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星上的星际中转站,游鱼般的星舰时不时在这座天空中的港湾休憩后又飞逝,转而航入深黑的星海。经历长途跃迁途经主星的种种飞行器大多都会在这里停靠补给,旧日的乘客下船离去,走上千万个不同的归途,各怀目的地的新乘客又继续登临而来,短暂同行后告别,如此循环往复。
在众多繁忙的身影里,穆夏收敛了气息,低调地从大厅走过,来到正一片空旷的既定轨道,等待那艘前往都灵的星舰,“诺曼底”号。冰凉的风游走四方,穆夏的目光看向极远之处,在等待带来的难得闲暇中,平静地陷入了回忆。
记忆中那场同门间为新生儿庆祝的欢宴,种种画面似乎仍如昨日般清晰可见,可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
那天的最后,经过和卡纳克的几番深聊,穆夏意外发现他们俩最近做的项目正好存在重叠部分,这位学长便提议一起合作,还阔绰地表示他可以直接出资。穆夏答应了,他们去找导师申请时,也顺利得到了他的许可,还难得夸奖说选题很大胆,有新想法是好事,放手去做就好。
开学后,得到肯定的穆夏振奋精神,用课余时间全力以赴地完成实验,和卡纳克分工协作,一一解决了几个关键的问题。
尝遍了过程的各种无聊、枯燥和艰辛,他们总算突破层层关卡,渐入佳境,终于在一个一如既往的平凡下午,穆夏呆在实验室里,整理完成了最终的文本资料,将成果正式上传。关闭终端画面的那一刻,他缓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顿时大脑里一根无形但始终紧绷着的弦短暂地放松了片刻。
一股沉重的疲惫感如潮涌来,他忽然觉得困乏无比,就像已连续十天不眠不休了一样缺乏睡眠。睡一会吧,任务已完成,负担已消解,穆夏刚伏在桌上,头枕着胳膊便睡着了。
等里间的卡纳克也忙完了走出来时,便看见他银白的头发凌乱地散在桌面上,看不清脸,但呼吸声听起来深而平缓,明显已经睡熟。
墙上的钟表轻轻地滴答滴答,似乎也害怕惊扰了这份宁静,纯白的灯光里沉睡着同样白发的少年。卡纳克站在原地,生怕脚步声将他吵醒,一步也不敢往前,只一动不动地看了他很久。
那些发丝掩盖住了穆夏的脸,有些碍眼,卡纳克盯着它们,想去拂开,仔细看看穆夏的睡颜。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站在穆夏身旁,颤抖着伸手,手指却迟迟不敢落下,最后还是收了回来。让他好好睡一觉吧,这般想着,他无声地关了灯,动作轻柔地离开了。
穆夏其实早已醒来。
门也安静地关上,一双眼睛在银发遮盖下静静睁开,过了几秒后,又重新合上,回到深黑无光的睡眠之中。
破空的喧嚣声传来,过往的画面刹那汇聚为现在,穆夏抬头,空港上一艘新抵达的星舰定格在他视线正中,舱门开启,沿着虹桥,他拾阶而上。
一具智械怀抱着他托运上舰的行李自动跟随上来,和穆夏一起前往他预定的舱位,穆夏随着智械的引导往里走,一条条过道四通八达,道路比想象中更长,这是座规格不错的星际航行舰,兼顾速度和乘客舒适度,借由它宽敞的面积,漫步其中时格外自由开阔。
走近公共休息厅时,一阵小孩子的吵闹声冲进耳中,穆夏皱了皱眉,注意到居然是一对非常少见的雄虫双胞胎,他们前后追逐着从他身边跑过,看上去大概七八岁,比导师家里那对双胞胎大一些,但显然没有他们有礼貌,脸上有种从小娇惯出来的顽劣,大笑大闹时把沿途的桌椅沙发和各种摆设给碰得东倒西歪。
穆夏脚下加速走开,忽然又迎面撞上一个带着鸭舌帽的乘客,对方走得太快还先一步恶声恶气地指责,“没长眼睛吗?”这是个年轻雄虫,身高才到他胸口,出门时穆夏会习惯性地喷上掩盖雄虫特性的药剂,以免招来额外的注意,这个雄虫估计直接把他当成想占便宜的雌虫了。
穆夏懒得搭理他,没有多说一句,撤开一步直接继续往里走。
雄虫抬了抬帽檐,回望了一眼他的背影,一张俊秀的脸上有些疑惑,但很快又忽略掉,也快步走开。时间不多了,出发前他得赶紧和保镖汇合。
长途星际跃迁时空间会剧烈动荡,智脑的语音播报建议乘客们在自己的舱位内进入准备好的睡眠仓睡一觉,等一觉醒来,他们就能准时抵达目的地。
穆夏躺了进去,沉入仓内的水波,液体轻柔地淹没他的脸,重力慢慢消失,仿佛回到了最原始的那片生命之海,穆夏沉默着睡去。
梦中大雪纷扬,风雪从故乡一路蔓延到都灵军学院的古堡,临行前查阅的资料和导师的叮嘱结合起来,想象和现实交汇,编织成梦境。
穆夏一袭黑衣,在雪中独行,走向那片威严凝重的堡垒,天空中雪花片片飘飞,冷风吹拂,空气寒冷而稀薄,他嘴唇已冻得失去血色,却觉得畅快。
似真亦幻里,穆夏又回到了和导师的办公室,和他进行一场谈话。
“去都灵交换?为什么是我?”
“当然是你了,”卢克索双手抱胸,昂头自豪道,“这次给一年级的名额只有五个,你的名额可是我抢来的。”
穆夏还是有些疑惑,卢克索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挑明,“没错,还有不少比你更优秀的学生,你和卡纳克这次一起做的成果不错,但还差了点,还不快谢谢我?”
他叉腰骄傲地道,“抱着我的大腿,学院里有什么好处当然少不了你的,毕竟你可是我门下几年来唯一一个雄虫独苗。虽然我是关系户,但雄虫的派系数量还是太少了,难混得很,看你是个好苗子,所以先给你机会让你试试,至于以后,得看你自己。”
“懂了吗?”卢克索挑了挑眉。
感激这份有意的提携,穆夏认真道,“谢谢您,我会抓住机会好好表现的。”
卢克索瞅了他一眼,轻哼道,“万一以后飞黄腾达了别忘了我啊,哦,闯祸了也别把我供出来。”
“好。”穆夏还是认真点头。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卢克索挥了挥手,“这次交换生是分散过去,学校提供路费但不负责接送,钱已经打到你的账户上了,记得规划好行程,两个星期后都灵报到。”
穆夏表示明白,转身就要走出去,忽然听见卢克索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对了,都灵和沃顿的气候很不一样,他们崇尚用险恶的自然条件来洗练学生的体魄,这个节点过去,那里大概天天下暴雪,雄虫不如军雌抗冻,你可要做好准备,最好多穿点。”
穆夏关上门,阻隔了画面中从背后侵袭而来的凄风冷雪,梦中时光倒流,他沿着河流继续回顾,两岸的色彩光怪陆离,毫无逻辑可言。他又踏进了那场依旧流动着的欢宴。
亲身经历过的宴席中途,导师得意的脸蓦然浮现,“当当当当当……”一颗巨大的蛋被他迫不及待地捧出,炫耀道,“给你们看看我的宝贝。”
此时梦里的穆夏借用第三视角环视着它,一圈圈精致繁复的花纹缠绕在它的表面,回环连贯,并且散发出一种淡而朦胧的光芒,不疾不徐地缓缓闪烁着,循环般呼吸明灭,仿佛自成一体,玄妙神奇。
重看一遍,穆夏依旧感到好奇和惊叹,这是每个虫族初次降生于世时的模样,自己也不例外。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梦境的画面似乎也随同时间的发展而自如播放,他身边原本埋头苦吃的苏格拉忙从一堆杯盘碗盏里探头,狗腿地连连附和今晚请吃大餐的导师,“对对对,这颗虫蛋超可爱!导师您的孩子果然不一般!”
“去去去,吃你的饭,别拍马屁。”卢克索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注意到穆夏专注的眼神,大方地把虫蛋往他一递,表面却矜持地道,“喏,给你看看。”
梦里的自己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拿着虫蛋该如何安放,穆夏又听见卢克索鼓励道,“没事的,它结实得很,医生说掉地上也不会摔坏,你用精神力触碰一下试试,绝对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于是穆夏捧着它,闭目低头,眉心亮起一点蓝光,将一丝力量从精神核心溢出,试着和虫蛋里的新生命建立链接。
“生”的感觉果真如此奇妙,血液在汩汩流动,心脏泵张出脉搏,它是活着的,每分每秒都在发育生长,果实已经呱呱坠地,却还需要时间来让它成熟。一个初生的纯净灵魂正被躯壳限制其中,一股欢欣的心流顺着灵魂的彼此触碰向他回应,没有语言,仅能简单的感知到它的情绪,穆夏感到自己反被它安抚了,一股股心流温柔地拂动,无私地向他回馈。
害怕这种脉冲会对它自己有损耗,穆夏主动断开了链接,重新睁眼,可那温暖安全的感觉还没有散去,他怀念地微笑,“好奇妙,”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虫蛋,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明白,一个新的小生命的分量,它是如此珍贵。
卢克索骄傲地点点头,“它是不是很可爱?”
穆夏点点头,用手摸了摸它表面的花纹,它似乎感受到了他手指上的温度,随着指尖的触碰而闪烁着浅淡的流光,就像小动物的皮肤在敏感地舒张。想了想,穆夏食指一点它的表面,闭目输出力量,附加了一层精神屏障,用来保护和滋养它。这是最为温和无害的一种精神安抚,只是会随时间而逸散失效,穆夏特意估算着时间,应该能一直持续到破壳时。
“谢了。”梦中的导师拍拍他的肩膀,表示谢意,一边虫蛋的雌父也对他点头微笑。穆夏知道虫蛋很需要精神力的养护,通常晚上都得放进培养舱里好好安放,如果是雄虫蛋,没有好好照顾甚至可能会中途发育失败而死亡。
“没关系,”穆夏摇摇头,基于现在的精神等级,施加力量布置这样的一道屏障,对他消耗不大,很快就能恢复。
梦中的画面模糊了一些,剩余的是他们的闲聊,穆夏随口好奇虫蛋里的小生命会是什么性别,出生后会是何种模样。
虫蛋检测性别很麻烦,得用专门的仪器,它的雌父默克尔温情地把虫蛋重新抱回怀里,说出了答案,“他是个小雌虫。”
“对,”卢克索也笑眯眯的点头,“什么样子,什么性别都无所谓,我们只希望他破壳的时候健健康康的。”
默克尔却摇摇头,用眼神温柔地描绘着卢克索的脸,含笑道,“我还希望他长得像你一些。”
“那当然,长得像我以后好找对象,”卢克索臭屁起来,抱过虫蛋,自恋地指指正自闭躲在雌父身后的双胞胎,对它语重心长地道,“看看你哥哥们,他俩只遗传了我两三分就这么好看了,你可得加加油,听到没?”虫蛋上的花纹抗议似地闪了闪,然后就不理他了,卢克索抱着它自言自语,自顾自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后要给他安排的规划,没一会儿,又开始纠结该怎么取名字。
“大家别理他,我们继续吃饭。”卢克索的雌君见此出声控场,等待已久的苏格拉第一个赞同,继续埋头奋斗,风卷云残般消灭着食物,不忘蹭吃蹭喝的初心。
气氛一时热火朝天,卡纳克表情一本正经地和穆夏聊天,吃相小心,耳朵却竖得尖尖的,生怕听漏了哪一句话;菜肴一道道交替轮换着呈上,隆美尔没有插话,但手里总不着痕迹地抢下好吃的,有意无意堆在穆夏面前。
一双半梦半醒的眼睛从上帝视角注视着梦里的自己,热情的欢声笑闹将他围拢,随即又一起逐渐远去,背景虚化为视野无法穿透的黑暗,意识的海洋回归了原初的震颤,深沉的心跳声在梦中响彻,黑暗如子宫的暖流般温暖,血液在新生的生命体里循环流涌不休,美妙悦耳。
穆夏的精神终于沉眠。
黑甜的梦境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一声巨响打破,正常行驶中的星舰骤然剧烈地颠簸,在星海中被迫截停,穆夏猛然撞上了睡眠仓壁,一下子清醒过来,发生了什么?他飞快睁眼,已经沉睡了好几天,身体刚苏醒还有点无力,他挣扎着摸索内部的控制钮,试图出去探查一下情况。
舱门弹开,穆夏哗啦一声从水中坐起,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但精神力已经敏锐地感知到自己的舱位前有脚步声传来,他握了握拳,心念一动,精妙地控制着力量让自己悬浮而起,侧身背靠舱门,手心一翻,已经掏出军校生身份特许带上星舰的小型武器,一把防身的脉冲枪。
不知道门外是什么实力,如果是一个s级,他还有一拼之力,但门口的脚步声明显是两道,穆夏没有太大把握,只能收敛声息静悄悄地等待。
小小的舱房里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就是现在,他心里默念,在门被打破的一瞬间跃上天花板,悄无声息地凌空射击,炙热的脉冲射线瞬间发出,另一手也掷出了数枚小巧的回旋镖,用精神念力控制着轨迹,带着咻咻风声,刁钻地袭向门口两个雌虫的眼睛要害。
除了没有暴露尾钩,穆夏已经几乎毫无保留,可惜在实力鸿沟面前这些手段都没有用,其中一个雌虫不屑地抬手一挡,脉冲射线甚至没穿透他虫化后的坚固皮肤,只留下了有些焦黑的印记,另一个雌虫也是同样,轻轻松松地用更快的速度接下了那些细小的回旋镖,将它们叮叮当当地洒了一地。
“有点意思,”啪嗒一声,穆夏的双手被反制在身后,上了一副军用手铐,其中一个雌虫笑着拍了拍穆夏的肩膀,一边把他拖起来往外走,一边嘲笑道,“不过劝你别抱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你老老实实的,老大没准还会放你一马。”
另一个雌虫不屑地看了一眼穆夏,“一个没用的小鬼,和他说这么多干什么,走走走,去下一个舱位。”
这显然是两个常走在灰色地带的暴徒,实力都在s级以上,不过幸好,他们没察觉什么性别上的不对,穆夏暗自松了一口气,接着苦笑起来,突遭横祸,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一周前得到都灵交换名额时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后悔,天有不测风云,现在只能被带着走一步看一步,不知道对方还有多少成员,谨慎小心点吧,希望能保命。
两个凶神恶煞的雌虫手中控制的乘客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撂倒,不多的几个奋起反抗的通通被打成重伤。
最终他们来到公共休息的大厅汇合,这里本来最为宽敞舒服,现在却燃着火,流着血,被摧毁得乱成一团,智械和雌虫护卫的尸体混杂在一起,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穆夏悄悄环视了一圈,还活着的几乎都是雌虫,性别不同的似乎只有他,还有那对曾照面过的雄虫双胞胎和年轻雄虫,双胞胎左右拽着父亲的衣角,蹲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年轻雄虫则在一处角落里紧紧地埋着头,看上去害怕极了。
疑似星匪的一群暴徒也终于到齐,冷漠地站在大厅中央看管他们这群待宰的羔羊。穆夏数了数,实施恐怖行动的成员一共五个,实力强悍,单对付一个他都没把握,更何况一群,只有隐忍。
心里想法乱糟糟的,表面上穆夏也同样状似害怕地低着头,似乎胆怯不敢多看,在乘客堆里毫不起眼。他们是被刻意选择的目标,还是运气太差随机撞上了星匪打劫?这样把他们聚在一起,下一步会做什么?
