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存稿(68章及以后)(1/2)

下架前把剩下的存稿一起发出来,如果看不完的话可以留个备份

再次道歉

68

王婉睁开眼时,柳轻寒正站在自己身后用力地肏着自己。

她趴在泉水边,从两腿之间看见他的阴囊击打在自己的阴唇之上,顶到底的时候,体内那颗内丹也跟着往前滚了一滚,又烫又疼的感觉让她身体一阵发抖。

“疼疼疼疼!柳轻寒你这么用力做什么!”

柳轻寒力度这才减了些许,阴茎从王婉身体里抽出一半,让她有了喘息之机。

“我若是不用力,你便醒不过来了。”

王婉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在那个梦境里高潮了一回,想到梦里自己被人绑着肏弄的感觉,觉得又兴奋又羞耻。

“呃……不好意思,你还好吗?”

“托师姐的福,射了一回了。”

果然他分身一撤出来,那两片蚌肉之间便汩汩淌出白色浊液,柳轻寒扶着她转过身来,让她面对着自己躺下,阴茎和着白浊和蜜液一块儿,再次送入花穴之中,“梦到什么了?”

王婉舒服地发出一声呻吟:“啊……嗯嗯……这个不好说。”

“总不会是什么不可告人的?”柳轻寒挺动身体,阴茎头部不慌不忙地玩弄着王婉体内的那颗内丹,进出的时候不忘照顾到那颗他早已烂熟于心的敏感点。

酸胀和快感一起在脑中炸翻了天,王婉无法抗拒地任凭他差遣:“嗯……你认不认识阿玉?”

那根在她体内搅动着的阳物突然停了一停,停下之后王婉自然觉得空虚,扭着腰想找回被满足的感觉。

不过只是瞬息之后,柳轻寒便恢复了动作:“不认识。”

只是这一回,王婉明显能感觉到柳轻寒更加用力了几分,似乎是在责罚着她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情欲吞噬理智,王婉的疑问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便被淫叫堵回了嘴里,高潮时她扬起头颅,浑身迭起的颤抖随着泉水一起荡漾开去。脑中短暂失去了任何想法,直到她感觉到过身绷紧的肌肉稍稍放松,才发现自己居然又换了地方。

……

空旷的大殿之上,午后的阳光透过四周高大的窗照射进来,在地上排列出一排整齐的方形窗影。偶尔有一阵风吹过,将混着精液的腥味儿冲进王婉的鼻腔。

王婉高潮过后浑身瘫软,挣扎着从椅子上爬起来去看这是什么地方。

青崖山凌霄殿。

她在惊讶之后得出了这个结论。起身的时候一股热流从身下淌下来,王婉低头看见那泛着白色的浊物自腿心之间涌出,此刻正挂在自己大腿根。

此刻她才发现大殿之内还有一个男人,正背对着自己穿衣。他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正巧落在自己雪白的酮体之上。

“你可以走了。”男人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回荡开去,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是这个声音……王婉率先排除了柳轻寒。

“什么我可以走了……你自己留下的东西,自己都不打算清理一下吗?”王婉指了指自己两腿中央的精液,虽然男人也看不见。

她向来很讨厌这种被人用后即弃的感觉。

“盥房在殿后右手边,自己穿上衣服过去。”

“……”

命令的语气,更加让人讨厌了。

“那我干脆就躺在这儿不动了。你在凌霄殿做这种事情,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吧?”王婉说完往椅子上一靠,修长的腿一只搭上另一只,赤裸的身体大方地落座在大殿的最上方,把自己当成一件供人欣赏的艺术品。

此时男人也穿好了最后一件衣裳。他的背影高大又宽厚,是叫人挪不开眼的存在。

“随你。”

说完这两个字腰带也被系得妥当。男人身上丝毫看不出是刚刚结束了一场情事,他迈出步伐准备离去。

“张子承!”王婉从座位上站起来,终于喊出了这个在心底埋了许久的名字,“你我道侣一场,好聚好散,就因为我选择离开你,你就这样报复我?”

王婉骤然放大的声音在大殿之内来来回回震荡,男人终于缓缓回过头,给王婉一个冷峻的侧脸:“你要我元阳,我已经给你了,如今又何必编造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来威胁我?”

不对……太不对了……

头好疼……脑袋好像要炸了……

王婉努力握紧了手,指甲嵌入肉里,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等等……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青崖山一个普通弟子,我为什么要记得你的名字?”

更加不对了。

张子承可以不喜欢她,可以说她普通,但绝不可能说他不认识她。

王婉觉得自己眼前的画面晃动了一下,许多虚无缥缈的影散开又再度堆迭在一起。

是她曾经和张子承在河边放花灯的画面,在床榻上、书桌上、凉亭里纵情欢爱的画面,是作战时并肩而立,是彼此喘息声交迭着合二为一的画面。

眼前的景象诚然不真实,但过去的记忆埋藏了那么久,又怎么确认那些才是真的?

王婉只觉得自己头疼得快要晕过去。而男人并没发现她的异常,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凌霄殿。

“自己把衣服穿好,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69

大殿之上,正因为空旷静寂,所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才显得格外明显。

王婉赤裸着身体跪坐在地上,胸前的两只乳房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摇晃着,腿心之间的白浊因没来得及拭去而变得浓稠,散发着浓郁的腥气。

她的衣服就放在膝盖边,不过她此刻却顾不得将那些衣服捡起来。

在她身体周围的地上,横七竖八扔满了各种各样的信封,她慌乱地拿起一封,将其中的信件拿出展开。

“张子承掌门亲启:

凌虚宗本月&039;卫道&039;战况如下:

击杀魔道弟子共一千两百叁十五人,其中元婴期以上修士二十一人,斩下覆血阁长老苍玄首疾,生擒诡影宗紫邪,现已关入凌虚宗大狱之中。诛杀妖兽八百一十二只。我方损失弟子九百四十一人。

正道光辉,指日可待。

秦禄。”

……

看上去像是正道和魔道、妖界全面开战了?

不过张子承什么时候成掌门了?

凌虚宗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这样事无巨细地向张子承汇报?

对了,凌虚宗掌门怎么成秦禄了,方逸白呢?

一个个问题像是满地的信纸一般乱七八糟地飞入王婉脑子里,王婉头疼欲裂,眼前的画面更加不真实了。

这里绝对不是现在的青崖山。

念头到了这里,王婉疯了一般向着大殿门口跑去。

殿门外透进来强烈的白色日光,随着王婉一步一步理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王婉不得不眯着眼努力适应那刺目的光芒。

终于在一只脚踏出凌霄殿的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脚下一空,好像踏入了万丈深渊,整个人朝着身下坠落下去。

……

“啊!!”

粗大的肉棒挤开花穴,一肏到底。一对精囊撞击在阴蒂之上,王婉随之大叫一声,叫声和着身体拍击的声音在洞府之内越传越远。

“啊啊啊啊!我醒了!你停停!”

柳轻寒好像没听见她的失声痛呼,双手扶在她的腰际,在她身后继续大开大合地进出着。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掉他?”

说话的同时柳轻寒又给了她一记重击,快感和痛感一起席卷脑门,王婉努力才能让自己保持思考。

“你搞错了!”王婉知道自己多半是梦里喊了张子承的名字,而柳轻寒现在是在惩罚自己,“我是做噩梦了!啊啊啊啊你快放过我!”

听见她求饶,柳轻寒方才放轻了些许:“你是说他是你的噩梦?”

“……也不能这么说,啊!”王婉被他这样一深一浅的动作折磨得浑身无力,软趴趴地伏在地上任凭柳轻寒在身后凿弄,“总之就是……嗯……挺吓人的……”

柳轻寒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将她转了个面,一边揉捏着她的乳房,一边用更令她愉悦的力度安慰她。

王婉舒服得扬起脖子,两股肌肉夹紧,柳轻寒适时地低头吻上她的唇、吮吸她的耳垂,让她全身上下的敏感点都被照顾得妥妥贴贴。

“师姐,和他做舒服还是和我做舒服?”

“……”

要死了,男人怎么会喜欢问这种问题……

王婉沉溺在情欲之中根本没心思思考:“你。他不太会照顾人……啊!”

一句话没说完便又迎来了一记深顶。

“说你还不行吗?啊!”

柳轻寒好像是某种恶趣味被唤醒了,似笑非笑看着身下的人欲罢不能的样子:“所以你还记着和他做是什么感觉吗?”

“……”

王婉懂了,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答案,只是柳轻寒床上的乐趣,仅此而已。

她索性不说话了,闭着眼睛享受起来。

高潮的感觉又快要来了,王婉浑身紧绷,仅存的理智反反复复在脑海里提醒自己,这回一定不能忘了自己是在做梦。

……

王婉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男人结实有力的胸肌。

身下和着体液拍击的声音不绝于耳,高潮的余韵还在每个细胞里回响。

果不其然还是在做爱。

王婉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趁着男人在她高潮时片刻的停息,直接一个翻身把他按倒在床上,双腿如铁箍一般骑住男人的腰身,双手虎口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

但是马上,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身下的床怎么会这么软?为什么她掐住男人脖子的时候,他整个人一下子就往下陷了几寸,好像被嵌进了枕头里?

不对,这样的床,绝对不可能是这个世界存在的。

于是她借着余光向一旁瞥去,入目是一片洁白如雪的床单,两人所在的地方在床上形成一块深深的凹陷,一直绵延到宽阔的大床的边缘。

再往那边看,是巨大的透明落地窗户。城市夜晚纸醉金迷的霓虹灯影、远处高架桥上走走停停的车尾灯,如同油画上斑驳的色彩一般,尽数映入她的眼帘。

落地窗上倒映着她和男人交迭的影。她一袭长发披肩,身上酒红色的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两只挺翘的乳房之下,格外引人注目。

男人就算是被扼住了喉咙,声音也不紧不慢地从她身下传来。

“你终于醒了,婉婉。”

70

两米大床之上,王婉和一丝不挂的男人相对而坐,充满疑惑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这张脸……好熟悉,王婉肯定他一定是自己认识的人,但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了。

“什么意思?”

“这些时日你总是在做梦。”男人起身倒了杯水,递过来的玻璃杯里,倒映着书桌上笔记本电脑微蓝色的光。

王婉咕咚咕咚把水喝了个干净,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书桌前坐下。

男人的声音又在身后响了起来:“就是那本书,你自从看了便不太清醒。”

王婉打开屏幕,熟练地输入密码。回车键按下后,屏幕保护程序消失,眼前的画面来到一个小说网站,停留在一本小说的封面页。

《仙路迢迢》。

王婉脑子里一瞬间炸了。

到底怎么回事?她不是在做梦吗?怎么梦里有人告诉她现实才是梦?

而且,她怎么会觉得这人说的才是真的。

所以,那些历历在目的画面都是假的?她度过的十几年都是假的?

张子承、柳轻寒、云宸、傅怜……他们都是假的?

王婉放在鼠标上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食指控制不住地拨动滚轮,页面也跟着颤抖着往下翻。

翻到书本的目录页,屏幕上的画面停了下来。

……

:妖王

:诛妖

:大乘

:一步之遥

……

王婉脑子里一瞬间天旋地转,身体剧烈的颤抖连桌子上的玻璃杯也跟着急剧晃动起来。

王婉突然抓起那个玻璃杯,在桌子边缘敲了个粉碎。

破碎的玻璃茬嵌入掌心里,鲜血顺着五指指缝渗出来,一点一滴滴落在软绒绒的地毯之上,汇聚成一幅有些诡异的图画。

她感觉不到疼。

这就对了,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王婉抓着一片碎玻璃便抵在了男人喉结上。

“你才是假的,别试图蛊惑人心了。”

玻璃尖端划破皮肤,一丝鲜血顺着玻璃边缘滴落下来。

男人却笑了,他伸出手,食指指节在王婉侧脸的轮廓上轻轻划过。

“婉婉,你做得很好。我要离开你了。”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但你没有。”

“结局要改变了,没有谁的人生是注定的。”

“希望你能永远像现在一样清醒。”

……

柳轻寒有些迷惑,为何师姐这回醒来的时候一言不发。

就连自己用力肏她都紧闭着唇。

许久之后才听得她开口问了一句:“轻寒……你相信宿命吗?”

“什么宿命?”柳轻寒动作顿了一顿,“就像你注定没了灵根,其实是因为注定要和我双修?”

“……”

“算了,和你说了也没用。”王婉料得柳轻寒也理解不了其中意思——不光是柳轻寒,这个世界里任何一个人若是知道她是从一本小说里穿越过来的,只怕世界观都要被颠覆一番。

“这是第几天了?”王婉问。她清醒过来之后首先便感觉到身体在数次的高潮之后已经变得绵软无力,就连腰背也酸痛起来。

“嗯……应该是第叁十六天了。”

“嗯?”王婉这才猜到似乎幻境里的时间和现实里的时间似乎并不相通。不过眼前这男人脸色却一点都没变,就连插在自己身体里的阳物也还是硬得如铁一般。

这难道就是妖王的实力吗?

王婉不由得感叹。

“你不累吗?”王婉有些担心这样下去他会不会精尽而亡。

“累。”柳轻寒扶着阴茎休息了一会儿,“但是不做会死。”

王婉无法反驳,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真的有一天要靠做爱活着。

不过,好消息是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没有再次进入到幻境里。

坏消息是正因为没进入幻境,所以剩下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

到最后几天的时候,王婉甚至是在数着柳轻寒进出的次数里度过的。

身体高潮了太多太多次,到最后浑身的肌肉都痉挛了起来,她一动也不能动,任凭柳轻寒翻来覆去来回折腾,喊哑了的嗓子也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反观柳轻寒,除了略显疲惫以外,倒看不出其他什么异常,叫王婉佩服得五体投地。

柳轻寒没说的是,他在化形之前每次发情也都是一个多月,相比以前生生熬过去,现在虽说有些累,但至少身体上是舒服多了。

71

傍晚。

初秋的风仍旧带着热气,但好歹能将一整天的燥热吹散些许。村里的人刚从田里回来,一边走着一边讨论着这片刻祥和。

远处传来的声音却显得和这幅景象有几分格格不入。

“疼疼疼!啊对就是这儿!”

“不是,你轻点!啊!”

“柳轻寒你故意的吧!”

……

“柳大夫又在给婉姑娘做推拿了……”

最近王婉的“病”成了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自从王婉和柳轻寒一起失踪了一个多月回来后,不知道为何就下不了床了。有好事者问柳轻寒,柳轻寒也只是笑而不答,直道此事“不可说”。

不然还能怎么说呢?总不能说王婉是被自己肏坏了。

不过柳轻寒这几日自然而然承担起了给王婉推拿按摩的责任,顺带加上疏通经络,好让王婉的修为能够更快恢复些许。

此时此刻,卧房里,王婉趴在床上,衣衫褪尽,身后的脊背形成的曼妙曲线在被褥之上划过,也算是让人赏心悦目。

不过如果没有那几根银针,就更好了。

柳轻寒将银针一一取下收入囊中,有几分无奈地摇了摇头:“筑基叁层,剩下的我也帮不了你了。”

王婉其实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但还是回头问道:“若是靠我自己呢?一天修炼十二个时辰,二十年能到什么程度?”

