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土,孤村。
江畔渡口,柳树干垂着一面破旧的招旗。旗后头一家酒店,晚烟里竹篱茅舍,颇显得落寞凄凉。
光秃秃的柳条下,走过一撇孤独的青白色。背后响起尖细的鬼哭声,后衣领散出一道黑烟,消逝在肃杀的寒风里。
以往还命解咒,总是要受点皮肉苦的。可现如今,子夜一点都不觉得痛了。
她漫无目的地闲走,走过那招旗底下。才走出步,又倒着走了回来。压紧了脸上的银狐面具,往店门里张望。
店里隻一个荆钗布裙的村妇,见子夜停在门前,伸手招呼道:“大冷天的,姑娘家别赶路了。自家的新酿,进来尝尝?”
子夜沉吟片刻,抬脚迈进酒店,拿出几钱碎银给那妇人:“先来一壶。”
酒很快端来了,配一隻碗,一双箸,一碟菜蔬。酒是浊酒,温的。女主人把碗一撂,先给她满上了。
看着桌上的酒菜,子夜坐在长凳上发了会儿呆。
她向来讨厌酒,更极少碰酒,乍一来这儿,不知道该从哪儿喝起。
等她慢吞吞端起碗时,那酒已经凉了。
半碗下肚,她隻想吐。
这劳什子,还是难喝的要死。
一碗下肚,她想笑。
想起第一次见着那蠢女人,她说:“掌柜的,上酒。”
两碗下肚,她想哭。
想起最后一次见着萧姐姐,她说:“你心里还有我么。”
三碗下肚,她什么都不想了。
她还想再来一碗。
……
一壶下肚,她有点明白了。
——为什么萧凰那么喜欢喝酒。
塞北。
毡房的门帘子轻轻掀开,犬戎姑娘蹑手蹑脚走进来。身上换了干净的新袍,手里拎着一桶新奶。
火撑子里头还有余焰。她借着火光望过去,花不二在床上睡得正熟。
再看床尾,矮桌上那隻茶碗不见了,乱丢在床脚的地毯上。
地面没见有汤渍。
碗里是空的。
除夕(一)
鬼道,无量宫。
灰蓝色的羽翼荡开冥水,姑获鸟从水面一跃而出。双足在石阶下落稳,她抬头望向高处的帘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