淡淡的血腥味传来,从大厅现场来看,这群不知身份的暴徒完全漠视生命,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倘若无法满足他们,自己该如何脱身?一边想,穆夏默默焦虑地攥紧了拳头。
“真精彩呀,”一阵掌声传来,门边响起一个优美含笑的声音。穆夏低着头,随着声音,他看见一双纯白的长靴踏进门来,修长纤细的腿包裹在长靴里,那个声音的主人迈步走了进来,轻盈得几乎没有声息。
“让大家受惊了,这可真不好。”看见大厅里尸横满地,洁白的地面上流动着猩红的血迹,刺目惊心,神秘的雌虫摇了摇头,随手点了一个下属,“红色落在白色上,太刺眼了,快去洗干净。”下属领命而行。
身后的地面已清理干净,一张椅子早搬了过来,衣饰纯白的雌虫悠然坐下,随意翘起腿,扫视一圈,微笑道,“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雪诺,不过,可能大家更熟悉的是我另一个名字,‘归零’组织的‘暴雪’。”
他报出名号后,穆夏敏锐地发现瑟缩成一团的那个年轻雄虫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下。穆夏暗暗皱眉,难道这次事件和他有关?归零又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为什么之前从来没听说过?暴雪?信息严重不对等,他想要分析,却根本无从思考。
那双纯白的长靴忽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面前,穆夏心里一惊,下巴已被一只苍白纤长的手抬了起来,“你好像有点不对劲,”陌生雌虫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轻柔动听,有种贵族的温文从容。
由于不想暴露,之前穆夏不敢主动散发精神力感知,现在被迫抬头,终于亲眼看清了他的脸。
自称名为雪诺的雌虫有头雪白的长发,他似乎有白化血统,发丝和皮肤都苍白如雪,嘴唇也没有血色,唯有眉眼深灰,隽永宁静,笔笔如画,这是种极为惊艳的美,甚至超越了性别。哪怕是此时此刻的情境下,穆夏看着他,内心也情不自禁发出惊叹。
雪诺的动作看似轻柔,实际上指尖力如千钧,如铁箍般掐着穆夏,让他完全动不了,只能被动地感受到雪诺的手指正在慢慢摩挲着自己的脸颊,那手指划过皮肤表面的触感像蛇吻一样冰凉柔软,前方那顺滑优雅如丝绸的声音发出愉悦的轻笑,“看哪,居然抓到了一只小雄虫。”
被识破了,穆夏的心直往下沉,雪诺却笑了笑,松手转身走回座位,从背后,穆夏能看见他的长发高高束起,雪白的高马尾走路时也在轻盈地摆荡,晃出漂亮的弧度,“别紧张,小雄虫,我们的目标不是你,只要你乖乖的,就可以顺利回去。”
他又坐下来,接过下属手里递来的星舰控制光脑,调出了所有乘客的信息,手指下滑翻阅着,精准地找到了穆夏那一栏,沉吟道,“有点意思,让我看看,军校学生?难怪,嗯……沃顿,一年级,目的地,都灵?哈……”他忽然笑了一声,看向穆夏,“真巧,你要去的地方,是我的老家,曾经我也是从都灵毕业的,不过很可惜啊,辜负老师们的教诲了。”
他大笑起来,一把接过下属递上的一节星际轨道炮,兴奋地站起来,褪下了那层贵族般优雅的表相,露出了真面目——一个疯狂而嗜血的暴徒。
枪口用力地抵上了大厅里另一个年轻雄虫俊秀的脸,他已经吓得泪流满面,全然没有撞到穆夏时的嚣张神情,哭得狼狈极了。
雪诺的笑容却越咧越大,最后几乎是狞笑,完全破坏了五官的美感,透出一种比美貌更惊心的反差,“索恩阁下,想必你很清楚我们的目的吧?打开和你父亲的通讯,三秒之内如果我没看到,你的脸就会被轰成一滩烂泥,再好的医疗舱也救不回来,懂吗?”
索恩涕泗交流地连连点头,清俊文弱的脸被糊得一团糟,不堪入目,雪诺欣赏着他恐惧的表情,笑容面具般挂在脸上,看着他乖乖拨通了通讯。
硝烟和鲜血的味道无所遁形,大厅的墙壁如水波般荡漾,将所有身影清晰地呈现在它的镜面之中,所有的表情纤毫毕现,穆夏看见了角落里的自己,他重新低头。
一名星匪操纵着光脑,为即将开始的绑架直播提供技术支持,雪诺和索恩站在精心设计的舞台正中间,像两个最兢兢业业的演员一样定格着动作,等待通讯正式接通。
引力波脉冲打开,遥感信号发出,此时此地的画面被多个角度记录下来,忠实地倒映在墙壁上的三维荧幕上,也顺着已被攻克的军舰内部控制系统同步传导给军方,顺便还替换了今晚星网上此时正直播的节目。
现在虚拟机甲对战全息游戏《银河战线》正在爆火,今晚星网多个频道正在播放西北赛区选拔的夺冠对决,可是直播间蹲守赛况的观众们眼看着画面一阵模糊,忽地闪现出了“诺曼底”号现在的大厅。
“什么情况?”
“星网的直播居然出问题了?”
“我要看夺冠赛!技术组呢?快检修啊!”
摸不清楚情况,观众们一时间哗然讨论,在各大平台的评论区哀嚎痛骂,千亿级的流量瞬间让这异常的画面登上了星网热搜词条第一,很快大家发现不止这次《银河战线》对决赛,现在直播的大部分节目都已遭了殃,疑似星网崩溃,受到了大范围攻击。
“这画面是拍的哪里?怎么一动不动?”
“天哪,这不是索恩阁下吗?”
“他前几天还在巡演,怎么一下子被枪顶着头?”
“谁这么大胆子?竟公然这样对待雄虫阁下?”
“诺曼底”号正抛锚于银河的小小间隙,却有越来越多的眼睛注意到星舰上这片厅堂,分辨出画面的内容后,愤怒的声音很快响起。
名叫索恩的年轻雄虫是最近两年星网上正当红的明星,颜值能打,事业心和性格也不错,在一直雄虫稀少的演艺圈,出道以来他向来如众星捧月般被粉丝追捧宠爱,粉丝们哪能料到居然猝不及防地看见他正如此狼狈不堪,顿时一个个心痛万分,对胆敢举枪威胁他的雪诺破口大骂,隔着网络口诛笔伐,恨不得自己替他受过。
尼克和队友们在《银河战线》的西北最终对决赛中正杀得热血沸腾,忽然听见大赛策划方紧急喊停,宣布由于不可抗力的因素,战局上所有选手的进度暂时存档中止。
这是怎么了?尼克疑惑地取回打比赛时上缴的随身终端,刚接过来,便看见刚订婚的未婚夫阿穆尔打来通讯,询问他比赛画面为何异常,尼克一边解释,一边顺手点开大赛官方自动发送的节目直播频道,跳转进去,和阿穆尔一起观看陌生的画面。
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尼克惊讶道,“这不是你的学弟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和穆夏没多少交集,但粗略几面,穆夏挺拔卓然的风采气度和从容有礼的行事风格仍给尼克留下了深刻印象,有些家伙,哪怕生于烂泥微尘之中,也无法掩盖住自身的光芒万丈,他们超然的魅力仿佛与生俱来,即使是同性也会为之欣赏惊叹。
尼克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恣意惯了,没毕业就早早退学跑去打星网全息网游职业联赛,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术渣滓,如果抛却家族这层光辉,他自认还真没出身微末的穆夏优秀上进。
可是卢克索叔叔优秀上进的学生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通讯对面的阿穆尔明显也惊讶极了,“前两天父亲刚和我提过,说这次争取来的交换名额给了穆夏,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去都灵军学院的路上才对……”
“等等……”尼克话没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终端投射出的阿穆尔立体虚影立在他面前,他们俩脸色齐齐地变了,面色凝重地对互相对望一眼,“他遇到危险了……赶快联系卢克索叔叔!”
大厅的舷窗倒映出星河真实的流转波动,明显是位于星舰内部,银镜般的幕墙有所残破,折射出的画面有种万花筒般的错乱感,他们仿佛身处迷宫,周围鬼影憧憧,变幻万端,无处可逃。
对面的通讯终于被接起,画面中央持枪而立的雪诺笑得更加满意,他遥遥看向虚空,和那位议员阁下对话,“您好啊,好久不见,您亲爱的儿子正在我手里呢,”他又用力顶了顶索恩惊恐的脸,兴致勃勃地道,“没记错的话,这是您唯一一个雄虫后代?哎呀,真是不凑巧,”他状似惋惜,“他还是星网上的大明星呢,前途不可限量,正要继续去巡演的,这下可困在诺曼底号了,不知道会伤多少粉丝的心。”
一个经过处理后的声音冷静地响起,“挟持诺曼底号,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上面的乘客和船员伤亡数目多少?”
雪诺遗憾地摇摇头,“看来您不愿意和我聊家常啊,别着急,诺曼底号是在跃迁的中途抛锚停下,用你们最快的巡航舰队完成定位再赶过来,也得前后至少一周时间,毕竟,这片星海太大了,您觉得呢?”
对面依旧很沉得住气,“你们的行动是谁在暗中支持?”
“哈哈哈,”雪诺大笑,“如果我说,是您让我们自导自演,你猜现在的观众们会怎么想?我很好奇。不过,我们做事只听首领吩咐,等你们哪天把归零一网打尽,上了军事法庭,自然能让首领好好招供,至于现在嘛,无可奉告。”他摊了摊手。
议员的声音平静,“你们要什么条件才会释放所有船员和乘客?”
雪诺打了个响指,“爽快,条件有三个,第一,放弃上报你要提出的《边缘星系临时紧急机动预案》,并立即宣布退出这次大选;第二,撤销西北边缘附近的巡航舰,军用基地全部撤出,武器全部留下;第三,赎金,所有的加起来一共10亿星币,怎么样,很划算不是吗?”他笑眯眯地指指穆夏和雄虫双胞胎,还有索恩,“联邦自己宣传的,雄虫可是无价之宝。”笑声悦耳,语气却极为嘲讽。
即使看不见画面,穆夏也感觉到隔空对话的那个声音明显带上几分愤怒,“可真敢提,想要这么多,你们吞得下吗?”
雪诺咧开嘴,肆意道,“和政客谈话就是心得脏才行,你看,我们将对将,王对王,是不是正好棋逢对手?”
通讯中传来的声音冰冷,“联邦的巡逻舰队已经赶过去了,三天内就会到,希望这段时间你们好好善待那些被绑架的无辜联邦公民,否则,你们是在自寻死路,军事法庭很快就会从严审判,所有参与袭击的成员都逃不掉。”
通讯被对方主动挂断了。雪诺神情莫测地注视着虚空,笑容渐渐消散,直播的画面忠实地记录着他此刻阴沉暴戾的表情,他放下炮筒,又重新扯开嘴角,灿烂地冲镜头挥了挥手,“啊,差点忘了还有我们的观众们!”
“忘记和大家打招呼了,还请原谅,”他彬彬有礼地朝镜头鞠了个躬,起身继续歉然道,“很遗憾,我们亲爱的荣格议员似乎不太在意他的选民们的死活,既然他拒不答应我们的提议,那么,我们手里这些联邦的好公民们,也就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危了。”
此时厅中静得落针可闻,索恩正蜷缩在他脚下,闻言更加瑟缩了几分,另一侧,年轻的雌父安抚地捂住雄虫双胞胎的耳朵,其他数十个乘客抱头蹲地,却无处躲藏。
带着温柔的笑,雪诺慢慢环视了一圈,风度翩翩地悠悠踱步,来到一个看着衣饰考究的老者身前,冲着他抬起头时强装镇定但眼底难掩恐慌的表情微微一笑,“政客的傲慢该受到惩罚,这位先生,你觉得呢?”
