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内特不断呼喊着弥赛斯的名字,但弥赛斯还是疲倦的闭上眼睛,他在弥赛斯倒下的那一刻眼泪就从眼眶中不知不觉地流出。
他早就忘记流泪的感觉,泪珠划过脸颊带过的温热是那样的陌生,他来不及去擦拭就趴下去查看弥赛斯的情况。
在见到圣家主之前,他想过无数种的可能,他想过弥赛斯会死在自己手里,也有可能死在圣教主手中,但从来没想过弥赛斯会在他面前一刀捅进了自己的心脏自杀。
难道那些言之于口的爱都是真的吗?
他一时沉浸在悲伤与纠结里面无法自拔,耳边再度传来圣教主的狂笑:“格里内特,可惜我现在无法看到你狼狈的表情。”
“你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卡里恩一脸严肃的从门口走出。
他低垂眼眸向格里内特道歉:“抱歉魔王大人,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一个自称是你的救兵的人,为他解释花了一点时间。”
果然紧随卡里恩脚步进入战场的是莫尔西。
“莫尔西,你果然来了。”摩桑里克将面前的圣教徒砍倒后对着莫尔西喊到。
莫尔西并没有回应,他毫发无伤的穿过杂乱的人群到达格里内特的身边,单膝跪下行礼:“魔王大人,属下来迟了。”
格里内特并无看他自顾自问暗哑出声:“我要你拿来的东西呢?”
他在知道自己避免不了要和弥赛斯展开一场恶战的时候就已经传信与要赶过来的莫尔西,魔族宝库又一物名唤:复灵丸。
此物可让死亡边缘的人起死回生,是父亲之前攻打精灵族的时候获得的至宝,他让莫尔西带来便是为了格里内特。
“魔王的命令我自然铭记在心不敢怠慢。”莫尔西双手奉上一枚透明丹药。
格里内特拿起喂给了弥赛斯,他感觉得到弥赛斯的心脏正在慢慢的恢复跳动,不断外涌的血液逐渐止住了。
如他想的一般,只要自己共生族的印记还在,弥赛斯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
“卡里恩,快杀了圣教主。”处理完弥赛斯的事情,格里内特朝着卡里恩喊着。
“自然,我对圣教主大人可是恨之入骨啊”卡里恩拔出腰间的佩剑直接捅进圣教主的心脏,笑着低语,“父亲,你可想到会有这一天。”
五十多年前圣教主实行秘法的代价就是亲人的心脏,所以他的双生姐姐就理所应当的被当成了牺牲品活生生在祭祀台上被活生生刨出心脏换给了圣教主。
而他也遭到圣教主的洗脑,不过圣教主忽略了他与姐姐的关系,他们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就是共感体,甚至在成年之前连心脏的频率都是一样的。
姐姐死去的痛苦永远铭刻在他的血肉里,怎么可能是一些咒法能够抹去的,因为曾经的同感关系,他姐姐的心脏也只有他才能杀死。
在杀死圣教主的那一刻他终于再次和姐姐的心脏达到痛感共享,他的心脏被一把无形的剑贯穿,圣教主吐血身亡的时候,他的嘴角也溢出血液。
他忍着剧痛拔出刀剑再次插入圣教主的脖子,在确认圣教主死亡之后才彻底的哭笑出声。
五十年,他等这一刻已经五十年了,他的父亲用着他姐姐的心脏多存活了五十年,而现在他总算结束了一切痛苦的起源。
终于都结束了。
他一时间居然还生出一丝的恍惚感,可脸颊上还保留着温度的父亲鲜血让他在不敢相信的意识里面突破而出。
圣教徒已死,但圣子被控制太久全然失去理智,他看向格里内特,等待着魔王的命令。
