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往日的居所,一切陈设入旧,窗明而几净,沉月溪生出好些恍惚感,仿佛她从来不曾离开过。
沉月溪直奔自己的小床,四仰八叉躺下,硌得腰疼,哀鸣了一声:“啊,好硬。”
以前怎么没感觉浮玉山的床这么硬?
沉月溪盯着头顶的罗纹撒花帐,余光瞥见叶轻舟还傻傻地站着,冲一旁的小圆凳撅了撅下巴,示意道:“坐啊,你不是头晕吗?”
托她的福,心凉了半截,头已经完全不晕了。
叶轻舟闷闷地叹了口气,悻悻入座。面前,是一面巨大的书架,下柜上格,竟满满当当摆着全是书。
叶轻舟和沉月溪一起生活三年,没见她读过一本书,经史子集也好,志怪传奇也罢。
叶轻舟语气不太善地揶揄:“呵,你还读书呢。”
“你这说得什么话,”沉月溪气得半仰坐起,又悠悠躺回去,“浮玉山很多课业的。我那时候七岁,别人都是出口成章,只有我大字不识一个。学得我头都大了。”
若不是沉白依一点点教,沉月溪怀疑自己第一个年头就会被赶下山。
沉月溪回想起往事,嘴角不自觉浮起一抹浅浅的笑,随手指了指书架,“你也可以读读,都是浮玉派不外传的讲义。对你有好处。”
闻言,叶轻舟信手拿起一本,又是信手一翻,只见书页上画着一只巴掌大的乌龟,旁边还歪歪扭扭写着“欧阳珙”三个字。
叶轻舟啪一下合上书,扔了回去。
人生不如意时,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叶轻舟盯着泛旧的蓝色书封,眼神幽暗,下颌紧收。
“你跟你那几位师兄的关系,都很好的样子?”叶轻舟明知故问,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答案。
沉月溪呵笑,似是自嘲,“以前,我以为我和每一个人的关系都很好。”
实际也就如此吧。
故地重游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沉月溪想起那些评头论足,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颤抖着吐出,翻身背朝着叶轻舟,四肢蜷起。
清风吹起檐角琉璃风铃,滴滴空灵,仿若一颗颗清澈的泪水落入溪涧。
叶轻舟望着沉月溪单薄的背影,想他可能还是希望他们关系好些。
至少她回来不用一个人面对千夫所指,尚有人与同欢、与同乐。
我之牵念他人,他人亦为我牵念,才不枉回来一趟。
叶轻舟已经没有这样的地方了,但他希望沉月溪能一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