这个不幸的家伙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地要开口,头颅却忽然熔化为飞灰,连着脑袋里的精神核心一起被近距离发射出的无声的炮火刹那间湮灭。
穆夏一阵恍惚,他并非第一次目睹死亡,可新生如此艰难神圣,毁灭却如此轻易,残酷的对比,活着本该璀璨,逝去却相当简单,所谓生命的份量,对于暴徒来说不值一提。
这次甚至没有血迹,鲜血刚涌出便被点燃烧焦又化作烟尘,雪诺抬手,那只手依旧洁白纤长,一尘不染,他的手指拂了拂那阵轻微的烟,令它们如亡魂般徐徐散去,雌雄莫辨的绝美面容上笑容不减,“就用你的命来给他们一个警告好了。”
他对着镜头,笑得灿烂,“一天不答应,我们就一天杀多少个联邦公民,虽然船员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但反正乘客很多,数量还够得很。”
止不住的哭声忽然响了起来,那对调皮的双胞胎看向地上那句无头的尸体,吓得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他们的父亲手足无措地想让他们安静下来,可无论怎样小声安慰,只能让他们俩更加害怕,哭得更加尖锐刺耳。
终于在他绝望的视线里,雪诺纯白的身影死神般停在了他们面前,年轻的雌父颤抖着抬头,嘴唇蠕动,雪诺似乎也疑惑地歪头看他,但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求饶?利诱?威胁?谁也不知道那些话的内容。
正大哭的双胞胎只看见炮筒抬起,瞬息间轰出的炮火让父亲的头颅也一下子在空气中汽化消失,顿时像是吓傻了一样,愣在地上,哭都忘了哭,只盯着父亲的尸体,又看看雪诺和他手里的枪炮,似乎懵住了,完全没反应过来。
两个小雄虫,重要的筹码,还不能动,雪诺无聊地看了一眼两个又吵又烦现在却死寂一片的孩子,持枪转身离去。
见老大结束,墙壁上的直播也被同时关闭,迷宫散去,看上去不再那么压抑,可大厅里的气氛惨淡一片,像被按下了静止键,不敢再发出丝毫声音。
目睹两场屠杀,穆夏咬紧了牙,半怒半惧,鲜活的生命被无情践踏,当着孩子的面杀害父亲,种种都让他感到无法接受,只有当直面暴徒的行径,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道德底线究竟多高。
这不是一场单纯的绑架案,而是和政治相关,这个“归零”组织正在刻意扩大影响,把事情闹大,同时用所有乘客的命来作为谈判的筹码,让索恩背后的势力做出某种妥协,绝对的力量压制下,自己应该怎样破局?怎样保住自己的命,也尽量保住其他乘客的?他心头紧张地思考着。
尸体很快被拖走,他没来得及想多久,五个星匪的其中之一,走到他面前,穆夏认出这就是制服自己的两个雌虫之一。这个身材壮硕的强大雌虫正用兴奋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穆夏的脸和身体。
欲望的眼神,穆夏非常熟悉,至于他会做什么,穆夏心里也早有预料。肩头一股大力传来,被一把拽起时,穆夏没有反抗,只低着头站直了。
星匪转到他身后,手心弹出一把修长的光刀,刀柄吐出的炙热光锋从穆夏背后一点点划下,精妙地控制着力道,只割开了他的衣服,没有剖开皮肤,连着筋骨一起斩断。
痛感传来,但穆夏表情冷淡,一言不发。轻薄的衣物很快滑下身体,少年白皙的后背霎时暴露,肩胛骨的线条走向流畅而美好,漂亮极了。
站在他身后的星匪呼吸一下子急促了几分,不由自主地放下刀,手指摸上光刀在他皮肤上留下的刺目红痕——即使皮肤没有出血破裂,高热的温度仍在穆夏身上留下了印迹,以雄虫的身体恢复速度,恐怕要过上好几天才会自然消除。
粗糙宽厚的掌心贴上来,比伤痕更滚烫,那只大手狎昵又爱惜地摸着他,先是轻柔,慢慢变得粗暴,细腻如玉的皮肉很快被揉捏得泛红。
穆夏还是低着头,垂着眼,似乎在默默忍受。
后颈处突然被喷吐上炙热的呼吸,穆夏下意识地微微一颤,见他终于有所反应,身后肩宽背阔壮如铁塔的劫匪得意似地哼出一声笑,借着体型差距将他完全搂在怀里,嘴唇落在他白净光滑的颈背上,他的吻也是炽热的,烙铁般沿着脊背一路往下烙印,而他的双手正牢牢掐紧穆夏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穆夏依旧面不改色,但垂下的手指,已经捏紧成拳。
“真好闻……”星匪埋在他的后背,鼻翼翕动,迷恋地深嗅着,情不自禁地张嘴咬上他的脖子,含住温软的皮肉舔咬研磨,慢慢移到少年身前,咬住他的喉结上下吮吸,一双大手探进他的胸膛,顺着肌肉的走向往下抚摸,似乎分外喜欢他光滑纤细的腰身,星匪的手放在他侧腰处反复摩挲。
也许是穆夏的沉默纵容了他,星匪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他终于放过了少年的喉结,转而往上,用力吻上他的嘴唇,用牙齿狠狠撕扯着柔软的唇瓣,强迫他吃痛张嘴,紧接着厚韧的舌头长驱直入,尽情掠夺着他嘴里的津液。
不知道这个劫匪曾经这样对付过多少目标,他的调情手段极其娴熟,粗暴又极能引动情欲,穆夏的呼吸也因为激烈的吻变得沉重,他闭上眼睛,不愿意看到施暴者近在咫尺的脸。
星匪却像得到了某种默许,一根粗硬的虫屌抵上了穆夏的腰,猴急地蹭着穆夏没什么反应的性器,渴求地小幅度顶撞起来。
穆夏心中冷笑,忽然不再克制自己。
附近其他乘客原本默默低头不敢多看,却只听正施暴的雌虫突兀地从喉中发出一声低低的惨叫,大家诧异地抬头,看到他飞快松手,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眼眸含恨地盯着穆夏。
穆夏双手被制,被突然用力推开,他身形晃了晃但很快稳住,重新站直身体,灯光下他更显得俊美非凡,即使衣服破损,浑身狼狈。这风采卓然的少年微笑着张了张嘴,殷红的血迹顺着嘴角流淌下来,为他俊朗的脸染上了一种血腥的阴鸷感,那些血并不属于他自己,一截被咬断的舌尖正从他嘴里露出,只微微一现,很快被他面带微笑,一口吞下。
喉结上下一阵起伏,少年的笑意慢慢消失,星匪心里却涌起寒意,是个硬骨头,他脸色阴晴不定,有些进退两难,既舍不得即将到嘴的肥肉,又怕被刺扎了手。
“给脸不要脸!”最终,他还是虚张声势地上前,只剩半截舌头,说话时痛得简直要麻木,星匪冷着脸将血沫呸了一口,报复般一巴掌狠狠扇在穆夏脸上,少年被打得头一偏,鲜红的掌印清晰地浮现出来,在白皙秀美的脸上刺眼极了。
“好了,不要闹得太难看。”重新坐下,看似一直在闭目养神的雪诺忽地皱了皱眉,没开口说话,但精神传音清晰地在他们耳边响起。
“是,老大。”星匪抹了抹下巴上的血,心不甘情不愿又盯了一眼穆夏,最终还是走开了。
穆夏暗自松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尽量拢了拢身上残存的破烂衣服,也重新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闭目休息,从醒来之后他一直精神紧绷,这么久过去有些疲惫,于是为了养精蓄锐,他强行控制着自己小睡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察觉到身上一阵陌生而冰冷的触碰感,穆夏被立刻惊醒,他骤然睁眼,只看到一个已经走出几步的身影,非常陌生,他并没有碰他。冰凉的触感来自两件明显高档的衣服,它们自动贴合上穆夏的身体,顺滑地穿戴好,穆夏用被束缚的双手从背后摸了摸衣料,诧异地发现居然是洗净全新的。
悄悄送来衣物的星匪走回大厅中央,原地盘膝坐下,此时雪诺已消失不见,另外四个实施袭击的同伙也不在,守夜的只剩下他一个。他没有回看穆夏,那张脸坚毅沉默,无甚特色,厚实的嘴唇抿着,刚刚那小小的关怀就像从未发生。
没有戳破这层心照不宣,穆夏也收回了目光,继续闭目,等待即将到来的明天。
新的一天已经到来,可是没有食物,没有水,被俘虏关押在大厅的民众们都在忍饥挨饿。穆夏也连日水米未进,上次进食还是进入休眠仓前喝下的一管营养剂,理论上可以支持睡眠状态下低功耗的身体维持活动八九天。但现在已经过了一周多,他也有些扛不住了,幸好随身他总习惯性地带着两支营养液,以防不时之需,只要喝下一管,就能支持好几天不用吃东西。
他取出一管,刚喝下一半,不远处响起了肚子里饥饿的咕噜声,穆夏抬头看去,对上了两双渴望的眼睛。他的动作顿住,转而将剩下的营养液远远顺着光滑的地面送向两个孩子,晶体摩擦声微不可察,两个从小受千般宠爱万般娇惯的小雄虫望着那瓶液体,眼睛红了红,不敢说话,只能用目光向穆夏表示感谢。
今天的联邦依旧没有松口,但星匪也没有像昨天威胁的那样继续杀害乘客,可是荣格议员的强硬再次触怒了他们,于是他的儿子索恩又在直播画面里倒了血霉。
通讯停止了,受伤的索恩现在正委顿在穆夏不远处,已经致残的左手血流不止,小拇指和无名指都消失不见,断骨恐怖地暴露着。
看着他的惨相,穆夏皱起眉,终究还是将仅剩的一管营养液悄悄传了过去,他身上没有任何药品,无法帮他愈合伤口,但有了这瓶维生剂,至少能补充些能量,让他快些恢复。
已连续饿了两天的索恩苍白着脸,向他笑了笑,比哭还可怜,他用还完好的右手接过来,将平日里根本懒得多看一眼的液体视如珍宝般飞快喝下。
穆夏心里叹息了一声,不忍再看地闭眼。唇亡齿寒,这群暴徒既然敢这么折磨索恩,他们自然也不会对自己有多仁慈。他不应该连续施放善意的,这样只会引起星匪们的注意,可是作为联邦军队的预备役,他本就该为公民的安危挺身而出,这是身为一名军校生的责任。他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被如何处置。
“你很有闲心嘛。”一个声音说,似乎含笑。穆夏紫罗兰色的眼睛重又睁开,静静凝视着对方,一张陌生的面孔,平庸无奇,眉毛粗重,气质危险。
是那五个星盗之一,姓名未知,但此时姓名并无意义,穆夏只是沉默,听见这个雌虫又继续开口,“我劝你不如好好担心自己,”他摸了摸穆夏的脸,粗大的指节摩挲着细腻柔软的脸侧皮肤,笑道,“我们哥几个可是好久没睡过雄虫了,这么好的货色,不尝尝鲜恐怕要后悔一辈子。”
穆夏用力偏了偏头,语调还是冷静,“想做什么,尽管来好了。”受到觊觎已成习惯,如果怎样都逃脱不了,这样的下场至少比死要强。
不料身前的星匪突然一声冷笑,“呵,做什么?你配吗?”随即他甩手猛力一推,将穆夏贯开,脑袋狼狈地嗑倒在地。随后星匪又扯起他的衣领,拖过来不屑地盯着他精致又锋锐的脸,嘲讽般道,“是啊,多好看的雄虫啊,雄虫不就是这样嘛,只要长得好看点什么都会自动送上,哪怕被绑架挟持也不会真遇到什么可怕的事,你是不是这么想的?哈哈,”他继续冷笑,“联邦把你们捧得太高也太久了,都已经认不清自己,我告诉你,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不安分的俘虏而已,千万别妄想因为皮相获得什么优待,只是不能杀你们,但惩罚可是有很多种办法。”
穆夏很快就领教到了,他被迫跪倒在地,星匪站在他身后,残忍地笑着,“你帮过他,现在他来替我动手,这滋味怎么样?”边说边解下腰间成节的长鞭,递给刚拖过来的索恩,索恩含着眼泪用力摇头,却躲不过他的力道,被强行握着右手持鞭,往跪在地上的穆夏后背上狠狠一甩,空气中发出一声爆鸣,这一鞭星匪用了些力气,他满意地看见少年的后背衣物绽裂开,直接在皮肤上留下了皲裂的红痕,鞭梢上的倒刺刮下细小嶙峋的伤口,只一鞭便痛入骨髓。
穆夏额头冒出冷汗,双手攥紧,后背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但他紧咬着牙,一声也不吭,隐忍着星匪泄愤般的第二鞭、第三鞭。
“联邦高贵的雄虫,喜欢鞭打雌侍为乐的雄主,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很屈辱?是不是在恨我?哈哈哈哈,这只是我们报复的开始!”他握着索恩的右手,边打边骂,饱含怨愤,穆夏一边忍痛,一边心里冷笑,一个被虐待过因此仇视异性的家伙,报复无门,因此向弱者发泄怒火,可笑极了。
星盗最后松了手,推着索恩上前,“去,你来挥,给我使劲打,否则,”他意味深长地碰了一下索恩右手的手指,“你这只手也别想完整了。”
索恩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眼睛里闪过种种挣扎,泪珠终于又落下,他哽咽道,“对不起……”手中真的再次举鞭,气爆声如霹雳,再次不停。
现实比想象更荒谬,身体的痛苦如同浪潮,绵延无穷,可心里只觉得无趣,穆夏厌倦地闭目,任由奔涌的浪涛一波波将自己淹没,嘴里和鼻腔里又传来血腥气,蔷薇花正在黑暗中盛开,殷红如血,荼蘼的花海慢慢蔓延满天,由红转黑。
始终没有痛哼出声过的穆夏忽地倒下,肩头重重地撞在地面,汗湿的银发和雪白的地面几乎融为一体,点点血迹围绕着他,如同盛开的血蔷薇。
意志再顽强,身体也有极限,自我保护之下,少年终于失去了意识。
又一次醒来时,穆夏发现自己正伏在一个陌生的怀抱,“不要乱动,我正在给你上药。”一道沉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厚实温暖的大手在他肩膀上安慰般地轻拍了两下。
一种难得的温柔,正常的态度,本该感谢的穆夏现在却只觉得是惺惺作态,棒子再加甜枣的方法?酷刑后的温柔?如果这样就想让他驯服,实在太可笑。杀意第一次主动从心里涌出,穆夏抿紧了嘴唇,疯狂地转动念头,思考该如何报复。
身前的雌虫还在继续关心他,见他一直没说话,也没有动作,不由担心地扶住他的肩膀,将距离分开一点,仔细地端详着他脸上的表情,关切道,“还好吗?阁下?”
穆夏冷冷地掀起眼皮,却瞧见这并不是对他下重手的那个,而赫然是昨夜暗中为他披上衣服的那个星匪,于是冰冷的眸光里蓦地带上了几分复杂神色,但只一闪便消逝不见。穆夏移开了目光,望向虚空,漠然道,“又是你,为什么一直帮我?”