格里内特站起身厉色道:“你们带着弥赛斯撤出去,我来解决这里其他的圣子。”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整个密室上空盘旋着,久久不能消散。
“可是……”这是不太懂得变通的斯力莱多,他认为魔王再强也不能孤军奋战啊。
摩桑里克勾住他的腰肢毫不费力的拖着他往外面走:“你再不走就会被魔王大人碾成碎肉的。”
待众人离开后格里内特放出威压,原本一拥而上的圣子胆怯的散在四周。
魔王满身鲜血的从密室出来,手里还拖着一血肉模糊的物体,细细一看是圣教主的尸体,他神情低蔑,对于里面人的死亡与自己浑身的血迹并不会在意,他把尸体丢给摩桑里克,来到架着弥赛斯的莫尔西面前张开手臂:“把弥赛斯给我吧。”
怀抱上弥赛斯的时候,他第一次觉得弥赛斯身上的温度是那样的温暖。
他好像真的爱上弥赛斯了。
与斯力莱多与卡里恩告别之后,格里内特就开了传送门带着众人回到魔族。
他让摩桑里克带走圣教主的尸体,五十年前的事情,他绝不不需要再次发生。
“回去后圣教主的尸体随便你如何研究,不过最后保留原本的模样,因为我要给魔族一个迟到五十年的交代。”
摩桑里克恭敬的点头称是。
还在睡觉的弗洛西医生大半夜被突然造访的莫尔西揪住衣领带到了魔王的寝宫。
弗洛西医生悄咪咪打量一眼全身都是血的魔王大人,再看看床上的弥赛斯不敢问也不敢说什么。
“你为弥赛斯诊断一下。”格里内特轻声命令着。
作为一个小小的医生,弗洛西在魔族也呆了有一百年了,对于这位魔王大人的性格也了解个七七八八,倒也是第一次听到魔王大人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失落。
他在心里大胆猜测弥赛斯大人与魔王大人的特殊关系,快步走到床前对弥赛斯用魔力进行全身查看。
检查途中眉头逐渐皱成一团,他低下头对魔王大人禀报:“大人,弥赛斯阁下体内有着非常明显的排斥反应,恐怕很难再醒过来。”
“排斥反应?”格里内特喃喃自语着,他对弥赛斯的血统不算特别清楚,但是也知道弥赛斯是圣魔混血,恐怕是复灵丹在体内同时唤起两个血脉,本就冲突的两种力量才会产生这种行为。
倘若他渡给弥赛斯魔力呢?
圣教的力量就会被压下,弥赛斯会醒过来吗?
他问弗洛西:“如果有人向他传输魔力,在魔力完全压制圣力的情况下,他能醒过来吗?”
“这个办法要看两人力量的共通性,如果相处不恰可能会造成反作用。”
“这个你不必担心。”格里内特之前就给弥赛斯传递过力量,共生族的印记让两人的魔力到达了前所未有的融洽。
弗洛西退下后,格里内特走到床边握住弥赛斯的手,在力量传播初期还并未有什么不适,但不出一会格里内特感觉到腹部阵阵抽痛。
他撤掉手掌不可置信的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这……
隔着小腹皮肤也能感受到与他同源的心跳与魔核,那是一个新生命,一个刚刚出现魔核反应的新生命,他居然这个时候有孕了。
也就是在弥赛斯神志不清的那晚留下的,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肚子的孩子需要弥赛斯的力量才能长大,而弥赛斯却不知要昏迷到什么时候。
他很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忍着痛给弥赛斯输送力量。
莫尔西注意到魔王大人紧锁的眉毛,他关切询问:“大人,是不是出现了排斥反应?”
格里内特咬牙摇头压抑闷声道:“我没事,莫尔西,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把魔将全部召集到会议室,一个人也不能少!”
