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谈点让我们都开心的事(1/2)

蛇似乎早等着他这句话,于是状似漫不经心地打探道:“真的?那兔子和你什么关系呀?”

“没关系。”猫几乎没怎么思索,答复时的语气也很平淡,“我带新生。”

“是他找的你?还是你选了他?”蛇追问道。

他的语速比往常更快,但蛇情急之下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一迭声的发问听起来已经有点咄咄逼人,何况他还不自觉往猫那儿凑了凑,一圈阴影罩下来,猫小小的身体看起来像被压迫在角落里。

猫自然感受到威胁,眼神沉了沉,不动声色地支起身体观察蛇接下来的举动,同时答道:“他找我。”

猫略微顿了顿,似乎在考虑对蛇交代到几分程度才合适,而后又补充道:“之前指了几个,他拒绝,说灵体吓人。我是猫,所以让我去。”

猫自觉没暴露出什么,实际上他语调的确平稳。换平时蛇绝对看不出什么异常,但猫形态实在太好懂了——他甚至只需要盯紧猫的尾巴。

眼见着本来垂着的猫尾咻地立起来,苗屿往外吐一个字尾巴就跟着甩一下,再瞧一瞧两只收紧的猫耳,傻子才会看不出猫有所戒备。

蛇听完这几句话便心中有数,方才注意到自己有些强势的态度,赶快躺下去和猫保持平视,放软语气轻声说道:“猫猫,你离他远点。那兔子不正常,他接近你应该是有意的。我是拿不出证据,可我不是在无理取闹。”

他束起的马尾散了,一头长发凌乱地披在枕头上,蛇还在斟酌摆出几分示弱更适度,水灵的眼可怜巴巴地瞄着猫。

“苗屿,你喜欢谁,跟谁谈恋爱,我都管不着,也没资格管。我多管闲事只是因为你有危险。我好喜欢你,我怎么可能看着你出事。”

在说到末尾两句时,他瞧着猫绷紧的耳朵像抖雪花似的蓬了蓬,那简直好比危机解除的提醒,蛇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气。还没等他冥思苦想下一句,猫便应道:“好。”

很简洁,但分量不轻,因为猫应下的东西从不反悔。

猫的想法挺直接。3s都觉得难缠的人物一定不是他能应付的,蛇说危险他避着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没有再多了解的必要。

可惜蛇惯爱添油加醋。他就愣是能从一个字里看出苗屿隐藏的深情。

他平时又不是个省油的灯,完全能干出来一吃醋就编瞎话骗猫远离自己情敌的事。但他这会儿一说苗屿就信,也不要他证明,还认认真真跟他说好,保证会避着死兔子——这不是惯着他还能是什么?

蛇三想两想给自己哄开心了,满含爱意看过去时猫已经困得不行,窝在鲨鱼抱枕里迷迷糊糊,勉强撑着的脑袋一瞌睡就打颤。

他侧躺在猫的床上睡不着,眼睛亮亮地盯着猫专注地瞧。一会儿想着猫耳朵看起来毛茸茸的,一会又想上手摸摸圆滚滚的猫肚皮,左看右看总觉得猫身上哪一处都生得漂亮,是想揽回巢穴只留给自己欣赏的美丽。

——是他的猫,他一个人的。

蛇讨厌任何人动他的珍藏,他唯一一次险些丧命就是没化形时跟一条巨蛟打架。那蛟偷了他的珠子,他足足追出二十里。

像那时守着巢穴不轻易外出似的,他很想在猫身上每一部分都留下自己的痕迹,而事实上他连个吻痕不敢留。

苗屿看起来太干净了,干净到跟他没有半点联系,所以那只兔子可以觊觎他的猫,每天都会有新的陌生目光在猫身上游走。他不喜欢这样,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哪里不好了。”蛇指尖轻轻夹着猫尾巴上的绒毛,有点委屈地自言自语,“你不喜欢我,还不是因为我不能生小猫。——那死兔子难道就能生?”

