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2/2)

行了礼。宗泽道:“现在六月天气,金人弓不劲,马不肥,又不耐暑热,正是渡河的时候。前些日子,王彦率军已经到了滑州。我欲以王彦军渡河,取怀、卫、濬、相诸州。河北五马山马扩等军则由大名府取洺州、庆源和真定府。开封城中各军,杨进、李贵、王善、丁进等部分头并进,联结河东、河北各路义军,里应外合,收复失地。”

说到这里,宗泽剧烈咳嗽。旁边的士卒见状,急忙递上水来。

王宵猎看着宗泽,心中说不出的感觉。此时已是六月中旬,再说六月渡河北伐,有什么用?谁都看得出来,宗泽很难支持,实际所有安排都没有生效。

喝过了水,宗泽沉默一会。又道:“你们三人,下个月去西京。西京被金人攻破,又被焚毁,最为残破。那里是皇陵所在,非其他地方可比。你们到西京之后,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守住皇陵。”

为什么守皇陵?因为过了七月,就要准备防秋了。依金人脾性,很可能再入京西路。现在的京西路大多城池连守将都没有,简直是任人宰割。宗泽手上的兵,不足以守住京西各州,只能重点守洛阳。

王宵猎看了看跟自己进来的其余两人。前面的一个是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闾勍,另一个是岳飞。

此时三衙已经没有作用,闾勍具名而已,实际是宗泽属下大将。现在开封府的驻军,王彦的八字军和孔彦威属下自成体系,其余各军很难管理,宗泽能调动的,实际上是留守司属下。宗泽把闾勍和岳飞派往西京,可见守皇陵在他心中分量。实际上四月份宗泽就试过一次,不过韩世忠和丁进败了。

王宵猎只是觉得自己也在其中有些意外。闾勍和岳飞是宗泽所属,自己其实还是义军性质。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是真正参加过洛阳之战的,此次再去也不意外。

此时北伐的安排,实际上已经失败。所有大军,除了王彦到了滑州,其余各军均未动。把今天的三支军队派往洛阳,宗泽是无奈之举。

三人叉手称是。

宗泽微微点了点头。又道:“洛阳之南,有伊阳翟进所部。你们到了之后,要与翟进友善,一起守好洛阳城。国家残破,皇陵不能再出事了。”

宋朝的皇陵在洛阳东边的永安县,王宵猎醒来的地方。上次金军南来,并未破坏,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作为东京留守,实际上不必管西京的事情。只是西京无人,宗泽不得不管。

宗泽闭上眼睛,略微休息一会。睁开眼睛道:“去岁金兵南来,攻破无数州县,莫能抵御。今年秋冬季节,金人必定再次南来,你们要格外小心。西京洛阳周围,没有朝廷大军,比开封凶险。”

闾勍是班直出身,武力自然不错,性子粗豪,心思不似文人细腻。叉手道:“留守尽管安心,我等到了洛阳,皇陵绝不会有失!若是出了差了,拿我等脑袋问罪!”

宗泽微摆了摆手:“尽心就好,不必要你们的军令状。去年金人未攻京城,不过同围州县,遭金人兵灾的多。今年要早做准备,不可再似去年。”

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王宵猎三人见状,急忙叉手告退。

出了房门,王宵猎向闾勍叉手:“太尉,若有什么吩咐,尽可下令就是。现在已是六月中旬,下月出发,日子也不太多了。要早早做准备。”

闾勍道:“你斩五十金军就是在永安县,此次可为我军先锋。回去之后,就做好准备,然后等我军令。对了,你军可缺军粮?”

王宵猎叉手:“我曾经到蔡州买粮,还有些剩余。不过到了洛阳,可就难说了。”

闾勍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不缺粮草是最好的。还有,此去洛阳,可要再招民夫?”

王宵猎想了想道:“最好有一二百青壮,就不必军中挑粮草辎重了。我军人少,若没有挑夫,只怕军中大多数人都要搬运粮草了。”

闾勍点头记下,没有再说什么。现在开封城里雇民夫并不难,只要有钱有粮就行。

大军出行,一般都是要民夫随军的。宋军习惯,军中一般两三成军人搬运辎重粮草,其余的就要另雇民夫。王宵猎是义军,哪里分得清?作战的,搬运辎重的,都在一起。

汝州离洛阳并不远,严格说起来算是洛阳外围。宗泽派王宵猎去洛阳,与他回乡想法并不矛盾。

为什么要识字?