“这个……”柳轻寒有些许为难,但还是说了实话,“运气好的话……筑基四层。”

“……早知道不问你了。”王婉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伤害,“既然修不修炼都一样,不如趁早开始摆烂的一生。”

柳轻寒垂头收拾着那些银针,并未立即接话,直到将所有银针都收入其中,他才将其卷起,放入储物袋里。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王婉:“其实,师姐若是想恢复修为,有一物可以助你冲破桎梏。”

“是什么?”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看见柳轻寒指尖捻着他自己的衣角,似乎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但仅仅是稍许之后,他的手便松开,再度与眼前的人目光相接。

“化神期修士的元阳。”

“……”王婉本来还抱有希望,被他一说直接死心了。

这片大陆上化神期修士一个手都数得过来,如今她认知里,除了几个门派的掌门和少数几个长老,再无其他人了,这些人里面还得找一个处男谈何容易。更何况到了这个境界如果还是处男,那很可能就是决心一辈子当处男了。这种情况下要让对方跟自己上床简直比登天还难。

就算是真的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被她找到了那个人,然后让对方发现她骗了自己元阳就跑,那想要捏死她,简直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化神期修士,也不是想上就能上的。”王婉摇头,抓住他的手,“轻寒你放心,我对此不抱希望。”

柳轻寒得到这个答复,自己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替王婉感到遗憾,但此刻唇边隐隐约约浮现的弧度却是不假。

“那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王婉其实心里早就有了想法,只等他问出这个问题,便立刻回答道:“轻寒,你陪我回青崖山看看吧。”

……

王婉和柳轻寒是在第二日清晨回到青崖山的。

此时青崖山弟子们应当在上早课,因此山上显得有几分冷清。广场前的雪松之下,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弟子提着鱼篓,从鱼篓里拿出刚捕来的鱼,喂养着几只在此处漫步的仙鹤。

修长的喙含住鱼身,仰头,将整只鱼吞入腹中,却在听见来者的声音后四散向远处飞去,只留下一串长鸣。

“柳轻寒,都怪你。”王婉看着自己手中的鱼篓,好不容易抓的几只小鱼还在里面活蹦乱跳。

“怪我做什么?”

“你是妖怪呀,定是你把它们吓跑了。”

“有没有可能,其实是我比较怕它们。”

王婉回过头,果然看见柳轻寒还停在叁丈之外。

他负手立在那棵雪松之下,丝毫没有要上前的意思,只是目光温柔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知道了,你是鲤鱼精。”

“我还可以是虾兵蟹将。”柳轻寒笑道。

“那我想好了,以后就在我们院子里养一对鹤。”

“一定要这么针对我么,师姐。”

“谁让你不告诉我你是什么妖的?”王婉有些郁闷,自己事到如今连和什么动物上床了都不知道。

“我怕吓到你。”柳轻寒见那些鹤都飞走了方才走到她身侧,“若是你被吓跑了,我以后要如何捱过发情期?”

“嗯?你还会发情?”

柳轻寒其实在化形后就可以控制发情的时间了,但他此刻还是觉得师姐这幅好奇的模样很有趣。

“会。每天发情一次,每次一个时辰。所以每天都很需要你。”

“……那我不在的时候怎么办?”

柳轻寒思索片刻:“忍着,等你回来。”

两人说话之间王婉余光瞥见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从殿前路过,伴着一阵叽叽喳喳的谈话声。这样的两个人在青崖山上实在是太具有标志性了,王婉几乎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有些时日未见,云宸还是老样子。但也不知是不是跟傅怜在一起的原因,他的气质相比以前倒是好了许多,竟有那么些飘散出尘的意味了。

两人见王婉灵根恢复,都对柳轻寒的妙手回春之技感到佩服不已,赞叹了一番之后,熟络地问王婉想吃些什么。

王婉说若是别的,柳轻寒都能替她带些到山下来,唯独青崖山膳堂的那一道阳春面,每次柳轻寒带来都糊成一坨失了风味。

云宸说这还不简单,于是四人便一道来到了膳堂。

此刻还未到吃饭的时辰,膳堂之内人并不多,几人在角落里的一桌落座,倒也清净。

72

膳堂内。

“云师兄,近日傅师姐来找婉师姐,怎么都不见你一起?”柳轻寒将那阳春面端在王婉面前,想起云宸和王婉似乎该有一年多未曾见面了。

云宸摆摆手:“别提了。自从张子承代理掌门之后便忙得不可开交,我也得帮他处理些门派事务。往日那般潇洒,只怕是一去不复返咯。”

“青崖山最近有什么大事么?”王婉好奇问道。

这时她才发现,当自己再次听见那个人的名字,已经不会再像往日那般需要故作不在意了。

“大事倒是没有。”云宸一边回答一边给傅怜夹了菜,动作行云流水,一看便是顿顿饭里养成的习惯,“只是自从临仙城那件事后,张子承便主张停了一切与魔域之间的明争暗斗,将大部分精力都花在救助四十二城以外的普通人上,同时还联合朝廷清理了一批四十二城内的贪官污吏。几代掌门没敢做的事情,他现在一个人都想做完了。”

“别的不说,张子承这几个决策,听上去倒是很有远见。”王婉由衷称赞。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正道和朝廷那些官员间的关系本就错综复杂,和魔域之间更是积怨已久。长老里的那几个老古董对他这些做法本就颇有微词,又加上他迟迟不继任,最近简直都要翻了天了。”

“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一事。”傅怜吃着面补充道,“就是前几天凌霄殿上,清曜师尊不知道因为什么和张子承吵起来了,清曜师尊居然当众骂张子承元阳没了不配做掌门……”

云宸在傅怜胳膊上捏了一把,傅怜这才堪堪收住话匣子:“额……我是不是又多话了?”

气氛一时之间冷了一冷。

不过傅怜显然不会让这种情况持续太久:“对了,我还有一件好事要宣布。”

傅怜向来任何情绪都写在脸上,王婉看出来她说这句话时眼神里满是幸福。

“怎么?你要和云宸定亲了?”

“啊?这你都能猜到?”

柳轻寒笑道:“师姐前不久还问过我你们何时定亲。”

云宸见傅怜有些不好意思,便补充道:“不过是定亲,真正成亲还得等师兄那边情况稳定一些,届时定然请诸位喝喜酒。”

说罢,他又看了一眼王婉和柳轻寒。这一年他虽未下山,却也听傅怜说了些王婉和柳轻寒之间的事儿,于是又笑道:“不必羡慕,你们也是迟早的事儿。”

这回轮到王婉有些不好意思,侧目去看柳轻寒,却见他只是笑了笑,望着眼前的那碗面不知道想些什么。

“小师妹,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回青崖山么?”傅怜问。

她这一问反而让云宸显得有几分为难,犹豫片刻还是道:“其实青崖山向来是没有下山的弟子再上山的先例的,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去问问张子承……”

“别别别。”王婉迅速打断他的话。

其实这个问题她这几天早已考虑过。若是再回青崖山,与张子承低头不见抬头见,她已觉得不太妥当,更何况是再因为自己的事情去打搅他。

“我想过了,不再回青崖山了。”王婉放下筷子,郑重地说出自己的决定,“我准备就当个散修,寄蜉蝣于天地,倒也恣意洒脱。”

在山下的这几年,她已然体会到,哪怕是再过平凡,也总能有心安之处,也总能做些有意义的事儿。

“可是如今世道,一个人毕竟多有不便。”云宸也认真起来,“我近来听说,凌虚宗那边在广招弟子,既不要求出身,也不要求天赋。我倒是很好奇他们在做些什么。”

“我记得你之前对凌虚宗似乎没什么好感。”柳轻寒道。

“唔……毕竟都是正道门派,虽然有些偏见,但大方向总不会错嘛。”

王婉思索再叁,觉得这确实是可以考虑的一个去处。

更何况,她有一些问题在心里埋了许多年,只想等一个机会,同凌虚宗掌门说上一说。

……

这一日,王婉四人聊到很晚,从膳堂转入后山的凉亭,直到月色西沉方才散去。

到最后的时候,云宸甚至从他院子里的那颗桃树下挖出来一坛酒,一边给王婉和柳轻寒斟酒,一边神秘兮兮地让他们不许将他偷偷藏酒的事儿说出去。

青崖山的夜晚向来雾霁深重,此夜却难得地看到了月亮。

一轮明月在酒杯里沉底,又随着其间的涟漪一道四散开去,却又在酒杯再度斟满时重新圆满。

一坛酒很快便喝了个干净,云宸醉得一塌糊涂,抱着空酒坛子一边拍击,一边在竹林里放歌。

“入不言兮出不辞,

乘回风兮载云旗;

悲莫悲兮生别离,

乐莫乐兮新相知……”

竹林里惊起一串鸟声,是傅怜抢过他的酒坛子,笑着骂他唱得真难听。

73

是夜,王婉也不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是几更天,睁开眼的时候便觉得一阵头晕脑胀,就连眼前事物都有些模模糊糊的。

她环顾一番后发现此处似乎是弟子居柳轻寒的住处。柳轻寒并未睡在她身侧,王婉走出卧房,才发现他正倚在门口,独自看着院落里斑驳的月色。

若换做平时,她半夜里起来,柳轻寒只怕是立刻便发觉了,但今日不知为何,直到她走到柳轻寒身后,对方才迟迟回过头来。

“怎么醒了?”他褪下自己的外袍,披在王婉肩头,然后来到桌前。王婉这才发现桌子上放着一碗刚熬好没多久的醒酒汤。

王婉接过那晚醒酒汤一饮而尽。带着暖意的液体划过喉管沉于腹中,让她整个人神思也清明了几分。

“见效很快,不愧是神医。也不知道云宸那家伙藏的是什么假酒,喝了这么难受……”王婉揉着太阳穴,忍不住骂骂咧咧。

“假酒,是你们那儿的什么特产么?”柳轻寒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

“唔……这么说也没问题。”王婉忘了在柳轻寒的世界观里,酒哪有什么真假之分,不能理解也实属正常。

柳轻寒站在她身后帮她按摩着穴位,王婉闭上双目,能感觉到柳轻寒按压处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

窗外隐隐约约传来寒虫低鸣之声,因静谧而显得愈发萧瑟。

片刻后,柳轻寒指尖的动作停了一停:“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也许后天。”王婉答道。说完之后她从椅子上站起转身,去抱柳轻寒的腰。

她双臂环在柳轻寒身体两侧,自他怀里仰头望着他。

“轻寒,你和我一起走吧?”

怀里的人看着自己的时候,好像能把一整夜的月色都装在眼底。柳轻寒心底也跟着变得柔软,低头在她眉间落下一吻:“我也很想跟你走。”

“但是?”王婉听见他的语气,便几乎能猜到他想说的话。

“但是我也是带着任务才留在人界的,现在事情还没有完成,很多时候我也是身不由己。”

他虽然没有明说具体是什么事,但王婉其实也能猜到几分,大概是与调查凶兽的成因有关。

柳轻寒行事看似云淡风轻,却又何尝不是背负着他族人的命运。

王婉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么多年的相处,她和柳轻寒早已找到了彼此最为舒适的那片区域,很多事情既心照不宣又能互相体谅,两人之间的距离既可以亲密无间也能够放心地相隔天涯。

他们彼此都可以为自己活着,却也可以因对方的存在锦上添花。

“那也无妨。”王婉道,“左右都是在正道,我会常回来找你的。”

“不要忘了我便是。”柳轻寒笑笑,说完这句却突然正经了几分,“能托师姐帮个忙么?”

“你都帮了我多少大忙了,客气什么?”

柳轻寒见王婉没有拒绝,便接着道:“你在外的这些时日,若是有猎杀凶兽,便帮我将那些凶兽的内丹取回来。”

接着柳轻寒又从储物袋中拿出几枚凶兽内丹,告诉王婉该如何根据内丹的魔化程度推算其变成凶兽的时间。

“……若是有闲时,最好是能将这些时间记录在册,等下回见面的时候带给我。”

“这个容易。”王婉毫不犹豫地答应。

柳轻寒点点头,伸手捋了捋她脑后的长发:“另外,有一样东西,也是时候还给你了。”

说罢,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放在王婉面前。

一方长约叁尺的木匣。

王婉将其打开,看见自己的本命剑正安静地躺在其中。

十年过去,剑身上一点锈迹灰尘都没有,一看便是经常擦拭保养。王婉将其拿起的时候,能看见夜色里,剑锋之上倒映着的浅浅月光。

她凝气运功,一点蓝色光芒自掌心缓缓升起,随后整把剑上都流转起浅蓝色的微光,随着主人脉搏的节奏时浅时深。

剑柄之上,就连那一缕剑穗,都还原封不动地缀在那里。

王婉看向柳轻寒,柳轻寒知道她想问什么。

“这些年,我每次擦拭它的时候都会想——总有一天,还会有人拿起它的。”

王婉将那剑收起,看着柳轻寒垂眸微笑的神情,突然也笑了。

“轻寒,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

“我若是走了,你以后遇上了发情期该怎么办?”

柳轻寒上前一步,抱住她的时候,下身也紧紧贴在她的小腹之上:“所以,现在要帮我解决一下么?”

微凉的夜里,两个炽热的唇碰撞在一起,很快便相互舔舐、纠缠。

两个身体纠缠在一起,也很快便撩起最热烈的欲望。

他入侵她,她吞噬他。

月色与喘息、微风与娇吟一起充盈了整个房间,将交迭的人影也勾勒着透出纱帐,直至天色将明。

微光里,他们的曲线恰好契合。

74

凌虚宗。

宗门口负责接引的弟子最近忙得不可开交,眼看着太阳要下山了,眼前排着队等待登记的人却还有长长的一条队伍。

“今天已经用完了第五摞纸了……看这情形,怕是又要忙到夜里……”

“掌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招人就算了,还抛出不问修为、不问出身这种话,现在好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来试试……”

“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要是没有这些人,谁去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你去?”

“那怎么办?你我的命不是命?”

“这种差事随便敷衍敷衍就行,看到略好点的直接收了就是,反正也没人过问……”

正说着,那接引弟子又已登记完一人,对那人打量一番之后连连摇头。

“下一位!”

前面那人垂头丧气地离开,其后的一人走上前来。

那接引弟子本来垂头丧气像个蔫黄瓜,看到这一人之后也略微抬了抬眼。

眼前的女子衣着简单朴素,不过是一袭浅粉色百褶裙缀着水蓝色帷裳,再往上看,是一件素白衫子,腰间赤红腰带成了浑身上下唯一明艳的颜色。

她笑盈盈地向眼前人打招呼,面容称不上绝色,却也令人眼前一亮。

“筑基叁层?”接引弟子一天也见了不少散修,虽然这女子看起来挺顺眼,但这个修为境界在他眼里实在是太普通了,于是也只是例行询问。

“姓名。”

“王婉。”那女子答道,“温婉的婉。”

“以前都在哪待过?”

“唔……青崖山?十年前的事儿了。”

那接引弟子这才又抬起头来,再度打量了她一番。

“青崖山来的总不会差。行了你通过了,直接跟着那边那位师兄去吧。”

“?这就通过了?”王婉的惊讶溢于言表,这正道魁首之一的凌虚宗,入门未免也太简单了些。

但不及她细想,便有一位弟子迎面走过来:“这位师妹,这边请。”

王婉于是跟着那名弟子一道往宗门内走,不会儿就看见半空中悬停着一只飞舟。

“师妹,请上船吧。”

“去哪里?”

那名弟子笑了笑:“去执行你入门以来的第一个任务。”

“什么……这就开始执行任务了?都不用去领个弟子服饰什么的吗?门规呢?也不需要宣教?”

“不需要。”那人再次做了个请的手势,“师妹请吧,到了船上自然会有人跟你说的。”

王婉还准备再犹豫片刻,谁知此时听得飞舟上有人大喊:“快走了!今日最后一班了,错过就要等明日了!”

