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她年纪大了,又孀居那么久,每天听听曲儿养养花消遣,剩下的全拿来操心小辈了,常盼不用问,外婆就已经把许涵的近况说完了,体弱多病又娇贵无比的许涵女士重感冒,好了之后出门闲逛,倒霉的不行被人碰瓷,气的当场晕倒,常盼有点无语,她觉得那碰瓷的还挺有眼力的,许涵从头到脚写着“人傻钱多好欺负”反正出事了碰瓷的也隻赚不亏。
许涵女士端庄大方,看被人都是污浊的,更别提倒在地上嗷嗷叫的碰瓷团伙,更觉得污染了她那双金贵的眼,加上年纪大了,越来越挑剔,这么一气,倒是病来如山倒,卧了半个月了。
车停在外头,常盼没有下车的意思,但架不住外婆往她车后备箱装了一堆补品,老太太拎一个装着鸡汤的保温桶看着都累,更别提还有一堆东西了,常盼无可奈何,隻得下车,大门一向开着,尽管多年没来,陈设还是没变。
她跟着外婆走进去,在常家做了十几年保姆的李姨瞧见常盼很是讶异,她跟这个家的陈设一样一点没变,连围裙的样式都一样,估计批发了十几条一模一样的,此刻表情有点急促,就站在外头,瞧见常盼跟老太太,更是微妙。
外婆倒是乐呵呵的,上前问了句:“小李呀,怎么站在外头?”
头髮白了很多的保姆有点尴尬的笑了笑,说:“透透气儿。”
倒是没想到还出门透气的,常盼嗤笑一声,她看了一眼掩着的门,没说话。
“哎,外头这么……”
李姨刚接下老太太手里的瓷碗,里头哐当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碎了,劈里啪啦的连成串,跟点炮仗似的,还有几片碎片从门缝里蹦了出来,滑稽的不得了。
外婆咦了一声,她拉开门,一眼就瞧到一楼客厅里正在发脾气的常金文。
还有站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常夏,背对着她们,身体瑟缩着,那一头大波浪此刻都干瘪成了方便面,从头到脚诠释着“我很害怕”。
常盼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常金文发火,这个男人的性格难以捉摸,但大部分时间都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面对人,即便发火,也是面相上的冷酷,倒是不会直接动手。
今天倒是碰上好戏了。
外婆一走进去,常盼就跟着李姨进去了,她拎着那几盒补品,堂而皇之的进了门,在安静的可怕的空间里,她走的倒是悠然自得,不小心踢到一片瓷片,瓷片跟大理石上摩擦发出清脆的声音,引得那一对父女齐齐看了过来。
常夏肿着一张脸,显然是被打了巴掌,几个倒是看不出来,此刻颧骨高不高也看不出来了,配上那吓人的眼妆,实在是不堪入目,她看到常盼这么施施然的进门,不可置信的喊:“你来干什么!”
常盼把提着的东西往上拎了拎,理所当然的说:“探望病人呗。”
说着话的时候她没有半分探望的意思,但脸上还挂着非常和善的笑容,配上那一盒盒看上去非常高檔的东西,还真像那么回事,可惜她根本不屑遮掩遮掩眉眼间的嘲讽,此刻站在这宽敞的厅堂内,以这样的姿态面对曾经的父亲跟她鸠占鹊巢的对象,有种堂而皇之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