也幸亏猫这会儿睡熟了,不然听见他这惊世骇俗的发言难保不会被吓清醒。

要谈“蛇性本淫”,佘承尧真觉得挺冤的。动物比不了人类,生存算是唯一的追求,繁衍新生命自然是种群的头等大事,而交配本身并不会带来快感。人类社会的观念改变不了他骨子里的想法,因此才会认为公蛇下不了蛋是件挺遗憾的事。

毕竟在熟悉环境里,猫睡得还算沉,也就没对他的话作出什么反应。蛇轻手轻脚戳了下耳朵,猫耳尖跟着颤了颤,迷蒙中不满地喵了一声。

蛇愣是整宿没睡。

天通明时猫还没醒,蛇把刚拍的几百张照片翻了又看,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如果不是因为作战部有事要他赶回去,他恐怕还能拍出一部猫片的长度。

“我走了。”蛇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猫听见声响便半眯着眼抬头看他,大概是睡得正香,开口忘了用人类语,胡乱喵呜了几声。

蛇心情正好,脸上都挂着笑,推门出去时脚步轻快得要命,是让下属看到会毛骨悚然的程度。

也正因如此,他平日引以为傲的敏锐此时下降到冰点,只顾着跟北宴发消息嘚瑟,哪还能注意到空气中残留的异常波动。

大约刚过两三分钟,猫便被一阵不算太急的敲门声吵醒。蛇似乎也怕惊扰他,用指节慢慢叩着门,听见屋里有声响才出声唤道:“猫猫,我有东西忘在里面了。”

s级以上是重点培养对象,住的宿舍都有指纹锁,门一关上就自动锁死,防止有心怀叵测的人故意毁了这些好苗子。因此猫虽然有些起床气,但略微清醒了下就变回人形,披上睡衣去给蛇开门。

“什么东西。”猫眼睫垂着,边坐在桌前醒神边略带困惑地问道。

他说话一直都没什么抑扬顿挫,问句也不上扬,乍一听就很容易产生误解,蛇早习惯了。

然而这回他却噗一声笑了,面部五官全舒展开来,狭长的眼眯着,出声调侃道:“你怎么骂人啊,猫猫?”

——蛇绝不会这样笑。

猫没法立刻解释出为什么,这个想法比过程更先弹出在脑海中。但不等他进入战斗姿态,眼前的人已经把手抄进兜里,看起来很伤心似的嘀咕道:“你对我真凶,学长。我一心喜欢你,你甩都不甩我。”

“别用他的脸。”猫没理他,只淡淡说道。

“他是谁啊,学长?”冒名者眨了眨眼,人畜无害地问道,“这么霸道,我猜猜——难道是对象?”

他掰着指头想,没等猫回答便自己先否了。

“应该不是。”那人笃定地说道,“他拍了你一晚上呢。哪有人跟对象躺床上棉被一盖纯照相啊?”

猫任由他嘴皮子动个不停,已经旁若无人地调出自己的机械臂擦拭,脸上表情是冷的,只重复说道:“变回去。”

另一个人顶着蛇的脸朝他撒娇的感觉太怪了,他不喜欢。即使这个人扮可爱时的作态明显比凶惯了的蛇自然很多,他依然不喜欢。

“你们小情侣闹别扭迁怒我干嘛。”那人嘀咕着,跺了跺脚,摇身变回了他原本的样子,“但学长我不会生你气的,虽然你对我一点也不温柔——”

神态作风一模一样,到这里猫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他就是那只兔子无疑。之前恐怕也是盗用别人的身体,现在这张脸明显精致许多,但长相实在很纯,笑起来甚至有点呆,是街头发传单的一定会优先递给他的类型。

“学长给个机会嘛,我真的跟了你好久了,我超喜欢你的。”兔子把两根食指对一起,嘴微微鼓起,炉火纯青地装可怜道,“我就是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猫盯着他,显然处在高度专注状态。

“谈点让我们都开心的事。”兔子眼睛亮亮的,笑得连两颗虎牙都在晃,“不过……”

“我好像没给你留选择欸。你应该不会怪我吧,学长?”

蛇直到傍晚才觉出不对。

他心情好,扎回部里便专心处理昨天攒下的事项,一直忙到下午五六点才勉强脱开身,接了杯咖啡坐回转椅上悠哉地打开手机锁屏。

杂七杂八的消息不少,蛇全部略过,直接点开短信界面去看置顶,看清楚后却大失所望。

他早上调情的话就孤零零搁在那里,猫一个字都没回。

蛇其实很少给猫发消息,这次完全是睡了猫的床才兴奋到迷了心窍。

他自认为现在怎么也算个暧昧期,猫应该不至于嫌烦就拉黑他,但事情和他设想的根本不一样。蛇一下子郁闷起来,忍不住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难道因为消息提示音把苗屿吵醒了?——可他特意等到十一点多吃午饭才发。还是说的话不太合适?——可他根本没发什么露骨的。总不能是苗屿没看见吧?但再发消息问好像又显得太咄咄逼人。