然后王婉便被推搡着走到了舷梯之上。

王婉直觉觉得眼前的事情有那么些不对劲,但想起凌虚宗一向以来的声名口碑,还是决定暂且相信他一回。

双脚刚一踏上甲板,飞舟便震了一震,紧接着便缓缓腾空而起。

身下的凌虚宗逐渐缩小为一片高耸的山峦,眼前很快便只剩下碧霄如洗、云海苍茫。

……

王婉上了船,问了同行的师兄师姐,方才知道这所谓的第一个任务,是要去看守结界。

这个答案让王婉悬着的心略微放下了一些——看守结界对于她来说太平常不过了,不是什么难以完成的任务。

但具体是去哪里看守结界,其他人也都只是笑而不答。

还好,至少不是把她卖了。

然而在飞到第叁天的时候,这个念头还是再次在王婉脑子里冒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刚从凌虚宗出发的时候,船甲板上吹来的风还带着些许暖意,但现在已经是有些刺骨的寒冷了。

到了第四天,她站在飞舟上朝下看去,入目便只有一望无际的灰白色大漠,夜里半星烛火也看不见。

这几日,飞舟每隔几个时辰便会停下一刻,让船上的一些师兄师姐下去。到了这里,船上只剩下包括王婉在内的两叁个弟子。

终于在第四天的傍晚,王婉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有人在喊她下船。

……

狂风里夹杂着豆大的雪片,尽管是在傍晚,但迎面而来的沉沙还是将日光挡得丝毫不剩。

王婉一下飞舟便瑟瑟发抖,在储物袋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出来一件勉强足以御寒的狐裘。

但还是不够,雪和沙子参合着一起钻进衣领,不一会儿王婉的手脚便像是冰块一样的凉。

睫毛上也全是雪,本就不清明的视线更加模糊起来。王婉在风沙里走了一会儿,才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看似是散修随意修筑的简单结界,结界内有几个帐篷,其中依稀散发着微弱的烛光。

同时飘来的还有一阵浓郁的烤肉味儿,以及几个汉子带着醉意的大嗓门。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

……

王婉掀开帐篷走了进去。

几个膘肥体壮的大汉一齐回过头来。

“不是说凌虚宗会派人来帮忙吗?怎么是个娘们儿?”

75

“你们好啊。”王婉有些尴尬地跟眼前的人笑了笑,“我有点儿渴,能喝点酒吗?”

说着便端起桌上的酒饮了一口。咽下去的时候,酒水呛得她一口全喷了出来。

帐篷里的人哄堂大笑。

“你真的不是凌虚宗派来开玩笑的?”

“这里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地方,你看你大腿还没我胳膊粗,你这种体格,能活几天还是个问题。”

王婉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自己,发现他们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她是标准的南方姑娘体型,个头不高,四肢也偏纤细,站在这堆人里连头都冒不出来。

“我们哥几个也是筑基期的修为,遇上些妖兽也得缠斗一番,更别提你了……更何况这里没什么吃的,我们都是猎杀妖兽用皮毛去隔壁镇子里换粮食,我们几个活下来都不易,不能再多养你一个的。”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王婉只是坐在那安静地听着,对他们言语里的嘲讽不闻不问。未了放下酒碗,用帕子擦干嘴上的酒:“不如这样吧,明天我们比试一场。”

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人想和娘们比吗?”

然后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王婉并不理会他们说了什么,继续道:“明日我会出去猎杀凶兽,将其头颅悬于帐前。到时候想比的自然可以赴约,不想比的,也尽管观望便是。”

她看了看眼前的几个人,又笑道:“到时候,若是你们服,便得叫我一声姐姐。”

……

王婉在帐篷里和衣将就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拿着剑出了门。

她如今修为虽只有筑基叁层,但毕竟有之前多年的经验,储物袋里更是有许多曾经留下来的天材地宝。她昨日观察过那几人,最多不过是和她一样的筑基叁层。别的不说,在猎杀凶兽一事上,她有信心让这几个人心服口服。

果不其然,到了傍晚,那几个大汉便看见帐篷周围,整整齐齐绕了叁圈低阶凶兽的首疾,甚至还有一只金丹初期的凶兽也在其中。

结界外的凶兽比她想象的要多,王婉在猎杀凶兽的同时也如柳轻寒所说那般同时收集着它们的内丹。看着储物袋里满满一袋子内丹,她心想这回柳轻寒总该夸夸她了。

然后,她靠坐在帐篷内的椅子上,撑着扶手单手托腮:“怎么样?我猎杀的凶兽,够换几天吃的?”

几个大汉里,也不知是谁带头叫了一声:“姐!”

紧接着,吹捧之声响作一片。

……

于是,这个叫做“黑山”的小镇,所有人都知道有个身材娇小的女子,成了守护结界的那几个大汉的大姐头。

刚开始的时候,王婉对这里的生活还有些不习惯:半生的肉和烈性的酒,让她一连拉了好几天肚子,不过这些人对她倒是颇为照顾,好不容易换到了些精粮也总有她的一份。

守护结界的日子有些许无聊。王婉除了杀杀凶兽以外,还会时不时去给镇上的人看些小病,久而久之也成了镇上闻名一时的人物。

转眼间又是一年过去了。

这年又到了凛冬,雪已经一连下了两个月,帐篷外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不见天日的白茫茫里。

纵然是在白天,出门时也需要提一盏灯,方才能看清叁丈外的景物。

王婉躲在帐篷里烤火。这样的天气窝在一处温暖的地方,听着帐外呼啸的风声,总能让人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正打着盹,却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姐,结界外来了个人,说是要找你。”

王婉撑着眼皮看了一眼,随后又缩进了狐裘里,声音也有几分懒懒的:“这么冷的天,谁没事跑出来找我?”

那人挠了挠脑袋,似乎思考了许久该如何形容来者的容貌,最后却只是道:“这人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好像……是个瞎子。”

……

王婉把自己裹在厚厚的狐裘里方才从帐篷里走出去,踏出门的一瞬间,呼啸的风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掀走。

在这样的风雪里,人的眼睛几乎只能眯成一条缝。她透过这一丝缝隙,看见一片灰蒙蒙的原野,一直延绵到与天际相接。

不一会儿她头发上、睫毛上便都是雪花,身后,她留下的脚印蜿蜿蜒蜒,不消片刻又被新落下的雪掩盖下去。

在暴雪与狂沙之间,却有一点灯光,岿然不动地停留在天地之间。

提灯的人一袭素白狐裘,玉冠束发。这样的风明明仿佛要将任何人吹走似的,他却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似乎也要与天地融为一体。

黑色长发上,连一片雪花也看不见。

王婉走上前去,与他一丈之隔。

对方明明不曾睁眼,却也清楚地知道她站在自己面前。

“王婉,十年未见了。”

76

几个大汉被赶出了帐篷,只能围在帐外一角的篝火前窃窃私语。

“凌虚宗掌门?难怪我方才一靠近他,便觉得呼吸不畅。”

“废话。化神大圆满是什么概念?你我活一辈子能见上一面,已经算无憾咯。”

“我开始好奇姐的身份了。能让凌虚宗掌门跑到这破地方来找她,能是普通人么?”

……

帐篷内。

篝火噼啪作响,王婉提着烧得滚烫的马奶酒,给方逸白斟了满满一碗。

方逸白似乎对那酒一点兴趣也没有,任由它在眼前冒着热气。

“你在此处倒是待得自在。”

“谁说不是呢?”王婉把手往怀里揣了揣,“这还要多谢方掌门的安排,让我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方逸白听出她话里的几分阴阳怪气,神色却是不改:“我并不知晓你在此处。近日那些弟子们向我递交一年的新弟子名单,我才知道你也入了凌虚宗。”

王婉抬眸望了一眼眼前的人:“方掌门总不会是专程来找我的吧?”

“说不上专程。”方逸白道,“近来刚好在四处探查这些小型结界,恰巧路过此处,便来看看你。”

“哦?方掌门有什么任务,需要亲自派给我么?”

方逸白听王婉一直是这样的语气,也不禁皱了皱眉头,但也只是须臾便舒展开来:“没有。”

“但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亲自问问方掌门。”

王婉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碗马奶酒,仰头饮了一大口。辛辣滚烫的感觉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然后通过经脉抵达大脑,叫人头脑里也跟着热了一热。

借着很快上来的酒劲,王婉终于问出了那个在心里埋了十余年的问题。

“方逸白,临仙城阵法破裂之事,也有你一份吧?”

……

王婉盯紧了方逸白放在桌边的那只手。本以为自己问出这个问题,对方多少会有些细微的动作,却不料方逸白却只是笑了笑。

“这个猜测倒是很新奇。说说你的想法。”

方逸白的淡然让王婉隐隐觉得自己气势上好像弱了一分,但还是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其一,临仙城阵法虽说缺少维护,但四十二城中年久失修的阵法又何止临仙城一个?更何况,临仙城是阵法最完备的叁大主城之一,阵法破裂虽不奇怪,但破的是临仙城,此事本就不合理。”

王婉说话的同时也在紧紧观察着方逸白的一举一动,又接着道:“其二,凌虚宗离临仙城千里有余,方掌门是如何做到听闻消息后,几个时辰内便赶来的?除非,你早就在周围静观其变了。”

方逸白只是安静听着,并未说话,嘴角却隐约浮现出一丝弧度。

王婉已经知道自己多是猜对了大半,剩下的话,说出来也就更加容易。

“其叁,除了魔道,有能力也有手段做这件事的人,也只有你方逸白。”

最后,还有他之前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这些假设,如果是放在一个一直想要打破四十二城结界的人身上,也便具备了充分的动机。

王婉说完之后将一直端在手里的酒碗放在桌上。她很想知道方逸白会对此作何解释。

谁知方逸白也只是点了点头,听她说完便称赞道:“你很聪明,我时常觉得,若是凌虚宗那些弟子们,能有你一半聪慧,那该有多好。”

王婉愣了一愣,方逸白一句都不狡辩,反而出乎她的意料:“方掌门承认得倒是爽快。不过,此事若是让元曜掌门知道,方掌门往后在正道之内,又该如何自处?”

“那正好。”方逸白反而笑意愈深,王婉觉得好像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意料之中似的,“不妨也帮我带一句话,问问元曜伤势如何,可还能与方某再对弈一局?”

王婉彻底愣住了。

他这句话,一来是在说,元曜如今自身难保,更无精力与他周旋;二来也是在说,以他与元曜的关系,元曜必然会选择相信他,而不是这个普普通通的女弟子。

此人的心机手段,完全在她之上。

王婉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慌了神:“就算掌门信不过我,你觉得张子承会不信我?”

谁知方逸白更加坦然了:“那你我不妨猜猜看,张子承如今是怎么想的——是仍旧死心塌地维护青崖山结界,还是觉得这结界连自己最爱的人都守护不住,破了也罢?

他顿了顿,接着道:“还是说,你觉得这么久他都毫无作为,是因为他很笨,你都能猜到的事情,他却毫无察觉?”

……

事到如今,王婉总算是意识到,她本以为能将方逸白一军的一局,却是自己在负隅顽抗。

他说的一点也不错。就凭张子承这些年宁肯自己辛苦也要坚持的这些决策,便足以印证这一点。

但纵然事实摆在眼前,她也总是心有些许不甘。

十年前,不弃剑穿胸而过的那一瞬间,她只是不去想,但不代表她会忘。

“所以说,我身受重伤灵根被毁,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

直到此刻,那只放在桌沿上的手,指节方才动了一动。

面前的那碗马奶酒,终是被他端起,却在触碰到他唇角时,又被重新放回了桌上。

“不,你是意外。”

77

夜。

飞舟看似缓慢地行驶在天幕之下,除了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脚步踩在甲板上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

纵然是大雪天,行驶在大漠的云层之上,仍旧能够看见漫天的星斗。

王婉站在船舷处,凭栏去看那近在咫尺一般的天河。

她难以入眠,索性出来吹吹风。

脑子里仍然回荡着今日自己和方逸白之间的对话。

“你的遭遇能改变张子承的心性,却也省了我很多麻烦。”

在方逸白说出那句“你是意外”之后,她的心不知为何也跟着跳了一下。但紧接着的这句话,让她开始有些讨厌那人把自己也算在其中的滋味。

“方逸白,你还真是无情。临仙城那么多人的命,难道不是命?”

“你想算得失,那我便同你算算。”方逸白显然对她的质问丝毫不惧。他起身负手而立,开始同王婉讲述着他的算计。

“临仙城一战后,迟钝的朝廷终于开始清算贪官污吏,这是其一;众多散修世家意识到不能将希望寄托在青崖山一派之上,开始自发修筑结界,极大减轻了四十二城负担,这是其二;

“最后,经此一战,我凌虚宗声名大震。所以现在,我是盈是亏?”

王婉不得不承认,他确实算得很准,但仍旧不能改变自己对他不敢苟同的这个事实:“所以,那么多人的生死,在你眼里就只是数字么?”

“除非你能找到比我能救更多人的方法。”那人背对着自己,篝火在他身后跳跃着,在他素白狐裘之上映上暖色的光,“难不成就如你那般,拼死拼活救下百人,还搭进去自己半条性命?”

王婉哑口无言。

因为这一刻,她突然也觉得令自己自我感动了十年的事情,有那么些可笑。

……

飞舟依旧安静地行驶着,王婉低下头去,那片熟悉的大漠早已被藏在云层之下,看不见了。

身后,不知何时隐约传来了一阵琴音,其跌宕悠远、颇具古韵,不似钟管嘈嘈,只是悠悠然回荡于星河之间。

今日到最后,方逸白缓缓转头面对她。他明明闭着眼,王婉却仿佛能从他眼底看到那么些与众不同的神情。

他说:“你同我一道回凌虚宗吧。”

他说十年前,他本就想带她回去的。

琴声戛然而止,王婉凭栏回首,才发现弹琴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满天星斗之下,两人就这样遥遥对立着。

王婉目光只是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又回过身去,兀自看眼前一片天地浩渺。

……

深冬的时候,凌虚宗山巅也下雪了。

方逸白的书房修筑在山顶上一道悬崖的崖边,一扇窗户正对着外面的云海,春日能赏崖上桃花,冬日能看漫天飘雪。

王婉不禁疑惑,此人的情调到底是给谁看的——反正他自己看不见。

不过现下她没心思想这么多,因为现在她手上起码抱着上百封门派信件。

让她念信的人则心安理得地坐在窗边,桌上一杯刚斟的热茶,在寒冷的冬日里冒着热气。

信纸展开,王婉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玉关城物价统计:粟米叁文一斗,生铁七文一斤,当归二十文一两……”

“发现问题了么?”

“……什、什么?这都能发现问题?”

方逸白端起茶饮了一口,然后又靠在了窗棂之上:“去看看去年今月的信件,如果我没记错,当归的价格涨幅超过了五成。这说明什么?”

“……说明大家有钱了。”

“……”方逸白似笑非笑,“你真的有在认真思考吗?”

王婉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你不能指望我念了几封信就具备和你一样的敏感性吧?”

毕竟对方可是天天都在做类似的事情。

方逸白摇摇头并未与她争论,似乎王婉的表现也在他意料之中:“让秦禄派两名弟子,留意一下这座城入冬后是否有时疫流行。下一封吧。”

信封撕开的声音再次传来。

“……方逸白掌门亲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见君子,吾心欢喜;不见君子,茶饭不思……”

王婉越念笑得越开心,方逸白逐渐扶额。

“喏,你的小迷妹给你的,要我帮你收藏好吗?”

