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娶,亦是嫁;
是拥有,与被拥有;
是拯救,与被拯救;
爱她,亦为她所爱。
我下定决心,飞快凑过唇去,隔着红纱亲了她的脸颊。还不等她回过神来,我一转身走下轿子,追随那善才进了教坊的大门。
行经中庭,那善才问起我的故乡与姓名。我没顾得上答话,只听见长廊对面,有歌伎在学唱新曲儿:“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我闻词一怔:“云想衣裳,花想容……”
我以心相许的那个人……不正是姓容么。
猛然间,我挣脱善才的手,飞奔着衝出中庭,绕了好几个大弯,原路赶到教坊门外。
我气喘吁吁扬首远眺,只见宽阔的青石大道上,那顶朱红凤轿背负着浓烈的夕阳,日影被流光越拉越长。
我衝着远去的花轿,长声高喊:“我姓花!”
今日伊始,我有了名姓。
我叫花不二。
花,是花想容的花。
不二,是至高无上,是独一无二。
我为人间不二法。
为你裙下,不二臣。
花容(二)
茶水烧开了。
宫颜拎起铜壶,为每个人斟了一盏热茶。
铜壶搁回炉子上,火焰时明时晦,水雾时淡时浓。
宫颜坐上禅椅,手里捏着念珠,缓缓道来。
从我能记事起,我爹和我娘一直挺和睦的。
我爹话少,为人沉肃威严。他常年不回家,要么在羲和峰料理门派,要么奔往九州办差,只有来汉京入朝面圣之余,才顺路回府看看我们母女。
我娘是名门闺秀,亦是众所称道的良母贤妻。她温柔,贞静,知书识礼,矜持有节,极少流露悲欢喜怒,而且持家有道,府里的地亩钱粮、人口执事、祭祀供给……无不打点有序,从不需我爹操一点心。
我爹我娘虽然聚少离多,但他们一直相敬如宾,从来没有吵架红脸的时候。
怎么说呢,她和他的确十分和睦,但似乎……有点太和睦了。
似乎除了和睦,就再也没有旁的了。
我娘生我时落了病根,也找了不少郎中来看,但都说肾气有损,不宜再主胞胎。我娘担心断了宫家的子嗣,于是在我四岁那年,开始到处寻问媒人,想为我爹爹纳一房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