蛇越想越心烦,一烦就总想起那只兔子讥讽似的笑。他几分钟前还晴朗的脸此刻阴沉得像暴雨降临前的云层,攥着设备的手凸起的青筋格外明显。

蛇现在异常愤怒,但他不会生猫的气。于是相当顺理成章地——他立刻就想去把那只兔子打一顿。

s以上的术法系都能分身出小的灵体用以追踪,本体可以共享灵体的视野,蛇当时就看那只兔子不爽,特意唤出条灵蛇尾随他离开。

跟苗屿几近负距离的接触惹得他只顾开心,蛇直到这会儿才想起那只灵蛇。他调出视角时莫名有些不安,还是尽力凝结心神定睛去看。

灵蛇攀在一棵树上,似乎还在学校里,周围是随处可见的光景,看起来风平浪静,唯独那只兔子不知去了哪里。

蛇皱了皱眉,异样的情绪一点点往心尖上涌。他几乎没有过这种被焦虑推着走的感觉,但他始终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

正当蛇准备控制灵蛇往上再爬几步时,风骤起,又小又轻的灵蛇一下子被吹到另一根枝桠上,蛇的视角跟着剧烈晃了晃。他正揉了揉眼皮不耐烦时,忽而借灵蛇的眼望见了新东西,一时愣在原地。

大约一分钟蛇便反应过来。刚送来的外卖他直接撂在桌上,手脚利落地开柜子取了把枪,边抓过外套风风火火往外走,边打开通讯录快速点了个号码拨过去。

“东华街256号,c大11栋。15分钟能到吗?你一个人来。”

这个时间正好是饭点,蛇一接通就听到那头呼噜呼噜的面条声,因此对面也相当不客气地骂了过来。

“老子在吃饭!我去c大干什么,你宰那只兔子还得叫个人帮你打扫现场?有病你就……”

蛇没理他,只在那头轻嗤了一声。北极狐让他打断了一下,正待继续骂下去时,蛇突然开口蹦了个炸弹似的消息出来。

“他把苗屿带走了,应该在另一个空间。”蛇那头风声很大,声音却冷静到可怕,“你把空间找出来,我进去。”

“不是。佘承尧你……”北宴让他惊得一口面条没咽下去,呛得连连咳嗽。他感觉自己这位搭档大约是真的疯了,但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堵了回去。

“军功全记你账上,我一分不要。”蛇淡淡说道,“我只要我对象。”

还有那个3s的命。

可怜北极狐大半碗面条没吃完,饿着肚子急急忙忙往猫的学校赶。

他倒分得清缓急轻重,听得出这兔子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那么涉及到陌生3s的事就不可小觑。

——当然,最重要的是还动了眼前这个更凶狠货色的心头肉。

“这里的确有空间波动。”北宴侧耳仔细听了半天,最终总结道,“有很微弱的呼吸声……新空间的介体应该就在这间屋里。”

蛇也懒得细问介体是什么,直截了当问道:“大概什么样?我去找。”

“先找找他的贴身物品。”北宴尽职尽责解释道,“介体必须要跟他本人联系紧密。可能是他天天带着的东西,比如项链耳环什么的。”

“但如果对面真是3s的话……”北宴皱了皱眉,“那就可以是这屋里的任何一样东西,甚至是一根头发。”

蛇直接忽略了他这个假设,扫了一眼桌子没见到可疑物品,便干脆利落地蹲下身子半跪在地上,边翻收纳柜边说道:“苗屿什么都不带,只有打游戏会带耳机。”

“你倒怪了解。”北宴嘀咕了一声,顺手开了顶柜帮着他翻,半晌又跟才想起来似的,歪头看着他笑道,“我翻你对象东西,你不跟我急眼啊?”

“人都丢了,我跟你急有个屁用。”蛇不耐烦地说道,“动作轻点,不该看的别看。”

北宴让他两句话气得要死,边翻边骂骂咧咧道:“我吃饱了撑的管你闲事,白眼狼!”