莫尔西走后,格里内特才如释重负般咳出一口血,腹部又开始断断续续的酸痛,他忧伤的看着昏迷的弥赛斯低语:“快醒过来吧,弥赛斯。”
托娅和莉莉西尔是最后到会议室的两个人,他们在五分钟之前还在扮演尸体和解刨者的身份,突然从窗户跳进来的莫尔西无疑吓了她们一跳。
回想起那个场面还是觉得尴尬,当时卡托娅和莉莉西尔躺在床上盖着白布坦诚相见,卡托娅压着莉莉西尔说:“一会你可要扮演好尸体的状态,不能说话哦。”
然后莫尔西的突然出现吓得他们都不会说话了,感谢身上的被子吧,不然就多了一个人坦诚相见了。
她们换上衣服就往会议室里面赶去,到的时候发现其他四个人也刚刚到达坐下。
这一点也不意外,卡托娅知道这些人看似不听魔王大人的话有自己的想法,实际上背地里恨不得把魔王的规矩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背上一遍,尤其是切尔森。
“没想到,今天你来的这么早啊!”卡托娅在切尔森对面的位置坐下,双手撑起下巴打趣着,莉莉西尔则在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上,侧头看着她一言不发。
切尔森丝毫不气,他笑着说:“毕竟是魔王大人召开的紧急会议,我怎么可能不来呢。”
他语调一转目光定在一旁还在走神的莱塞恩轻佻开口:“倒是莱塞恩,你之前不是说要闭关吗?”
莱塞恩没有看他自顾自说:“我被莫尔西揪出来了。”
话毕在场人员的目光都落在前座的莫尔西身上,切尔森率先发问:“魔王大人这么急得召开会议,还要去我们都必须到,发生什么事了?”
“不清楚,我只负责执行魔王大人的命令。”莫尔西说。
“哦~”切尔森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侧目去看对面前座上的摩桑里克,“你之前和魔王大人去人族了吗?”
摩桑里克一向知道切尔森的性格,他敢问出来就代表他心里已经知晓答案,或者说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魔王大人去了人族的事情,但是出于忠臣的身份没有过问。
“等魔王大人来了之后你亲自问他吧。”他随意搪塞过去。
说曹操曹操到了,格里内特气定神闲的走到主座上坐下,他并没有多看在场的人几眼,而是自顾自说着:“相信大家应该也都知道了,我去人族的事情,如果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圣教还在吗?”莱塞恩问。
格里内特摇头:“圣教主的尸体现在放在摩桑里克那里,等到他研究完毕后我就会在广场上悬挂三天,给在五十年前那场战争中失去亲人朋友的人一个结果。”
“大人,我也想要研究。”卡托娅眨眨眼睛。
摩桑里克对她说:“等我研究完再说吧。”
本身到这里气氛还没有多么的剑拔弩张,卡托娅准备后退一步求一个尸体悬挂结束之后的研究资格,但是切尔森自然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能呛卡托娅的机会。
“拜托,魔王大人都把话的那么清楚了,某些人就不要再贴上去了,好吧?”切尔森翘起二郎腿双臂靠着背椅调侃着。
莉莉西尔先看不下去了,她和卡托娅关系匪浅,也知切尔森和卡托娅的关系并不好,于是乎主动出击道:“切尔森,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能替魔王大人做决定了是吗?”
