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身走下桥,隐没在高低起伏的城巷里。
夜色将尽,楼台未醒。
天下苍苍,不过一片雾雨空蒙。
萧凰(一)
琥珀居。
雨夜将尽,天边微微泛白。
房檐和树梢挂满了雨珠。风一吹,满院子的滴滴答答。
“黑姐儿,尿壶怎么又不端?”东厢门一开,走出一四十多岁的浓妆妇人,还惺忪着睡眼,就大呼小叫起来。看这气汹汹的架势,显然是琥珀居的鸨母。
她刚下石阶,一眼看见老树下横着一具尸体,仔细一瞧正是黑姐,还沾着大片血迹。
这可把老鸨惊吓不小,猛一声尖叫出来。随即想起正房还睡着客人,生怕惊动他们,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天不亮,吵什么吵?”正房里一客人半睡半醒的,不耐烦喊道。
“客官您歇着。我……我这摔了一跤,不碍事。”老鸨嘴上赔着礼,心想这黑姐不知是怎么死的,但无论如何不能让客人看见院子里的死尸,否则今后的生意还怎么做?想到这儿,老鸨哆嗦着手抬起尸体,艰难往柴房拖去。
“钱妈,给我备马!”好巧不巧的,房里那客人又喊了一声。
老鸨一愣,匆忙答应:“好,好,来了。”
这时西厢门一开,走出两个赤膊汉子。一个胖壮络腮胡,一个矮小黝黑,打着哈欠,要上茅房撒尿去。
这二人是兄弟俩,本是街上的混子,整日里游手好闲,惹是生非。为讨口饭吃,便来这青楼当起了护院打手。
老鸨看见兄弟俩,眼前一亮:“大彪二彪,过来。”
二人不耐烦走来,看见死尸也吓了一跳:“这……这是黑姐?怎么死了?”
“马备好了没有?”正房传来客人的催促。
“好了好了。”老鸨应付了一声,匆忙吩咐兄弟俩:“谁晓得她遇上了什么仇家。快拿个席子裹了,埋到南郊的乱葬岗去,路上莫让人瞧见,别惹是非。”
大彪二彪满心的不情愿,隻得找了张破席,把尸体一卷,一前一后抬出了琥珀居的大门。
“他妈的老虔婆,一大早就使唤人,还是这等晦气事。”二人骂骂咧咧抬着尸体,全不知高墙上有一双阴冷的目光,始终在盯着他们。
子夜压低了银狐面具,从匾后现出身来。
她早已在墙上蹲伏了几个时辰,注视着琥珀居发生的一切。
打她下山以来,第一个要救的人就是她的生母——曾经的傻妞儿,现在的黑姐。
只有她知道,黑姐所面对的,并不是什么寻常的奸邪强盗。
而是——厉鬼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