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做什么?不肯下去就不下去,叫那个裁缝上楼就是了。”有人敲几下房门,苏缃说进,敲门的就是裁缝,她起身说,“正好说到你们呢,过来给两位小姐量下尺寸。”
那裁缝带着两个助手,其中一个和金芍雪差不多大。他指甲缝里黑黑的,像是沾了太多墨水,衣服也皱巴巴的。
只有为首的裁缝老师穿得最光鲜,他从工具箱里取出软尺,让助手帮他测量。桌前的空间都被占了,苏缃倚在床边,说:“学校的校服还合身吗?趁现在拿出来改一改。”
“合身,当然合身。”金萱嘉转过去方便量肩宽,她心里觉得苏缃每次出现都要找个东西靠着,好像单独一个人就站不稳,她说,“本来就是量身做的,怎么会不合?”
苏缃说:“那身是前年做的,这几年你正长个子。”
软尺绕着收紧,宛如绞索套在脖子上。金萱嘉放下抬起展开的手,苏缃用早有预料的笑容说:“是不是长高了?”
金萱嘉不答话,金芍雪说:“哎哟,好饿。”她看向苏缃,问,“今天厨房里还有些什么来着?”
“树莓汁红茶,”苏缃说,“有不少点心。”
“我要吃点心。”金芍雪站到助手面前,展开手说,“快量吧,吃撑了肚子要大一圈,做出来的衣服会肥。”
众人都笑起来,金萱嘉闲步走到窗边远眺,靠着窗框。她浑然未觉自己也是像苏缃那样找个东西倚着。
金芍雪量完第一轮,裁缝说:“尺码正合适,刚好我们这次带了一件差不多的样衣来试穿呢。”
“什么衣服?”和金芍雪差不多大的那个打开矮柜,露出里头的浅黄色洋装,金芍雪说,“不错,给我换上。”
金萱嘉还在望窗外,她喊道:“姐,看我穿新衣服。”
她把衣服穿上,裁缝拿出手提灯来展示布料在不同光照下的颜色。金芍雪的脸被光照得苍白,很像唐蒄把她带走的那天,她瘫坐在地上看见跟着苏缃离开的金芍雪。
金芍雪不信她能逃走,还是向苏缃进谏直接把人带走。离开时她频频回顾,苏缃和以前一样冷酷得不愿回头。
想起第一天上学苏缃给她准备书包和文具,想起和金芍雪早起去学校昏头昏脑地靠着车窗打盹。冻僵的人感觉不到泡着身体的水冷,她在拥有那一切的时候感觉不到幸福。
窗帘层层落下遮盖住阳光,黑暗笼罩过来,将她紧紧包裹住。是她自己要弄瞎眼睛,唐蒄跳着脚骂她,忍过去不就好了?就像苏缃,和她父亲离心也能面不改色地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