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年来,你待我千般万般、无微不至的好。
到底是情之所及。
还是不过,逢场作戏。
怜月抓紧了盖头。
一旦阿辞给出那个答案,她就立刻撕了红纱,毁了这荒唐的婚约。
在少女大胆又灼烈的目光里,辞雪不由慌了神。
直到这一刻,她才隐约看懂了,为什么月儿当初宁死也不嫁朱公子。
原来……原来……
月儿哎。
从前我隻道,你唱的一出好戏。
却不知你唱的……
从来都不是戏啊。
那……那我呢?
我唱的,到底是真是假?
我对你,到底……
到底又是什么呢?
“当——”
正自心乱如麻,院门外炸出一声锣响。
……是迎亲的队伍。
铜锣贯耳,如一口冰冷的快刀,斩断了万千思绪。
辞雪吞下犹豫,不再叩问自己,是假是真。
男婚女嫁,天经地义。
这世间,哪有女子同女子相爱的道理。
回看少女孤注一掷的脸色,辞雪的目光几度闪烁,逃得十分狼狈。
“自然……是真的。”
她撒了一个从来都嗤之以鼻的谎。
“等你嫁了朱郎,也和这戏里一样,美满喜乐。”
怜月无声一笑。
琥珀里,是无可挽回的天塌地陷。
她托起红巾,盖在头上,掩住了妆色美艳,却惨如死灰的面容。
仿佛给埋葬岁月的孤坟,覆上了最后一抔黄土。
她款款起身,掀帘出门。
迎着迷蒙的初雪,消失在沸反盈天的锣鼓声中。
七年前,她从雪中来。
七年后,她往雪中去。
好像带走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带走。
辞雪本想送她上轿去。
可不知是那雪光太刺眼,还是红妆太夺目。
她愣在门后,迟迟迈不开步伐,只听着锣鼓声一点点消逝在远方。
辞雪怎么也想不通。
明明是月儿大喜的日子,为什么自己的泪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那天的雪,下得很慢很慢。
有一个人,哭了很久很久。
后来的日子,碎成一片片灰暗的梦魇,她与她都记不甚清了。
辞雪隻记得,她写下一纸又一纸红笺,夹在八珍益母丸的药封里,托求朱家的阍人捎给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