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个沟通吧,反正他们电话打到我这里来意思是让你赶紧回去。”
苏雁青这话说的有点委婉,她平常讲话都很直接,在面对方游的家室终究还是收敛了一点。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她看出了方游的不对劲,衬衫肩处和下摆皱的不像话,嘴角还有红色的痕迹,看上去像是蹭到口红了……
想起刚方游那紧张的模样,她倒是猜出了几分,但这种时候不得不咽下去。
方游沉默了片刻,向外看了眼,最后嗯了一声。
常盼没想到自己匆匆忙忙的来还是一场空, 她愤怒的打的回了酒店,中途方游的电话被她掐了好几个,没想到对方居然也没有锲而不舍的精神,等到她都躺上床了也毫无动静, 她就这么瘫倒在床上, 眯眼眯着都快睡着了。
手机乍然响起, 接起的一瞬间传来方游有些急促的声音,“小盼, 快,跟我回雁城!”
常盼:“雁城?为什么?”
“妈病危了。”
方游的喘气声有点大,“你在哪,我来接你,咱们马上回去一趟。”
常盼这会儿也没法发火,老老实实的报了酒店地址,收了收东西,退了房在大厅等着。
从方游口中迅速传来的那个称呼,在常盼耳里实在陌生的可怕, 这么突兀的一个音节, 乍起的茫然下她竟然不能迅速的想起亲妈的脸, 第一个钻上来的反而是对方那年那天那句声嘶力竭的“是我的女儿”,鸡皮疙瘩顿时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在夏日的午后, 竟然开始发冷。
宋香萍被送进疗养院之后的日子,方游会定期去看她,常盼其实不大想去, 但一想到这位是自己的亲妈,又没有办法推脱了。
小半年一次的见面即使很短暂, 但经历起来却很漫长,她现在有目的回想,隻记得长长的走廊,两边墙壁因为时间久了都有些剥落,有几个地方似乎翻新过,但也还是旧了,没什么人来往,中厅坐着几个护士,戴着口罩,和空气一起沉默着。
而她亲妈在的病房是个六人间,每个床位之间隔了一道帘子,遮挡作用了胜于无,毕竟还有点透,当时她们的条件实在太差,单人间近乎是个奢望,而这样小小的病房里,住着的病人看上去都和常人无恙,但都看管的很严格,甚至走动的范围也仅仅是在病床周围。
她妈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常盼最后一次见她,是在高考前,宋香萍已经彻底听不进别人的话了,她像是终于完成了沉溺个人世界的这一进化,目光永远呆滞的盯着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方游喊她她只是动动耳朵,连看都不看你一眼,常盼叫了声妈,她转个头,又迅速的别开脸了,她当初动刀子最核心的理由似乎也忘得差不多了,似乎连亲生女儿的声音也只是打扰她的庞杂,她背靠着枕头,穿着病号服,有些苍白而稀疏的头髮梳理的很整齐,输着液,四周很安静,当时常盼和方游就坐在病床边坐了会,就走了。
她们的妈妈,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