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凰沉吟片刻,叹息道:“去坟上看一看罢。”
荒山里野路蜿蜒,路两旁要么是及膝深的黄草,要么是郁郁离离的松柏。要想在这茫茫山野间寻得一座荒废的老坟,三人心里并不敢抱多大的希冀。
然而进山才走了两刻来钟,温苓就眼尖儿指了指山坡:“哎,那不是有座坟么?”
三人在树干上拴了马匹,纵身飞上陡坡,站到了一小片空地上。
只见棵老青松守着两座坟包——坟边摆置了残剩的香烛,散落着几张没烧尽的纸钱,坟头还新添了泥土,瞧来还算整洁。坟前那两座石碑上,正是刻着“天器府陈奕”及其亡母的名号。
“咦?怪了。”萧凰疑惑道,“村民都说,陈家母子并无相熟的亲友,葬在山里无人照看,怎么这坟墓还打理得这样整齐,竟是有人常来祭拜的样子?”
“还有这天器府。”十四霜也觉出了怪异,“村里人也不懂什么天不天器的,这名号却是谁刻上去的?”
三人正互通疑问,却同时听见远处传来“嘁嘁喳喳”的细响,似是有行路者踏草而来。萧凰朝温霜二人使了下眼色,三人便默契地跃上高处的岩石,藏在树丛后面俯望情况。
步伐声渐行渐近,该过了一盏茶时分,才见一头青驴从山腰处慢悠悠走来,停在这坟墓所在的山坡底下。那骑驴者系好了缰绳,又拿起驴背上的黄布包袱,费了不少力气爬上陡坡,站到那两座坟前。
临到近处,三人才看清那来人的形貌。只见她身细肩窄,显然是名女子,头上戴了垂纱的斗笠,将面容遮得极为严密。但从她身着的米灰色直裰和白色僧鞋来看,原来是一位比丘尼。
萧温霜三人对视一眼,都猜道这尼姑的来历定非寻常,想必就是替陈家母子照料身后事之人。因她们之中就属温苓长得最温婉柔善,萧凰便用手肘戳了戳她,示意她走下去问问那尼姑。
那尼姑解开包袱,拿出贡品在坟前摆好,又点起香烛,双掌合十念了一段佛经。做完这一切,又往坟包上添了两抔新土。而后才收整了包袱,小心攀着树枝,往坡下爬去。
这时,她只听身后有人喊道:“小师太,请留步。”
她受惊一转头,只见青松下不知何时冒出个纤弱秀气的姑娘,恭敬问道:“小师太既在此祭奠亡人,敢问是同这位已故的陈公子相熟么?”
那尼姑虽以薄纱挡住了神情,但语气中却透出极深的防备与惶恐:“不……不相熟。只是出家人见荒坟可怜,顺路照……照看一下而已。”
温苓觉出她明显在隐瞒些什么,还想继续追问,萧凰也从岩石上跃了下来:“小师太不必害怕,在下也曾是天器府弟子,同这位陈师兄……”
可没想到的是,那尼姑一听见“天器府”三个字,仿佛遭了瘟神一样,大骇之下转身就逃。但因山坡陡峭,她手脚又不甚麻利,跌跌撞撞摔得很是狼狈,斗笠也从头上脱落,掉在了山路边儿上。她也顾不上捡斗笠,手忙脚乱就去解青驴的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