中午好像不用再单独做饭了。”
“那些升降床和输液杆好像也不再需要了”
“哦,遗像该用哪一张呢?”
郑知微想了很多,之后也一件一件地去做了。
郑鹏被送入了殡仪馆,而她也翻找出了郑鹏的新衣给他穿上了。
是一件黑色廓形西装,只是可惜,得病之后的郑鹏瘦得再也撑不起它的挺阔。
焚化炉前是一扇厚重的大门,她站在门口,看着穿着新衣服的郑鹏被推了进去,她下意识地走前一步,紧紧把住平推车,停止了它滚入死亡火炉的步伐。
最后一次,她看向躺在平推上的郑鹏,一点点拚凑与他相关的记忆,然后再启唇,轻轻说,“爸爸再见了爸爸”像一首安眠曲。
小时候,郑鹏也在她的床边说过类似的话,大概譬如,“微微,睡吧,睡吧~”
她叫了两声,只是两声,大火似乎就要从焚化炉中袭来,把她的爸爸从她这里夺走。
郑知微此刻终于愿意承认,即便郑鹏早早地离开了她和她的妈妈,但她曾是那么希望他能回来,能够把她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开心地奔跑,当她走到得病的郑鹏身边时,也多么希望自己能舍弃掉一颗肾脏去维系自己父亲的性命,但一切的不合适都让她怀着深深的愧疚与遗憾。
这么久以来,她都未曾当着郑鹏的面,叫他一声“爸爸”。
很多次,话到口边,都又会被她再吞入肚里。
可是现在,对那再也听不见的郑鹏,她堪堪隻叫了两声爸爸,她只能叫两声爸爸呀
她抱住骨灰盒,将他放入选定的墓地里,旁边,是她妈妈的墓地。
妈妈年轻时候的相片被印刻在大理石的黑色墓碑上,而郑鹏的相片同样也微笑地出现在了墓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