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守在洞口处,盘膝瞑目,运功疗伤。身后安置了一团篝火,昏迷的少女就蜷缩在火堆旁。
几番息转天周,早先受的内伤平复了大半。凝聚的心神微微一松,白狐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啜泣。
她睁开眼睛,起身去察看子夜的状况。
只见小姑娘紧抱着肩膀,因高烧与寒冷瑟瑟发抖。睡梦里泪雨落个不住,嘴边还喃喃念着:“萧姐姐……冷……”
白狐伸出手去,指尖一顿,抚了抚她的背。
不知怎的,她觉得心疼了。
以往因着阿夭的缘故,她恨极了人世污浊,众生丑恶,所以违背仙道发下毒誓,坚决不再出山救人。
也正因如此,她憎恶所有的凡人,包括这个不速而至的小徒弟。
她当她是母亲,她却当她是仇人。
她向她索爱,她隻嫌她的小手脏了她的衣角。她磕了碰了伤了死了,她只会说她天资蠢笨,修为太差。她犯了错误,她手段严苛,罚得她苦不堪言。
可她偏偏隻待她一人如此,对桃谷里的草木走兽,却是另一副温善的面孔。
……她又怎么能不恨她呢。
许是从鬼王那儿发现了阿夭的线索,让白狐重新有了志念,直到现在,她才有心思回想起这些。
她回过味儿来,自己真的挺对不起小徒弟的。
看着高烧不退、冻得发抖的少女,白狐伏下身去,变回走兽之身。
仙狐的体型很大,皮毛温热又柔软。狐身收成一圈,将徒儿紧紧护在毛团中央。
子夜陷在雪白的狐毛里,头枕着她的肚皮,很快止住了颤抖,高烧渐缓,梦寐沉沉。
寒天雪地里,篝火一起一沉烧得寂静。
鬼道,无量宫。
花不二醒了。
她醒了很久,心窝里觉不出什么疼痛,只是两眼空空望着宫殿的绮井,满心里都是子夜凶狠的目光,以及那一句饱含血泪的“萧姐姐”。
……萧姐姐。
“花不二。”高处传来魔罗的声音。
花不二恍惚过来,才看清自己正躺在一堆厚软的彼岸花里。左右高台有鬼士守着,一边是奴兀伦,一边是姑获鸟。
她翻了个身,用手肘支撑着爬起来。余光里,她望见帘子里的鬼火微弱了几成,像受了很重的伤。
不过,她才不在乎她受什么伤。
她隻想问她一件事。
“为什么……”指缝里花叶零落,她摇晃着站起魂身,“为什么她会不记得……”
鬼火一凝,无从启齿。
“为什么她会不记得……”花不二反反覆复隻这一句,“为什么她会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