他们没花多少功夫,那耳机简直像是放在明面上等他们来找。北宴使了法术把架在耳机里的小世界撕开一角,但也只是辟了个入口出来。至于苗屿究竟在哪里,世界里又有什么,他们一概不知。

蛇倒干脆,把腰间插着的配枪抽出来递给北极狐,把凌乱的长发随意挽了个低马尾,沉声说道:“替我收好。我先进去,24小时以后如果还没联系你,你就上报。”

北极狐望了望他平淡如水的眼,纠结再三,见他抽身就要往里迈,才一把拉住他道:“这里面不知道有什么,你对象不一定在这……你在幻术方面是空白,还是我去比较好。”

自打他跟蛇碰面,他今天还没见过蛇的嘴角上扬。然而这会儿蛇却笑了,幽深的眸微微有了些色彩,嘴上还打趣道:“北宴,这么想抢功啊?说了军功都给你,你急什么?”

“你他妈的……”北极狐气得就差踹他一脚了,“佘承尧你就是不知好歹。去去去,你死里面都没人管!”

“你不是想抢功,那你这么关心我干什么。”

蛇眼眸弯了弯,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狐狸一时语塞,扭过脸去嘴硬道:“怕你死了来我梦里叫魂。”

“得了吧。”蛇轻笑了一声,脸上很快又换回严肃的表情,“北宴,好意心领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次你必须留在外面。”

“可是……”

北极狐还想跟他辩,蛇一番话便断了他的心思。

“硬闯进去没那么容易。这个破手环一定会响。”蛇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法力禁锢环,冷静地分析道,“北宴,这很疼。而且你从没有违规过,这次如果超额一定会惊动上面。但我早就习惯了,违规多了他们也懒得管我。”

北宴知道再说他就该不耐烦了,也只好应下,神色复杂地盯着他摸向那道裂缝,憋了半天吐出一句:“活着回来。”

“知道。”蛇头也不回地走向那个一无所知的世界。

“保重。”他最后说道。

蛇在幻术方面的确是空白。

如果换成狐狸,他会选择更稳妥的方式,绝不会贸然进入陌生世界,把生死大权交到敌人手上,因为兔子在自己创造的世界好比绝对的上帝。

狐狸很清楚这一点,但蛇不在乎。

不仅如此,蛇甚至采取了最简单也最嚣张的方式,靠灵力压制强行改写这个世界的规则,让它在短时间内对他让步。这方法极其得不偿失,但蛇在关于猫的问题上似乎从不考虑代价。

因此,蛇闯入时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手心火红的焰一刻不曾止息,紧盯着那只兔子给入侵者备下的见面礼。

然而整个过程非常顺利。蛇几乎眼一睁一闭就落了地。

因为没有空间穿梭经验,蛇完全不清楚这是空间主人爽快放行的结果,还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光景,旋即便见到光秃秃的世界在他眼前焕然一新。

瞬息之间,原本灰色空洞的世界延展开条条柏油路,树木与高楼拔地而起,鸟群的叫声混进叽叽喳喳的人群。以蛇为十字路口的中心,整个世界像钢琴键一样以惊人的速度建构完毕。

这实际上是世界迎来新客人之后的例行启动仪式。然而蛇误把它当做兔子的炫技式下马威,冷笑了一声,自顾自朝前走去。

不知是有意而为,还是本该如此,周围的人很明显同他隔离开。像是油画上结构分明的色块,或是线条明朗的火柴人,他们好像同周围的景色融在一起,共同构成了这个世界的背景板。

而蛇只是一个人孤独地走着,耳旁任何喧嚣都同他无关。

他一直走到路的尽头,停在一所小学门口。

大约是放学点刚过,那里聚拢的只剩稀稀落落的人,还有没收摊的小贩调试着炉子转棉花糖,扎麻花辫的女孩牵着妈妈的手嬉闹着走过他面前。蛇站在那里呆呆地看,他在想那个吃糖的小孩如果是猫该有多好。

猫在这个年纪一定可爱得要命。

耳朵尾巴都还收不回去,脸上是没褪下的婴儿肥,一生气就两手攥着书包带背过身,冷脸看起来都没什么攻击性——

啪。

一声清脆的石子响打断了蛇的思绪。他从幻想中回过神来,有点恼火地望向声音的来源。

于是他见到他的猫。小小的,背着蓝色的书包坐在石阶上,似乎因为生气瘪着嘴,猫耳堪堪撑住就要滑下去的兜帽,扔完一颗石子就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而后继续安静地待在那里。

……比想象的还要乖好多。

蛇觉得哪怕告诉他眼前这只小猫是精怪变的,他也无法让自己停下脚步。

“苗屿。”

小猫也注意到蛇的接近,立刻站起身,警惕地和他拉开距离。蛇见状局促地停在原地,两手交握着,有点不安地喊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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