对面雌虫那张硬朗英挺的脸上清晰地浮现一丝心疼,他想摸摸少年的头发,又怕引起他的反感,只好温和地道,“再忍一忍,我们的行动很快就会结束的,到时候你就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你还会是你自己,别害怕。”
察觉到少年毫无波动的反应,他又忙保证道,“至少,我不会伤害你。”穆夏还是不理他,雌虫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将少年紧紧抱住,双手小心地避开伤口,掌心贴住皮肤,并无狎昵,只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太阳的味道,汗水的味道,还有血和药水的味道,穆夏被雌虫整个抱在怀里,呼吸间不分彼此,他可悲地发现,即使心怀厌恶和杀意,面对这份暖意,他还是无法拒绝,甚至由衷感激。
一双臂膀忽然环抱了回来,放在自己腰间,雌虫惊喜地低头,看向穆夏毛绒绒的银色头发,胸膛却传来濡湿感,那是一滴还温热的眼泪,晶莹地坠下,然后被击打得粉碎。
安静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他们俩,穆夏难得没有再压抑自己的软弱,哭无疑是种软弱,可随着眼泪落下,他的心却趋于冷硬狠戾,心底他暗自发誓,弱小便遭凌辱,雄虫又如何,他要变强,他要打破性别的牢笼,突破瓶颈,凡伤害他的,他一定要让他们千百倍地偿还,敢让他下跪的,他要让他们也对自己臣服,终其一生,他不会再让自己沦陷为如今的模样,如果骄傲被践踏于脚下,宁可死,他也不愿意再像今日一样隐忍。
血债要血偿。泪已消失,穆夏在雌虫怀里低着头,星匪还在温存地安抚着他,他看不清穆夏的神色,不知道此刻穆夏的眼中只有极度的冰寒,可表面少年却撒娇般轻轻回应,让星匪的心更加柔软。
星光如水,透过舷窗撒入船舱,寂寞又哀凉地落了满地,如一片清冷的湖泊。穆夏正在如水的星光里盘膝而坐。
他被单独关押在此,手腕上特质的镣铐已解开,取而代之的是扣在脖颈上的精神力束缚器,不再拘束他的行走坐卧,但将他的感知和攻击范围都大幅度限制。
静谧的星海依然照耀着他,穆夏闭目沐浴在难得的安宁中,散发出精神游丝,极度细致地四方探查。
肉眼虽合上,但周围的全景画面正在全方位地在他脑中成像,这似乎是个贵宾舱位,面积极大,装潢摆设都很考究,天顶的绿色极其雅致,玻璃花窗透过淡金色的灯光,房间中间除了睡眠舱,各种生活设施也一应俱全。
四方角落里有几个不起眼的异物,细小如灰尘,但穆夏知道那实际上是种高级的窃听监控装置,是监视他的眼睛,对面应该是那位曾黑入星网的骇客高手。
此时此刻,另一个隐秘的船舱里,道道数据构成的流光闪动,投射出各种三维立体画面,环绕在两个匪徒身边,他们俩一个手持武器在门边把守,另一个十指翻飞,逐一划过一个个窗口,灵活操纵着它们,游刃有余地防守着军方网络攻击,并控制着整座星舰的运行,偶尔抬一抬鼻梁上特制的镜片,眼神认真,正是技术员。
在他周遭的右下角,其中一个画面窗口始终固定着没被关闭,放大了的视角清晰地浮现穆夏的全息影像,他似乎正在休息,身影安然不动,寂寂清辉映在他的脸上,轮廓清晰,皎皎如月。
终于应付完了对面的攻击,技术员停下动作,瞥了一眼穆夏所在的画面,放大在身前,一旦闭上眼睛,没了冷冽逼来的神采,少年俊美的脸便显得柔和,技术员看着他,发起呆来。
穆夏也正在沉思。
s级是一道分水岭,由于雄虫很难虫化,低阶时几乎被同阶雌虫实力碾压。但穆夏知道,到达s级之后,战斗形式就会非常多变,不再依赖个体自身的体质,强者能够将无形的精神力凝聚为实体,用规则将现实扭转、变形、重塑,进而创造出超脱于真实世界、完全由自己主宰的领域。而规则的领悟和运用存乎一心,即使相似的领域能力,不同的虫族也会有不同的使用侧重。
怎样才能突破?穆夏曾看过卡冈图雅的记忆,后来也曾问过导师,得到的答案是,战斗、体悟和等待,但现在他无法再等下去,他急需强大的实力。卡冈图雅的领域是黑洞,最初由重力规则感悟而来。也许自己也可以试试?
星舰的重力模拟很完善,穆夏试着将力量发散,深入地板之下,却失败而返,身处失重的太空,哪怕体表的重力感知再真实,也比不上星球上自然而然的地心引力,那是地核内蕴的庞然伟力,也许只有面对那种磅礴的存在,他才能有所收获。
穆夏心中遗憾,倏忽间脑海里灵光一现,引力?对,重力只不过是星球引力的外在具象,本质上,引力波才是弥漫星海无处不在的力量,它无形无质,无垠无限,看不见摸不着,却将星辰网罗,构成浩瀚的海洋。
穆夏终于弯了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开始感知星舰上的引力波脉冲。自然的引力弥散在空气中,如蛛丝般丝丝缕缕,太过细微,只有星匪们开启的引力脉冲才足够强大。他们这么做原本是为了搭建通讯控制网,可现在却反过来成就他。
穆夏觉得讽刺,嘴角的笑也变得讥嘲。可惜他闭着眼睛,监控捕捉得到画面,却无法看透神情,抵达他的内心。
画面里的穆夏唇角忽而一勾,淡淡一笑,纤薄的唇掀起,变得丰润,就像在诱惑旁观者去吻。
技术员的心蓦然一跳,手指不由自主地慢慢往上,隔空揉上少年的唇角,将他的脸拢在手心,理所当然地,指尖只触碰到了空气,技术员的动作失落地一顿,随即像被烫了手般,急急把画面窗口撤去。
穆夏仔细地体会着引力波的种种震颤,下意识地用精神力进行模仿,然而这样实践消耗巨大,力量储备不够,他开始继续思索对策。此刻内心空明,明镜般清晰地浮现出过去的一幕,他记起那场考核,越级主导四个a级雌虫进行精神融合,聚起力量来抵抗狂暴虫化的图特蒙斯,那种可以摧枯拉朽的美妙感觉仿佛再一次萦绕而来。
精神融合应该可以帮他,现在身边实力最强的就是星匪们,穆夏沉思着,他们不是自己的同伴,而是报复的对象,他们不可能自愿融入自己,那么要如何让他们放松精神,接受自己入侵?想来想去,只有通过身体和精神的双度结合,相辅相成来达到目的。
我要利用他们。穆夏漠然地想。
看不到他了,骇客颤抖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刚平复了一点呼吸,一声不屑的嗤笑从身后突兀传来。
技术员恼怒地回身看了一眼守在门边的同伴,“你笑什么?”
他的同伴耸耸肩,赫然是鞭挞了穆夏给他一场教训的那个星匪,无所谓地道,“放心,没笑你,只是觉得我们生殖繁衍的本能真是该死,即使我恨那些雄虫,可看到他的脸,忽然就想向他跪下来,弯腰把脸贴在他的小腿上。如果有神,为何要让我们屈服于欲望的本能,对另一个性别卑躬屈膝?这个社会是病态的,但出生长大的环境决定了我是谁,我的所行所思一一塑造了我自己,我身处其中,讨厌却又无法逃离,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技术员也平静下来,镜片后的眼睛闪过冷光,“你想说什么?所以你不是讨厌他们,你是在害怕你自己?”
“啊,对,是这么回事,”他的同伴点头,无聊似地哂笑道,“加入归零者的,我们难道有什么不一样?一齐毁灭,就是我们共同的结局。”
技术员冷哼一声,“别忘了我们的计划,你我的命不算什么,但为了那个东西,暂且还得先活着,活着才能继续图谋。现在星舰上的只有两个成年雄虫,你最好别打他们的主意。”
另一个星匪目光闪了闪,若有所思,“这么说,很快老大要行动起来了?”
技术骇客嗯了一声,“那个索恩太弱,而暴雪太强。使用冷冻的精液受孕几率渺茫,怪我们一开始情报不够全面,现在,为了让暴雪深入联邦,只能寄希望于这个a级的孩子。经探测,他的精神等级只差一点就能突破s级成为冕下,希望那边一切顺利。”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仿佛心照不宣地,骇客又一次打开了监控画面,一起专注地凝视着画面中的穆夏。
穆夏已经睁开了眼,警戒地看向舱门。
一袭白衣的雪诺无声无息地立在门边,穆夏的反应让他摇头失笑,他原本束成高马尾的雪白长发已经解散,摇头时发丝也随着悄然晃动,轻柔飘逸,但仍有一丝水汽从发尾处蒸腾而起,如烟消散。
他的衣服也不再是那身纯白的华丽军装,换成了轻薄贴身的白袍,衣摆曳地,双手优雅地拢在宽大的长袖里,一线莹白的胸膛从深v的领口露出,腰间垂落下黄金穗叶的流苏,迈步时,穆夏瞥见了他赤着的双脚。
“你要做什么?”穆夏起身站在原地,警惕地和他对视。
“别紧张,”雪诺来到他面前,脸上带着一丝让他捉摸不透的轻笑,他们俩现在距离极近,一股淡雅缥缈的清香飘来,微微湿润,很好闻,可穆夏皱起眉,没有后退,只戒备地把脸偏向一边,继续追问,“你在做什么?”
冰冷细腻的触感从颈侧传来,就像被毒蛇缠绕,穆夏低头,看到雪诺冷白的手指正轻轻地从他的下颌到耳际慢慢摩挲,他刻意柔和的声音丝滑暧昧地响起,音色清越如管风琴,不合时宜地让穆夏有些沉醉。
穆夏心一沉,只听他用庄严优美的音色笑着说出了直白露骨的话,“做什么?多显而易见啊……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诱惑你。”他的尾音移至穆夏的耳边,气息喷吐间,激起皮肤一阵隐隐的颤栗。
穆夏却还是没太大反应,一动不动地站着,目光平视前方,毫无波澜地道,“为什么?原本你不是对我没兴趣吗?为什么突然来找我?”
雪诺仔细地欣赏地看着少年那双瑰丽的紫色瞳孔,瞳仁中心漆黑,深不见光,就像吸光的黑丝绒,他的眼神让穆夏有些不适,但他并不在意,只是也同样盯着雪诺深灰色的眼睛,等待他的回答。
装扮得精致美丽的雌虫却词不达意。雪诺仅仅笑了一声,指尖从穆夏的眼尾处一触即分,“很少见的颜色,我很好奇,你流的是谁的血?”
穆夏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出乎意料地纤细伶仃,不满一握,穆夏又皱起眉,“别说无关的话,回答我的问题。”
雪诺没有挣扎,也似乎不介意自己突然变得弱势,他依然含笑看着穆夏,温柔优雅,从骨子里透着雍容尊贵,深灰色的眼睛望不见底,包含了太多穆夏看不清的神色,他轻声说,“我喜欢你的脸,原本的确要放过你的,可是我们的计划出了偏差,现在,我不会再放手了。”
穆夏松开了他,冷淡地问,“你说过你隶属于‘归零’这个组织,归零现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雪诺笑容神秘,如一场虚幻的美梦,“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但如果你对‘归零’好奇的话,我可以为你介绍。”他终于转过身去,背对着穆夏。
“说吧,我在听。”穆夏在他身后淡淡地回。
“我们是归零者,告诉我,零是什么?”
穆夏思索着,并未立即回答,雪诺也没有等他的答案,接着说道,“我来告诉你,零是初始,零是终结,零是无穷,零是完美无缺……而生命是诸星万界之癌,乌合之众造成的战争和杀戮无处不在,凡所存在的,必将归零,归零是结局,是终末的沦亡。”
“我们是归零者,我们要让文明重新洗牌,迎接毁灭后的新生,如果世间有神,我们便代祂行灭世焚城的惩罚。”
“宏大的目标,”穆夏点点头,来到他身侧,不带感情地评价道,“也很傲慢,你们自诩为神的代行者,可生命的诞育本就意义无穷,个体生来高贵,无数生命链接为网络,借由语言、思想和情感支撑起共同的文明,这是伟大的奇迹,即使是神,也无权蔑视。”他补充了一句,“你们迟早会为此付出代价。”
“代价?”雪诺饶有兴趣地转身,挑眉不屑地道,“就凭联邦那群还没来救你们走的废物?”