“我可没那么说,我只是希望某些人不要给魔王大人添麻烦,”切尔森转头又对莫尔西说话,企图把莫尔西也拉入战场,“莫尔西,我可是正儿八经在为了魔王大人考虑。”
莫尔西与切尔森多年好友,但他看到魔王的脸上黑了一片也不敢去说附和什么,只好干咳两声说:“你们都不要吵了,好好听魔王大人讲话。”
可惜没有人看懂他的暗示,三人吵的越来越厉害,摩桑里克观察形势站起身劝他们三个,然后被三人齐刷刷的说了闭嘴,也只能坐下闭嘴了。
格里内特对于这样的场面早就习惯了,在他没成为魔王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之中有关系不合的,见得多了也就不足以让他动气。
至于黑脸的原因,那自然是因为腹中的孩子太过闹腾,魔核活跃的厉害,引的他的肚子像是触电一般。
他开口:“先别吵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三人瞬间安静下来坐好,格里内特轻轻叹出一口气,他看着卡托娅:“你明天去摩桑里克的魔宫里去,你们一起研究吧,就是要注意分寸,保留人的模样。”
卡托娅满意的笑着遵命,还得意的瞟切尔森一眼。
切尔森捶一下桌子,把一旁莱塞恩的困意都给捶没了。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格里内特轻飘飘的说:“另外一个事情就是,我怀孕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六个人疑惑的目光打在格里内特身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切尔森,他扯着嘴角扇着手掌道:“魔王大人去了一趟人族,都学会开人族的玩笑话了。”
“不是玩笑。”格里内特斩钉截铁回答。
六个魔将又是一惊,他们脑海里不约而同的出现几个问题:
“他怎么能怀孕呢?”
“孩子他爸是谁?”
“谁t敢拱魔王?”
然而真正见识过格里内特和弥赛斯非同寻常关系的摩桑里克恍然大悟张口:“难道是弥赛斯的?”
“弥赛斯?”这是不认识人的卡托娅的反应,她皱着眉毛歪着头,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
事实上除了摩桑里克和莫尔西,还有经常逗弄弥赛斯的切尔森,其他人也都是这副模样。
他们就看着魔王大人点了点头,默认了这一事实。
切尔森唰一下站起来:“不行,我去把那家伙砍了。”
卡托娅和他难得的意见一致,点头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话说那家伙到底是谁啊?”保留一点理智的莱塞恩继续问着。
“不用,那家伙现在已经在我寝宫里面躺着了。”
格里内特的话让原本在气头上的两个更加疑惑了什么叫做在寝宫里面,难不成真的是那种关系。
幸好摩桑里克向他们解释了一通关于弥赛斯的身份以及弥赛斯为什么躺在魔王的寝宫里面。
“护卫队队长啊,你这样一说我有点印象,就那个长得和洋娃娃似的那个。”莉莉西尔一拍掌茅塞顿开。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就都知道是谁了,但依旧不理解格里内特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年纪轻轻的护卫队队长呢。
人是长得很漂亮,天赋也不错,但是曾经是圣子,再加上圣魔混血的血统着实不是延续魔王大人血脉的第一人选。
“莫尔西,你以后别和魔王大人走那么近,魔王大人都被你传染的炼铜了。”在卡托娅看来,三百多岁的魔王大人喜欢上二十多岁的弥赛斯,这不就是炼铜吗?
她指着莫尔西一本严肃的说。
格里内特叫停他们的聊天正经道:“因为我怀孕的事情,在孩子出生之前可能需要你们代替我去外族办公,另外孩子月份大了之后障眼法也不是个万全之法,到时候需要你们帮我瞒一下长老他们。”
对于他而言,现在当务之急就是等待弥赛斯醒过来,只有弥赛斯清醒着,孩子才有存活的可能性,但也不得不考虑一些其他的突发事件,所以才召开这次会议。
“遵命!”六位魔将异口同声说着。
格里内特满意的点头:“好了,这场会议就讲这么多,我先离开了,大家随意。”
魔王大人离开后,摩桑里克被其他五人围住挡住了去路。
“把你这次在人族的所见所闻都和我们说说吧。”切尔森压住他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下,其他四人的目光似乎要把他洞穿了。
他点头如捣蒜,心里想的却是:“魔王大人,你回来救救我!”