“不必了。这种没用的信,烧了便是。”

方逸白没说他其实每个月都要收到几封这样的信,只是这回正巧是从王婉嘴里念出来,他不知为何便觉得心里某处有些痒痒的。

“不对啊方掌门。”王婉拿着这封信坐在他对面,一手托腮看着他,“这里有一位对你倾情仰慕的少女等着你抚慰,向来体恤民生的方掌门难道不该亲自慰问一番?”

“牺牲自己的事我向来不干。”方逸白连连摇头。

“你怎么知道是牺牲?”王婉道,“说不定人家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你赚了呢?”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你觉得对于我来说有用吗?”

王婉这才想起来方逸白看不见,也不知道自己这话有没有戳到他的痛处,顿时有几分自责。

谁知对方只是拿起桌上的书卷,在她脑门上轻敲了一下:“多用脑子思考,而不是感官。”

王婉吃痛地捂着脑门:“但是这种事情不应该都是凭感觉吗?有必要这么理性?难怪你这么多年连个掌门夫人都没有……”

这句话说完,空气中有片刻的沉寂。

王婉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把脸藏在信纸后,偷偷去看他的神情。

悬崖上冰冷的雾气自他身后的窗飘散进来,在书房里遇上炉火的暖意,便升腾为一层轻薄的水汽,凝结在茶杯之上。

那人的手在那茶杯之上摩挲着,如絮的雾气仿佛也在他身后沉浮。

过了一会儿,那茶杯伴着一声轻响,放回桌面上。

“我有心上人了。”方逸白缓缓开口,“除了她以外,和别人在一起,都是&039;牺牲&039;。”

78

王婉在凌虚宗一待就是叁年。

最开始的时候,方逸白也只不过让她做一些读信回信这样的活,但不出几月,她便也能够如方逸白一般,从寥寥数句里发现重点所在。于是方逸白开始让她帮着处理一些门派事务,一些小事她处理完后,方逸白也就不再过问。

王婉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一派掌门放心把门派上下的事情交给她,许多事情都做得战战兢兢,也不乏有很多决策,事后她看起来觉得十分愚蠢。不过方逸白似乎对此并不甚在意,也许是他实在是太忙了,没心思在每件事上都同王婉计较。

久而久之王婉在一些事情上便有了自己的见解,行事风格也大胆了许多。再到后来,方逸白甚至给了她独自差遣一部分弟子的权力。有些人自然质疑方逸白是不是太过信任王婉了,也有几位长老对此颇为不服,但方逸白似乎并不打算解释。

叁年中,王婉同柳轻寒仍然时常书信往来。王婉除了同他讲讲近来发生的趣事以外,也会把通过凶兽内丹分析出的信息通过信件寄给他。柳轻寒则会在信里与她讲身边发生的有趣的事情,若是发现了些好看的灵植,也会将其夹在信笺里一并寄过来。有时候王婉拆开信封,便会闻见一阵扑鼻的幽香。

王婉把这些信都小心珍藏好,迭放在书桌一角。有一回柳轻寒寄来的是些不知名小花的种子,被王婉种在院子里,第二年初春便开满了浅黄色的小花。

王婉采了这些花放入花瓶,就放在那一迭厚厚的信笺旁。

……

魔域,流沙城。

此处是诡影宗的一个小型据点。城镇不大,亦不起眼,却是连通魔域各派的一处交通要塞,一些魔域散修常常在此地落脚,获取一些物资补给。

然而此时,这座城却显得比以往热闹许多。

以城门为界,内外两拨修士,无不驾驭法宝,凌空对峙着。

城内的正是以流沙城城主为首的魔修,而城外为首的,却只是一个筑基叁层的女子。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们降还是不降?”

王婉此言一出,身后的凌虚宗弟子无不作势,只等她一声令下,便要攻入城去。

“哈哈哈哈哈,凌虚宗是没人了吗?派来一个筑基叁层的女人,也敢问我们降不降?”

流沙城城主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修为在元婴中期,王婉这样的别说一队,便是来上千百个,他都不放在眼里。

王婉挑眉:“当真不么?”

“少废话!我这就拿你的人头,给方逸白送份大礼!”

说完身后的一众魔修便朝着王婉飞来。王婉身后的凌虚宗弟子也不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了,熟练地在王婉身侧结阵,将王婉护在中央。

两队人马缠斗在一块,法宝各色的光满天乱飞。偶尔有穿破法阵飞进来的剑光,被王婉挥剑挡下。

这显然并非长久之计。虽然王婉带的这些弟子们修为都比她高,但这样混乱的打法,她迟早自身难保。

不过,她有办法让对方在半个时辰内退兵。

果不其然,在她周身法阵将破未破之际,突然有人大喊:“城主!不好了!城南门被攻破了!”

“什么意思?他们还有其他的人?”

“是青崖山的人……他们从水路攻上来的!”

“他妈的!”城主骂了一句,他这才知道眼前这女子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不管怎么说,先杀了你!”城主大喝一声,手中那把赤红色大剑红光大方,对着王婉便当头斩来。

王婉身侧的结界在元婴期修士一击下根本不堪一击,直接碎成了齑粉。

滚烫的剑气扑面而来。

在王婉头发被烧着前,一个白衣男子从天而降,将王婉从剑下捞了出去。

“我听说,有人要送我份大礼?”

方逸白在城头站定,王婉从他怀里脱身出来,与他并肩而立。

城主嘴角颤了一颤,修为压制之下,没有人能装作毫不畏惧:“我们区区流沙城,什么时候轮得着方掌门亲自出手了?”

方逸白笑了一声:“轮不着。不过有人想玩,我便陪她玩玩罢了。”

说罢,一张琴出现在方逸白掌心。

这张琴形制常见,木轸丝弦,看似朴实无华,城主心里却大叫不好。

修长的手指扫过琴弦,一声闷响如惊雷,天光也为之一暗。

所谓雷引,自有引动天机之势。

层层音浪如同起伏的潮水,自城门顶端扩散至整个战场,在那些魔修身前叁尺竟瞬间化作青色气剑,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已经被贯穿。

一时之间,哀嚎不断。

流沙城城主自知不敌,终是跪倒在地,高声喊道:“流沙城城主李炎,愿凭方掌门差遣!”

他使劲对着地面磕了几个响头,磕得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

抬起头时,却发现方逸白和那个筑基期的女子,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79

方逸白的书房里。

男人身后的悬崖上,此刻开满了桃花。从王婉的视角看过去,他仿佛是坐在一片粉雾当中。

她在炉子里添了勺香,顿时便有轻烟升起,缭绕在房间内。王婉不甚懂香中之道,却也觉得好闻。

方逸白没说话,他手里拿了本书,但显然他不可能看书。

许久之后,几个字才蹦到王婉耳朵里,差点把王婉吓了一跳。

“玩得开心吗?”

“开心啊。”王婉在他对面坐下,她还沉浸在获胜的喜悦里,完全没看出方逸白有什么异常,“我这招声东击西怎么样?我简直能想到赤邪那个男人知道据点被我端了后,气得牙根痒痒的样子。”

方逸白冷哼了一声。

“找青崖山帮忙,也是你想的?”

王婉这才看出方逸白好像并不是那么高兴。但她觉得,既然赢了,那就代表自己的决定没有问题。

“是我想的不错。我手上人不够,找点外援怎么了。”

“所以你宁肯找青崖山,也不找我?”

“……你前一个月都不在山上,我去哪找你?”王婉少有地觉得方逸白此刻思维好像有点不太清醒,“而且你不是说了,凌虚宗和青崖山都是一家……”

“所以你就找了青崖山。”方逸白把书扔在桌上,力气一个没收住,书直接贴着桌面飞了出去,刚好掉进王婉怀里,“信也是你给张子承寄的。”

“……我不明白你生气的点在哪里。”

王婉本以为方逸白会夸夸她的。

就算不夸她,她也可以理解方逸白因为她擅自出兵而生气,可以理解他因为宗门损失生气。

唯独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在意她找青崖山帮忙。

“这么说吧。”方逸白提着一口气,似乎思考了很久该怎么表达这个问题,“这封信,可以是我寄出去的,甚至可以是秦禄寄出去的,但唯独不能是你寄出去的,明白么?”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王婉从来没见过方逸白这么生气的样子,说话的时候她都跟着抖了一抖。

随后,他似乎及其努力,方才将情绪平复了叁分:“罢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方逸白说完从椅子上起身,兀自走了。

王婉突然觉得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可是……我用的是你的名字啊。”

方逸白脚步顿了一顿。

王婉看见他紧紧攥住的手似乎松了一松。

但他依旧没有回头,仅仅是一瞬间,背影便消失在了书房外。

……

秦禄今天有些纳闷。

自从叁年前王婉来了凌虚宗后,方逸白就再也没有让他帮忙念过门派信件了。但今日不知为何,傍晚的时候,他又被方逸白叫进了书房里。

并且,掌门看上去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念完了?”

秦禄看着眼前散落了一桌的信笺,有些摸不着头脑:“念完了。这一个月青崖山寄来的信件都在这儿了。”

方逸白斜靠在书桌上,一手捻着腰间坠着的那枚玉佩,这是他想问题时惯有的动作。

“倒数第二封信,再念一遍。”

秦禄听话地把那封信找出来,又从头到位读了一遍,其上内容大致是对流沙城一战的部署规划,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捻在玉佩上的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握拳的姿势。

“师尊,这封信有什么问题吗……”

“张子承以前写信,从来不会在结尾写&039;顺颂时祺&039;。”

秦禄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这也就是一句普通问好的话吧?”

方逸白冷笑一声:“就是不知道是写给谁看的。”

他就知道,就算王婉是用他的名义寄的信,字迹也终究难改。对于之前同床共枕的人来说,认出一个人的字迹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但是这信上面都写了&039;方掌门亲启&039;,而且除了师尊你,也没别的人会看……”一句话没说完,秦禄堪堪收住了声。

因为他想起来,方逸白的信确实有其他人会看,而且这个人甚至还会比方逸白先看。

结合王婉与张子承之前的关系,恍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思索片刻,他道:“师尊,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草木皆兵。”

方逸白笑得更冷了,一时间好像房间里都跟着凉了一凉:“哦?你在教我做事吗?”

“弟子不敢。”秦禄摇头,随后将信笺一一折好,“不过,弟子私心觉得,凌虚宗可以有一位掌门夫人。”

“你懂什么?”方逸白皱眉。

但秦禄却看见,师尊的耳根处,好像有那么点泛红?

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场面。

眼下的情形更加让秦禄坚定了自己的猜想,于是也并不退缩,接着道:“弟子觉得,张子承和婉师妹在一起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若是他们真的余情未了,这么多年早该有点什么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方逸白沉默着没说话。道理他其实都懂,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师尊,婉师妹这么些年在你身侧,多少也该对你有点想法。你若是喜欢她,直接问她就是了。”秦禄说到这里笑了笑,“要不,我帮你问问?”

“你倒学会替我做决定了。”方逸白嘴上这么说,此刻却是眉目稍展,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也只是顷刻,他便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一个瞎了眼的人,拿什么去耽误人家。”

……

秦禄从方逸白书房里出来已经是入夜时分了。

他行走在凌虚宗七绝之一的飞瀑之下,透过头顶氤氲的水汽,能够看见远处的山巅挂着一轮明月。这样的夜晚,总是让人的思绪会比平日里要多上些许。

师尊这个人也太别扭了,明明平时这么孤高自持的一个人,怎么会在情爱一事上,反而有些自卑起来?

婉师妹也是,要是真对师尊一点感觉都没有,会在他身边待这么久吗?

他们彼此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在一起的契机罢了。

想到这里,他觉得天下至善,莫过于成人之美。

唇边浮出一丝自得的笑意,他转头向着王婉的住处走去。

93-103(以下为未发布章节,章节序号不正确)

窗外明月高悬,王婉也还没睡。

她也是一个很容易受环境影响的人,此刻坐在房内,看见透过窗棂铺在地面上的月光,闻见空气中似有似无的夜露气息,便也容易多想些什么。

方逸白喜欢她,她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王婉不是情感上的小白。这几年来,方逸白对她的支持、关注、纵容,早已远远超出了朋友或是师长的范畴。

但是她早已不是当年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当年的她可以毫无保留地喜欢一个人,可以在喜欢一个人后便大声宣之于口。但如今,她似乎很难再有当年见到张子承时,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这种感觉,与对方是谁无关,只与岁月和心境有关。

她对方逸白是什么情感呢?

说毫无感觉是假的。这种情感,可以是仰慕,可以是依赖,甚至可以是单纯喜欢他的气质和外表,但没有爱,或者说她感觉不到爱。

更何况,她现在有柳轻寒了。这种在人生最低谷处建立起来的情感,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的。

念及此处,她想起来自己似乎有好些天没收到柳轻寒的来信了。于是坐在桌前,将那黯淡的烛火挑亮了一些,提笔在信纸上落下一个个小字。

信的内容,无非也就是这些时日她身边发生的些许趣事,包括她联合青崖山一道端了流沙城的事。

信的最后,她写道:“愿归来之日,得见君安。”

……

信鸢在夜空中飞远,空谷之中回荡着一串振翅之声。

王婉刚把窗户掩上,却听见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是秦禄。

“秦师兄,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么?”王婉只将门开了一半。大半夜来她的住所找她,这件事情本身就令她感到有些狐疑。

“婉师妹,是这样的。”秦禄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今日晚些的时候,师尊同我说他不该朝你发脾气,所以让我替他向你道个歉。”

“道歉?他需要同我道歉吗?”王婉皱眉,心道吃醋这种事情,恐怕是个人都难以免俗。

再说了,他方逸白是会轻易低头的人吗?

“咳……师尊的意思是,他今日向你发了脾气,他心里也很难受,所以托我来给你带点东西。”秦禄说着便从身后拿出来一样东西,是一方食龛,“膳堂里陆师傅做的茶果子,你之前说总是被一抢而空来着……”

王婉看了看这食龛,又看了看秦禄,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但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她喜欢吃茶果子是真的,总是抢不到也是真的,但平日里方逸白好像没那么关注她的衣食住行。

但……秦禄身为凌虚宗首徒,方逸白座下的大弟子,平日里和自己关系也不差,应该不至于会害自己吧?

将信将疑之下,王婉还是接过了那方食龛。

“那你替我谢过掌门。再帮我跟他说,我没生他的气。”

“这是自然。”秦禄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婉师妹,我就先走了。”

秦禄离开之后,王婉立刻就把食龛放到桌上。

这么多年在她身上,唯一没变的就是美食的吸引力。

盒盖打开,一阵清香四溢,带着些许清甜,令人齿颊生津。

王婉拿出一块,满心欢喜地咬了一大口,没感觉到异常之后,又是连连数个入腹。

吃完之后她心满意足,正靠在椅背上消食,却突然发现自己身体好像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一阵燥热自下腹升起,一缕通过心脉直抵脑门,一缕顺着阴道淌至穴口。

有一个许久没被填满过的地方不受控制地紧缩了一下,提醒她需要被满足。

“方逸白,你混蛋吧!”