穆夏也不说话了,不再掩饰冰冷的眼神,“不止联邦,还有我。”
“哦?小家伙?”雪诺还是微微一笑,却比蔑视更令穆夏难受,“就凭你?”他的反应就如同看到蚍蜉荒谬地妄想撼动大树般,因不可能而淡然处之。
穆夏暗暗咬了咬牙,但在绝对的实力对比面前,还是保持了沉默。
雪诺抬起手,雪白的袖袍飘飞,那截手腕碎雪冷玉一样冰凉莹润,穆夏很高,但他比穆夏更高一些,他抬手,正面拥抱住了银发少年,将下巴搁在他的发顶轻蹭,如同舒适地慢慢喟叹道,“劝你乖一点,现在我需要你的种子,只要你听话,就能顺利离开。”
雌虫明明身材高大,可既修长又轻盈,被他抱住,穆夏觉得那份放轻了的重量就像一只蝴蝶,纯白的,优美的蝴蝶,本性残酷,却又美得令欣赏者心碎。
穆夏闭了闭眼睛,双手搂住雪诺的后背,抚摸他丝绸般顺滑的雪白长发,发丝如水般从指尖流过,寂静中他听见自己简短平静的声音,“好。”
他们的影子在如水的星光下拖得很长,穆夏抚摸上雪诺的白袍,面料同样滑凉如水,他的鼻尖也随之轻蹭雪诺的后颈,由此嗅到了更深远的芬芳。
在监控的另一端,技术员和战斗队员眼睁睁地看着画面中暴雪和少年紧紧相拥,屏住了呼吸,继续窥视。
他们忽而彼此额头相抵,雪诺低头微笑,穆夏也仰起头,自然而然地,在宁谧的星光下,他们接吻了。
穆夏舔舐着那冰凉没有血色的唇瓣,手按上雪诺的后脑,引导着他,将他压低一点,探入了他的唇齿,津液传递,房间里时而响起轻微的水声,温度随着暧昧而升高。
距离正在无限接近,近得能让穆夏听见另一颗心脏在清晰地跳动,并逐渐变得急促,时机差不多了,穆夏内心微动,将手指抚摸上暴雪的后颈,那里衣领宽松,正要继续下探,一双冰冷的手忽然抵住了他的胸膛。
雪诺推开了他,将距离微微隔开,彼此分开时一线透明的银丝被牵扯出来,挂在他原本苍白的唇角。穆夏注视着他,经过一番亲吻厮磨,那原本毫无血色的嘴唇现在微红如花瓣。雪诺勾唇轻笑,那笑像落花一样,悄无声息地坠入心湖,泛起了涟漪,“别着急,先替我脱衣服吧。”他将双臂抬起,缓缓展开,纤细修长的手从广袖中优雅探出,雪白的袖袍就像白鹤的羽翼,振翅欲飞。
穆夏深深地望着他,承认自己也被诱惑了一瞬间,他点点头,依令而行,双手极轻巧小心地拂下了那宽松的两边衣襟。
雌虫线条美好的上半身终于暴露出来,衣衫滑下,只依靠宽阔的袖口险险挂着,颤颤巍巍。穆夏的手本已放在他腰间,要继续为他脱衣,可望着他裸露的身体,手指一时犹豫地停在他坠着金叶流苏的腰带上,没有再继续。
“让你失望了?”雪诺还是轻笑着问,笑得温柔又神秘,如同隔在云端。
穆夏只是有些惊讶。了解不深,但他直觉雪诺是个非常在意形象的完美主义者,排除掉凶恶的本性,也许是出身煊赫,一种精致优雅的翩然风度仿佛刻入骨髓,光从外表看,他几乎就是一件贯彻美的艺术品,已蔑视了性别的概念,不带丝毫肉欲地超凡脱俗。
仅有当赤裸相对时,才会发现他的身体并非是想象中美玉般的无瑕,虽然宽肩长腿,腰长臂瘦,线条修长如鹤,但道道皲裂纵横的伤疤遍布在苍白如雪的皮肤上,堪称狰狞,再次透露出一种触目惊心的反差,足以激发出亵渎般的凌虐之心。其中大部分似乎是战斗对敌时留下的,可也有些伤口刁钻细微,看上去更像是被刻意摧残甚至自残造成。不论如何,这依然是具诱惑十足的漂亮身体,倘若他愿意申请婚姻匹配,想必一定大受欢迎。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变冷了一些,雪诺还在牢牢盯着他,穆夏却恍然未觉,只是手指又顺着他的腰往上,摸了摸那苍白冰冷的皮肤,掌下的肉体美得像具艳尸,又像只脆弱的蝴蝶,在轻轻颤抖。
雪诺的手强硬地插入他的指间,十指相扣地将他的掌心紧贴自己心脏处,生命的跳跃和搏动如此明晰,打断了穆夏原本要施加的爱抚。他执着地看着穆夏,用眼神发出追问,不依不饶地等待一个回答。
穆夏毫不避讳地对上他深灰色的眼睛,摇了摇头,终于开口,“没有,我并没有失望,你很美,”他很少说谎,总是实事求是,现在也不例外,可即便夸奖,他的语调也冷淡而平静,雪诺微讶地稍一放松,他便撤回手指,继续抚摸那本该雪白无瑕可现在却伤痕累累的身体,又补充了一句,“有时候,缺憾也成为点缀,你就像冰裂纹的白瓷,破碎才让你完美。”
他忽然低头俯身,吻上雪诺下腹处一条最长最醒目的伤疤,雪诺神情莫测地看着俊美的少年认真地用舌尖一路顺着丑陋碍眼的疤痕下滑舔吻,所过之处滚烫而湿润,让敏感的腹部下意识地发颤,激起过电一样的麻痒。
雪诺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摸了摸穆夏的头发,将他按得更近,而他自己昂起头,笑了起来,这笑容真实无邪,不再是假面,弯起的眉眼如同月牙,眼中那份神采几乎纯净如孩童。
他笑着笑着,心中升起一股突如其来毫无缘由的暴虐,不够,还不够,他要的还不止这些,喜悦化作一种强烈的摧毁欲,恰如极乐之后便要幻灭。
雪诺扬了扬眉宇,一把揪起穆夏的头发拉着他起身,雪豹扑食般强势地在他圆润的肩头咬了一口,穆夏低低闷哼了一声,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抓住,按在了他玉一样光滑微凉的后背上。
穆夏顺从地来回抚摸着他脊椎两侧坚实又柔软的皮肤,偶尔手指挪到腰窝处打转研磨,雪诺松了口,抬头幽幽地看着他。于是穆夏在他唇角轻啄了一下,可雪诺的反应却像被群蜂的尾刺叮了一口,浑身猛地一颤,那双深灰色的眼睛里渐渐凝聚起鲜明而危险的情欲,雾气一样深深氤氲开来,让瞳色加深为墨黑。
“好,很好,”雪诺微笑起来,“就是这样,”他亲昵地靠着穆夏的胸膛,比少年高挑一些的身体有些费力地弯下来,心满意足地贴在他的怀里,说起话来鼻音浓重,“嗯……”穆夏忽然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胛骨,雪诺禁不住呻吟了一声,尾音绵软甜腻。
“这里很敏感?”那披散下来雪白如瀑的长发被少年用手指勾起来,拨到一侧,穆夏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手指沿着整个脊柱游走,雪诺像只被逆着倒摸猫的大猫,伏在他怀里身体瑟瑟发抖地毛发发炸,因极度敏感而感到另类地不适,闻言眯着眼睛懒懒地应了一句,“嗯……”
发间散发出微微的冷香,穆夏吻了吻他的长发,莞尔一笑,“看来这是你的弱点了。”
雪诺抬头,一双漆黑含情的眼睛警告地瞥了他一眼,语调有些威胁,却在这种情境下失去了应有的威慑力,变得更像是调情或者撒娇,“没错,但你可不要打什么坏主意。”
穆夏只是笑了一下,手指在某处稍加用力地一点,雪诺愕然一惊,恼怒地看着他,生气让他脸上蔓开一片红潮,更像是羞涩的红晕,桃花般盛开在面庞上,“我猜这是你的翅膀,是不是?嗯?”穆夏抵着他的额头,诱哄一样轻声地问。
正在暗中偷窥的另外两个雌虫睁大了眼睛,看到画面里蓦然汹涌出耀眼的光芒,一双梦幻般瑰美的翅翼霎时间凝聚成型,霸道地占据了这片空间。
叮咛一声脆响,是腰带上的金叶流苏坠地的声音,接着白衣飘落,穆夏被按住了肩膀,雪诺轻而易举地将他缓缓推倒,骑上了他的腰,手臂撑在穆夏脸侧,长长的雪白发丝倾泻在两边,摸起来柔软如云,穆夏笑了笑。
雪诺有些不悦地瞪着他,将他乱动的手抓住,按在地板上,说话时声音悦耳,但语调威胁,“挑衅?”与此同时,隔着一层衣服,他用后臀徐徐研磨起少年衣下的性器,高热的生殖腔里正在流水,穆夏感觉到自己的衣服渐渐被沾湿了。
表里不一的反应,穆夏看着身上的暴雪,只觉得他矛盾极了,却也有趣极了,那双翅膀也很美,他用另一只手小心地碰了一下和肩胛处相连的虫翼根部。
“唔……嗯……”雪诺似享受又似不适地哼了一声,一双黑眼睛还是眯起来不善地盯着他,只是后穴的翕张又渴望了几分,更用力地隔衣顶弄起来,像是恨不得立刻吃下那根坚硬的阴茎。
穆夏忽地大笑起来。
雪诺望着少年难得明朗灿烂的笑容,歪了歪头,有点疑惑,穆夏还在看着他,笑容渐渐散去,摸了摸他的脸,说出半真半假的话,“小气鬼,逗你的。”
雪诺正要再说点什么,监控画面里只看见一只修长宽大的手插进了他雪白的发丝中,猛然用力往下一扣,雪诺被迫低头,撞上了少年的嘴唇,未完的话顿时都被这个吻堵住。
那只白皙的手色情地活动着,揉捏按压暴雪的发顶,很快那双唯美的蝶翼便近乎温顺地伏低了,垂落在地面,缓缓起伏着,鳞粉弥漫闪烁如碎钻星光。
嘴巴发干,技术员悄悄吞咽了一下唾沫,双腿并紧了一点,他转头看向同伴,他的反应也没比自己好多少,脸色赤红,裤裆里高高支起,技术员不由挑了挑眉毛。
他的同伴也不恼,大大方方地任他看,招了把椅子出来,往下一坐,身上摸出盒烟,笑笑,“这个我很少抽,来一根?”
骇客沉默地应了,取了一根,和他一燃,烟丝在燃烧,烟雾飘了起来,技术员席地而坐,一瞬不瞬地继续看着监控中正同步进行的画面。
穆夏一边用手强压着雪诺,一边挺腰起身,依靠强大的腰力硬生生直起了上身,继续和他正面相对拥吻在一起,很快,一双冰凉的手缠绕而来,也褪去了他的衣服。
身上重量一轻,雪诺起身,穆夏闭上眼睛,在暴雪重新降临时,已被带领着进入了另一个温暖湿润的世界。雪诺一边在他身上律动,一边唇中逸散出小声的呻吟,穆夏听见了,笑着睁眼,嘉奖般亲了一下他的脸,玩笑道,“叫的真好听。”
那双现在纯黑的眼睛里似乎又有些气恼,穆夏唇边笑意扩大,雪诺突然恶狠狠地加快了速度,于是穆夏也跟着忽然深深喘息,忍耐不住的气音性感无比,他的手指随之抬起,抚摸着那双美丽的翅膀,虫化形态通常恐怖可怕,很少有如此美丽的虫形,纯白的蝶翼上是无数绚烂的花纹,纷乱交叠,构成如眼眸般的深浅不一的图案。
穆夏触碰了一下翅翼尖尖,于是顷刻间,那些眼睛都为他而闪动变幻,若有生命般臣服在他手指之下。
虫翼极度敏感的雪诺抽着冷气,同时承受着上下爆发出的快感,欢愉和痛苦一体两面,一时他的表情似哭似笑,但他放任了穆夏大胆的动作,用双手挂上穆夏的脖子,居高临下地骑着他,体内含着他的分身,突然放声大笑,“感觉怎么样?”他的背后,鳞粉纷扬,星星点点,闪落如萤火。
“漂亮的蝴蝶。”穆夏点点头。
“错了!”雪诺朗笑道,随即用力吻上了少年的嘴唇,把他的疑问堵回喉中。
“诺曼底”号正在宇宙中远航,失重无声的真空将它笼罩,但它并不寂寞,这片宏大的寂静中,无数星辰就是无数双眼睛,那注视的目光静而遥远。
假如星舰的远航能跨越时间,那么再遥远的距离也不会成为阻碍,但若超越现实,一颗心灵去触碰另一个灵魂,需要跨越怎样的艰险?
此时,在这艘方舟的一间贵宾船舱里,穆夏和雪诺各怀目的,心与心的距离遥隔万里,肉体却打破了界限,亲密无间地激烈交缠。
穆夏低低喘着气,双手紧握住雪诺的腰,不停顶撞着那湿润滚烫的甬道。雪诺那张贵公子般俊雅的脸如今酡红一片,承受不住似地陷入失神,除了虫翼外,他的生殖腔似乎也格外敏感,下意识地包裹推拒那粗大的性器,可实际上却更像是迎合似地吞咽吮吸,一波波过电般强烈的快感沿着相连的下半身,从脊背一直传导到头皮,引发一阵阵失控般的战栗。
他微微张开嘴唇,说话时管风琴一样悠扬又低沉的声音,现在正被用来动情地呻吟喘息,唇舌间无意识吐出的字节破碎不成句,只剩下从鼻腔和咽喉里本能发出的低喘。
他坐在穆夏身上,如欲海之上的一叶小舟,随着滚滚波涛颠簸起伏,胸膛随着剧烈的呼吸而急促扩张又收缩,形状美好的肌肉群也在诱惑般贲张活动,微微的汗珠清晰地蓄在锁骨沟里。灯光被他的背影遮蔽,顺着脖颈与锁骨的线条,他的胸肌形成两座丘壑,中央是一线极具诱惑力的阴影,还在向下延伸。
银发的脑袋凑上去,遮挡住他白皙又破碎的身体。穆夏覆在他胸前,舔吻吮吸他干净光滑的皮肤,品尝到略带一丝汗水的咸腥,同时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也在被他持续地抚摸着,仿佛爱不释手。
穆夏忽地张嘴,含住他殷红的一边乳晕,舌头玩弄着嘴里那颗小小的乳珠,乐此不疲。“啊……”雪诺昂起头,一阵微风凭空刮起,暗影如云落下,柔软又坚硬的感觉从穆夏后背上传来。
穆夏偏头看了一眼,笑了。
监控画面里,那双纯白的翅翼展开,拥抱住了少年,将他藏入雪白的翼护,掩盖了他的身形。
画面对面的星匪遗憾地叹了口气,探手又抽了根烟出来,火苗一亮,再次点燃,忽地手上一轻,他抬眼,那根点好的烟被技术员伸手抢走了,先一步含进嘴里吞咽吐息,“该死的……”他暗骂了一句,只好抖着手重新拿烟。
那双翅翼之下,穆夏死死掐着雪诺的腰,不断举起又按下,大幅度地挺胯相撞,动作极狠地操着身上的雌虫,神经电流源源不断地流转全身,雪诺整个身体都在哆嗦着颤栗,几乎有些柔弱地靠着在穆夏怀里,手指拼命抓着他的肩膀保持平衡,一双长腿也牢牢地盘在少年腰上。
“你在发抖啊……是害怕吗?”穆夏上下摸了摸他汗津津的后背,微笑着问。敏感的脊背被来回触碰,雪诺不回答,只是拼命摇头,快要被体内汹涌的快感逼疯。
“害怕什么呢?”穆夏含笑摸了摸他已湿红的眼角,“来,跟着我,”他身下缓缓加力,一次比一次狠地挺腰撞入那个紧致的小穴,自己的呼吸也加速起来,他突然用力抬起了雪诺的下巴,低吼道,“来,看着我!看我!”