“这是哪里?”弥赛斯站在一片空白之间,他伸手抓取一把虚无的空气,眼前的白就像是一抹烟被打散重合。
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步伐愈发的轻巧,身体下一秒就要飞起来被云烟架空似的。
四周忽然穿出一些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儿时的他喊着母亲的叫声。
弥赛斯停下脚步,周围的白烟逐渐散去显露出他记忆深刻的牢房。
他的童年,他的悲剧就是从被关进这里开始的。
地下的监牢只有一点的光亮,那便是墙顶缝隙里投过来的一缕阳光,弥赛斯时常守在那里询问阳光从何而来。
母亲会把他抱在怀里,对他讲起从前的事情,也有的时候会提起他的父亲。
她和父亲实在圣魔大战之后相识的,那时母亲已经是圣女,而父亲作为魔族最后的共生族成为了圣教的研究对象。
就在这种情况下,母亲却和父亲相爱了,她们一起逃出了圣教,每当母亲因为圣教咒语疼痛的时候,父亲总是会温柔的把她抱在怀里向他传送力量,陪她度过最艰难的时候。
而在母亲怀上他之后圣教人却找上了她们夫妻,父亲被圣教主杀死,母亲带着腹中的他被关进监牢,永不见天日。
那是母亲最苦难的一段时光,父亲的死去给他带来的不止是悲伤还有痛苦,共生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母亲几乎是在濒死的状态下生下他的。
在弥赛斯的记忆里,母亲永远都是那样的温柔,但也是那样的忧伤,她会在说完明天之后就是希望这句话之后流露出悲伤的表情,也会在他睡着之后默默地哭泣。
直到母亲永远离开了他,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他第一次被带出地牢,猛烈的阳光让他无法张开眼睛,而带着他走的人根本不管他的感受,甚至嫌弃他走的慢而对他拳打脚踢。
第一次见面的圣教主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随后满意的点点头。
他以为自己的悲剧生活结束了,可等来的却是母亲的死亡,那些人几乎毫不费力的就把母亲的胸口贯穿,而母亲早就因为饥饿连惨叫都没有喊出来,就那样没了生息。
弥赛斯做不了什么,他的脚铐让他只能趴在母亲身上哭泣,他觉得母亲一定很痛,会比自己脚踝上的伤口更痛,所以他就哭着说:“母亲,好痛,我好痛。”
“弥赛斯……”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弥赛斯立马回身看去,记忆中那个还未遭受苦难的母亲就站在他的面前。
他难以压抑心头的苦楚伸手低语着:“母亲……”
“我的孩子,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你在现实世界里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
“什么?”弥赛斯心口一阵的抽痛,他捂住胸口却被心脏涌出来的血液沾湿手心。
格里内特的脸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些背影与正脸在记忆里重叠。
他感觉头痛欲裂。
母亲走过来像小时候一样抱住他,温柔的抚摸他的头:“回去吧,弥赛斯,还有爱你的人在等着你。”
“母亲……”他伸手想要抚摸母亲的脸颊,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朦胧起来,母亲的脸已经看不清了。
他知道眼前的一切可能都只是他的妄想,在最后一刻他享受着母亲并不温暖的怀抱,全身却是从未用过的炙热。
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倒映在他眼中,弥赛斯想要坐起身,但是胸口传来的疼痛让他只好半途而废。
格里内特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别乱动。”
弥赛斯颤抖着转头看到格里内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紫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着光芒。
“大人……”他又激动又胆怯的开口,回想起在圣教的所做所为,他就止不住战栗,他居然对大人刀剑相向,而且还劈向大人。
分明在进入圣教之前他是那样的有信心能为了魔王大人而抵抗圣咒,但结果呢?
他险些伤了大人。
格里内特走到床边问:“你饿吗?”