王婉慌乱之下还以为这茶果子当真是方逸白送的,不由得破口大骂一句,觉得这么多年来还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但是骂归骂,身体的燥热也越来越甚,腹下又热又胀,穴口开始变得有些痒。

王婉立刻起身去枕下拿那根玉势。站起来的时候,觉得腿根又酸又软,两腿之间也滑滑腻腻的,居然是已经湿了。

看上去,这种药似乎没有合欢散那样霸道,但是却也叫人十分不好受。

她上衣都还没来得及脱,扯了裤子便坐在椅子上,叉开双腿叫那玉势插了进去。方才那盒茶果子被她吃得干干净净,身下的水也比她想象的更加泛滥,都不需要爱抚,那玉势便直接被吸引着滑入到底。

她手中动作不停,一次次冲击着甬道深处那个敏感点。花缝随着玉势的进出一张一翕,不一会儿便搅出了乳白色的粘液,娇艳欲滴地挂在花缝之下。

药物作用下极其敏感的身体很快便来到高潮。但是一阵快感结束后,她反而更难受了。

她想被彻头彻尾地满足。

这种难受程度,让她甚至想随便去隔壁找个男弟子和自己一度春风。她一边骂自己疯了,一边在情欲的挟持下产生了另一个想法:

方逸白需要她,可以不择手段地给她下药;

她需要化神期修士的元阳,同样可以不择手段地上了他。

两个自私的念头一拍即合,彼此之间那些敬仰和尊重将荡然无存。

……

方逸白刚刚入眠,便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准确地说不是敲门声,而是踹门声,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天灵盖都要被那人掀翻了。

他匆匆披了一件衣服便起身去开门,打开门的一瞬间感受到筑基期修士微薄得可怜的一点灵气,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他刚想问王婉怎么大半夜来找自己,话还没说出口,却有两只胳膊抱着自己的后脑就按了下去。

猝不及防,他的唇也贴上了两片柔软。

一只又软又小的东西,带着女子独有的清香味儿在他唇际舔舐了一下,然后趁那两片唇毫无防备,迅速滑入他的口中,去寻找另一片同样的柔软。

在意识到这是女人的舌头的时候,他整个脑子里都炸了一下。

但也就是在这迟疑的一瞬间,他自己的舌头就本能地伸了出去,回应着那个软糯的入侵者,和它疯狂地纠缠在一起。

(九四)

方逸白从来没和任何女人有过肌肤之亲。

在他的位置上,有必要对所有距离他叁尺之内的人保持警惕,尤其是在他看不见的情况下。

这么近的距离,若是他毫无防备,哪怕是最常见的合欢宗暗器,也有可能会取他性命。

但也正因如此,在他的手慌乱中摸索到王婉胸前的那片浑圆时,他觉得整个人都好像陷入了一个泥潭里。

她是那样柔软、娇媚、热情,在邀请他陷落、沉醉、一梦不醒。

他自以为定力足够强大,但此刻他才知道,这只不过是因为没有触碰到她。

他理性了一百多年,也应该纵容自己放纵一回。

于是,他任凭自己陷了进去,一手尽情在那柔软之上揉捏着,另一手顺着曲线抚至身后,环住她的腰。

王婉得到回应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嘴里的另一个舌头有些生疏地搅动着,她有些不耐烦地吮吸着它,引导他更加热烈地与自己交换着液体。

揉捏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也未免太小心了些,她一点感觉也没有,索性扯开自己的衣领,握着他的手腕钻了进去。

“方掌门,你是一点也不会?”王婉喘息着松开他的唇,有些不满地说出一句。

这句话激起了方逸白内心深处的胜负欲,特别是在想到王婉的这些技巧是受教于张子承的时候。

于是一个抱着她腰的手臂微微用力,一个转身将她死死抵在门框上,低头用力吻了下去。

他一边与她唇舌纠缠一边在她身上摸索着寻找到腰带,腰带和已经脱了一半的上衫一起滑落的时候,他感觉到女子温暖又光滑的酮体。

他的手触摸在其上,感觉自己好像在抚摸一块暖玉,尤其是当他轻抚过她胸前那两只微硬的茱萸,掌下的人也跟着一起轻轻颤抖,这种感觉几乎让他头皮发麻,浑身精血都往胯下汇集过去。

他任凭自己用那物紧紧顶着王婉的小腹,同时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件外袍也被脱在了地上。他同样抓着她的手,让她抚摸着自己身上结实的肌肉。那双小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四处乱摸,最后像两只滑溜溜的小鱼一般钻进他的亵裤,在那早已坚硬如铁一般的粗长之物上用力一握。

方逸白看不见她的动作,这一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只觉得浑身肌肉都跟着一紧,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方逸白与其他的男人不同,他连那些少年们喜欢的春宫图册都没有看过,自然也很少自渎。但此刻,自己身下的那根却握在别人手里,叫人随意套弄把玩,这种感觉让他又舒服又奇怪,好像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她一手把握的地方。

王婉手掌里的东西烫得可怕,方逸白的阴茎好像胀得要把她掌心的每一个纹路填满似的。她每次套弄都让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到伞头下最敏感的那一点,每一次路过顶端都感受到那处渗出的一丝清液,便知道他也已经全然动了情。她的乳尖在方逸白逐渐熟稔的拨弄之下也已经翘得老高,春药的作用在情欲的催发之下更加明显了,她下身痒得厉害,甚至能感觉到有黏腻的液体顺着腿根滑了下来。

“方掌门,你在等我帮你脱裤子吗?”

她实在忍不住了。

任方逸白再没经验,听了这句话后也有些恼。怒火伴着燥火,几乎要把他焚烧殆尽。他不再顾忌其他,直接把人横在怀里,下一秒,王婉便被扔在了床上。

男人倾身将她压在身下:“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王婉本来还担心方逸白找不到位置,但自己的一只腿很快就被按压着向上打开。滚烫的大手仅仅是在她耻毛处探索了一下,便将两根手指准确无误地滑入了那花穴里。

“嗯——”这回轮到王婉有一些意外,穴口被骤然侵入的感觉让她甬道里也缩了一缩。这一缩,花穴便开始贪吃起来,吸引着他的手指向更深处探索。

方逸白的触觉和听觉都极其灵敏,虽然看不见眼前人的神情,但他能够感觉到掌下的肉又滑又软。当他触碰到某一个凸起时,那湿滑的甬道便紧缩一下,随即吐出一口热涌,加上身下那人不时溢出的娇吟,他很快便知道如何让王婉欲罢不能。于是指尖的动作也就越快,深入甬道的同时掌心也拍击着花缝顶端的那颗珍珠,感受那被自己激起的水花喷溅在掌心里。

如潮般的快感简直让王婉有些无法适从,她一边叫着一边有些想要逃离,被压在她身上的人按住肩膀回到原位。

“啊啊啊啊啊,你轻点!”她双腿肌肉紧绷着,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泄身。

“方才不是说我不会?这下便受不了了?”方逸白动作没停,感受到自己两根手指被绞得越来越紧,几乎难以抽动,他顺着那吸引力狠狠在凸起之上按了两下,突然就觉得一阵热流涌了出来,阴道里一松一紧跳动着,将黏腻的液体挤得他满手都是。

他也不犹豫,用那只沾满了体液的手扶住早已准备好的阴茎,径直对着花心肏了进去。

(九五)

方逸白本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技巧,但在阴茎进入王婉身体的时候,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从身到心都被王婉征服着。

这种感觉真的太奇妙了,好像四肢百骸里所有的真气都一起迸发,甚至超越了他一百多年的人生里每一次境界突破带来的快乐。

他在这种情况下完全没考虑到要让身下的人舒服,全然被本能驱使着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

王婉没想到他上来就这样猛肏一番,宫口猝不及防被撞得又酸又胀,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啊啊啊你干嘛这样,你真的会吗?!”

她责备着他的毫无技巧。方逸白动作这才慢下来,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似乎不太对,听见她的哭腔有些自责地俯身吻她。

王婉想说他这样不光会让她疼,而且他自己要不了多久估计也得射了。但话到嘴边不知要怎么表达才不伤他自尊,于是只好推了推他肩膀。

“你躺下去,让我在上面。”

方逸白于是听话地躺在床上,任由王婉骑在他腰间。

王婉一手掰开花穴,一手扶着他的阳物,抵着穴口缓缓坐下,感受到自己被填满后,用一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上下律动着身体。

方逸白在她的引导下也随之上下挺动身体,逐渐理解到该用什么样的节奏和幅度让她快乐,两人相接处很快又是湿淋淋的一片,有滑腻的液体顺着他的精囊滑落下来。

方逸白其实很不喜欢失控的感觉,任何事情上都是如此。所以在她的喘息声变得急促的同时,便双手扶住她的腰,开始主导着进出的节奏。

王婉这才感觉到一波一波的快乐顺着阴道至抵大脑,跪坐在他身体两侧的双脚脚趾缓缓缩紧,预示着主人将再次被情欲吞没。

高潮的前夕,方逸白一个翻身重新将她压在身下,快速地在她身体里抽送。

春药的作用下,高潮来得又快又急,一大泡淫液吞吐着洇湿了他的小腹,伴着王婉一声娇媚的长吟。

身下被绞紧的快感、耳畔心爱之人的叫声占领了方逸白的全部感官。他知道接下来该是他的主场了。

阴茎一下下捣在泛滥的花心上,每击打一下便引起身下的人一声娇吟。王婉在他的进攻下不由自主地蜷缩身体,同时也将臀部抬高,更加方便他的性器直达顶点。

快要射出来的时候,仅剩的理智却让方逸白动作停了一停。他顺着她的肩膀一路抚摸,直至找寻到那只软若无骨的小手,与她十指相扣。

“我娶你,可好?”

“……”

如果是十年前听见这句话,王婉也许会感动那么一下,但现在,她只抱怨方逸白为什么要突然停下来。

她挺动着腰,让花穴在他阴茎上摩擦着。好在方逸白没让她等太久,她不回答,他也来不及等着她去回答。

一阵猛烈的冲撞之后,方逸白身下颤抖,他用尽了全力想在最后一秒将阴茎抽出来,却被王婉死死按住臀部,滚烫的精液收势不住,一股一股全部浇在了她的宫口上。

……

方逸白甚至还没等自己射完就喊了出来:“你疯了吗!”

随后他手中结印,几乎用尽了所有真气迅速护住王婉心脉。

他方寸大乱,从来没有这样失控过。

筑基叁层与化神大圆满,这么大的境界差距,他的元阳会让她爆体而亡的。

王婉没有回答,她周身经脉确实快要炸了。她疼得浑身蜷缩,呻吟着钻进方逸白怀里。

属于同一个人的元阳和真气,两股力量在体内纠缠、相抗,王婉身上每一条脉络都是剧痛,几乎叫她失去意识。

方逸白把那个柔软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他的身体裹着她,真气也紧紧裹着她。

然后,他感受到怀里人的修为在某一个瞬间好像冲破了什么桎梏,一路向上飙升。

筑基四层、筑基五层……金丹中期、金丹后期……

一直到元婴初期。

自己元阳霸道的气息逐渐在她脉络里散去,她修为的增长才停了下来。

方逸白的心也跟着一路坠入谷底。

怀里的人动了动。

他用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沙哑嗓音,颤抖着开口:“所以,这就是你接近我的原因?”

(九六)

香气在书房里弥散着,有一缕烟从香炉上升腾起来,如同一段蜿蜒的白色轻纱,直到被窗外吹入的清风搅得四散开去。

平日里清静的书房,此时却很热闹——虽然没有一个人说话。

轻烟之后,方逸白正斜倚着窗棂坐着。在他身前,凌虚宗的诸位长老排成一排,战战兢兢地盯着方逸白手中的那本小册子。

册子漫不经心地在桌上轻敲一下,便有人跟着一起抖一抖。

明明一刻钟前,他们还聚在一起津津乐道:掌门身边那个叫王婉的女弟子,居然一夜之间从筑基叁层变成了元婴初期,这简直是修真史上令人闻所未闻的速度。

具体发生了什么,其实大家懂得都懂。虽然他们并不能理解为什么方逸白的元阳会有这么强悍的作用,也不能理解为什么王婉没有爆体而亡。

讨论还未得出结论,他们就被方逸白一齐叫进了书房里。

“子虚长老。”

方逸白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那位叫子虚的长老胡子一抖,从人群里站了出来:“见过掌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门下的弟子,上一个突破元婴的,还是十年前的事吧?”

“……是。”

“是?教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说是?下次宗门会武,你来和我打。”

“这个……”

子虚浑身冷汗涔涔,本想辩解,谁知方逸白根本没给他机会,手中的册子又在桌上敲了一敲:“冲虚长老。”

名叫冲虚的长老向前一步:“掌门。”

“上回送往玉海城的物资,出账里多出来的那两千块灵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去哪了吧?限你一日之内还回来,否则思过崖那边,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是。”

“秦禄。”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秦禄浑身一抖,所有人里最心虚的非他莫属:“师尊叫我?”

“我看你管宗门药房也是管腻了,以后就换个人管吧。”

秦禄松了口气。他眼看方逸白今日这架势,大有要与人好好清算罪责的样子,却不料方逸白只是撤了他的职。这就说明,方逸白这股无名之火,并非是冲着他来的。

“还有。”

两个字,又把秦禄的心从肚子里提到了嗓子眼:“师尊请讲。”

方逸白指尖在桌上敲了叁下,似乎在思索着如何表达,随后慢条斯理地道:“帮我给青崖山修书一封。就说上次张子承的问好我颇为受用,凌虚宗一切都好,犯不着他多加关心。”

“……”

秦禄头疼欲裂,他怎么一句话之间就领了个这么难办的差事。

这封信要怎么写,才能既不影响两派关系,又能表达出方逸白吃醋了的那个意思?

思索再叁,最终他决定在写这封信之前,去旁敲侧击问问王婉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能把方逸白气成这样。

……

王婉房间里。

书桌一角放着的那瓶浅黄色小花,前几日还是一副生机盎然的样子,今日不知为何却有几分枯萎了。

在花瓶旁边,整整齐齐迭放着的那一摞信笺,被女子白皙的手拿起,然后放进她腰间的储物袋里。

那只手拿东西的时候带来一阵风,将干枯的花也吹落了几朵,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空无一物的书桌上。

王婉在收拾东西。

不出意外的话,她今天就会离开凌虚宗了,不一定会回来那种。

一切要从昨夜她修为恢复之后说起。

她从剧痛中清醒过来之后,自然而然地摸了摸身侧,却没有摸到本该睡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

整个房间里一丝光线都没有,她跌跌撞撞地在房间里摸索,本想去找桌上放着的蜡烛,却不料摸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方逸白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她骂方逸白为什么房间里连个蜡烛都没有。

方逸白过了很久才冷笑了一声:“蜡烛?我需要这种东西吗?”

“那你不为睡在你房间的其他人考虑一下吗?”王婉脱口而出。

“我的房间里从来没有别人。”方逸白道,“还是说,你打算以后一直睡在这里?”

“……”王婉听出来他话里试探的意味。

就算她的动机已经很明显,方逸白还是给她再确认一次的机会。

“方掌门。”王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加郑重一些,“你我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各取所需?”

“是。我和你睡一夜,你给我你的元阳,你我两不相欠。”

王婉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听见黑暗里的那人似乎是又冷笑了一声。

然后男人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她被一只手推着按倒在桌面上。

“你确定我所需的,就这么简单?”