雪诺被迫抬头,呼吸急促,眼神迷蒙,雪白柔软的发丝凌乱地披散在后背和肩头,几乎像只无害的纯白羔羊,顺从又胆怯地仰望他。
穆夏的手指将他牢牢紧箍,指尖发白,力逾千钧,雪诺看着他,几乎快要无法呼吸,穆夏却亲昵地蹭着他的鼻尖,慢慢道,“不用害怕,为什么要怕?多快乐的感觉……”他轻轻说,声音拉长,如同魅惑催眠的海妖,雪诺只看着他,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那根巨大的肉棒正在朝生殖腔的宫口探索研磨,像是试探又像威胁,一股让他头皮发麻的酸软感,在逼迫般地从内而外传来,“唔……”雪诺被顶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皱起眉闷哼着。
局面在慢慢逆转,漂亮的白蝴蝶渐渐被情欲的蛛网所俘获,它的翅翼扇动时还是那么轻盈优美,可却无法从罗网中逃脱,反而从猎手变成了猎物,被正捕食的另一只银紫蜘蛛缓缓逼近。
穆夏还在蛊惑般地微笑,手指慢慢摩挲着他高热潮红的脸颊,又来到唇角打转,双眼紧紧凝视着雪诺深井般的漆黑瞳孔,终于惋叹道,“来,堕落吧……我们一起,跟我来……让我们一起……”未竟的话语被他落在雪诺唇上的吻所淹没。
这个吻和身下凶猛的撞击完全不同,缠绵缱绻,温柔而耐心,雪诺被亲得晕头转向,与此同时穆夏狠狠捅入了雌虫身体内部那个最柔软的地方,一声天鹅濒死般的哀鸣被堵在喉中,穆夏手背按住雪诺雪白的后颈,不让他仰头逃离,捕猎一般死死禁锢住他,终于放任力量同步侵入了他的精神之海。
以点破面,往日坚固的屏障现在不复存在,那片意识的海洋正亲近着穆夏,欢迎他的到来,潮水包围而来,将他笼罩。
怀里的雪诺身体忽然一阵僵直,随即一股股浓稠冰凉的液体射了出来,击打在他自己和穆夏的小腹上,甚至他的胸膛上也沾了不少,把原本干净光滑的皮肤弄得一团糟。
在他高潮的同时,二者之间的精神链接极速建立,一股无比磅礴浩瀚的力量顺着精神的接触极速向穆夏传递,目的已达成,穆夏松开了一点雪诺。
怀里刚经历一波高潮的暴雪双眸失神,喘息激烈,穆夏的呼吸也同样急促,他放任着肉体的迷失,灵魂却在分心,眯起眼慢慢感受着这份溢出的力量,借助现在的精神结合来深入感知无处不在的引力波,探寻看不见的弦和粒子波动,试着将它们拆解、再现乃至重塑,仿佛拨云见雾,前进的步骤逐渐清晰,内心升起一丝美妙的明悟感,那道阻隔他的关卡似乎有些松动,等阶突破几乎触手可及。
许多纷繁的画面自眼底闪过,未等看清又掠去无踪,有什么正在隐约地嗡鸣振动,穆夏若有所感,向外注视着沉默流转的星河,视野仿佛被无限拉长,整艘“诺曼底”号从未如此清晰过,他的意识像是深海,裹住了这艘星海里的沉船,把星舰上的所有景象都尽收眼底,潜藏的生命正在船舱里清醒或沉睡,某处画面里倒映着自己此刻的脸,出现在两双眼睛面前。
收回目光,穆夏满意地微微一笑,但是,这种程度还不够,他若有所感地低头,温柔地摸了摸雪诺凌乱汗湿的头发,一边继续模拟感知引力脉冲,一边温声诱哄道,“怎么样?还要继续吗?”
雪诺似乎回过神来,从他怀里抬眼,投来威胁的一瞥,“别得意太早,我要的是你的种子,这只是个开始。”他坐直了身体,散开翅翼,在身后展开,一片唯美的白。接着他抬手随意理了理长发,居高临下地看着穆夏,冷淡高傲地命令道,“我要你射出来,从里到外把我操透,懂吗?”
这话说得直白又放浪,却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穆夏失笑,却从容点头,配合地捞起他的一只手,在那白皙柔美的手背上低头一吻,从善如流地遵命,“我的荣幸。”
雪诺勾唇一笑,“算你识相。”穆夏的肉棒还埋在他身体里隐秘的地方,始终没有拔出,于是他松开原本缠在穆夏腰上的双腿,换为蹲姿,接着开始大开大合地蹲起又飞快落下,继续主动骑乘着穆夏,仗着绝佳的体力,用柔韧有力的腰不停摇摆起伏,几乎次次都撞击到极深的宫口,不断用那里勾引着他射精。
穆夏享受着他的主动服侍,双手按在他的腰胯上,时不时恶意地用力一按,逼出雪诺专心用力时不由自主的暧昧呻吟。
手上一烫,指尖拈着的烟再次燃到了尽头,可技术员和同伴只顾着看监控画面,根本没顾得上理会,只见他们的老大暴雪再次和少年淫靡地交合纠缠在一起,雪白优美的身体时而绷紧时而放松,瘦长柔韧的腰如蛇一样柔软,在穆夏身上狂野地摆动着,开合时如弓弦似满月,修长饱满的大腿白腻生光,优美的双翼从张开的双臂向后张扬,一场纯白的绚烂。他已忘却了所有目的,回归了生命本能的一种原始快乐,既肆意放纵,又天真纯粹,恰如昔日的童年。
在他平日里表情时而疯狂时而从容优雅的脸上,一种另类的迷醉取而代之,再次抵达高潮时,他情不自禁地身体往后曲张,头颅高扬着,白色长发散落倾泻下来,就像一场落雪。
被他压倒的穆夏含笑躺在地板上,突然挺腰起身,坐直了身形,把再次高潮后有些力竭的雪诺揽进怀里,调笑道,“这下该我了吧?”
雪诺有些懊恼地暗自咬牙,气喘吁吁地盯着他,“你怎么还不射?难道还没爽够吗?”
穆夏笑出了声,抵上雪诺的额头,亲了一下他的唇角,“别着急,这还不够。”事实的确如此,精神共振还不够强烈,无法让他跨越跃升s级的无形界限。
笑容淡了淡,穆夏抬手摸了摸雪诺的翅膀,“收起它吧,接下来,我来主导。”流星般的光彩刹那间闪耀一瞬,风声消散,出乎意料地听话,雪诺真的收回了虫翼,穆夏微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可他却偏过头,声音冷冷地,“快点,别逼我,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穆夏抚了抚他顺滑的发丝,笑笑点头应允,“好,我尽快。”于是未完的性事再度继续,他忽然抱住雪诺起身,下体在他身体里骤然划了一圈,“啊……”雪诺猝然一声长吟,搂住他的后背,被他抱住怀里旋转,对视的一刻时间仿佛无限延长。
这一刻他看见了穆夏畅快的笑容,转眼间他们一起摔在不远处柔软的沙发上,穆夏抬起他的一条腿,将他按倒,从背后进入了他,性器贯穿进深处,蛮横地征伐着那个湿软讨好的小穴,初次开苞便饱经滋润的穴口处,两边的穴肉都被操得有些发红,中央正淫荡地流出透亮的液体,随着抽插,淫水喷射四溅,将他们结合处打湿,到处一片狼藉。
情欲如同开关,叩开紧闭的心门,门后是虚无的意识之海,穆夏沉入了那片海洋,和其中的记忆、感情与力量融为一体,继续借助雪诺强大的实力来探索自己前进的道路。
这场情事终于结束,穆夏已经重新穿好衣服,雪诺懒洋洋地躺在他怀里,身无寸缕,穆夏拾起他的白衣,为他披上,又捡起腰带,一丝不苟地扣好。这样收拾完毕后,他才继续将暴雪抱紧,让他靠在自己肩头,轻拍了两下他的后背,像是哄孩子一样安抚般地道,“睡吧。”
雪诺自然地享受着他的照顾,将头抵在他胸前,敷衍般地哼哼了两声,然后就趴在那里不动了。
穆夏替他掖好被角,打开舱门,就要离去,可他的脚步忽然一顿。片刻的虚假温情已消失不见,望着出现在门前的不速之客,穆夏心下一沉,冷笑回头,“看来你们的计划还没完成。”
“啊,是的,”原本似乎已经躺下睡去的雪诺现在懒洋洋地靠着墙边,衣领敞开,随意抱着双臂,“比起注射冷冻的精液,还是直接和你睡比较好。”
穆夏盯着他,看他又靠着墙摸了摸下巴,随口补充了一句,“好好应付。”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穆夏内心冷哼一声,转头回去,继续打量着门口的几道身影。
他们正在朝里走来,技术员一张俊秀的脸上表情略带羞涩,边走边掩饰地低头推了推眼镜,竟不敢抬头看穆夏的脸。他的身边是另外三个战斗队员,其中一个嘴角咧起得意的笑容,望着穆夏的眼神意味深长,张嘴伸了伸已完全长好的舌头;另一个眼神微微关切,脚步有些犹豫,和犹自害羞的技术员一起落在末尾;最后一个对他冷着脸不不假辞色,似乎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一共五个星匪,这里来了四个,还有一个拒绝了和鬣狗抢食,选择去找索恩,没有过来。
穆夏钉在原地,站在必经之路上,冷冷地直视着他们。
他望着一行身形比他高壮的强大雌虫,骤然间凌厉地扬眉一笑,相互利用罢了,他索性不再伪装,向他们勾了勾手指,开口轻蔑地嘲弄道,“好啊,欢迎,欢迎!”他眼睛里的笑意又冷又薄,冰刀一样锋利,“来,我奉陪到底。”然后修长白净的指尖往上,触碰了一下自己的领口,于是衣物自动脱下,轻飘落地。
穆夏主动袒露了自己,赤裸着上身张开双臂。雪诺从背后投来复杂的目光,看到他白皙的后背上,肩胛骨和肌肉也随之伸展活动,如游鱼如水般优美。与此同时,流光闪烁,一节节地逐渐勾勒出一条长长的尾钩,由虚化实,灵活地拖曳在地。登上星舰之后,雄虫的第二性征第一次被穆夏主动显化出来,鲜明地昭示着他的精神等级。
明明从体型上看他是被压迫的一方,可他的动作和神情如此骄傲明烈,如一位皇帝在迎接他的臣子。
穆夏笑意不变,牢牢地注视着星匪们的身影,他们很快来到近前,滚热肉体簇拥而来,他冷然地拥抱住,如同慷慨地迎接着命运的洪流,巍然不动。埋藏在冰山下的火海终于爆发,要吞没尘世的焦土,怀着不顾一切的勇气、疯狂和决绝,穆夏内心在嘶吼,假如这就是命运,那么便放纵,沉沦,高歌!举杯欢庆!
强烈的精神波动忽然弥漫震荡开来,他毫无征兆也毫无保留地释放了自己的精神力,即使等级低于他们,也照样爆裂地引燃了他们早已无法按捺的浓浓情欲。此刻精神游丝在船舱里四散游走,化作了一张巨大的蛛网,他用自己作为诱饵,悄悄用黏腻带毒的蛛丝包裹住了他自投罗网的猎物们。
“诺曼底”号仍在航行,他们身处星辰之间冰冷虚无的海洋,可船舱里却温暖安逸如传说中诺亚的方舟,天地倒转,倒在宽阔柔软的床铺上时,眼前面孔混乱,辨认不清各自的身躯,穆夏大笑着,带动他们一齐堕落沉沦,一起被欲望的深渊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不见一丝光的深渊终于完全吞噬了他们,将一切升华之后,又归于虚无。
借由强烈的链接,穆夏感到自己的精神和躯体似乎再次合二为一,一同化为碎片,散入无边的星河,遥远的星云散发出的脉冲和电波渐渐清晰可见,几乎能够操纵和掌控,他感觉自己在被引力波吞噬捕获,精神之海的波动开始自动模拟,不断向内压缩、凝聚,化作一颗自转的行星,并且质量不断增加,最终变成一颗无光的黑洞。
此刻穆夏仿佛超越了自我,灵魂独立出来,濒死般开始回望不算漫长的生命,那些强烈的感情,爱、思念、不甘、恐惧,不论正向还是负面,齐齐排山倒海般呼啸喷涌而来,巨浪般连绵不绝,一览无余。
“……哥哥……”完全失神的穆夏忽然轻声呼唤着,他已认不出身前的雪诺,居然呢喃着躲进了他的怀里,小声地继续叫道,“哥哥……”语言若不单纯地交流,剩余的就只是欺骗,他像是遗忘了所有,只记得这一句呼唤,在嘴边缓慢地重复着。
雪诺温柔地拥抱住他,抚摸着他的头发,轻拍他的肩膀,就像父亲在哄一个陷入噩梦的孩子,穆夏也紧紧回抱住他,如同无根的浮萍渴望扎根的土地,那双淡紫色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其他雌虫担心地环绕在他身旁。
那片相连的无边之海已经掀起滔天巨浪,超越语言,他们纷纷听见了海面上激荡轰鸣的回响,悲泣、怒吼、尖叫、咆哮、呐喊、絮语、祈求……宣泄地、愤怒地、眷念地、温柔地、欣喜地、声嘶力竭地……千万道声音在一同响起,汇聚为共同的和声,从稚嫩到清越,从年幼的孩童到挺拔的少年,声浪山崩海啸一样席卷而来,千言万语凝为一句不舍的告别:不要丢下我……
一阵惊悚感袭上心头,谁都没料到穆夏的突破的声势居然如此浩大可怕,几乎要带动着他们的精神一起波动,只有紧守心神才能不受影响。
过往的画面一帧帧浮现,穆夏第一次如此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他回到很小的时候,站在故乡罗摩废旧的街道上,一左一右两双大手牵着他走过长街,那时他年幼的脸上一双颜色梦幻的眼睛,笑起来纯粹无邪。可很快,山峦崩塌,覆盖下死亡的阴影,长大几岁的穆夏身影单薄,孤独地站在暗处,抿起嘴唇,倔强地不肯流泪。
“他们都走了,你会一直陪着我吗?”暗淡无光的房间里,他曾抱紧了比他更大一些的少年,闷声地问。
“我会。”少年声音清朗而坚定。
“一直?”
