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节(1/2)

有些时候,他觉得这位郡王殿下还是很好说话的,至少颠覆了他最初时候的很多认知。

所以后来,他的很多建言和想法都能从容地说出来。

此时,张安世道:“本王还听闻,你还扣押了城阳侯的货物,勒令他补税?”

“是有这么一件事。”于谦不卑不亢地接着道:“是下头巡检搜抄出来的,胆子不小,足足一船的香料,报的却是一船无用的铁矿石,想借此机会,少缴关税。巡检登船搜查,和与他们产生了冲突,不过后来,问题解决了。”

看他淡定从容的神色,张安世好奇地道:“肯服软了?”

“倒也没有服软。”于谦道:“船上的船主,直接拿下,关押起来,船和货物扣下,与此船牵涉的商行,直接派人去诘问,这不就是将问题解决了吗?”

张安世:“……”

真是直接简单!

但是他喜欢!

见张安世无言,以为张安世怕惹麻烦,于谦便道:“下官也知道,殿下一定为难,殿下毕竟担心得罪了人,不过这不打紧,若是有人问起,殿下将此事,推到下官头上即可,下官在京城,反正也没什么亲朋故旧,坦坦荡荡,无所畏也。”

张安世微笑道:“你是为郡王府办差,我怎会将这些推到你的头上?这件事干的好,关押船主的那巡检,要记一功,好好犒赏。”

说着,张安世鼓励他道:“人情这等事,也不是不能有,都是肉体凡胎,怎可没有人情往来呢?可牵涉到了银子,就是两回事了,莫说是侯,便是天王老子了,不缴这个税,我张安世照样翻脸。”

于谦笑了笑,假装这句话没有听见。

虽然他脸上依旧平静,但是张安世的支持,他心头也有着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高兴。

张安世道:“本王没有看错你,你胆子不小。”

嗯,他就欣赏这点!

于谦道:“下官平日里,胆子并不大,既不敢走夜路,遇到了蛇虫鼠蚁,也不禁会心里发毛。下官之所以全力以赴,是认为此等事,利在千秋,所以赴汤蹈火而已。”

张安世不断点头:“好了,好了,账目拿本王看,啰嗦了这么多,这账目不看看,本王心里放心不下。”

于谦又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安世一眼。

这账目到了张安世的手里,用的乃是自是太平府通行的记录方式,所以张安世也懒得看前头,直接翻最后一页的表格看,直到一个数目映入眼帘。

张安世骤然之间,神清气爽,眼眸微微睁大,道:“这样多?”

于谦却显平静:“都是照着殿下所订关税数额开征的,海船的载量大,且眼下的海船,为了增加收益,往往所载的货物较为珍贵。这足足一船的货物,可能就要缴纳几千上万两纹银,所以……海关税收,自然不小。”

张安世倒是有点担心,于是道:“若如此,会不会给海商的负担太重了?”

于谦笑着道:“殿下,这一点其实不必担心,海货的利润实在太大了,我大明不值钱之物,到了外藩,便是数倍之利,外藩的货物,到了大明,又有一倍以上的利差,甚至……下官还听闻……有一些做买卖的方法,实在匪夷所思。”

张安世道:“什么方法?”

于谦道:“有海商至马六甲,与当地的天竺、大食等商贾,竟是拿玻璃、琉璃等物出来,这大食和天竺商贾,不明就里,争相抢购,一块玻璃,尤其是玻璃镜,便可换数百两金银,一块琉璃,竟也是百两金银,可这天竺、大食商贾,却视其为奇珍异宝。”

“而他们靠玻璃镜和琉璃换来的金银,再收购大量天竺的棉花,大食的织物以及其羊毛的等物,回我大明,便又是不菲的利差。这玻璃镜,在我大明,不过是不值钱之物,可就这么几十上百两的镜子和琉璃,却足可换来一船,价值万金的羊毛和棉花……”

张安世听着,不由得哑然失笑。

细细想来,玻璃这玩意,刨去他张安世可以大规模生产之外,还真比寻常的珍珠等珠宝看上去更珍贵,只是他没想到,这些海商竟还这样的玩。

最可笑的是,马六甲那边,识得玻璃镜的人只怕不少,不只是当地的王府以及汉人卫队,还有这么多的商贾。

就这样,竟还能拿这么个东西换来大笔的金银,唯一的可能就是,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个个心如明镜一般,可大家就是不说,保持着某种默契。

别看在大明,这些士农工商们彼此之间口诛笔伐,好不热闹。

可一旦去了海外,尤其是这么多的人,处于某种较为险恶的环境,这等险恶的环境,很容易让人不自觉的联合起来。

张安世道:“这样说来,这三千二百万两银子……我们倒是只是得了小头,反而是这些海商,一个个的早就吃的肥头大耳了?”

“也不尽然。”于谦道:“海商的风险却也是不小的,当然,挣银子倒也是真挣银子。”

三千二百万两纹银,是什么概念呢?

张安世自己都无法想象。

大抵就相当于,单海关税一项,几乎就超越了本地的钱粮税,难怪到了后世,一国之海关,对许多国家而言,几乎形同于命根子。

张安世兴致勃勃地道:“银子都已入库了吧?”

“已入库了。”于谦道:“不过外藩流入的白银……倒不多,金子反而多一些。”

张安世开怀笑道:“这倒不打紧,金银不分家,有了这个,本王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殿下的意思是?”于谦看着张安世,似乎觉得张安世话里有话。

张安世道:“干任何事,都要名正言顺,可再大的名分,哪里抵得上真金白银。有了这么一大笔收益,便是本王大干一场的时候。”

顿了顿,他神色认真地吩咐道:“眼下,海关的事,你先不要声张,干好自己的事即可。”

于谦道:“是。”

于谦告辞离开后,张安世却一人独坐,慢悠悠地喝着茶,脸上看着平静如常,实则他已开始思索起来。

有了银子,就有底气!

可单有底气还不够,他如今就好像一个土财主,需要给某些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沉思片刻,张安世吩咐一声,让人请了陈礼来,而后,又让人叫来了朱金人等。

匆匆议定一番。

到了次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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