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这老长虫啊……”温苓喃喃唤着,勾了勾沉睡中巳娘的下巴。
回客栈这一路,她已经想清楚了。
她并不想苛责巳娘。
这常仙儿长生不老,且秉性风流,怎么可能永生永世都锁在一人身上。
别说永生永世了,就连一坛黄酒,她都等不起二十年的。
毕竟酒越酿越香,人却是越过越旧。
她连酒都等不起,又拿什么陪自己朝朝暮暮。
温苓不想强蛇所难,但也决不委屈自己。
与其痴等一个异想天开的结果,不如趁着尚能自拔之时,早早断了这仙与凡的孽缘。
人这一辈子,又不是只有情爱可言。
正因温苓去意已决,才为仙祖搬出她馋了很久的新酒,烧了一锅她最爱吃的癞蛤蟆,还狼吞虎咽占了她大半宿的便宜。
她甚至,心里还存了一点侥幸,又问了一次她与她的将来。
只可惜,并没有问出满意的答案。
“仙祖……”她在她唇角轻轻啄了一口。睡梦里的巳娘还当是卿卿我我的甜蜜,不自觉地追上吻作回敬。
温苓的眼泪登时就断了线。
……那是她爱切心骨的老祖宗呀,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痛呢。
可是痛又能怎么办。
痛不能让她长生不死,痛改变不了仙凡相错的夙命。
她抹去泪痕,倔强地爬出了她的臂弯。
次日,巳娘醒得很晚。
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
……居然没有人催她起床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床帏里空荡荡的。
她还以为温苓早起去炊饭酿酒了。
直到她懒洋洋披衣在肩,走出床帐,才注意到桌上有一纸红笺。
……是一封和离书。
“仙凡殊途,一别两宽。”
小五(一)
巳娘愣了须臾,第一时就想出门去找。
可没走两步,脚下便迟疑了。
她很快便想起,昨夜温苓追着不放的问话:“仙祖,我什么时候能睡你呀?”
——很难猜不到,就是为着天谴咒的事了。
她猜思,苏槿定是从哪儿听知了天谴咒的事,又在临终前告诉了温苓。小徒孙为此赌气,才趁夜不告而别。
巳娘揉搓着那张和离书,远山眉拧的跟手里的纸一般皱。
……那个绑天婚的诅咒,原是她最烦、最怕也最不愿想及的魔劫。
毕竟,对一个风流成性的老妖精,“永生永世”是再沉重不过的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