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答得不笃定,我有点着急。毕竟花姨娘平日里待我不薄,送过我不少好吃的、好玩的,我也不愿花姨娘走,于是央求道:“娘,你别赶走花姨娘,别赶走花姨娘……”
“嗯。”她答应了,又一次将我拥入怀里。
轻声细语地,她像是与我保证,亦像在说服自己。
“不赶走她……
“不赶走她。”
当晚回去,我把屋里瓷的玉的全砸了。
婵娟还想拦我,我把她睡了。
小丫头嚷嚷着要去找夫人评理,我说你再敢提那个贱人,我撕烂你的嘴。
她不敢吱声了,过来替我揉酸痛的肩。
过几天,小翠登门来传话。
我横竖望了她两眼。看在她是夫人的亲信,我没想对她怎样。
她说,夫人喊我去正心斋。
说的和第六桩规矩一样——
让我和阿颜一起修学礼法,读四书五经。
那天是末伏,天色很热。
午后的天光极晒,幸喜书房外有许多桃树挡着,树荫里的蝉鸣起起落落,永无止休。
我汗流浃背,坐不住直喊热。我娘倒像是一点汗意也没有。她总说,心静自然凉。
我娘教我念《女诫》七篇。我听不甚懂,眼皮子一个劲儿打架,困得昏昏欲睡。
忽而不知几时,一阵浓郁的脂粉香被暑风吹进来。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揉了揉眼往门边看。
只见那一身殷红走出风情万种,花姨娘捧着个才摘下的蟠桃儿,路过几案上的水晶缸,随手洗了洗。一边大口啃着桃子,一边卧佛似的往榻上一躺,狐狸眼滴溜溜地盯着我娘看。
花姨娘一进门,我还哪有心思念书,只顾望着她手里那颗蟠桃儿。艳唇往嫩桃上一贴,水灵灵的桃肉都沾上鲜红的口脂印。
我娘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并不多作理会,而是继续指着书页道:“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行违神祇,天则罚之;礼义有愆,夫则薄之……”
还没念完,就被花姨娘“嘿”一声笑给打断了。
我娘脸色一沉:“你笑什么?”
花姨娘吮了下沾手的桃汁,甩手把桃核一扔,晃悠着腿道:“什么四书五经呀,全是放他娘的臭狗屁。”
我娘收起书卷,朝小翠使了个眼色。小翠知道她又要和花姨娘起争执,怕我听着不好,于是赶紧抱起我,从正心斋退了出去。
出门时,我有意支棱起耳朵,只听见我娘平和的嗓音里压着愠怒,训斥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