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么介怀。”
虽然这段情早已时过境迁,但听到她对郭城的称呼,齐诗允心底还是生出一丝酸涩感,只是还未等她有所回应,利敏儿又兀自说起来:
“下周我就要离开香港长期在国外工作,我跟你,跟他,应该都不会再见面。”
“齐小姐,不得不承认aaron是个很好的男人,只不过他从来都不属于我。”
她开门见山,毫不拐弯抹角的把事实陈述,这段单恋的不甘与失败已经困扰她许久,今晚她必须直面问题,必须靠自己解开这重重枷锁。
想起自己对郭城明示暗示他都不为所动的样子,心中虽然气恼,却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而以她的身份地位,肯放低姿态去倒追男人已经实属难得,可偏偏对方油盐不进,食古不化,就像是个带发修行的僧人,向来都只同她正经谈工作讲官司。
就连上次她假意酒醉投怀送抱凑巧被影到,都不能作为自己威胁他就范的把柄,事后利敏儿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她居然会为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用尽手段丧失自我,这从来都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说完,两个女人再次对视,齐诗允神情里明显的震惊之色都被利敏儿收悉,她轻轻冷笑一声,却是带着股自嘲的意味:“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对吧?”
“利小姐,你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
“我跟郭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说出这话,齐诗允心中滋味也是千般苦涩,她只好将目光转移,继续凝望落地窗外那片永不熄灭的绮丽光晕,却又在玻璃折射出的倒影里,看到利敏儿笑容中的失落。
从那日郭城奋不顾身跳入泳池把齐诗允救起,从他毫不掩饰担心的紧张神色中,她能看出这陌生女人对他的重要性。
而即便当时她衣着光鲜,即便对方如落汤鸡一样狼狈,她也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我知,所以我才会觉得自己更没有机会,讲实话,我发现我也做不到为了男人去改变自己。”
“齐小姐,我早就放弃追求aaron了。”
“因为即便他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他心里只有你。”
带着些许颤抖的语调,两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每一个字都令彼此觉得窒息。
刹那间,齐诗允觉得大脑空白了数秒,那些装载在青春岁月里的爱恋回忆如汹涌海潮在心中迭起,酸涩感突然袭击泪腺,却也被她竭尽全力忍回眼底。
曾几何时,自己与他也热烈赤诚的爱过,而与他分别的那五年也的确难捱…起初她怨过恨过,心如刀绞般痛哭过,可最后,自己也真真切切将他伤了个彻底,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无论如何,她与郭城都已经没有任何可能。
而她的心,也已经坚定的选择了另一个人。
彼此沉默的气氛中,齐诗允垂眸看自己杯中的浅金色酒液,回想利敏儿说出的每一个字…就在上升的细小气泡一个个爆开的瞬间,她突然开窍一般,终于领悟了郭城所写的那句「再见,puppy&esp;love」的真正含义。
原来,他并不是为了要去开始下一段感情才要与自己道别,他只是在原地等待太久,等不到她回应,所以最后只能选择独自一人前行。
鼻头乍然泛起一阵酸楚,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但握紧了杯梗的手指还是有些发抖: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调整好微微哽咽的语调,齐诗允再度开口:
“但是利小姐,有些事已成定局无法变改,有些感情也只适合停留在过去。”
“郭生很好,但我早就配不上他这份心意。”
利敏儿侧头望向身旁女人,只看到齐诗允面色逐渐从容,说得释然:
“未来很长,天地很广,人生还有许多风景等待我们去遇见。”
“利小姐,我相信你值得更好。”
齐诗允再次举杯,明媚笑容里是对利敏儿的诚挚祝福,对方愣了几秒也随她笑起来,荫蔽许久的心情仿佛也在此刻豁然明朗。
利敏儿曾一度认为,这女人是自己与郭城之间无法打破和摧毁的阻碍,却不想,其实这两人早就已经为对方竭尽所能,最后只剩她在一厢情愿自寻烦恼。
她灿然一笑,轻声对齐诗允送给自己的祝福说了句谢谢。
一齐饮完杯中酒,两个女人如情敌和解般互相告别,又各自融入属于她们的社交圈。
夜里十点多,晚宴已经结束了片刻。
齐诗允在大堂与公司同事告别,连喝了几杯有些脸红上头,强装清醒走出酒店的脚步也变得有些虚浮,摇摇晃晃的高跟鞋快要承受不住她随风散发的醉意,在迈下最后一级花岗岩阶梯时,险些没有站稳。
“小心点。”
突然一股力道极快地从背后撑起她腰身,熟悉古龙水香随海风涌进她鼻腔,女人仰头一看,倏地笑起来:
“雷生——”
“你不是说…说在车里等我?”
“傻女,我等了你好半天都见不到人影,所以只好下车找你啊。”
“到底跟谁喝这么多?连路都走不稳。”
雷耀扬满脸无奈又带着股醋意,扶住她盈盈一握的腰,慢慢往街边那辆黑色法拉利走去。
“小小应酬下喇,我又没醉……”
“你这样叫没醉?喝醉的人都讲自己没醉。”
听他说罢,齐诗允懒散一笑,又顺势靠在男人身前被他围着走到路牙。
在拉开车门的瞬间,她趁机抬手,隔着雷耀扬西装外套下的衬衫面料,不断抚摸抓揉他厚实紧绷的饱满胸膛:
“雷耀扬,你的胸好大喔…”
“…………”
黑社会大佬被「女流氓」当街「袭胸」,而被性骚扰的对象只能庆幸此刻周围没什么人。但一股血液不受控地在体内上蹿下跳,他恨不得就近把她拉回酒店做一夜。
最终,考虑到她忙碌一天确实很累,雷耀扬还是让她坐上副驾驶打算送她回基隆街。此刻,只觉得自己活像个为叛逆女仔操碎心的老豆:
“…乖喇,你坐好,当心碰头。”
齐诗允嘴里连连应承着,被他护着头顶进入车内坐好,全程一脸娇笑,最后靠在与她身体曲线贴合的柔韧麂皮座椅,有些昏昏欲睡。
车门慢慢闭合,雷耀扬站直身体松了口气,正要绕到驾驶座门边,突然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摸出一看,来电人是雷昱明。
望了眼车内已经斜靠椅背闭上眼的女人,他走到离车一米多远的路灯边接听:
“昱阳,爸爸现在想要见你。”
此话一出,就像核弹爆炸前的安静,气息仿佛凝固了一秒,雷耀扬瞳孔连同心脏一起震荡,但嘴上却是本能的飞快拒绝:
“他要见我做什么,我同他没话好讲。”
“诗允醉了,我要带她回家。”
已经料到他会这么说,雷昱明只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他也搞不懂老头子今晚除了应酬宾客时偶有笑意之外,一直板着张脸究竟是为何,就像是谁欠了他几十亿赖账不还一样。
宴会结束,雷义也没有要回家的意思,不仅叫人在酒店安排了房间,又破天荒地跟他说要见雷耀扬。
“爸爸今天见过齐小姐了。”
“昱阳,不要再逃避了,你迟早有一天要面对。”
“很多事电话里不方便讲,你先送她回家,我和爸爸在万豪二十三层的行政套房等你。”
交待完后,大哥随即挂掉电话,也不容他再砌词回绝。
一阵夜风拂过雷耀扬额前的黑发,他有些恼怒地捏紧手机,站在街灯铺陈的阴影中思索了。
过了片刻,他如下定决心般转身走向座驾,迅速启动那辆钢铁骏马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