张均蹲在地上,抱着个大海碗,一双筷子扒拉着饭,吃得香甜无比。

饭是粟米,煮得熟了,盛在海碗下面。上面则是大锅炖的菜,盖在上面,菜汁浸透了米饭,着实让人胃口大开。炖菜是王宵猎特意吩咐下来,每天用一点肥猪肉,里面加豆腐,再加时令蔬菜,一起大锅里炖熟。军中吃饭,都是用这种大碗。半碗米饭,半碗菜。

最近军中训练,张均都是成绩最好,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头目。每次盛菜,他都吩咐做菜的给自己添几片肥肉渣,吃起来格外香。

一边坐在地上的孙五郎和青头,抱着碗吃着,不时抬头看张均,带着羡慕的眼光。他们知道张均的碗里有肉,知道香得很,只是自己吃不到。

张均偶尔看见孙五郎和青头的目光,就心中冷笑。这两个娃娃,得军中收留,吃穿不愁,已是难得的福气。还想着要吃肉,实在是贪心。张均可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可不会因为两个人年龄小,就特别照顾他们。自己现在的地位是凭本事挣来的,关别人什么事?

曹智严端了个大碗,慢悠悠走过来。孙五郎抬头看见,忙站起身跑来,口中道:“大师,大师,你怎么来得这么晚?你看看别人都快吃完了呢。”

曹智严微笑:“我有事情,来得晚了些。”一边说着,一边摸着孙五郎的头,走到青头旁边。

看了看孙五郎和青头两人的碗,曹智严道:“你们两个娃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点肉没有可是不好。来,我这里有几片,你们两个人分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碗里的肉夹出来,放到两个孩子的碗里。

孙五郎和青头一边道谢,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肥肉渣,笑得不知多开心。

曹智严笑着,吃着自己碗里的饭。他本是个出家人,出外化缘的时候,什么没有吃过?有时候饥一顿饱一顿,还不是过来了?他长得格外高大,那时候吃不饱饭,身子瘦成一副骨架。到了开封城之外最少顿顿吃饱了,身上慢慢长肉,显得更壮实。

张均微转身,故意不看曹智严和两个孩子。心中却笑曹智严痴。两个野孩子,小舍人收养在军中已是大恩,何必事事惯着他们?前些日子,都是母亲潘三娘带着孙五郎和青头,张均就不喜欢。进了开封城后,小舍人让杨审等人教人认字,两个孩子也来学,潘三郎正好不再管他们两个了。

曹智严吃光了碗了里面的饭,放下碗,对孙五郎道:“听小舍人说,下个月我们就去洛阳了。你们两个孩子,喜不喜欢?”

孙五郎道:“我听人说,洛阳城比开封城还要大上一些,必然极繁华!”

曹智严摇了摇头:“洛阳城确实大,不过去年被金人放了一把火,哪里还称得上繁华?唉,自金人南来,许多繁华之地都冷清下来。”

孙五郎嘟起嘴:“大师说的是。我们村子,以前数十户人家,也是热闹得很哪。金人来了,村子除了我和青头,再没一个人,只能陪着猫玩啦。”

曹智严点点头,没有接话。这个问题实在太过沉重,不适合平时闲谈。

过了一会,孙五郎和青头也吃了饭,连曹智严的碗一起拿走。不多时回来,三人闲谈。

孙五郎道:“大师,你是清凉寺里高僧,不知现在寺庙还在不在?”

曹智严摇了摇头:“我哪里是什么高僧?只是寺里的普通和尚罢了。说起来,在寺中七八年,连度牒都没有呢。清凉寺是大寺,虽在深山里,也没有躲过兵灾。听人说,许多僧人都逃散了,现在寺庙冷清得很。唉,我在寺里的时候,师父是待我极好的,也不知师父现在是否安好。”

孙五郎学着大人的样子,拍了拍曹智严:“大师不必忧心,吉人自有天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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