弥赛斯摇头:“大人,我对不起你,我应该以死谢罪才对,大人,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差点伤到格里内特的阴影在心口萦绕着,放大了弥赛斯的恐惧,他不敢想要是当时没有夺回一点理智会不会误伤格里内特,或者说会杀死格里内特也有可能。
一想到格里内特受伤的场景,他忍着疼痛起身跪在床上对格里内特磕头认错。
在他看来格里内特应该杀死他的,毕竟自己先利用了魔王大人,然后又险些伤到他,若是被魔王大人杀死,也算是一种解脱,是怜悯的解脱。
格里内特对他怜悯也是爱,杀也是怜悯。
他不会去奢求格里尔天的爱,但是他希望格里内特能怜悯他的生与死。
“弥赛斯,”格里内特一句话把弥赛斯从恐惧的漩涡里面拉了出来,他向弥赛斯伸出手,“把手给我。”
“大人……”弥赛斯畏畏缩缩的伸出抖动的手掌不敢触碰格里内特。
格里内特一把抓住手腕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不顾弥赛斯震惊的眼神说:“你现在还不能死,如今我的腹中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你需要给他魔力。”
弥赛斯大脑宕机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低头喃喃细语:“孩子,孩子……”
魔王大人居然有了他的孩子,他感受得到格里内特身体里那个跳动的心脏,他恍惚之间眼泪流淌,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而哭。
也许是在哭自己有了理由能再在魔王大人的身边待上一段时间,也许是在哭魔王大人认可两人的孩子……
“你先休息,我去给你端碗粥来。”
“大人,这怎么行!”
“听我的,先躺下。”格里内特确认弥赛斯重新躺在之后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莫尔西见格里内特出来弯腰行礼。格里内特微微颔首:“有什么事情吗?”稳步行走着。
“看来弥赛斯醒了啊。”莫尔西跟在他的身后一侧。
“确实醒了,不过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不太好,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大人,你当真是爱上弥赛斯了?”
“大概是吧,你知道的,在魔族里面,爱没有那么明确。”
格里内特敛下眼神,越是高阶的恶魔越是无法操控自己的本性而活,就像他曾经不得不杀死自己的兄弟姐妹一样,在他看来爱和关心与退让是挂钩的。
“好吧,我听摩桑里克说弥赛斯那小子还是挺喜欢你的。”
“应该吧。”他不确定现在弥赛斯还喜不喜欢自己,毕竟自己那些日子对弥赛斯那么冷淡,但刻在骨子里的高傲在告诉他,弥赛斯除了爱上他还能爱上谁呢?
他早就暗暗下定决心等到弥赛斯醒过来就去问弥赛斯对他的感情,他想着等弥赛斯喝完粥就问吧。
莫尔西看形势已成定局也就表示祝福,顺便损了好朋友切尔森几句:“切尔森那家伙现在一定都气疯了,他对你的那种执念从你还没吃完魔王之前就开始了。”
“啊?”格里内特停下脚步,他只觉得平日里切尔森不服管教,可是一点也没看出来切尔森对他有什么执念,而且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切尔森不是和莱塞恩在一起了吗?
他问出心中疑问,莫尔西一改严肃拍着他的肩膀憋笑道:“你是不知道他们两个有多好玩,他们两个是因为都很在意你才走到一起的,产生感情之后又都觉得另一个人心里面只有你,他们还因为这件事情吵了好几次呢。”
格里内特嘴角抽搐,果然还是他们玩的花啊。
弥赛斯喝完粥后就陷入沉默,也不知道该和格里内说些什么,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对于差点伤到魔王大人的自己而言,他就是一个千刀万剐也不过分的罪人。
他等待着格里内特对他下达最后通牒。
“其实我有一个问题非常想要问你,弥赛斯。”
格里内特想着应该是兴师问罪,垂下眼眸道:“大人尽管问就好。”
“我想要知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听完问题弥赛斯身体一僵,他没想到格里内特会问他这样的问题,其实问题的回答并非是三言两语之间就能说清楚的。
他小声从他们的初遇开始讲起来,中途甚至不敢去看格里内特打在他身上灼热的眼神,似乎要把他的内心全部洞穿了。
格里内特轻轻点头,他结合弥赛斯说的话得出一个结论来:弥赛亚对他是一见钟情。
他虽然是个对自己的实力比较有自信的人,但对于自己的皮囊属于一个不骄不躁的状态,他在几个兄弟姐妹之中容貌不算是特别出彩,再加上从小被夸的也是天赋,他自己都觉得难得。
他干咳两声掩饰耳边的红问:“难道就因为我对你比较看重,你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吗?”