“那你还要如何?”王婉别着脸躲开他几乎要贴在自己脸上的呼吸,“首先声明,我配不上当这个掌门夫人。”

却听得那人道:“很可惜,这里是凌虚宗,你说了不算。”

“?难不成你还想逼婚吗?”王婉大惊失色。

随后,一个滚烫的唇便回答了她。

方逸白把她死死按在桌面上,用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腕高高举起,禁锢在掌心,另一只手揉捏着她胸前的峰峦,又一直游移到身下柔软的那片禁地。直到他掌心直接触碰到那珍珠时,王婉浑身轻颤,才发现自己晕过去后这人居然都没帮自己穿亵裤。

她的腿被他高高抬起挂在肩头,桌子的高度刚好让她的花心正好对准他身下坚硬的柱体。

没有太多的前戏,他长驱直入。

一个普通人和一个瞎子,如果在平常情况下,普通人一定会比瞎子方便许多。但在黑暗里,情况则刚好相反。

方逸白几近疯狂地占有她,他每冲击一次,王婉身下的桌子都跟着后退几分。

淫靡的叫喊声、求饶声、身下的撞击声、滴答作响的水声,在黑夜里回荡着,直到天明时分。

这一夜,方逸白让王婉见识到了什么是一百多岁的老处男。

他一晚上要了她四次不止,好像要把这么多年来积攒的精气全部给她似的。

终于结束的时候,他伏在她胸前,喘息着告诉她:“夜夜皆如此夜,方为我所需。”

(九七)

逃。

王婉必须要逃。

所以,趁着方逸白去找各位长老麻烦的间隙里,王婉立刻收拾东西,准备溜之大吉。

她迅速制定好了逃跑的路线规划,只要出了方圆叁百里,到了青崖山的地界,方逸白将对她无可奈何。

除此之外,她心中对于另外一件事,隐隐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算起来,她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收到过柳轻寒的信件了。

以往的时候,柳轻寒就算是再忙,给她寄信的间隔也至多不会超过十日,并且接下来的时日若是会忙,他也会在信里提前告知王婉。

这种突然消失的行事风格,并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心里有了牵挂的人,王婉逃得也就越快,却在即将飞离凌虚宗上空时,撞见了前来找她的秦禄。

“婉师妹,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关你什么事?”王婉皱眉,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是掐诀的姿势——她心中已然决定,如果秦禄是方逸白派过来拦她的,她不介意直接跟他动手。

“师妹别这样。”秦禄察觉到王婉毫不掩饰的攻击性,还以为她已经知道了昨天是自己给她下药的事,顿时有些紧张起来,“昨夜之事,我承认我做得确实有些偏激了,但毕竟也是为了成人之美……”

“?”王婉侧着脑袋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事情好像和她理解的不太一样?

“师妹,我师尊爱慕你很久了,不过是因为他身有残疾,方才一直不表。昨夜之事,师尊已经责罚过我了,还请你莫要生气……”

王婉这才明白了,原来给她下药,并非方逸白自己的主意,而是他这位徒弟的主意。

方逸白心中如何想的暂且不说,但对于她来讲,确实也称得上是“成人之美”。

想到这一点后王婉眉心稍展,嘴上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那来拦我,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师尊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秦禄自认理亏,说话自然也十分诚实,“不过,若是师尊知道你想逃,定然也是不肯轻易放你走的。”

“什么叫放我走?”王婉笑了一声,心想任凭是谁拦她,这回她也是走定了,“我自由自在一散修,什么时候成了凌虚宗的人了?”

她说得没错。这几年她虽身在凌虚宗,却从未对方逸白行过拜师礼,从未叫过他一声师尊,为的便是不被宗门所束缚。

而现在有人想强行留住她,更是断然不可能。

“师妹这是何意?”秦禄听闻此话脸色也变了变,他身下驾驭的那把剑,也开始若有若无地散发出光芒,“师尊这些年如何待你你心里有数,如今却什么都不说就要离他而去?”

“你别把这两者混为一谈。”王婉道,“他对我有恩,我自会报答他。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剥夺我的自由、强迫我干任何事。”

秦禄在她说话的时候低头咬着唇,再抬起头时,那把剑已经在他掌心:“所以,你是非走不可咯?”

“是。不论你来还是你师尊来,我都得走。”王婉见他准备出手,同样毫不畏惧。她如今修为已恢复元婴,心想正好拿这位师兄试试剑。

并指身前,引剑出鞘。本命剑随着她的意念环绕在她身侧。

这种心剑合一得心应手的感觉,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秦禄低喝一声,身浮于空、脚踏七星,在他身后,灵气聚为五把气剑,一齐向王婉飞来。

王婉的招式则没有这么多花样,她全部意念只集中在自己指端,然后随着指尖汇聚在掌心的那把剑上。

青崖山归元剑意外功配合上善诀心法,化繁为简、以快制胜。

此刻,若是云宸在,一定会感叹十几年过去,她的招式里依旧还有张子承的影子。

凌厉、迅速、气势不凡,却在即将与秦禄两剑相撞时,突然调转方向,向着另一侧飞去。

秦禄一剑刺了个空,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却不知何时被贴了一张遁地符。

“喂,你干嘛来阴的?”他本来以为这种情况,两人也不过是互相斗个气罢了,没必要这么认真。

那女子与他擦身的时候对他回眸一笑,有些得意地道:“忘了跟你说,你和你师尊的区别,就是你来的话,事情会好办许多。”

然后,秦禄便觉得双脚上如同坠了两个千斤铁坨,直直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

“丢人么?”

方逸白终于把手中那本册子扔在了桌子上,十分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沉住气?”

方逸白对这个弟子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甚至都没告诉王婉不是他给她下的药,却被这弟子自己抖出来了。

“可是她要跑……”秦禄越说头越低。

“她能去哪里?左不过是那几个地方。”方逸白摇头道。

“您不是担心她跟张子承……”后面的话秦禄没说下去,当面说自己师尊吃醋似乎有些奇怪,倒像是他在说方逸白小气似的。

“青崖山上我们的人送来的密函,你自己看看吧。”方逸白说着从桌上抽出一封信,隔空朝着秦禄扔去,被秦禄伸手接在掌心。

这种密函用的是一种类似于盲文的写法,不光可以保证方逸白是亲自启阅,同时也能保证没有其他人能看得懂。

不过秦禄从小在方逸白身侧,看这种信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秦禄看了两行,神色便凝重了几分:“元曜掌门……”

方逸白微微点头:“远的我不敢说,但最近这段时日,张子承一定是自身难保。”

秦禄将那信笺折起,他知道,现在他们讨论的问题,已经不在王婉身上了。

方逸白身后的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将山崖上开遍的桃花笼罩在一片薄纱般的雨幕之中。

天边,隐隐有一阵春雷,由远及近,在云层间穿梭回响。

雨下得更大了。

正道,也马上要变天了。

“所以师尊,您是要保他,还是要……推他一把?”

(九八)

王婉是在次日清晨回到青崖山的。

这一路有些出奇的顺利,方逸白没有再派其他人拦她,反而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她心里挂念着柳轻寒,倒是十分感谢方逸白的这个决策,好歹没让她在路上耽误太多时间。

王婉一到青崖山就直奔弟子居而去,虽然这一段路上,她隐隐约约觉得青崖山上的氛围好像有那么些奇怪,但却说不出来到底是奇怪在哪里。

刚走到当年自己居住的那个小院,果不其然就看到傅怜正坐下树下的石桌旁剥果子吃。云宸没在她身旁,估计是忙着处理门派中的事去了。

“嗯?这不是小师妹吗?”傅怜听见脚步声就抬起头来,“我昨天还给你写信来着,今天你就回来了,现在寄信的效率有这么高了?”

傅怜抓了一大把果子放在桌子另一侧,示意王婉在自己对面坐下,看见王婉的时候眼睛里又亮了一亮:“诶?小师妹,你的修为回来了?”

她看到王婉时从来都是一连串问题问个不停,王婉并未落座,决定先捡最重点的问:“叁师姐,你最近有看到柳轻寒吗?”

“我昨天给你写信还在说这事呢。”傅怜道,“好像上一回看到他……该有二十多天了吧?”

“二十多天……”王婉心中那种说不出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上一回你见到他,他有说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话么?”

“有。”傅怜几乎想都没想便点了点头,“他那时候好像是说,他对凶兽一事有了些眉目,要去找什么……泉眼?”

“那是什么东西……”王婉对这个词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对了,还有一件事。”傅怜又补充道,“那天他脸色很差,我和云宸都劝他去看大夫来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说不好。他那段时间表现得才比较明显,但我最近仔细想了想,好像你走之后没多久,有一天我就在他袖子上看到了血,他说是做药时不小心划破了手……我没太当回事,但后来想想,那血是淡红色的,手划破了会流出这种颜色的血吗……”

“我就知道……”王婉心一下子落入冰点,她心里最深处担心的那件事还是发生了。

她对妖王真实的实力并不了解,但她却知道对于妖来说,内丹意味着什么。

生剖内丹,怎么可能对他毫无影响。

“柳轻寒……你怎么什么都不和我说……”

王婉的手在身下缓缓握拳。傅怜并不知道在柳轻寒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王婉看起来好像要破碎了。

“小师妹,你……还好吗?”

“不说了,我得去找他。”

王婉扔下这一句,朝着弟子居的另一侧跑去。

柳轻寒的卧房就位于此处。王婉并不知晓所谓“泉眼”到底是何物,只好到他的房间里找找线索。

柳轻寒向来都把自己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书本都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整整齐齐地摆在书架上,就如同他本人一般一尘不染。

王婉指尖扫过桌面,再拿起来时,看见自己指腹之上薄薄的一层灰。显然,柳轻寒不可能让他的房间是这样的状态,除非是他也很久没有回来了。

王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番,却发现有一处不同寻常。

沾了轻灰的地面上,有一道蜿蜒的白色痕迹,从床榻一直扭曲着延伸到窗户开着的那条缝隙里。

王婉伸手在那痕迹之上摸了一把,隐约还能感受到些许黏腻,似乎是不久之前才留下的。

什么动物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王婉养过蛇,她很清楚。

只是与灵烨不同,眼前这痕迹足有她大腿那么粗,这显然是一只巨蟒。

结合柳轻寒妖的身份,她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柳轻寒早已化形多年,又加之是在青崖山上,如果不是遭遇了十分糟糕的状况,他绝不可能以原型示人。

但所幸是,这至少说明柳轻寒现在人是在青崖山上,并没有去到别的地方。

王婉顺着这条痕迹追了出去,看见它穿过院子,消失在弟子居后的密林里,又在落叶堆积之处留下一条长长的压痕,去往更加幽静的丛林深处。

王婉一路不停地往前走,耳畔只有落叶在自己脚底碎裂的沙沙声。

“轻寒,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块石头。王婉认出来,她和柳轻寒的第一次,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眼前一点阳光都没有,也不知是因为天阴了,还是因为此处本就不见天日。

巨蟒留下的痕迹在目光尽头消失了。她有些茫然地拨开比她还高的杂草,四处寻觅。

耳畔突然想起一阵树枝折断的声音。

“轻寒,是你吗!”

王婉几乎是在听到声音后立刻喊出了这一句。但是,她马上就意识到了情况似乎不太对。因为她散发出的灵力,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前方的气息似乎带着一丝近乎凶兽的戾气。

而且,对方的境界她完全没法估量,这种感觉,和当年遇见魔化的赑屃的时候很像。

王婉的本命剑已经自己从她的神识里飞了出来——她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但是她并没有后退。

她继续向听见声音的地方走。绕过一棵巨木之后,她眼前也跟着一暗。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片碗口大的腹鳞。

她顺着这些鳞片一路向上看去,在头仰到极致的时候,看见两只血红色的眼睛,竖着的瞳孔细而长,正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

眼前的巨蟒通体洁白,鳞片上却隐约反射着金黄色的光芒。

一只……放大版的灵烨。

王婉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轻寒……”

她伸出手去,想要抚摸它眉心鲜红色的那道印记。

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她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她知道自己潜意识里是在害怕。

巨蟒口中发出嘶嘶长鸣,这是蛇在警告入侵者的方式。

“你还认识我吗?”

巨蟒周身鳞片竖起,用更加严厉的方式警告她离开。

虽然王婉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摆在眼前,柳轻寒已经不记得她了。

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王婉有了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她上前几步,突然将那巨蟒的身体抱在怀里。

“轻寒,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巨蟒彻底被激怒了,它低吼一声,下一秒,粗长的尾巴便缠绕在了王婉身上。

王婉对于它来说实在是太小了,它只绕了两圈便把王婉缠了个结结实实。它的鳞片好像天生对修真者的灵气有所抑制,王婉此刻居然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任由自己被它缠绕着腾空而起。

双脚离地,失重的感觉伴随着窒息感扑面而来。它越缠越紧,鳞片包裹在她每一寸肌肤之上,是彻骨的凉。

胸前被紧紧束缚着,王婉觉得自己肺都要爆炸了,紧接着觉得自己双目充血,胀痛感遍布了五官,眼前也跟着模糊起来。

柳轻寒就这样低头看着她,他的瞳孔越来越细长,王婉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居然渴望从一只冷血动物的眼里找到那么一丝温情。

这几秒里,她眼前闪过的,是柳轻寒喂她喝下药膳的时候,是与她并肩而战的时候,是教她习医时认真从容的模样,是甘心生剖内丹帮她恢复灵根的决然。

也是他拥着自己,让她在他身下纵情享受的时候。

在自己最难过、最消沉的时间里,只有他,日复一日陪在自己身侧。

“我在找一个人,找了很久很久。”

“所幸,那个人是你。”

……

王婉想,自己大概是要死在爱的人手里了。

她用着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去抚摸他眉心那道印记。

却突然觉得身体一轻,是他的尾巴卷着她来到了蛇腹之下。

然后,她看见那两根粗长的、带着倒刺的性器,正充满侵略性地抵在自己身下。

(九九)

王婉终于明白,柳轻寒为什么要警告她让她走。

因为……他是在发情。

而且,是在本体的情况下发情。

她被卷到蛇腹下之后,柳轻寒缠绕在她身上的力度便松了一松。

大量的空气一瞬间挤进肺部,王婉如同溺水的人突然出水,在胸口剧痛的同时大口呼吸着。

眼前总算是恢复了清晰,但情况好像更加糟糕了。

因为死死抵在自己身下的那两根东西,相对于人来说,实在是太狰狞了些。

换句话说,王婉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阳物,足足有她手腕那么粗,巨大的头部带着一个个凸起的肉刺。穿书前的生物学知识告诉她,这是一些动物为了交配时能尽可能地留在雌性体内而作出的演化。

这样可怕的器官,柳轻寒还有两个……

“柳轻寒你……你不能变成人吗?你变成人我跟你做……”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她还是保留最后一丝希望请求他。

遗憾的是,对方好像根本听不懂。

他的尾巴尖端已经顺着王婉腰部钻进了裤子里,带着冰冷黏腻的触感在她身下游移。随着尾巴向下一扫,王婉的裤子也跟着被撕破脱了下来。

裙底空了一空,王婉实在是太害怕了,偏偏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蛇身并未放松,她还是一点也动不了,一点灵力也使不出来。

蛇腹在她暴露在外的皮肤处反复摩擦着,她知道柳轻寒是在及其认真地求偶。

“柳轻寒,你来真的吗……”

如果王婉也是蛇,或者柳轻寒变成人,任何一种情况她或许都会觉得很舒服。

但现在……太可怕了……

她完全没办法把这只蛇和温润如玉的柳轻寒联系在一起。

那两根坚硬无比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挤进了她大腿间的缝隙里,正在她花心之处前后摆动,好像在反复寻找着那和它大小并不匹配的小穴。顶端的肉刺每每划过紧闭的花缝,都带来一阵又疼又痒的感觉。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王婉浑身汗毛直竖,却觉得身下好像缓缓湿润了起来。

