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雁青在心里腹诽一大堆,其实也没多少恶毒,她琢磨着方游左右也敌不过常盼,以前那臭丫头哭俩下她就没辙了,现在常盼段数更高,本来就一张绿茶婊的脸,还楚楚可怜的,方游还能怎么样?!
雁城作为个四线城市,设施实在是烂的不行,这些年也没个长进,连机场也是破破烂烂的,打个的也半天没人接,等常盼和方游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
方游以前在这个医院实习过,倒是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地方,说是病危的亲妈现在在重症监护里,常盼站在门口杵了老半天没想进去,也不是怕,但就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推拒她,让她连抬腿的勇气都没有,活像重症监护里待着的都是跟被判了刑似的人,安静的跟是旁人的呼吸都可以被轻易的感知。
最后常盼还是进去了,方游一直没来,还在跟医生说什么。
她特意压低了脚步,生怕打破这个安静的局面。
窗帘没拉,外面是潼潼灯火,夜幕下闪闪烁烁,而光亮的病房内,安静的躺着她的母亲,生她但没怎么养过她的女人,宋香萍带着呼吸罩,微弱的呼吸使得那罩子里一会冒出点雾气一会又消散的,像是一个生命最后的挣扎。
常盼静静的站在床边,她头一次这么认真的去看自己亲妈的脸。
同样还没五十的年纪,许涵年轻的像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而宋香萍看上去活像到了古稀,记忆里还有的零星黑发,现在都全白了,肌肤松弛,眼纹很深,法令纹像是被人刻意的按过一样,在她平整的肌肤上按出一道沟壑。这个人睁着眼的时候眼眼睛很大,但没有神,有点笨拙,常盼不知道她亲妈年轻的时候是不是这样子的,把一次在意当成爱慕,成全了自己后半生所有的不幸,即便她这个没有几分像她的女儿,长了跟她又爱又恨的男人有七分相似的脸蛋,也能年年盼望着归来。
仔细一想,她也没有怎么跟宋香萍说过话。
她们之间的对话从来都是尴尬的,一种乍然而起毫无感情的对白,还没路上陌生人的搭讪来的顺畅。
无非是一些“中午吃的什么”“还饿不饿”“明天还上课吗”之类的话,而且她亲妈永远驼着背,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不得不弯着,带着那种有些刻意柔和的笑容,永远土里土气的衣服,睡觉总有鼾声,看完电视也不关。
她认我干嘛呢?
常盼盯着宋香萍的脸想,“我其实从来没真心叫过她一声妈。”
嘴皮子碰一碰就能让人满意其实挺好的,世界上多的是这样的关系,用一个听上去非常牢靠的称谓去包裹,可能还要用法律加上一层保护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