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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乔心远从后门进了教室,教室里的同学来了一多半,正扎堆说着话,他的位置上坐着趴着几个人,他一走过去那几个人都纷纷让开了。

“你来啦,心远。”

跟他打招呼的几个人他都没认全,应了几声后才坐下,打开书包往外拿作业。

英语课代表从前面收作业正好收到这来,倚在桌子上等他们找英语作业,问乔心远:“心远你家住哪啊,离学校远吗?”

“我住永安胡同。”乔心远把英语作业交给他。

英语课代表也是他们班体委,长得很高,话挺多的,拖了个板凳在乔心远旁边坐下了,“那咱俩家离得还挺近,周末找你玩儿去啊,你爸妈周末在家吗?”

乔心远不想让他找自己玩,他都不知道这人叫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不在家,他们在医院加班。”

“那你家没别人啦?”

“我,”乔心远顿了一下,“我哥可能会回来,也可能……不回。”

“你还有哥?亲哥吗?”旁边金小余插话。

“嗯,亲哥。”乔心远说完这几个字就拿出晨读的课本翻开,没动静了。

体委像是没看出来乔心远不想说话,胳膊还搭在乔心远肩膀上,跟他说话:“没事儿,周末我去找你玩儿,咱们周五再商量啊,你有手机吗?”

金小余把英语作业扔他脸上,推了他一把,“快走吧,周五的事儿周五再说,烦不烦人。”

体委“嘿”了一声,接住作业正想说什么,路银塘的侧影从窗边晃过,体委吓了一跳立马窜了,下一秒路银塘就进来了,顺便一脚踹上了门,一边往讲台上走一边把书扔到了讲桌上。

“课代表收书,必修上下抽背,原峥开始,春江花月夜。”

原峥就是体委,正站在中间第三排的座位旁边,怀里抱着一堆作业,一点儿没犹豫张嘴就开始背:“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班里其他没有归位的同学都还站在原来的地方,正对着讲台,没有人敢回座位,班里在路银塘进来的一瞬间就安静得吓人了,现在只剩原峥有点哆嗦但愣是没磕巴的春江花月夜。

乔心远赶紧翻开高考必备古诗文,这些他高一高二都学过也背过了,但没这么背过,他那里只有县城有高中,一个班五十多个人,老师没精力这么检查,而且路银塘现在看起来太吓人了,他抽背高一高二所有的古诗文连书都不看,紧紧盯着背的人,给他们的心理压力比高考还大。

没等乔心远翻到必修下,课代表收到他这里了,从他手里抽出来就赶紧去收下一个,都没跟乔心远说话,明明昨天下午就语文课代表问他问题最多。

高高两摞书放在讲桌上,路银塘一手撑着那堆书,另一只手冲原峥挥了一下,“回去。”

“下一个,”路银塘扫了一眼下面的萝卜头们,“乔心远。”

乔心远站了起来。

“滕王阁序,时维九月开始。”路银塘把卷成筒的课本放下了。

乔心远听见旁边金小余倒吸了一口气,他没忍住,也吸了口气。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

教室里还是安静得可怕,有几个胆子大的偷偷往乔心远那边看过去,金小余也抬着头看了他一下,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同情。

背到最后一段的时候路银塘打断了他,“可以了,不错。”

乔心远学着刚才原峥的样子上去拿了自己的书回来,第三个倒霉蛋已经开始背谏太宗十思疏。他回去坐下后把脸埋进手里揉了揉,缓了一下才坐直,小声对金小余说:“吓死我了。”

金小余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嘴几乎没动:“先闭嘴。”

乔心远赶紧把嘴闭上了,顺带着闭了闭眼,剧烈的心跳还没平复下来,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滕王阁序。

路银塘的抽背持续了半个小时,全班一个落下的都没有,他们都知道路银塘谁都不会放过,但还是不想成为死得最快的,能躲就躲。

还有十分钟下课,讲桌上最后一本书被领走,路银塘才大发慈悲,让他们休息自习,转身出去了。

金小余往后一靠,看着乔心远,“害怕不害怕,紧张不紧张?”

乔心远点点头,把语文书都揉皱了,他把手伸进书包最里面摸了摸手机,现在特别想听听乔维桑的声音。

他昨天回家后没有联系乔维桑,他以为乔维桑会给他打电话,但是一直等到他没忍住睡着,再到现在,乔维桑都没给他打。

乔心远又气又恼,狠狠把书包扔回桌洞里,心想爱打不打,再也不要管他了才好。

大课间做课间操,乔心远站在最后排边学边做,金小余在后面教他,两个人靠得很近,低声说悄悄话。

路银塘从前排溜达到后面,俩人就不说话了,跟不认识似的开始装模作样,路银塘懒得说什么,一人给了一脚,乔心远捂着屁股往旁边挪了挪,离金小余远远的。

路银塘忽然开始跟着他们做操,做得还挺标准,边做边问乔心远:“觉得怎么样,适应吗?”

“挺好的。”乔心远跟着比划了几下,犹豫半天,还是问出来了:“路老师,我哥有给你打电话吗?”

“你哥给我打电话干什么。”路银塘收起动作,伸了个懒腰,“有事儿他就找你了。”

但他没找。乔心远心想,看来是没事儿找他,把他忘了呢。

路银塘又去前面了,乔心远慢慢挪回去,金小余也凑过来,“你跟你哥关系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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