“不,永远。”少年摸了摸穆夏的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许诺道,“我会永远保护你。”
“好。”穆夏灿烂地笑了笑,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已有了如今俊美的轮廓,但笑起来还是像童年时一样单纯。
他不会再回来了,他永远也回不来了……穆夏的内心在哀哭,他抬起头来,清瘦的脸五官凌厉,线条尖锐,他的模样除了年纪比现在看着稍小一点,其他几乎毫无区别。那双倔强不甘的眼睛,紫水晶一样封存住瓶中所有强烈的喜悦与悲伤,掩盖住那些过错和堕落。
精神突破的过程就是看清自己的过程,穆夏不再逃避,也不再惶恐,静静地看着曾经的种种喜怒哀愁一一呈现在眼前,欢愉和悲伤本为一体,譬如明镜和倒影,让灵魂得以完整。
这是一场清醒的迷失,走入欲海的深处,借着精神结合的强大狂潮,穆夏开始冲击阻碍他突破的最后一道关卡,域级已近在眼前。
他又来到一场梦境,穿透冰凉的雾气,踩着潮湿的石子,穆夏回到他的童年,重新站在故乡的废土之上。暮雨落下,耳边的雨声悲伤而缠绵,他站在黄昏的阴影里,神思恍惚。
这是一颗名为罗摩的废星,他在这里诞生、长大,然后离开,一去不回,但关于家、关于罗摩的一切,都被他深深埋藏在记忆深处,无法忘却。
春天还没来,十九岁的穆夏独自伫立,由记忆复刻而来的幻境波动了一秒,转眼间,眼前延伸出苍白残破的墙壁,一间简陋萧然的居所浮现,破旧而亲切。这是他过去的家,由雌父从一个废弃的避难所改装而成。
轻轻一推,房门吱嘠地一响,穆夏走进旧日的房间,布置依稀熟悉,空荡荡的墙边,靠着一张床,一个孩子正坐在床边,抬头仰望窗外的天空,暮色已昏沉,今夜天边无星无月,只有阴沉的云。
穆夏走过去,那个男孩也转过头来,和他对视,眼神淡漠沉静。那是一张白皙秀气的小脸,还稚气未脱,精致的五官已可见今日长大后的风采,只是他的神态却没有孩子本该有的天真和好奇。
两双同样淡紫色的眼瞳视线相撞,穆夏从容地看向过去的自己,停在他的身边。
“你回来啦。”孩子忽然开口说,语气很淡。
“我回来了。”穆夏点点头。
可年幼的孩子没有接话,很快又把脸转了回去,继续执拗地盯着天空,沉默随着时间溜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寂寞地并肩看向窗外。
“你一直在这里吗?”穆夏问。
缥缈的童声响起,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对……你很久没有回来了,而我一直在……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是我们的家,我们曾经一起生活的地方。”
孩子笑了笑,“是吗?家又是什么地方?”
“你觉得呢?”穆夏反问。
“家就是我、雌父、雄父都在的地方,待在这里,我们就能永远不分开。家是我们的避难所。”孩子轻轻地说。
“可你错了,哪怕躲在这里,我们还是没能逃过那场灾难。”穆夏声音平静,一些不愿回忆的画面被再次想起,一片火海骤然汹涌冲天,灰烬飞舞,土地化为焦炭,他闭了闭眼,让无光的黑暂且将红热的火焰冲刷覆盖。
“是的,我错了,我们已经没有家了,”孩子也静静地说,他依然凝视着天空,“世上没有永恒不变,我们诞生自宇宙毁灭后的余波,连光都在膨胀远移,我们从虚无中来,最后也要回归它黑暗的怀抱。”他向天上指了指,继续幽幽地道,“想必你还记得,很快会有一颗流星从那里来,坠落、爆炸,它会毁掉这里,杀了父亲们,也让我们成为孤儿。”
“我从来没忘。”穆夏慢慢摇头。孩子挥了挥手,于是那场喧嚣而空茫的火又围绕过来,居民们四散奔逃,影子如同鬼影憧憧,一场末日的噩梦,从童年时代绵延至今。
站在摇曳的火光中,已长大的穆夏仍然平静地注视着前方那个小小的背影,妖异的赤红在他们的银发上反射招摇,高热似乎铺面而来,但他没有被幻象所蛊惑。
“那你还记得他们的脸吗?去辨认尸体的那一天,你没有揭开帷布……你后悔吗?”年幼的孩子站在火海深处,继续轻声问他。
“我永远也不会忘。”穆夏没有犹豫,至于是否后悔……他只是摇摇头,这场短暂又漫长的一生,他们都有很多次可以选择的机会,也许选择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后悔,不回头,继续向前。
男孩转过身,遥遥张开双臂,微笑,“那你记不记得黑天使的传说?传说罗摩是颗陷入灾难的星球,末日的天使时不时就会飞来,把死亡和阴翳撒满天地。他们被黑天使带走了。那些救下我们的长辈,总是这样安慰我们。”
“那是他们的信仰,不是我的。我们活在此地,现实的病痛和苦难太多,靠着信念支撑才能彼此扶持。他们是痛苦的信徒,他们想向我们传教。可难道你相信天使和神灵?在我看来,世上没有神,只有在尘世艰难跋涉的自我。”穆夏平静地道。
“是啊,你说得对,”孩子扬起脸来,笑容中带着恶意,“所谓神的应许之地,实际上不过是颗被放弃的废星。那不是陨石坠落的流星,他们明明死在边星叛乱者的手里,那些家伙不敢对主星下手,却来袭击我们。”
“是这样。”穆夏脸上没什么表情。
孩子还在笑,“所以你拼尽全力离开这片荒芜的焦土,进入军校。你想获得能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这样假如时间倒退,当能够再次做出选择的时候,你就能阻止近在眼前的死亡。你还想继续往上晋升,爬得越来越高,如果手握权力,你就可以改变更多东西,比如说,罗摩的未来,又比如说,塞缪哥哥。”
“你没忘记那个因为救你被流放的可怜鬼吧?”孩子嘲讽地问。
周围又发生了变化,他们一起站在模糊的雨夜中,远处是一所大宅,穆夏悄无声息地握紧了五指,这是改变他命运的雨夜,心乱如麻时耳畔再次响起幽灵般清越的童音,渺茫幽微,带着似有似无的怜悯,“宇宙太大,星星太多,你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辈子你大概再也见不到他了。那就再走近一些吧,让我们看得更清楚。”
转眼间周身背景一花,他们已身处宅邸中心,穆夏抬头,瞬间如遭雷击,“……哥哥!”他瞳孔放大,“快跑!”他情不自禁地喊出口,声音和记忆中少年焦急的呼喊相重叠,“跑!穆夏!逃出去!”
穆夏眼睁睁地看着少年挡在自己面前,焦急地拖住包抄过来的守卫,意识到失态后他抿紧了嘴唇,垂眸不语,也不敢再看这场令他彻骨铭心的转折事件。
“真让我感动啊!”似乎窥视到了他的弱点,孩子突然拍掌大笑,等笑完了,那双淡紫色眼睛恶鬼一样逼视着穆夏,嘴里接着吐出淬毒的话语,“他们去世之后,是哥哥和你相依为命,养你长大,明明他比你也没大几岁,可却心甘情愿地供养你,被生活逼得早早成熟。”
“可你又做了什么呢?”孩子冷下脸来,身形忽然拔高、拉长,从六七岁的幼童变成十一二岁的少年,他指向宅邸一侧的偏门,那里有个和他现在一模一样的身影,那是七年前的穆夏,正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奔向外面漆黑的旷野。
无家可归、无依无靠之后,穆夏渐渐开始和塞缪一起在荒原流浪,可好景不长,两个半大孩子被拐卖贩子盯上,卷入一场所谓救助的骗局。他们声称塞缪即将成年,不再享受这份福利,转而把一看就值钱的穆夏带走,软禁在这片庄园,只等一个月后偷渡星舰过来将他运走。万幸他们身上有可以彼此联系定位的小装置,穆夏在察觉不对之后,悄悄联系了塞缪,就在这个头领不在、守备松懈的雨夜,他们里应外合……
“你逃走了!丢下了他!”面前的少年讥讽地冷斥。
“我没有,我回去找他了。”穆夏恢复了冷静,面色冷凝地回,早已从生活中消失的那个少年还在他眼前和守卫们激战,局势几乎一面倒,他只是在苦苦支撑,无望地想多争取一点时间而已。
“哈哈!说得真是好听!”少年恶狠狠地大笑,“你只不过是太慌张了,迷了路,出不去,所以才回来!”
“无论如何,我确实回来了……我不知道他会怎样,也许会死?无论如何,我要回来。”穆夏闭了闭眼,然后重新睁开,眼神清明坚定。
“即使你回来也没用,该发生的依旧会发生。也许你还不如做个彻底的胆小鬼。”少年面色也恢复平淡,兴趣寥寥地挥了挥手,“接下来的,你自己看吧。”
“哥哥……”穆夏轻声喊。
“哥哥!”那扇偏门被自外撞开,曾经的穆夏向不远处的少年伸手,“我们一起走!”
塞缪闻声回头,失神中身上又挨了好几下,他硬生生承受着,咽下闷哼,刚想说什么,眼睛却骤然放大,惊慌道,“小心!”
穆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脖颈处突兀传来一阵冰凉的剧痛,一只有力的手从背后死死地掐住了他,把他整个提了起来,并且手指还越来越收紧,穆夏几乎听见了自己骨头吱嘠吱嘠的声音,他难受地咬牙,双手双脚扑腾挣扎起来,可却徒劳无功。
“两只小老鼠。”突然出现的雄虫阴恻恻地道,他瞥了一眼因为分神已被守卫们制服在地的塞缪,随口说了一句,“杀了他,至于这个,先关起来,明天一早就送走。”穆夏还在难受地扒拉着脖子上紧箍的手指,因为缺氧眼前一阵阵地冒着金星,喘不过气来。
如今的穆夏抬起眼睛,凝视地上目眦欲裂的塞缪,眼中终于浮现了如水的悲伤,缠绕流淌,挥之不去,“哥哥……”他再次轻声喊。
可塞缪没有听见,相反,他狂吼着,狞恶的虫甲猛地钻出体表,强大的精神波动爆炸般扩散,守卫们一时不查,竟被他挣脱,“a级以上才能虫化,他突破了。”另一个声音冷淡地评价道,少年盯着那幕即将迎来结局的戏剧,神情莫测。
铺天盖地的大雨公平地落下,一视同仁地洗刷着尘世的血与泪。昔日的穆夏身体一轻,狼狈地摔倒在地,满地飞溅的血液,他勉强撑起身体,身前重拳如影,层出不穷地击打在雄虫脆弱的肉体上,一下下发出闷响。穆夏睁大了眼睛,身体僵硬,数秒之间,他眼看着原本差点掐死自己的雄虫僵直倒地,眼中失去了生机,一只手按着胸口——指尖缝隙里露出一个可怕的空洞。
“哥哥!”穆夏惊叫道,赶紧抬头,一只覆盖着虫甲的手停在他身前,一颗似乎仍在跳动的心脏正被握在掌心,他们周身血雾迷蒙,猩红的血液仿佛在无穷无尽地流淌,血滴溅上了穆夏的脸,视线迷蒙中,事态已不可挽回。
穆夏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昔日的自己站了起来,撞入塞缪怀里,紧紧地抱住他,隔着冷硬如铁的虫甲,塞缪用力将他抱得更紧,“不要怕,穆夏,我在。”少年清朗的声音沉闷而坚定,他注视着前方慌乱冲来的守卫们,“我们一起走。”
“哈哈哈哈!多么感动!他没有失去理智!他知道杀了雄虫的后果!可是为了救你!为了你!”少年疯狂地大笑着,眼角却流出泪来。
穆夏没有哭,他再次睁开了眼,再次亲眼目睹塞缪将那群助纣为虐的守卫重伤,展开虫翼,带着他飞向旷野,破开层层枝桠,翱翔于天际,久违的自由……新鲜的空气,穿透时间,穆夏呼吸着那些回忆。
“真可怜啊……”最后,灰暗的街道上,他们终于力竭坠落的那一刻,少年冷淡地说。很快一群督查围拢过来,将他们查处带走。
“最终判决……恶意伤害罪……降为末等公民,永久流放……”
昔日的穆夏远远追逐着塞缪最后的背影,可是怎样也追不上,不……不要丢下我……他远远地伸手,但那个身影早已触不可及。
少年向今时的穆夏微笑,“为什么要表现得这么难过呢?明明你该高兴不是吗?塞缪被流放,你却因祸得福,有了参与军校选拔的机会,你终于可以离开罗摩了,你成功逃跑,顺利来到沃顿——哦,也不算太顺利,毕竟你没钱,得用自己去换——哈哈哈!”
审判早已结束,塞缪因为恶性杀害雄虫的罪行,将被永远辗转流放在各大边缘废星。而为了掩埋另一桩连环拐骗大案的负面影响,检察官给了穆夏参与军校选拔的名额,条件是他放弃揭露上报此事,以免扰乱地方治安。
“够了。”穆夏终于冷冷地说,“如何生活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有这份权利,逃跑也好,逃避也罢,随便你怎么评价,但与我无关。”
比他稍小几岁的少年大笑着,“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你以为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就能摆脱过去的阴影?大错特错!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你的过去,你是我的未来,不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过去都会幽灵一样跟随你,如影随形,至死方休!”
穆夏牵起一丝嘴角,冷笑道,“那就不死不休!这是我的梦境,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休想挡我的路。”
梦中的少年神色诡异,笑容难以揣测,他歪着头,慢慢向他张开双臂,穆夏眯起眼睛,试着向他挥拳攻击,却只触碰到虚影,就像水墨弥散,他的手指穿过了那层烟雾,少年已经不见。穆夏皱眉,站在梦的中央环视四周。
那熟悉的声音却还继续幽幽地传来,像近在耳边,又带着遥远的回响,霎时间,仿佛千万个语调交织在一起,既混乱又统一,错乱而空灵,穆夏一下子头痛欲裂,半跪在地上,手指按住眉心。
“我们本为一体,我是你的无数个侧面,是你的潜意识,是你所有的恶与善、真与幻,我是你水中的倒影,是你最深的梦魇,终你一生,你都无法逃脱这场对自我的审判,在这片空无之地,你将永远和自我搏斗,将自己撕扯成碎片。”
穆夏冷笑着抬头,“别可笑了,我没有失忆过,我记得我所有的过去,我接受它,并且要带着记忆走向未来,谁也不能阻止我,你有什么招数,尽管放马过来!”
那个声音变得庄严而悲悯,微微叹息着劝慰道,“真的吗?难道你没有犹豫过?你看似勇敢,可现在谁会爱你?谁会在乎你?曾爱你的要么已被埋葬,要么已被流放,都已远去不可追忆……而现在珍视你的,你将他们推开,隔绝在你的心防之外,你很注意维持安全界限,你排斥任何外来的接触,因为你是个胆小鬼,你不敢袒露真实的自己,真实的过去,你在害怕,你害怕他们的评价。也许你也在害怕我……”
“不必害怕……和我一起,长留此地吧,这里远离尘埃,远离烦恼,在这里,你所有的困扰和磨难,都将不复存在……”
“闭嘴!”穆夏冷喝道,“这里只不过是一场幻境,我绝不会被你迷惑!”
那个声音依旧轻笑着,“别再自我欺骗,穆夏。我是你背后的幽灵,是你过去的阴影,是永恒不散的梦魇……我永不消散,你永远无法摆脱……”
穆夏紧守心防,沉声喝道,“只要是梦,都会醒来,我已经到了该醒的时候,我不会被过去困住,更不会为这场幻境止步!”
