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季繇的声音响起的瞬间,季冕之立刻放开了安绥的手,欲盖弥彰的退后一步拉开了距离。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雨淋湿的有多彻底,紫色的低马尾湿漉漉的贴在颈侧,长出些许的黑色发根一缕一缕的黏在一起。
“…哥。”他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
娄琛也下意识松开了手,伞却没动,稳稳的举在安绥头顶,萧念昀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刺到了他的眼。
谢辽刚死,他这么做确实不厚道。
安绥转了转手腕,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
终于得救了。
差点被你们分成两半。
季繇和萧念昀一前一后走近了些,和两人比起来,季冕之狼狈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俊美水鬼。
季繇抬了抬下巴,冷淡的说:“先进去吧,别让谢辽等急了。”
接着无视了娄琛和安绥,径直走上了台阶。
季冕之腮帮子鼓动了一下,像是咬紧了后槽牙,抬脚跟了上去。
长长的台阶足有近两米高,殡仪馆的大门在台阶的尽头,温绛此时正躲在大门的屋檐下避雨。
他斜斜的靠着门,笑眯眯的对着季繇晃了晃手,季繇目不斜视在温绛身侧站定,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此刻,季冕的privile已经展现的淋漓尽致。
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季繇的视线一寸寸扫过厅内的人们,一张张悲戚的脸孔下各怀鬼胎。
也不知道今天哭一趟值多少钱。
中央的白棺材还未封棺,谢辽直挺挺的躺在里面,一名年轻人站在棺材边上,面色冷淡,毫无波澜。
谢辽的秘书——柏牧。
季繇看着对方平静的表情,忍不住讥诮的弯起唇,中十区来的就是不一样,连装都不懂装。
“等什么呢?”萧念昀跟了上来,浅笑道:“迈左脚进门,谢辽又不能爬起来赶你走。”
季繇垂下眼,似乎被他不合时宜的冷笑话逗乐了。
突然察觉到空气中熟悉的信息素,他转过身,看向长长的楼梯下方不知何时抱在一起的两人。
“哟,”萧念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轻轻的笑了起来,“这么不避人啊。”
安绥的手臂紧紧的环在娄琛的肩颈,像是一条冷白的毒蛇凑到他的耳边吐出蛇信子,用柔软的身躯一圈一圈勒死中意的猎物。
眼尾匍匐的浓黑睫毛不住的颤抖,似有眼泪藏在其间。
冷白的颈侧暴起青筋,安绥痛苦的喘息低低的响起,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扎进了娄琛的胸腔,一圈圈搅动。
再多的犹豫都被这一刀戳成了糜烂的碎肉,连带着娄琛的心脏一起被丢进下水道。
他心知安绥的戒断反应又发作了,一手举着伞,用小臂揽住他的背,一手在他的发丝上轻轻抚摸。
在发小的葬礼上,他怀着隐秘的、肮脏的、见不得人的心思,将这个漂亮的青年搂进怀里。
alpha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要将安绥的血肉塞进自己空洞的胸腔,填补这颗被他挖空的心脏。
这样的力道本该带来疼痛与被禁锢的危机感,怀里的人却被娄琛充满攻击性的举动安抚到了。
安绥像个漂亮的人偶似的,僵硬的转了转墨色的眼珠,两颗黑玻璃的深处映出来娄琛隐忍的神色。
这远远不够。
他们都心知肚明,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什么。
“我爱你。”娄琛轻声说。
和初次开口时的烈火灼烧喉舌不同,娄琛这话说得无比顺滑,像是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似的,又像个流连花丛的风流人,才能轻而易举的将爱语吐露。
霎时间,安绥的眸子从无神的玻璃珠变成了熠熠生辉的黑曜石,神钟爱的人偶被赋予了人类的灵魂。
他收拢双臂,将自己的脸埋进娄琛的颈侧,alpha湿漉漉的发丝和安绥的脸贴在一起。
雨水代替娄琛吻上了那双形状姣好的唇。
alpha炙热的情意瞬间将水珠蒸发,他低头含住了安绥的下唇,却不敢再进一步。
藏在湿发下的耳根瞬间染上了红色。
安绥轻轻笑了起来,仰起头将这个吻延长了些,唇舌交缠着在湿热的口腔里舞动。
交换体液的同时将难以用言语诉说的情意也一并渡了过去。
“唔…安绥…”
娄琛吃痛的拧起眉,垂下略长的丹凤眼,忍着舌尖的痛楚,舔去被安绥咬出的血丝。
眉眼精致的beta仰着脸对他露出一个颓艳的笑,新鲜的血在他的下唇上流动,红得人心头发痒。
“我喜欢这样。”毒蛇愉快的吐出了蛇信子。
娄琛怔了怔,最终妥协的再次垂下脸,将舌尖送给安绥折磨。
黑色的车辆挡住了两人的腰腹以下,却挡不住娄琛愈来愈烈的信息素。
台阶之上的四人看着这一幕,神色各异。
季冕之面露讥讽,手指却一刻不停的扣着胸口别着的菊花,湿润且破碎的花瓣全都黏在了他的指腹上。
温绛偷偷拿出手机给兄弟小群里的人发消息,他们都在殡仪馆内,门口又被季繇给堵了,连根安绥的头发都看不到。
【降温:我说一件事,兄弟们不要害怕】
【沈老二:别卖关子,能说说,不能滚】
【陆家没我不行:三秒之内不把话说明白,今晚你跟谢辽一桌】
【余:我家最近在殡葬行业投了一笔,你要体验一下新服务吗?】
温绛闭了闭眼,仰着脸靠在门板上,他之前说什么来着?
吗的,一群神经病!
【降温:安绥和娄琛亲一块了】
三秒后
【您已被踢出群聊“十区执政官一家亲”】
啊?
啊???
天杀的,我要报警把你们这群神经病都抓进去!
温绛捏着手机错愕的回过头,玻璃门里的几名alpha抱头下蹲做出尖锐爆鸣的姿态。
“不是,谢辽才刚死…哎!”
“我果然没看错娄琛这小子…啧!”
其中一人双手张开向下一压,厉声喝道:“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温绛:“……”
而原本只是看好戏的萧念昀收起了调笑的心思,想起之前自己对娄琛的劝告,他忍不住舔了舔犬牙。
真就一个字没听进去啊?
萧念昀冷笑:“6。”
季繇反而是所有人中反应最为冷淡的,他静静的看着雨中拥吻的两人,狐狸眼眯起又睁开。
片刻后,季繇屈起手肘推了推萧念昀:“娄琛…”
萧念昀以为他要评价什么,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
“娄琛好像快死了。”季繇淡声说。
三个人齐齐向他投来震惊的视线,季冕之不想开口,温绛不敢开口,最后还是萧念昀背负了所有人的期待。
他诧异的问:“我出国这几年,你还学会算命了?”
“嗯?”季繇偏过脸,清俊的面容上浮起不愉,高马尾在身后甩了甩,“我是唯物主义者。”
萧念昀没跟他掰扯,直接切入重点:“那这位伟大的唯物主义者,你难道是用牛顿力学推出娄琛命不久矣了吗?”
说什么屁话。
季繇翻了翻狭长的狐狸眼,声音清冽,带着股淡淡的嘲意:“他那个前男友可还没落网呢。”
敢杀谢辽的人有什么理由不敢杀娄琛?
除非那人本来就是娄琛派来的……嗯?
等会儿——
季繇细细的狐狸眼蓦地瞪圆了一圈。
不能吧。
这不礼貌。
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