此话一出弥赛斯也是面上羞红,他两只手蜷在一起偶尔拨弄手指,像个情窦初开的大姑娘:“你是第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
“好吧,我明白了。”格里内特想着既然都被动情的原因搞清楚了,接下来就应该说说孩子的事情。
结合之前圣教的事情,他并不讨厌弥赛斯,相反内心早就为了弥赛斯留出一片花园,他想过和弥赛斯一起抚养孩子。
如今弥赛斯是喜欢他的,那么……
他手掌放在腹部:“那,弥赛斯,你对孩子的看法呢?”
“大人的孩子我自然是喜欢的。”
“也是你的孩子!”
弥赛斯再次陷入沉默,他认为自己没有资格成为孩子的父亲,自己的无能险些让格里内特陷入危险之地,而且心智也不成熟……
他被吸进自卑上漩涡之中,格里内特的呼唤将他从漩涡深处解救出来,格里内特的手心搭在他的手背上,他侧目才发现格里内特的耳尖已然红透。
难道大人也喜欢他吗?他将无端的,胆大妄为的想法摇散,他不应该也不能出现这样想法,他不该奢望格里内特爱他。
可格里内特却说:“弥赛斯,我想我爱上你了,你愿意和我一起抚养这个孩子吗?”
“好……”
弥赛斯眼睛一酸,疲惫的眼眶布满泪水,不管是因为孩子还是什么……
格里内特需要他就是对他最大的爱。
“好啦别哭了,身体本来就没好全呢。”格里内特手指抚摸着弥赛斯的脸庞,眼底所及的那道环绕脖子一圈的伤疤是那样的可怖,但格里内特却满心想着如何亲吻弥赛斯。
最后他弯下腰嘴唇点在弥赛斯柔软的唇上,手指尖被弥赛斯眼眶流下的泪打湿。
弥赛斯嘴唇颤抖着,一时间忘记名字了呼吸,连心脏都漏掉两拍。
世界是如此安静,弥赛斯抬头仰望着他的圣母玛利亚,他需要格里内特的怜悯,爱的怜悯。
他的玛利亚,请再多分些爱给他吧,他变得有些贪婪了,瞳孔的玛利亚他居然都想要占去,爱上多么的可怕啊!
而玛利亚看懂他眼底的欲望再次给予他双唇之间的爱,弥赛斯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想或许就在现在死去,心脏也会只属于他的魔王大人,他的玛利亚。
自两人感情水到渠成之后,弥赛斯的伤势比预想的要快许多,他开始和格里内特的同床共枕生活,这放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如今他看着格里内特的背影,眼眸中似有波澜涟漪,有很多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而占据首位是他想要拥抱大人。
他压下几乎要在口舌之间呼出异常的欲望,手掌伸出又在半途停下,格里内特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想抱随时都可以抱。”
“……好的大人。”弥赛斯的手心不敢用力,只是轻轻的搭在格里内特腰上。
别人闻风丧胆的魔王到了他眼中就变成了一个不慎就可能碎掉的陶瓷娃娃,格里内特要是知道弥赛斯是这么看自己的也要苦笑一声,把弥赛斯拉到练武场上让弥赛斯见识一下他这个陶瓷娃娃的力量。
弥赛斯身体完全痊愈之后就大着胆子申请了回到护卫队,他觉得要是再继续待在魔王的房间,恐怕那些长老们会对格里内特说三道四。
格里内特耸耸肩:“随你,反正到了晚上你还是要过来的。”
确实如此,如今孩子处在一个最需要双方魔力的时候,弥赛斯有时候一次给魔王腹中胎儿传递许多,可这个闹腾的小家伙就像是永远吃不饱一样,好几次闹得格里内特身体不适。
弥赛斯是又恨自己又恨孩子,但他心里依旧认为是这个孩子才让他有了在格里内特身边留下的理由,所以他更恨那个肆意妄为的自己。
格里内特看出他的自卑,他对爱人感情上不太了解,所以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打消弥赛斯的自卑与不安。
只能多与弥赛斯接触,时而亲亲抱抱的让弥赛斯多有些安全感。
这日格里内特与莫尔西走在长廊上,他们刚刚聊了对于卡托娅和摩桑里克交上来的对于圣教主的实验报告相关问题,格里内特余光瞥见什么脚步骤然停下。
“魔王大人,怎么了?”莫尔西顺着视角看去就见远处的草坪上,弥赛斯正在和一名少女面对面聊天。
他瞬间明白了魔王为什么停下,他噗呲一声没忍住笑出来,活了许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魔王吃醋的模样。
格里内特回头怒瞪他一眼:“笑什么?”
