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定多少时间来观察一次的护士瞧见一直站着的方游,也许是发现了对方脸色的异常,对她说:“你要不去休息休息?这儿有我们看着,不用这么紧张的。”
女人摇了摇头,她的神情格外执拗。
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家属,护士也没再执着,叹了口气就走了。
对她们来说非常普通的生离死别,在曾经的方游眼中起其实也一样,直到此时,她才恍然明白过来,悲伤和麻木,都得看躺在里面的对象。
这些以旁观者的角度看非常直观的问题,她经历好几次,却始终没有参透,她这前半生被困在一个自我束缚的蛹里,心底衍生的情绪随着年龄的增长而翻倍,却因为如影随形的残酷记忆而死死压抑,以至于常盼问她爱不爱的时候,她竟然没办法去回答。
现在看来,都是她的不敢。
她觉得自己不配。
“我不好,运气也不好,对你,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想,她对常盼口口声声的“想对你好”到底是基于满足自己心里那点为了达标需要做到的方面,但那并不是真正的“好”,她的包容在常盼滚烫的情感里显得冠冕堂皇,一举一动都显得苍白无力,根本完不成一个对勾,深埋于心的感情一直遮掩的非常完好,在对方试图翻开的时候却总是选择残忍的拒绝。
天渐渐的亮了,方游望着慢慢亮堂起来的走廊,又看了眼病房里依旧闭眼的常盼,低声说:“等你醒过来,我就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包括你之前问的爱不爱。
当然爱了,我恨不得躺在里头的是我。
这场事故在人们匆忙的生活中根本翻不起浪花,有人匆忙地来到这人世间,也有人从人世间匆忙地离去,除了那人熟悉的对象,没有人会关心一星半点,常家这事终于还是常金文做了最后的处理,毕竟做出这种事的是她的女儿,死去的是她夫人,重伤的是她曾经的养女。
而现在做出这种事的女儿根本不会醒过来了,她成了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