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
跳了井。
可这一切……
都是我,亲手促成的。
是我亲手,逼着我的她,嫁给了他。
是我亲手,把她推进了万劫不复的火坑。
是我亲手……
害死了,我的月儿啊。
辞雪隻觉浑身的血都冻成了冰。满腔悲怒削成欲哭无泪的锋刃,一顶一顶衝撞着太阳穴。
再看醉话连篇的朱应臣,她猛抄起桌上的瓷瓶,拚尽全力砸了过去!
“砰——”
瓷片碎了一地。朱应臣长声惨叫,血流满面,登时酒也醒了大半。
“你这五马分尸的畜生……”
辞雪死死捏住一块碎瓷片,手心里一滴一滴,沁出了哀毁欲绝的猩红。
“我杀了你——”
一声怒吼,她抢扑上去,碎瓷片直捅他的喉咙!
朱应臣吓破了胆,大喊着:“杀……杀人啦!”连滚带爬撞出了屋子。
众宾客见辞雪发疯,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纷纷惊慌逃窜,酒楼里乱成一团。
辞雪不等追出两步,面前飞来一道银光,紧接着胸口一凉,已被一支袖箭刺穿了心窝。
朱家侍卫众多,怎容她一个疯子造次伤人。
她隻觉身子越来越轻,缓缓地倒了下去。
眼前尽是模糊凌乱的黑影,一隻隻桌椅板凳砸在身上,鲜血淌了满地。
可她早已觉不出一丝疼痛。
仿佛已经死了……很久很久。
不知是从听闻月儿死讯的一刹那。
还是,从一年前的那个初雪天。
目送那血红色的嫁衣,渐行渐远的时候……
她就已是奄奄一息了。
死后,辞雪在孽海徘徊了很久。
逢鬼便问,可曾见过一个叫怜月的姑娘。
可往生无数,众鬼茫茫,哪有谁会留意一个姑娘。
问了千百个过路鬼,总无一鬼识得。
她不甘心。
哪怕把这亿万娑婆,一个一个的叩问一遍。
只要……能找到她。
有些爱,生发得太早太早,却觉察得太迟太迟。
她曾有一万个契机,把她留在身旁。
可每一个,都被她残忍地错过。
或许,是她爱得太深,深到难以自察。
或许,她不是没有察觉,只是这人间万种伦常,偏偏找不出一个与她相爱的名分。
又或许,她差的不是那个名分。
而是……勇气。
她与她之间,筑了一道很高的墙。
美其名曰,叫成全。
实则一砖一瓦,都是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