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夏憬然。
白知谨勾了勾嘴角:“看在你没有反驳‘朋友’一词的份上,说点实在的也无妨。”
“我的教学结束了,”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白知谨手肘一撑,餐刀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其实我也有事情要问你。”
——“我很好奇,作为人工智能和艺术都搭边的综合性人才,你是怎么看ai生成图像的呢?”
娄夏被她一堆头衔说得有些晕,她没想到吃顿午饭还要答辩似的跟面前这位(刚刚对自己进行过无情诈骗的)大老板解释专业内容,但白知谨问得认真,问完还摆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这问题又恰好问在她深层思考过的领域,于是她稍作思索,还是正色回答起来:
“不可否认,只要输入适当的提示词,成熟的ai模型会比人类快很多,十万倍、百万倍,而且不知疲倦。但是它的水平无法累加,创新也只能源于融合,因为它的一切都源于已知的智库。研读过绘图历史的人都知道,作画领域的方方面面,构图、色彩、光线、风格……那些看起来‘客观存在’的东西,其实都是从无到有的。ai它只会模仿已有的,而对于未知的创作一窍不通。”
白知谨饶有兴趣地托起下巴:“可是在我看来,许多人画画也仅仅是在模仿。”
“可是人类的模仿行为天然会产生熵,即便是同一个人也画不出相同的一幅画,人脑精妙复杂,变数颇多。但你去看那些机器生成的图片,精细的部分一定有相似度极高的参照母体,而较为模糊的地方则是拚接处。”
“照你说的,这人工智能就是个拚接机器罢了?那所谓智能又体现在哪呢?”
“当数据库足够多,计算资源的丰富让其能够达到一定的广度,深度的缺乏也就会被掩盖,但目前来说,对于计算机,真正的‘智能’还望尘莫及。”
白知谨点了点头:“看来你很抵触目前‘人工智能替代人类劳动’的说法。”
娄夏:“这个说法本来就是不对的,首先并非所有工作都有会被代替的场景,其次被代替的只能是被切分开来的‘任务’,而非‘工作’本身。‘智能’一个重要的体现是‘自发性切换’。比如,当人类做一件事,做不下去的时候,看不到希望的时候,会主动‘放弃’,从当前的程序中跳出,重新审视这件事,并讨论、做下一步的判断,这就是一种‘自发性的切换’,这种能力对于工作来说非常重要,可是机器不会,哪怕是当今训练最优的模型,也只会执行‘任务’,而不会思考任务本身的优先级、重要性、可行性等。”
白知谨合了合眼:“既然ai能完成任务,那生成图片又为何被如此抵製呢?很多商业用途不需要所谓的创造性,我作为外行人,看那些ai图也挺fancy,难道它们就真的一文不值吗?”
“抵製的原因有很多,先说创造性,不光是原创性问题,而是当作画成本变低,熵变小,就会从某种程度上扼製创造性的产生,相当于扼製了某一个道路的发展,让它过多地停留在原地。”
“其二,老生常谈的版权问题,若是一切版权都被严格遵守,那ai只能算是给画师打工的助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