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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人,推演军棋需要清静的环境。”

女人被染成浅红色的眉尾不以为意地挑动一下,“这里不挺清静吗,除了小树苗就只剩你我了。”

身着湘妃色祥云纹衣袍的小仙官没多说了,安安生生地把棋盘摆在地上,席地而坐推演起来。

张青焰蹲在地上,小仙官看棋她看小仙官。作为她手底下的人,她给他穿粉衣服,让他日日守夜,一点儿埋怨没有,的确是个合格的部下。

“哎我说,你真奇怪!我这么缠着你、埋汰你你都不生气,那天你却能发那么大火气。”

宿凝把阵棋放置到兵棋上,白光闪过,几个小小的人形幻影出现,在棋盘上画起法阵。

上官问话,他个做下部的自然尽力去答,哪怕都是些无聊的私人问题。

“下官还不想考虑婚嫁之事。大人每日视察是为了更好地完成陛下钦点的公事,作为隶官自当全力辅佐大人。”

张青焰眉头拧成个川。被宿凝一说,她真怀疑起自己的本意是如此正当伟大。

“算了算了,”张青焰挥了挥手,钏镯相碰,一阵儿叮铃咣啷,“我呢脾气不好,你教教我怎么像你这么好脾气呗。”

宿凝脸上挂出惯有的温柔笑意,他有一双蛊惑的眼睛,睫毛根似被染了墨色,笑起来让人觉得他有比肩春阳的煦日温柔。

“张大人,你自己就很好何必学人。个性鲜明的人,比较容易被记住。”

张青焰嚷道:“我就是个性太鲜明了,才一个朋友没有!他们都怕我,却说我是玉帝王母最宠爱的女儿可以随便对他们发脾气!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现在连你都这么想吗?!”

青色的火苗从张青焰掌心里蹿出来,在她抓狂的手舞足蹈中被甩到漆黑的火岩上。

她就是这般喜怒无常,发脾气时更控制不住自己身上天生的青炎火才被其他仙族避而远之。

张青焰此时最想听见的就是宿凝嘴里的一句不是。她红着眼珠盯着宿凝,渐渐发现他在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她。

他在可怜她?

张青焰步履蹒跚地往后退,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说:“你竟敢可怜我。我可怜吗?没有朋友很可怜嘛?控制不住脾气很可怜嘛?你个贫民窟长大无父无母的东西,有什么资格觉得我可怜!”

张青焰越说越气,同时越说越惧。她打心眼里冒出一股寒意来,让她这副青炎火护佑的身体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冷。

宿凝分明什么也没做,他只是看着她,可她总觉得他身上少了样东西,看起来不像人。

张青焰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只有匆忙的脚步暴露出她在逃跑。

火红的人影消失在火红天尽头,宿凝收回目光,揽袖将一枚白兵棋推入黑棋帅营,“将、军。”他缓缓吐字,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似在庆祝白棋取得优胜。

盯着棋盘,张青焰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浮现在宿凝眼前。他抿住嘴唇强忍,忍到嘴角和面肌都在颤抖,最后舌头舔了舔才消下去。

望着霞云,他心想:一个怪物掩饰的再好总有暴露的时候。喜怒无常而已,何至烦恼?若像张青焰那般因他人偏见惩罚自己,那他这种不会高兴,不会内疚,更不懂后悔同情的怪胎,岂不该去死。

宿凝牵动嘴角露出几个笑容。打他记事,这种为了生存不得不学会的招数就成为他每天睡觉前练习的内容。大部分时候,他会记得在怎样的场合该怎么笑。

一股焦糊味道钻进鼻下。宿凝回头寻源,发现青炎火正一点点逼近小树苗,烤得它树皮都有点翘起来了。

宿凝走过去,一挥袖袍把小树苗连根拔起。

青炎火点燃的东西唯有燃烧殆尽一条归途,故也被称为不熄之火。这小树苗当真命大,若他晚发现两息,就是草木灰的结局。

宿凝飞身脱离被青炎火点燃的区域。炎方洞府到处是不可燃的黑火岩和炙热的地心岩浆,蕴养这颗种子的土在仙界这种云雾为基的自然境中很罕见。他刚刚行事紧急,只保留了它根须上一些残土,当务之急是再找点土来。

丝毫没有得罪人该有的自责愧疚,宿凝飞身前往张青焰的住地,请这位上官批准。然而张青焰根本不见他,一听小仙童禀报来者是他就轰他走人。

宿凝无法,没有张青焰批准他不能擅离炎方洞府,最后只得按着仙界水培蔬菜的方法引云雾水汽养这棵树苗,养了两日,树苗没任何不良反应,反而长得更快了。这办法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此地高温水易干涸,他需要时常用法力维持水结界,几乎一整日都要和一棵树待在一起。

麻烦。

宿凝靠在已经很茁壮的树干上,打心眼里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