“大人,你也别生气,弥赛斯本身就长得漂亮,又女孩喜欢很正常,再加上他这次又是顶着帮你除掉圣教的功劳回队伍的,自然有很多人赶着巴结他。”
“我知道,但……”格里内特总感觉心里别扭,原来没有安全感的并非只有弥赛斯,还有他。
弥赛斯是他诉说爱意的第一人,三百多年的唯一一个,他心里不知不觉的渴望着弥赛斯的爱。
莫尔西见魔王大人苦恼主动出招:“其实我有一个办法,大人只要宣誓主权不就好了吗,像是这样。”
他指指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上面的灰粉色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你义子送你的?”格里内特也听说过莫尔西与他义子那些感情上的事情,也是因为那件事情莫尔西才被卡托娅等人骂炼铜癖。
虽然那个时候格里内特也有些偏向卡托娅,毕竟莫尔西的那位恋人现在也才刚成年,当初他听说的时候还把莫尔西单独叫到办公室谈话了,之后莫尔西表示自己从来没有强迫过他义子,而且自己才是被压的那个。
就这样格里内特在震惊之余表示对这件事情不再追问。
回忆结束,他半信半疑问:“戒指可以吗?”
“当然可以,如果弥赛斯手上带着一枚象征着已经有恋人的戒指,那些对他有意思的人自然而然就放弃了。”
“我明白了。”
莫尔西又给他讲了许多关于爱人戒指的事情,格里内特认真听着。
晚上弥赛斯单膝跪地给格里内特传输力量,格里内特拉住他原本准备撤开的手,拿出一枚镶嵌着紫色水晶的戒指对准他的无名指准备戴上去。
弥赛斯激动的忘记思考,格里内特突如其来的行为好像一道惊天巨雷劈在他头上,一时之间他忘记挣扎,从骨子里也不愿意挣扎,只是手指不断地抖动。
“我特意从宝库里面找出来的,还喜欢吗?”格里内特欣赏着弥赛斯白皙纤长的手指戴上戒指的模样,他顾及弥赛斯要经常拿剑并没有选择过大主石款式,而是选择了小紫水晶围绕一圈的款式。
“喜欢……”
弥赛斯话音未落,格里内特的双唇就噙住他的唇肉,摩擦之间弥赛斯看到格里内特捧着他脸的手指上也戴着一枚与赠与他的戒指款式相同,只是点缀的水晶是和他眼睛一般的绿色。
大人是喜欢他才会这样做的吗?
他不太理解,因为对于大人来说不是一件有利的事情,反而会招来一些不安的因素。
心底杂乱的情绪胡乱野蛮生长,当喜悦与疑惑的,道不明的心情一同反噬上来时,弥赛斯全然没有了之前的不安。
格里内特表情轻松看起来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困恼:“你今天的任务累吗?”
弥赛斯摇头,格里内接着说:“可是我今天有些累,你抱我到床上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