它每次挺动,王婉脚趾便跟着战栗一下。

“轻寒……”

她呼吸逐渐急促,想求他停下来,声音里却不知为何夹杂了些许娇嗔。

那硬物寻觅一番之后,似乎终于找到了那片紧闭着的禁地,开始抵在穴口,缓慢朝里推送。

“啊……”

它的尺寸对于她实在是有些太大了,进入时自然不会特别顺利。王婉感觉到自己腿心的肉都跟着往里卷了卷,柳轻寒似乎也察觉到她的紧致,并不急着用力推入,而是在穴口摩擦着缓缓挺进。不一会儿王婉便觉得身下一胀,想必是它的头部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唔……你快出去,好难受……”

她并不知道对于蛇来说,除非交配结束,是绝不可能半途而废的。所以对于她的求饶,柳轻寒置若罔闻,自顾自地继续深入进去。

蛇茎顶端的肉刺剐蹭着阴道壁上柔软的褶皱,一路将那些褶皱碾至平整,直到再也无法深入。

她的身体对于他来说也显得浅了一些,完全到底之后还有一小部分在外面,它有些不甘心地动了动,希望能再入进去一些。

“别动了……”

王婉觉得小腹也胀得难受。这回柳轻寒似乎是听进去了那么一些,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缓慢地开始抽插起来。

那些肉刺在她身体里翻过来又倒过去,刺激着王婉阴道内每一根神经,至叫她头皮发麻。

而对于柳轻寒来说,一根阳茎得到了满足,另一根也就更加觉得空虚,无法安放之中只好随着进出的节奏在她阴蒂之上来回刮蹭,期待能以此获得些许安慰。

花穴与阴蒂被同时覆盖的感觉让王婉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被快感填满了,不消片刻晶莹的液体便粘得两根阳茎之上到处都是,甚至顺着蛇腹上的鳞片滑落在地上。

王婉开始主动地张开双腿,放任他在自己身体里进出。

花穴大张的动作仿佛让柳轻寒受到了鼓舞,动作开始不再那么小心翼翼,而是加快了节奏。露在外面的那根阳茎每次进入的时候都将两片蚌肉向两侧碾平,露出藏在其中的小小珍珠。又摩擦着那颗珍珠直到阴茎根部与它相撞,如此往复。

王婉在这个过程中绷紧了双腿,她其实有些抗拒在这种情况下获得高潮,但如潮的快感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的双手开始握紧了缠绕在自己周身的鳞片,在它的束缚之下高高扬起头。

她高潮了。

他缠绕着她,她也紧绞着他。

这种高潮让她浑身的战栗许久都没有停下,结束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双腿都还在颤抖,身体里肉刺划过甬道的感觉更加清晰了。

“你快一点……”

她有点想尽快地结束这种又奇怪又羞耻的交欢方式。

但柳轻寒还有一根没有得到满足,他在兽欲的挟持之下有些难以控制地在她身上寻找另一个入口,直到抵在后庭。

“别。”

王婉并不是请求的语气。对于自己不能接受的事情,她坚决地表示抵抗。

柳轻寒双目更加鲜红了,妖族受到拒绝之后,开始展现更加强烈的攻击性。

但是最终,那根阳茎还是从她后庭入口处离开了。

那一根欲求不满地继续在她阴蒂之上来回挺动,比原先更加快、力度更大。身体里的那一根也几乎整个抽出,然后再一次次用力地没入其中。

在两根巨物的轮番进攻之下,王婉那个小小的花穴似乎显得有点可怜,被折腾得翻出来又缩进去,泛着娇艳欲滴的红。

她又难受又快乐,再次高潮的时候,浑身都沉浸在酸软感里。阴茎抽出的时候黏腻的液体喷溅在蛇身之上,又随着它的缠绕糊在她自己身上。

柳轻寒在她高潮结束后再次进入,未被满足的兽性在此刻完全迸发出来。

此时王婉几乎要失去意识,只知道自己身体像狂风暴雨之中的树枝一般被疯狂催动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里的东西才突然停了下来,颤抖着喷出一股又一股液体。

原来蛇的精液也是冰凉的。

她意识模糊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随后,她便觉得身体一轻,好像是自己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

有一个结实宽广的怀抱,将她牢牢接在臂弯之中。

她缓缓睁开眼,目光咫尺之处,是男人披着白衣半裸在外的胸膛。

再往上看,是一袭披散的雪白色长发,以及他眉心处鲜红的印记。

柳轻寒把她抱在怀里,微微喘息着开口。

“师姐,你还好么?”

(一百)

“轻寒,你头发怎么这么长,而且还是白色的。”

王婉伸出手去摸他的头发,对他崭新的形象感觉到新奇。

她没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那么些虚弱。

“先别管这个。”柳轻寒将那只小手握在掌心里,顺带在她指尖上吻了一吻,“身体难受么?”

“嗯……还好……”王婉想说自己只是有点累,而且有点被他吓到了。

“不舒服就直说。”柳轻寒对自己本体心里有数,知道她可能不是那么好接受。

他抱着她来到那块巨石后,让她倚着石头躺下,自己则分开她的双腿去看她的花心:“我看看,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王婉打开双腿大方地让他看。

“都肿了,还说没?”柳轻寒在那发红的蚌肉上抚摸了一下,王婉果然感觉到有一丝轻微的疼。

“你别动就没事。”她轻轻抓住他的手腕。

“那也得清理一下。”柳轻寒另一只手轻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将手松开。然后掏出手帕和药膏,轻轻在她身下擦拭。

他本体在发情期射出的精液会比化形时要多得多,那白色的浊液就挂在她紧闭的花缝之下。他将两片蚌肉轻轻掰开,又有一大股从那孔洞里涌了出来,一路滑落在地上。

王婉感觉到自己身下凉凉的,好像是柳轻寒的手正蘸着药膏在她红肿之处打转。他的按摩手法向来很好,知道该如何让她觉得舒服。

“嗯……”

按摩的过程中,那花缝又吞吐了一下,将身体更深处的精液也吐了出来。

柳轻寒用帕子将那些浊物擦拭得干干净净,然后才帮她将衣物一件件穿好。

“以后若是再有这种情况,便离我远一些。”柳轻寒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长发。

“那你怎么办?”王婉问,“我听说妖的发情期都很难熬。”

柳轻寒笑笑:“我都熬了一千多年了,不差这一次。”

“什么?柳轻寒你居然这么老?”王婉惊讶于柳轻寒不光是一只妖精,而且还是一只千年老妖精,“不过之前怎么没见你会这样?”

“情况有些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柳轻寒摇摇头,“总而言之,我现在化形十分不稳定,甚至你现在看到的,其实也是我的半妖状态。”

王婉又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看见他白色的长发一直披散着垂落在地,又在地上四散着蔓延开去。

皮肤也比以前更白一些。

然后她发现柳轻寒的瞳孔也是暗红色的,在某些时候会微微竖起,形成细长的一条缝。

不得不说,他现在很美。

不过,王婉对另一件事情更加好奇:“那你现在……是有一根还是两根……”

“……”柳轻寒沉默片刻后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一根,放心。”

“那就好。”王婉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却又开始担心起柳轻寒的身体状况,“所以,你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么?”

“不完全是。”柳轻寒道,“这些事情,我这两天会慢慢同你说。”

王婉猜测到如今妖界的情况,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一些,于是点头答应:“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她知道,以柳轻寒现在的状态,恐怕不会再回弟子居了。

“你随我来。”柳轻寒替她拢了拢衣领,紧接着便起身向着密林深处走去。

王婉紧紧跟在他身后,看见他走在自己身前,宽大的袖袍也拖在地上,白色的长发也拖在地上。

但地上的泥土,不曾染他半分。

这一路走了有一会,几乎已经来到青崖山后山的边缘。一株株巨木形成的伞盖遮云蔽日,又有不少藤蔓顺着树的枝干垂落下来,将不为人知的景物牢牢藏在其后。

身前的人脚步未停,他一身的素白在昏暗的林间如同散发着一圈微光。王婉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不在人间。

柳轻寒在一处洞穴前停了下来。洞穴入口仅有半人高,藏在茂密的藤蔓之后。

王婉弯着腰钻了进去。

在狭窄的洞穴里行走了一段之后,眼前突然变得豁然开朗,是一间宽阔的石室。石室顶端,有一些手腕粗的锁链垂落下来。

王婉顺着锁链向上看去,能看到石壁之上,贴着一些破碎的符箓。

符箓上的朱砂颜色很暗,像是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这……好古老的禁制。”

“没错,该有好几百年了。”柳轻寒点点头,目光落在石室一角。

王婉这才看见,那处角落,正盘坐着一个人。

少年一袭蓝色衣衫,和柳轻寒一样的白色长发高高束起,在他眉心,同样也有一道浅蓝色的痕迹。

听见二人的声音,他有些虚弱地从地上站起来,躬身对柳轻寒行礼:“殿下……”

随后,他看向王婉:“这位是……”

王婉能感受到来自于他身上的若有若无的敌意。

“我同你说过的,我的道侣。”柳轻寒回答。

“道侣?”那少年眯了眯眼,他笑的时候眼角也微微挑起,“殿下是不是在人间待得太久了,也会学人族那套了?”

“莫要无礼。”柳轻寒微微皱眉。王婉还是第一次见他对别人有脾气的样子。

王婉觉得有些尴尬,尽力笑着打哈哈:“那个,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好吧,暂且信你一回。”那少年转了个身,用背影对着王婉,“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赑屃。”

“啊?”王婉大惊,眼前这人,居然就是多年前险些伤她的青崖山神兽?

那少年听见王婉如此惊讶,又重新转过身来,凑近打量了王婉一番:“嗯?我们是不是见过?”

……

这一天,柳轻寒、赑屃和王婉一直聊到深夜。

柳轻寒说,最开始妖族开始魔化的时候,他是以为这是一种在妖族之内传播的疾病,所以他想尽办法用治病的方式去处理问题,顺带治疗一些被凶兽所伤的人。

但后来他发现,自己尝试了一切有迹可循的方法,魔化的妖却是只增不减。

于是他开始考虑另一种可能。从那时开始,他便一直在收集妖族的内丹,在此事上王婉也帮了不少忙。

然后他发现,大量妖族魔化的时间,都指向同一个时间点。

——在那一年,连接叁界的两处“泉眼”,因为正道和魔道之间的斗争,而被破坏了。

这两处“泉眼”,一天一地、一阴一阳,叁界之间清气通过阳泉流入人间,又化作浊气从阴泉流走。

泉眼破坏,则灵气阻滞,叁界万物自不可能幸免。

但这毕竟是数百年前的事了,两处泉眼具体的位置早已无人知晓。直到有一天柳轻寒在青崖山上找到了此处封印赑屃神魂的洞穴,才从赑屃口中了解到,所谓阳泉,其实就位于青崖山禁地里。

重启阳泉,让清气充盈人间,方可让魔化的凶兽重回正常。

“我知道了。”王婉大致了解了其中前因后果,点了点头,“所以,是不是轻寒你化形,也受到了这一点的影响?”

“没错。”柳轻寒点点头,“我在人界待得太久了,加上之前灵气亏空,若是继续如此下去,只怕也会有魔化的那一天。”

这个答案,王婉其实也猜到了半分,知道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咬了咬唇,终是道:“你放心。那个人……我会尽快去找他的。”

101

王婉再次见到张子承时,才发现自己和他实在是有太多太多年没见面了。

男人孤身一人站在凌霄殿后的雪松之下,在他身后,是青崖山脉起伏延绵的山峦,笼罩在一片如纱的晨雾里。

天地皆白,唯独他一袭玄袍,似纸上点墨一般。

那抹独属于他的少年英气,此时已尽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冷静。这种沉稳,纵然是在见到她的一瞬间,也没有改变分毫。

王婉在距离他一丈之外驻足,垂眸喊了一声:“师兄。”

张子承微微点头。

王婉一时之间竟不知要如何开口——他实在是太像一个“掌门”了,她几乎难以将他和多年前那个睡在自己身侧的人联系在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是那人先说话了。

“你找我?”

简单的叁个字,王婉心里不知为何却升起一分酸楚。

“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说。”

他亦没有迟疑,像其他任何人找他那般点了点头:“你随我来吧。”

然后,他径直从她身侧走了过去。擦肩的时候,王婉感觉到他身上带起的风拂过面颊。她微微侧目,看见男人丝毫看不出神情的一个侧脸。

她紧随其后跟了过去。张子承走得很快,她一路小跑着方才能够追上。

张子承的书房和方逸白的全然不同。他没有那些风雅的情调,一切布置从简——书架、桌椅,除此之外,似乎再无其他。

竹质的帘幔自门窗之上垂下,和他的剑法一样,简单利落。

桌面上的卷犊堆得很高,张子承在其后坐下,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王婉并未多言,将这些年柳轻寒和自己一同收集的信息一一摆在他面前,开门见山地说自己的诉求。

张子承看得很认真。他并没有因为来的人是王婉而对此有任何懈怠。

王婉同样知道此事绝非儿戏,所以也只是坐在书桌旁,安静地等着他。

整个书房里只有他指尖摩擦过纸张的声音。

王婉带来的东西有很多,他一直看到入夜时分。房间里暗下来的时候,张子承言简意赅地对她说:“帮我点根蜡烛。”

王婉立刻去做,顺道还帮他倒了一杯茶。

张子承只是接过茶杯浅啜了一口,便又继续低下头去。

等到他把厚厚的一摞纸全都看完,也不知是几更天了。王婉见他有一会儿没说话,便端起他面前的茶杯:“这茶有些凉了,我去帮你续一杯。”

茶壶里的水沉入杯底,发出伶仃的响声。烛光也落在茶杯里,随着涟漪震颤成模糊的一片。

那人的声音却在此时从身后传了过来:“打开禁地,你知道对于青崖山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他似乎料想到王婉会摇头,紧接着便道:“意味着四十二城结界,在一个时辰中,会全部失守。”

王婉面前的那杯茶已经倒满了,茶杯里的水波荡漾了一下便很快平静下来。杯底倒映的烛光,也在此时汇聚为一个光点。

“可是若是不开,天下将一直乱下去。”王婉道。

眼前的局面仿佛陷入了一个悖论里。

“正道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张子承并没有直接做出选择。

身后脚步声响起,王婉侧目时,看见他缓缓走到了自己身侧。

在他们身前的那扇窗外,是一片如洗的月色。

“在这里,有人利益勾连,有人做局谋权;有人算无遗策,有人饮恨西北。任何决策,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张子承只是看着窗外,青崖山看似平静的夜,月光沉在他眼底,掩饰那处的波澜。

王婉看着他,却突然笑了:“那你呢?你是为了什么?”

张子承唇边浮现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

但他也仅仅只是笑。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十余年前,临仙城的那一天,他就已经弄丢了。

他日复一日、漫无目的地做着那些看似“正确”的决策,浑浑噩噩地和那些各怀鬼胎的长老们斗来斗去。

夜深时分,他会偶尔怀念起当年和一个少女在一起,自己满心满眼都是她的那种感觉。

那时候的心愿,他是“护佑苍生”,她是“天下太平”,一片冰心,彼此皆可鉴。

而如今,她在身侧,却仿佛离他越来越远了。

王婉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有些无聊地趴在窗棂上,单手托腮。

“这些年,你一直这么累么?”

张子承摇头:“说不上。”

他只不过是在与自己背道而驰罢了。

“师妹。”

王婉突然听见他喊了自己一声。

“怎么?”

