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听眠看她收拾东西进浴室洗澡,本来想等她出来,但实在太困,她一沾上枕头就睡过去了。
半夜里盛听眠隐隐感受到身边躺了个人,没过多久,她似乎听到了几声咳嗽声。
硬撑着困意在半梦半醒之间无意识呢喃问:“姐姐,你感冒了吗?”
空旷安静的酒店,漆黑的夜晚,传来这么一声细若蚊蝇的询问,贺检雪一怔,遥远而模糊的记忆随着雨夜而湿润清晰起来。
——阿姐,你感冒了吗?
她刚瘫痪时,意志消沉,常常睁眼到凌晨,大概抵抗力弱了,着了凉,不停咳嗽,但又高傲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多病交缠。
但终究还是瞒不住贺绣,她一听到咳嗽,就敏锐过来询问是不是感冒了,二话不说喊来医生医治。
哪怕她脸拉下来说不用叫医生,贺绣在她身体上的照顾十分较真,容不得她说一声不,温柔的语气里裹挟着不容置喙的认真。
她当时觉得贺绣在她双腿前不敢过多言语,却在其他小病上强势得厉害,有几分色厉内荏,表面强势,有一处却无比柔弱。
在没有瘫痪之前,贺绣怎么和自己说话,她其实都不会生气,因为她是姐姐,得包容妹妹,更何况贺绣是母亲故友的孩子,融进这个家本就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她无论如何都会包容她。
她当时觉得她变得很矛盾,现在回想才知道贺绣当时活得很小心翼翼,另一种意义上的小心翼翼。
是不是因为不知道阿姐的底线在哪里,所以她只能在小病上控制着语言的尺度,既担忧又操心,既害怕又在意。
贺检雪做了个梦,梦到了她第一次做完手术出来,得知贺绣要联姻的消息,她死死拽着贺绣的手腕,央求她不要联姻,不要答应。
因为知道她会遇到什么,所以她拚了命也要拉住她,不让她跳进火坑里。
但是身边出现了姑妈和她的生父,一个人按住她,一个人拉着贺绣往外走。那扣住的手腕在有了干扰后,渐渐握不住,松手那一刻,她看到贺绣身上的衣服一寸寸变成了白色的婚纱,拖在地上,圣洁的白色裙摆在走动间染成了血红色。
也刺痛了她的眼——
“姐姐?”
几声呼唤,把贺检雪从梦中叫醒,睁开眼就看到面前站着满眼关心的盛听眠。
贺检雪神色难以分辨盯着她良久,喉咙干涩,才发现天光已大亮。
“姐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盛听眠取下她额头上的湿毛巾方块,“你一直醒不来,我给你叫了司宜姐姐过来。”
因为医院里的医生她不知道怎么喊过来,觉得应该喊不过来,毕竟人家要上班,所以她隻好找季司宜。
贺检雪不想说梦的内容,她已经过了和人倾诉的年纪,“我睡了多久?”
“现在是下午一点了。”盛听眠坐到床边,忧心忡忡:“肯定是昨晚姐姐把衣服给了我,才导致感冒的。”
她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姐姐的脸颊,有些烫,从床头取来体温计,“姐姐,量一下体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