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解释索性不解释,宋迤越来越觉得即便她和唐蒄一起说出实话唐蒄的家人也不会接受,就好像给唐运龙解剖尸体时她家里人也不同意。
这种事换成谁来做都不光彩,比如已死的叶小姐和曲正,叶家以这件事为耻,旁人也基本当成笑话说。唐蒄却轻描淡写邀宋迤同住,走漏出一丝风声都能叫她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她却仿佛毫不在乎这样的荣辱。
难道唐蒄是爱她的?宋迤在心绪翻涌里想,世上所有人都可以对唐蒄狠心,唯独宋迤不行,是她亏欠她。
秦英莉不知她的愁绪,从布袋里拿出个橙子问:“吃一个吗?”宋迤回过神下意识拒绝,她说,“我在城里逛的时候买了几个,当是谢你对唐蒄的照顾。”
她似乎是担心宋迤嫌弃这颗橙子,专门说明了它的来历。她顺手划开表皮,察觉到宋迤在看她的手,说:“你怕我的指甲?我留长是方便用来剥皮剥壳的。”
诗里说纤手破新橙,她的手却称不上纤手。秦英莉坦然自若地夸她:“宋小姐的手修得真漂亮。不像我这手,全是老筋。天生的劳碌命,不得娇生惯养的。”
上了年纪的人都是那样,只是宋迤无法有这样的改变。她想起唐蒄,会不会以后唐蒄也会变成这样?她接过秦英莉递过来的橙瓣:“你找唐蒄是为了什么?”
“哦,这个就不好意思跟你说了。”秦英莉做贼似的压低声音说,“她婶子吵着要她去问金先生,求他重新审一审她二叔的案子。我说警官都审过了,难道会冤你吗?她哭得太可怜,我们才想帮她一把。”
唐蒄倒是提起过这件事,当时的语气似乎不太支持这样的行为。宋迤颔首说:“那次的事我也很抱歉,她婶子刚没了儿子丈夫又被抓了,是很让人扼腕。”
“到底是一家人,见不得她伤心。”秦英莉叹息一声絮絮道,“家里成了那样,按理我们不该留她,可二弟还活着,她改嫁说出去又不好听……”
她说到这里便停:“我就想来找唐蒄,让她试着和金先生说两句,要是金先生肯帮忙就是再好不过了。”她看着墙上的挂钟,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担忧道,“这时候她还没回?她和你说了要去哪吗?”
宋迤摇头。她又问:“今天不是她去金先生家?”
宋迤肯定地说:“不是。”
时间实在太晚,秦英莉站起来说:“再迟回到家里天都黑了,我不能多留。宋小姐,等她回来你一定帮我跟她说一声,叫她在金先生那边留留神。”
是否要和唐蒄说还需权衡,宋迤表面上答应下来,殷勤地送她下楼。不知这样的举动能不能让她接受自己和唐蒄的秘密,宋迤觉得这是异想天开,哪能这么容易就骗得支持?但她除了尽力别无他法。
目睹秦英莉蹒跚的身影消失在蜿蜒深巷里,宋迤更怕某天唐蒄会变成她那样的人。观念转变是很轻易的事,她忧心唐蒄会在某一天丢开她,如同秦英莉那样结婚生子,那才是这世上大部分人愿意接受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