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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经纶的志向想法,与他那几位叔伯长辈颇有不同。这位小教主,眼见中土沦落,百姓失所,金国铁骑近来愈发有南下肆虐之意,极不赞同趁火打劫,此时就与赵家拼耗,而是一力主张先抗金兵,再图江山。

可这江山是他老赵家的江山,若助南朝共抵金骑,就算到头来恢复了中原河山,天下也不会易主而姓。遑论那时南朝必为万民所向,大家伙儿流血流汗,岂不全为人做了嫁衣裳?

而若不敌金兵,阖教上下,岂不就此灰飞烟灭?

向经纶却只道,就算一统了山河,若朝廷仍不行善政,圣教圣火绵延不尽,终有一日可取了他的江山。而若事不能成,国破家亡,那么明教上下纵有一人活着,亦当终生抗贼反金,至死方休。我等一时荣辱富贵,相比之下又算得了甚么?

他一意不允,又在中下层教众中颇有威望,几个教中长老一时奈何不得,两方便时有摩擦,不甚相合。

曾九知晓了这些恩怨往事,再来思虑往时今朝的种种情形,无意卷入进来的鬼蜮旋涡,便更清楚明了。

她亦愈发觉得向经纶很有意思。

这一日初晴又雪,她又在辛英院子盘桓了个把时辰,瞧罢童子奉命炮制精材的手段,又连哄带骗地往兜里划拉了许多好东西,这才和一脸耿耿于怀的辛英分座书案两旁,随手翻翻药典医经,口中嫣然道:“辛伯伯,快别肉痛了。我不白拿你的好东西,往后自有回报。”

辛英没好气道:“你扯着教主大旗来作虎皮,我不跟你混缠。往后快少来我这里。”想了想,又忍不住叮嘱道,“你技艺未精,拿我东西与你婆婆调配还差不多。莫要糟蹋了。”

说话间,窗外一个小童手执药壶走到院里,蹲在廊檐底下滤药渣。辛英嗅到味道,扬声问:“是教主的药么?拿来我瞧瞧。”小童便端着药碗挑了帘子进来,由辛英检查罢了,才捂着棉巾小心捧送了出去。

向经纶生有不足之症,须得小心维持保养,故而常年药汤不断。这也是数月来曾九瞧惯了的。

她翻过一页书,抬头见辛英目送那小童离去,目中有怔怔之色,便笑道:“辛伯伯,怎么啦?”

辛英沉默半晌,忽而道:“向教主怀真抱素,惊才绝艳,实是我教百年难得一见之人。奈何生遭天妒,纵然再怎么进补调养,只怕也不得多寿。”这番话,他极平静地道来,却也不知是同曾九说,还是自言自语。末了,他惨淡叹道:“我对不起向大哥。” 说话间两目轻轻一闭,眉纠如结,又生几分凄愤之色。

曾九仔细观他情貌,心知这番话他倒说得十分真心实意,想来与向经纶多年情义绝非虚假,不由微生讥嘲之色。但待辛英睁开眼来时,她脸上已不露痕迹,反而蹙眉问道:“再没别的法子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