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当真和她做了交易,假如她的夫人当真活转了来……
那我呢。
我还算什么东西呢。
……
不成。
我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当我再一次嗅到方圆百里内的仙家气息时,我才惊醒过来,天谴咒的事不能再拖了。
我是立志逆天行道的鬼王,又岂能为情所耽,优柔寡断?
那天,我击退了追杀她的天器府弟子,引着她梦里离魂,堕入无量宫里。
那是我第一次,端端正正地直视她。
……再狂妄的壮志雄心,也抵不住这一瞥娇怯的秋水盈盈。
她问我,你是菩萨么?
我本应回她“是”或“不是”,可我顿了一顿,改说道:“我是恶鬼,也是神明。”
我想知那一句“恶鬼”,能不能让她认出我,能不能勾起她些许忆念——曾经信誓旦旦说下的“她不是恶鬼,她是我的老婆”。
很显然,她没有。
她早不记得随口说出的“恶鬼老婆”了。
她只是重重跪在我面前,以我早已能想见的哀切,乞求我——救救她的夫人。
心坎里酸涩了一刹,我生生以冷峻来自欺欺人。
我竟想看看,她究竟有多爱她的夫人,究竟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
魔罗(五)
我竟想看看,她究竟有多爱她的夫人,究竟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
我问她:“她肉身早已腐坏,只能借腹生胎,即便活转来也是小婴儿,你等得起?”
她不假思索:“我等得起。”
我心头刺了一下。
什么样的情意,能经得起十五年、二十年的沧海桑田?
我不信。
我咬咬牙,更厉声说:“我要你熬过九九八十一重粉身碎骨,熬不过便是析身殒命,魄散魂飞,你可情愿?”
她又一次不假思索:“情愿。”
情愿?
呵。
我还是不信。
我又问:“我要你炼成无间厉鬼,听我差遣号令,永生永世不入轮回,你可情愿?”
她依然不假思索:“情愿。”
我心里闷闷的,拧着痛。
狠了狠心,我变本加厉为难她:“我要你立下毒誓,一旦她回阳转生,从此与她一绝两宽,永不相见,你可情愿?”
这一遭,她终于愣了一下。
世间相爱的眷侣成千上万,却有哪个愿以生生不见,许她世世平安。
可她也只是愣了一小会儿,便又以义无反顾的气魄,磕下头去:“我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