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草原上,一边是阴云密布,另一边却是银汉生辉。
清梦揉碎了洒满河川,被夜风抚出粼粼的褶皱,又被一颗飞来的石子“嗒”、“嗒”、“嗒”连击出一串涟漪,如绽放一丛清澈的花来。
这一记水漂打得极远,远到夜幕里都辨不见了,蛮蛮才转过身来,目光烁烁望向一旁的花不二。
花不二掂了掂手里的石子儿,照葫芦画瓢扔了出去。可这石子儿远不如蛮蛮的那颗听话,并没有在水上掠出一道长线,而是“噗通”一声栽进水里,声影全无。
这水漂打得太难看,连她自己都被逗笑了。
蛮蛮也笑了笑,便又从河滩上捡了颗扁平的石子儿,示意花不二仔细学着些。手臂挥起一振,又一颗石子儿远远飞出,横穿水面溅起几点星光,消失在沉沉暗夜里。
花不二在旁看的清楚,可轮到自己手上,又颠三倒四不知该怎么使劲儿了。她笨拙地展开手臂,正要将石子儿胡乱打出,忽然腰身一紧,被蛮蛮轻柔地揽住了。
接着,她将温热的掌心托住她的手背,教她用拇指和中指拈住那枚石子儿,引着她臂弯一斜,食指借势一拨,石子儿“咻”一下弹飞出去,“嗒”、“嗒”、“嗒”盛开一朵又一朵澄澈的惊艳。
——是荡漾的水花,是怒放的心花。
是身后紧相依偎的她,眉宇垂黛色,眼底缀星河。
星河映入心扉,花不二愣了好一会儿神。
她不由得想起,夫人教她绣花做打籽针时,也是这样悉心拉着她的手,身肩相偎,呼吸相浸,眉眼相依。
她又想起蛮蛮为她缝製的、一件件犬戎样式的合欢襟。
……却又像极了,夫人为她定做的金缕绣鸳鸯的抹胸。
她想起她盛来滚热的咸奶茶,又想起夫人盛来的桂花酒酿圆子汤;想起她宁可强忍着眼泪,也要努力迎合自己曾和夫人行过的苟且……
余光瞥见河滩上悠闲吃草的走畜,她更是想起了,那一百四十一隻羊,一百二十三头牛,六十一匹青骢马,六十一匹枣红马,六十一匹黑马,六十一匹白马……
她似恍然明白了什么,心口“突突突”越撞越急。
这个蛮蛮啊……
她长得一点也不像夫人,行止一点也不像夫人,嘴里的犬戎话一点也不像夫人……处处都不像夫人。
可她又好像,处处都在学着夫人,比着夫人。
夫人给过她的,她要给她。
夫人给不了她的,她更要给她。
她似乎,不止是爱她。
……她定要比她的夫人更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