张子承扶在窗棂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似乎是在思考一个很难说出口的问题。

片刻后,他手指上力量才松了松,侧过头来看向她。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青崖山了,你还会同我在一起么?”

“呃,这个……”王婉猝不及防被他问了这么个问题,有些不知所措,“首先,没有这个如果。”

王婉低下头,有些不敢去看他瞳孔里倒映着的那个自己。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神该往哪里放,飘了一阵之后方才盯紧了桌子上的那个茶杯。

“其次,我们两的事……过去太久了。”

张子承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他有些责备自己为什么非要不甘心问出这么一句。

但也只是一瞬之后,他便恢复了原来的那般冷静。

他自王婉身侧转身,再次回到那书桌之后。

手指捻在那些纸张之上,他终是做出决定:“你说的事情,我会去做。”

“多谢。”王婉松了一口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张子承摇头:“此事关乎天下安危,届时可能有些状况,亦是我无法预料的。”

王婉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其实在来找他之前,她就也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我只有一个条件。”

“你说吧。”

张子承闭上眼,又缓缓睁开。这一瞬间,他眼前又浮现出多年以前,王婉与他一墙之隔,身体如同落叶一般自空中飘落的样子。

“不论发生什么,你需得先保护好自己。”

102

从来到青崖山到现在已经二十年了,王婉却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青崖山禁地的样子。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们先是穿过后山深处的那片密林,紧接着小径两旁开始出现一些古老石阵,从一人高逐渐过渡到叁丈之高,其上的符文也逐渐由暗淡的铁锈红变为鲜红。云宸解释说这是青崖山历代掌门一代又一代添砖加瓦的证据。

再往后的路,张子承不让他们继续跟着了。不过纵然是立于此处,也能够看见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巨大黑色法阵,一道白色光柱自法阵中样喷薄而出,在云层之间向四面八方散开,化作笼罩整个青崖山的巨大结界。

即使是在正午,直视那道白色光柱时,也仍然会让人觉得有几分刺眼。

在今日之前,张子承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得出了一个可以将损伤降低到最小的方案——重新凝结青崖山结界的阵眼,不再需要依赖阳泉提供灵气。如此,就算是开启阳泉,也不会对四十二城造成影响。

但这样的方式对人的消耗极大,且必须要在叁天之内完成对阵眼的切换,所以这叁天,必须要保障禁地之内的人绝对安全。

否则一旦阵眼崩塌,整个天下都将会陷入混乱之中。

此外,现下青崖山正处于掌门更替的节骨眼,有几位长老野心昭昭,恨不得将张子承取而代之,因此他并不能保证门派内不会有人借此多生事端。

故而,到如今,此事也只有王婉、云宸以及张子承的几个心腹知晓,在这叁天之内,共同承担为张子承护法的责任。

事情在出行之前便已安排妥当。到了禁地之外,张子承也只是对着眼前的众人微微点头,随后便孤身向那法阵深处走去。

在那无数巨大灵石组成的阵法下,任何人的身影都显得渺小。王婉在此处站定,看着张子承的背影逐渐远去,一直缩小直到成为一个黑色的小点。

在他的身前,是白芒万丈插入云端,直至碧霄如洗。

……

护法大阵启动。

王婉缓缓闭眼。

二十年前,曾有人告诉过她,没有人能独挡千军万马。

二十年后,那个人却要以一己之力,背负着天下众生的命运。

而他的背后,她以心驭剑,置身阵中。

王婉的本命剑就悬在身侧,她侧过头去,便能看见缀在剑柄之上的那缕青蓝色的剑穗。

剑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那缕剑穗也随剑起伏,在风中轻轻飘飞着。

……

“小师妹,小师妹。”

王婉正专注于眼前的事,却突然听得有人在喊自己。

这个语气,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怎么?”王婉睁开眼,果然看见云宸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侧。

给张子承护法这种事他显然是常干,整个人看起来比王婉轻松得多。他此刻一手驭剑,另一手还能分出来拿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糕点往嘴里送着。

“小师妹,你饿不饿?”云宸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糕点,“我这儿有樱桃煎、松黄饼、定胜糕、广寒糕……”

王婉挑眉:“我记得你以前不爱吃甜食来着。”

云宸长叹一口气,显得十分无奈:“不爱归不爱,但经不住阿怜喜欢。我在她面前装作喜欢吃的样子,久而久之她就真的以为我喜欢了……”

“所以这些不会都是叁师姐给你买的吧?”王婉笑道。

“不然还能是我自己买的么?”云宸挠头,“怎么样?你要不要帮我分担一点儿?否则放坏了,阿怜又得说我对她买的东西不上心了。”

“我说你们两未免也太别扭了。”王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觉得这两人十分有趣。

王婉本来并不觉得饿,但听云宸这么一说,也想起来自己快有一日未曾进食了,听着那些食物的名字,不觉之间便有些垂涎欲滴:“既然如此,我日行一善,帮你吃点儿。”

“我就知道这些东西你一定喜欢。”云宸如释重负地笑,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食龛,整个塞到了王婉怀里,“喏,都是你的,不过千万别让阿怜看见啊!”

“好好好,吃了你的东西我还能卖了你不成?王婉接过那食龛的时候,眼尖地瞄见云宸的衣袖一角,用绿色的丝线绣了一枚竹叶。那丝线在夕阳之下隐约倒映着阳光,随着他的动作光华流转。

他身上穿的不过是普通青崖山弟子服饰,却因为这一片竹叶的存在而显得灵动起来。

这样的绣工,除了傅怜,她再想不到会是其他人了。

王婉嘴上未提,却在心里羡慕了一下他们二人的感情经久不衰。

“今日难得没见叁师姐同你一起。”王婉也腾出一只手吃着糕点。

“她那个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云宸无奈摇头,“这种保密的事情,若是带着她,那隔天整个青崖山就都要知道了。”

王婉笑道:“虽然话说的没错,但是这叁天她找不到你,只怕又要担心了。”

……

青崖山文思殿。

一场宗门大课刚刚结束,最后一排的矮桌之后,傅怜从桌子底下掏出一大堆糕点果子,开始大快朵颐。

一名女弟子自她身旁走过:“叁师姐又有好东西吃了啊。”

“我大课前刚从留芳斋带的,忍了一节课了,饿死我了。”傅怜吃东西的时候说话声音也听起来含含糊糊的,随后将面前的糕点推到桌子另一侧,“你也吃。”

那名女弟子随即坐在傅怜对面,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今日怎么不见云师兄?”

“我还说呢,刚给他带了吃的,回来就找不到人了,这都两天没见了……罢了罢了,这回我带了吃的他不来,下回再让我带,那可不能够。”

等傅怜把这一大桌食物吃完,走出文思殿时,才发现天不知何时有些阴沉了下来。空气中沉闷非常,她走在路上,也觉得身上有些黏糊糊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看见头顶浓云密布,远处的树木殿宇,无不笼罩在一片灰青色里。

“又要下雨了啊。”

她念叨了一句,说完这句话便感觉到不知从何处起了一阵风,吹拂过她的衣裙,将满身燥热也吹散了一些。

随后风更大了,树叶在娑娑声中被吹落,又被风席卷着飘在半空。

她御剑而起,想在下雨之前赶到弟子居。

却在刚刚飞到半空中时,突然听见头顶百丈之处的结界,发出一声巨大的嗡鸣。

“铛——”

那声音有如鸣钟贯耳,傅怜身形不稳,险些被从空中震下去。

青崖山上的弟子们,也不知是谁最先喊了一声,到最后,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不好了!魔域的人攻上来了!”

103

青崖山前山。

黑云低垂,几欲压着凌霄殿高耸的飞檐。空气中弥散着大雨前泥土微腥的气息,被一阵风吹入人的鼻孔里。

山门外的结界之上,两道身影凌空而立,一赤一紫,正是诡影宗赤邪与紫邪。

无数魔修皆列阵于他身后,而那把泛着赤红色光芒的不弃剑,此刻剑锋直指青崖山结界。

方才那声巨响,正是剑气冲击结界所致。

赤邪一击并未得逞,却也毫不慌乱,唇角微勾看着眼前并立的几人。

在他的对面,是灵曜、清曜、子曜叁位长老。

“青崖山就派你们几个来迎我?”赤邪眯了眯眼,神情里写满了不屑。

子曜是几个长老里修为最高的一个,甚至比元曜掌门还要高上一个小境界。在他眼里,自己和赤邪同为化神后期,纵然是单打独斗,也不见得谁输谁赢。此时此刻他自然是无所畏惧,毫不犹豫地横剑于前:“废话这么多做什么?你既然敢直接攻上青崖山,那便让你有命来,没命走!”

话音未落,子曜身形已然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是在赤邪身后。

他的剑法以快着称,这样的速度,纵然是放在在场的其他长老眼里,也只不过是一瞬息的事情。

长剑引风而动,直指赤邪心口。

这一招他丝毫不留余力,现下距赤邪仅有毫厘之差,他有信心能重创于他。

然而眼前的人毫不躲闪,子曜离他愈近,愈是能看清他唇边浮现的一丝笑意。

仿佛眼下的事情尽在他掌控之中。

随后的一瞬间,他亲眼看着剑锋所指的人,突然从赤邪变成了紫邪。

剑刃从紫邪前胸穿过,如同刺进了棉花一般,毫不费吹灰之力便从他后背处穿了出来。

“呲啦——”

这绝对不是血肉被划破的声音。

眼前紫色衣衫的男子,依旧是唇边带笑,木然立着,胸前被刺破的地方,就连一滴血都没流出来。

“你……”

这一式完全出乎子曜意料——并非是他对诡影宗的诡异功法毫无防备,而是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拿自己的亲生兄弟挡剑。

然而这顷刻之间,他已经失去了先手。

赤邪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总之,当他感受到不弃剑破空而来的剑气时,已经迟了一步。

不弃剑径直朝他后背飞来,他虽情急之中匆忙运功抵抗,却还是被其剑气所伤,吐出一口鲜血,从空中跌落下去。

众弟子连忙去扶,另外两位长老眉头紧锁,却并未露怯。

只见赤邪方才似云烟一般散去的身体,又迅速聚为一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子曜:“你不够打。”

现下,他离青崖山山门又近了一步。

他目光在山门后扫视了一圈,又看了看眼前的灵曜和清曜:“两个化神中期,你们又算是什么?”

清曜冷哼一声:“赤邪,你今日上青崖山,总不会就是来与我们比武的吧?”

“你们?”赤邪连连摇头,“我不和你们打,喊你们元曜掌门来,我和他的帐还没算清呢。”

“你这是在挑衅!”清曜怒喝。元曜之前便是被赤邪所伤,他不信赤邪会不知道元曜的身体状况。

赤邪听在耳里,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恍然大悟道:“对了,忘了之前元曜还受了我一剑。今日他怎么没来?是重伤未愈,还是……死了?”

他说这话,看似只是在挑起矛盾,但其实在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也从几位长老面容之上扫过。

叁个人里,只有灵曜的神情变了一变。

灵曜须发皆白,长老之中要数他年龄最大,也最是沉稳。

而他,也是叁个长老里,唯一一个对张子承正在做的事情了然于心的人。

叁日之前,张子承曾暗中见过他,嘱托灵曜在这叁天内代理门派大小事务,同时也处理一些突发状况。

灵曜面色很快恢复如常,赤邪却笑意愈深了。

“怎么?该不会被我猜对了吧?”

“你到底要如何?”一直未出声的灵曜终于在此时开口了。

赤邪低头看着手中的不弃剑,两指抚过剑身,看似漫不经心地道:“你们那位新掌门呢?听说他年纪轻轻便已是元婴大圆满的境界,甚至可以单挑化神修士?如此千年难遇的修道奇才,也该让我见识见识。”

“赤邪,你该不会要同一个元婴晚辈过不去吧?”

“我可不和他一般见识。”赤邪反手将那把剑握在掌心,“这样吧,只需他能接我叁剑。叁剑过后,若是他能活着,我便退兵。”

此言一出,青崖山顿时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元婴大圆满与化神后期,若是赤邪全力出剑,任凭张子承再厉害,就算是侥幸不死,也得落得残废。

更不用说现下张子承身在禁地,他断不可能在此时中断重塑阵眼,陷整个天下于不义之中。

沉默里,是清曜愠怒的嗓音先传了出来:“张子承呢?怎么这样关键的时候不见他人?”

清曜和张子承时有不和,灵曜也很清楚:“清曜师兄这么急着让他出来,难不成是想看他赴死?”

“行了。”赤邪皱眉,他才不想听这些长老们你一言我一语。

雨终于在此时下了下来,他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看着指尖上擦下的一滴雨水。

他可不愿意在这里费时间淋雨。

“既然如此,我再给他叁个数的时间。数到一,他要是还不出来……我便让整个青崖山,给他陪葬!”

“叁、二、一……”

104

禁地之外。

王婉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低声抱怨:“眼看就剩一天了,怎么在这个时候下雨了?”

云宸仰头望天:“唔……大概是老天嫌我们这几天太顺利了,毕竟我来之前算了一卦……”

“打住!”王婉现在一听他说算卦二字,便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云宸,你可千万别是个乌鸦嘴吧。”

“呸呸呸,我收回还不行?”云宸自然也知道这种事情上容不得玩笑,捂着嘴深表抱歉。

王婉无奈摇头,心中暗道云宸和傅怜这两个嘴巴没把门的,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伸出手去,雨点打在掌心里时,凉意里也带着些微的痒,很快便在她掌心的凹陷处形成一池小水洼。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阴沉,她总觉得自己心里也有些莫名的堵。方才云宸说过那话之后,这一丝没来由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云宸,你有没有觉得……”王婉刚想问云宸是否也有同样的不适,转眼间却看见远处的云层里,似乎有些许不同寻常。

“那边是什么?”

云宸听她语气警惕起来,也立刻敛起面容,向那处望去。

灰青色的浓云笼罩天际,哪怕是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山峰,也被严严实实笼罩在其后,仅剩下一片如同泼墨般的残影。

然而,却不时有一些或青或紫的光芒,依稀从远处云层的缝隙之间渗透而出,又很快消失。从云宸和王婉的角度看过去,既似无声的闪电,又如同斑斓的雨点,不断击打在那浓厚的乌云之上。

密林摇曳的娑娑声中,隐隐还有如同残雷一般的声音,由远及近,隆隆回响。

云宸眯了眯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天,不会是有人在攻击结界吧?”

“什么?”王婉心中狂跳。她记得张子承说过,这叁天,青崖山的结界会比平日里脆弱许多,“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这句话看似疑问,但实则更像是自言自语——显而易见,问题就出在青崖山内部。

云宸吃惊归吃惊,但他毕竟也在张子承身侧处理了多年门派事务,遇事之后很快也就镇定下来,高声喊道:“诸位,戒备!”

这一声夹杂了他叁分内力,方圆叁里之内皆可听闻。

几秒之后,果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了其他护法之人的回音:“我等自当竭尽全力,护掌门周全!”

王婉手中结印,源源不断输送向法阵之中的灵力又多了叁成:“但愿灵曜长老他们能多撑些时候,可千万别让那些人发现此处啊……”

话音刚落,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阿宸、小师妹!”

王婉循声望去,果然看见那条小径的尽头,有一位红色衣裙的女子,正在远远向他们招手。

“你们果然在这里!大事不好了!”傅怜浑身是水,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外面是诡影宗那帮人,为首的那个叫赤什么的,非要张子承出去接他叁剑,否则就要灭青崖山满门!我好不容易才寻了个机会从他眼皮子底下跑……”

“阿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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