“你该走了!”随着这句话,漆黑的梦境终于缓缓崩塌,穆夏又回到了现实。
他的影像透过时间,安慰般地抱住了过往凝聚成的自己,玫瑰生长出重重尖刺,不过是为了自我保护,哥哥不会再回来了,但他也已经长大,他会继续活着,继续成长,一直走下去。
随着明悟,深埋的执念猛地被破除,强有力的精神波动彻底爆发,意识的海洋疯狂塌陷压缩,在虚无的空间加速旋转,最终变成一颗浑圆的晶核,黑洞般表面无光,默默自旋。
链接仍在持续,穆夏回复了神智,无悲无喜地抬起头,和雪诺对视。内心一跳,雪诺敏锐地察觉了不对,皱起眉,只来得及护住了自己,便见穆夏忽地悬浮而起,赤裸的身体失重般漂浮在船舱正中,注视着他们,眼神如冰水般冷彻,他挥了挥手,展开领域,发动了针对精神层面的偷袭。
极近之处,引力增至无穷大,无穷地向内坍塌,引发湮灭,四个实力强悍的星匪脑海中的四颗晶核彻底被天鹅绒般的黑洞吞噬,根本无法调用力量反抗,四具肉体悄无声息地化作飞灰消散,就像他们从未存在过。穆夏闭目感受一瞬,微微一笑,蜘蛛会杀了交配的伴侣作为养分吃掉,他也一样。
穆夏继续悬浮在船舱中,实质般的场域环绕在他周身,将周遭三米之内都虚化为可怕的视界,领域之内,一切都被吞噬凋零,他淡漠地张开双臂,如水的力量化作实质,从身体上流过,化为一身黑衣,从上到下牢牢地包裹住身体。
对面的雪诺也展开了半虫化,进入战斗姿态,雪白的甲胄轻盈地覆盖在体表,唯美的双翅在背后展开,上面的眼睛重重变幻。
穆夏漠然地望着他,平静地道,“来吧……来场对决,我说过,要让你们付出代价。”墙壁被击破,雪诺躲开穆夏当先一击,原地的摆设无声消散,被湮灭为齑粉,隔着一段距离,他们遥遥相望。
“竟然能一下子全杀了他们……真是个冷酷无情的孩子……”雪诺失笑地摇摇头,下属被杀似乎完全没让他吃惊或愤怒,他只是盯着他,神情莫名,“这就是你想让我们付出的代价?”
银发少年似乎一下子成熟了不少,看上去大了一两岁,身形已经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虽还未达到容貌和身体素质的二十岁巅峰,但已经很接近。
“你们自诩为神的代行者,要替祂降下惩罚,按你们的说法,毁灭才是生命最后的高潮,不是吗?暴雪?”穆夏淡淡地说,“但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做这些,只不过是出于私心的报复,而非什么冠冕堂皇的惩罚。”他目光冷漠,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诺曼底”号也整个彻底摧毁,把一切耻辱的证据都毁尸灭迹。
对面一身纯白的暴雪还在用饶有趣味的眼神看过来,仔细地上下打量着他,如同初见时那样好奇。他很难捉摸,穆夏也懒得揣测,只静待再次交锋。
“现在……似乎该叫你冕下了?”雪诺那张俊雅优美的脸突然勾起笑容,如同任何一个家室良好的贵族那样,他彬彬有礼地微微弯腰致意,从容地道,“和您对决,不胜荣幸,我的冕下。”
“你的领域很强,但你才刚突破s级,即便吞噬了这几个废物的晶核,眼下也没办法完全消化吸收,很可惜,现在的你,仍然不是我的对手。”雪诺微笑着,语调优雅沉静。他慢悠悠地说话时,穆夏恍惚间像是看见了一条雪白的毒蛇直立而起,在嘶嘶地吐着信子,再过一秒就要前扑飞射袭来。
穆夏皱起眉,闭上眼睛阻断这股干扰,隔绝了对方虫翼上那些眼睛闪动的注视。他很快好受了一些,可高速闪烁着的白色虚影已经无声地包围了他。穆夏原地迎战,力量全力以赴地运转,无数光点实质化地从眉心晶核中涌出,撑起攻防一体的领域,专心致志地防守着那些刁钻的攻击,并伺机反攻。
在群星之间,死亡的硝烟还未彻底散去,激烈的战斗便重新开始,永不停息,永无宁日。逝去的灵魂幻化为虚幻的鹤影,绕着星舰盘旋哀叫,一起沦亡。
昨日已逝,远不可追,今日的世界烦忧烈烈,死去的魂灵在此盘旋不去,一只白鹤撞上了燎原的荒漠,它会就此坠落云霄,还是再次冲天而起?天外群星演奏的无声奏鸣曲还在继续,船舱里黏腻的喘息也始终未停,精神共鸣引发的深重欲念浓稠如湖水,包围淹没了他们。
滚滚情潮不可抗拒,穆夏和他们同步陷入了迷失,四周火热而蓬勃,炙热的呼吸喷薄扑面,他深深喘息着,忽然有谁吻上了他的嘴唇,舌尖相触的温度如此真实。
穆夏微眯着眼睛抬手,手指用力插入了他的发丝。
嘴里那条舌头灵活地搅动着,似曾相识地勾起身体的反应,穆夏退后分开了一丝,了然地睁眼,笑道,“原来是你……”话音未落,上次强吻反被咬伤的星匪重新恶狠狠又轻柔地堵住了他的唇瓣,继续纠缠上来。
此时语言无暇而苍白,唯有灵与肉的感知如此真实且高效,一只高热的宽大手掌裹上穆夏的右手,烈火般燃烧着他,拉着他按上自己挺起的胸膛,引导他抚摸揉捏自己热腾腾的胸肌,手心贴着的皮肤又厚又烫极有弹性,微硬的小小凸缀在两旁。
穆夏没有抬头看,只用手去探索,指尖春光流淌,他的动作渐至粗暴,遮掩不住的低沉喘息开始从耳畔响起,声音有些熟悉,温厚低醇,曾在耳边殷切地说起关心和叮嘱。
穆夏确认了他是谁,但他对此漠不关心。
与此同时,穆夏的左手也被大胆又小心翼翼地牵起,对方几乎虔诚般地捧着,举到眼前,温热的呼吸一波波撞在白皙细腻如冷玉的手背上,先是急切地亲了亲,然后生涩地顺着手指舔吻,那条舌头温顺柔软,穆夏曲起手指摸了一下,然后伸进了他嘴里,指尖上下逐一抚过他整齐排列的牙齿,让雌虫狼狈地大张着嘴,几丝涎水从嘴角溢出,可是唇舌还是尽量裹住那作怪的手指吞咽吮吸,他的口腔湿而热,就像他身下已经不争气地变得泥泞的后穴。
感知弥漫整片船舱的穆夏将这些尽收眼底,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出现在他眼中,可很快他身体一顿,闷哼了一声,背后浑圆的尾钩尖被一双手握住了,往下一节节地揉搓,吐息喷在了表面,有什么湿热滚烫的东西覆盖了上来,是最后一个冷着脸沉默寡言的家伙,正在用心舔舐含弄他的第二性征。
他突然趴了下来,肉臀高高翘起,腰下一截流着水的肉棍狗一样怒张前伸着,他有些不舍地张嘴,深红色的舌头在含着的尾钩上继续舔了舔,这才握着它往下,把钩尖径直刺进了自己昂扬的肉茎,甫一插入,他便大叫了一声,腰部一阵颤抖,满溢的精水一泄如注,理智瞬间被本能的欲望所主宰,眼角和面庞不可抑制地染上潮红。
那条尾钩还色情地插在他身体里,横亘在他们之间,他情不自禁地从背后拥抱住了穆夏,双手环住少年紧窄劲瘦的腰,弯腰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他用胸膛轻蹭着少年,现在那后背的皮肤白皙光滑,微微温暖,于是一丝后悔突然涌上心头,他侧头吻了一下穆夏的颈侧。
一颗晨星点亮了漆黑的天穹,在意识相接形成的虚无世界里,穆夏心神微动,身心同时得到了强有力的回馈补偿,他舒爽地从舌尖溢出一丝轻叹,将尾钩更深地刺入身后雌虫的身体,汲取他体内美味的汁水,补充为自己的力量。
手指微动,左边的那个开始沉不住气,带着他的手往下,按在自己胯下早已挺立的长枪上,急急地渴望他的抚慰,穆夏却恶意地上下来回搓着柱身,那里坚硬又柔软,温度合宜,长度趁手,他揉捏抚摸着它,像是摆弄一件称心如意的玩具。
年轻的雌虫发出了又爽又颤的声音,既是呻吟又像哀泣,穆夏突然使劲捏了一下他的龟头,“啊!”最敏感脆弱的地方被突然袭击,雌虫一下子惊叫出声,腰身扭动着想逃,可是要命的把柄却被穆夏死死握在手中,他只得昂着头,叉开腿跪在床上,双手往后撑着床铺,赤着的脚踮在饱满紧致的大腿下面,腰间一根肉棍往上怒指,被一只白皙的手色情地掌控着。
柔和淡雅的淡金色灯光铺面迎来,刺痛了透明镜片后那双迷茫湿润的眼睛,可放在他性器上的那只手又温柔起来,拇指按着马眼,其他手指富有技巧地旋转研磨,神经上传导来的痛感还未完全消失,便成为一波波让他心驰神荡的欢愉,氤氲蒸腾的雾气渐渐蒙上了镜片,遮住了那双曾经清明冷静的眼睛。
又一颗星辰升起,链接开始勾连,欲望抬头,穆夏偏开头,眯起了眼睛,身前肌肉壮硕的星匪原本跨坐在他身上,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个火热地顶在自己小腹上的东西,他用膝盖暗示性地蹭了一下少年的下半身,咧嘴一笑,“你硬了?”他并不出色的脸一股匪气,带着强烈的情色感。
穆夏喘着气看着他,脸上一点轻笑,若有若无,如同雾气,同样像极了暗示或勾引,刺激得身前高大的雌虫更加目光灼灼地盯来。
一只大手摸向穆夏的脸,少年将脸颊贴在他手心,抬头微笑,淡紫色的瞳孔周围一圈纤长的睫毛,近得几乎可以细细数清,星匪低头,一条肥厚弹软的舌头伸过来,灵活地舔走了他嘴角挂着的一线银丝,“要我给你舔舔吗?”
“卖力点,给我好好舔,”穆夏微笑着,忽然抽回了放在右侧雌虫胸腹上的右手,不再游弋巡查那里的丘壑与平原,而是放在身前的星匪后脑勺上,慢而不容推拒地压着他继续低头往下,“舔好了才有奖励。”
迎着那双雾气一样迷蒙又诱惑的眼睛,雌虫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无法抗拒这份强势,说不出话来,老老实实地被他按着埋头下去,壮硕的大块头可怜地弯腰蜷缩着,跪趴在穆夏双腿两侧,先是深深闻了一下他下体的味道,接着服从地张开厚实的嘴唇,包裹住茎身,用舌头吸着他。
穆夏微笑地望着他,看到他的表情渐渐变得淫荡,闭着眼睛沉醉似地一边舔,一边难耐地扭着自己的腰,已经竖起的阳具饥渴地甩动,可他只顾着环住穆夏的腰,更用力地吞入少年高翘的硕大肉棒,馋嘴似地吮吸咂摸,像在品尝什么美味,极珍视地用舌头裹着龟头打转钻研,不放过任何一丝马眼里溢出的液体。
一波波不亚于性交的快感源源不断地涌来,舒爽感一路抵达天灵盖,“嗯……很好……”,穆夏也闭上眼睛,说话时鼻音深重,他的手嘉奖似地摸了摸星匪硬挺扎手的短发发茬,“嗯……”下身忽然进入了一个极深极湿润的地方,穆夏哼了一声,睁眼低头瞥见雌虫猛地深喉吞入,嘴巴被撑到最大,鼻尖抵住自己的小腹,呼吸不畅地喘着气。
穆夏满意地笑了笑,手从耳际移到咽喉,碰了一下他的喉结,那节喉管完全地容纳了他的分身,并由于性器的胀大而动弹不得。
软肉层层紧致地包围着他,被牢牢紧箍的感觉让穆夏情不自禁动了动,雌虫下意识难受地微微挣扎,眼神涣散,可穆夏却毫不怜惜,沿着耳朵往上按住他的发顶,半命令半威胁地示意,“很好,很好,继续……”
口腔被彻底占据的雌虫还未反应过来,穆夏便已经一手固定住他,下半身凶狠地拔出又刺入,用力地操着他的喉咙,他说不出话来,眼神翻白,放在穆夏腰上的手不知不觉地加力,勒出了青紫,穆夏却毫不在意,低喘着气,腰身依旧耸动不休,就像钥匙放进了锁孔,深锁打开,欲望的野兽逃出了樊笼,四散狂奔,不可控制。
上身传来濡湿的感觉,穆夏低头,看见右侧的雌虫正吻着他的肩膀。穆夏笑了笑,和他吻到一起,彼此贪婪地攫取与交换,对方的嘴唇咬起来极有肉感,穆夏扯动他的唇肉,激出一声暗暗的痛哼,雌虫忽然推开了他。
穆夏望着他,眼神充满兴味地闪闪发光,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表情像个天真又残忍的孩子,又像是看到猎物垂死反扑的捕食者,眼神流转出周旋和试探。
雌虫喘着粗气,垂下眼睛,将头抵着穆夏肩膀,低声道,“让我来,我也可以给你舔,我会比他做得更好。”
穆夏笑出了声,“这么想吃吗?”他撤回右手,回转过来摸了摸右边雌虫的头发,随意地准许了,“好啊,那你来试试。”
雌虫眼睛亮了亮,毫不犹豫地俯下身,一把拽开正在发蒙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同伴,跪倒在他双腿之间,渴望地张开嘴,宽厚的双唇紧紧含住穆夏的烙铁一样热烫的性器,并一下子整根没入,让粗长的性器直直捅进他的咽喉,他坚毅平凡的脸潮红如血,和平日正经严肃的样子反差极大,显现出一股浓厚的肉欲色彩。
原本彼此相互围绕着自旋的双子星又迎来了第三颗星辰,一个小小的星系已经初步形成,一起在天鹅绒般的黑暗虚空里漫游。
穆夏享受似地抬起下巴,“不错,继续……”,指尖在那张仿佛高潮般的脸上细细抚摸,语气仿佛奖赏,得到鼓励的雌虫服侍得更加卖力。
“该死的!”被推开到一边的另一个星匪恨恨地骂了一声,穆夏抬眼一笑,对他招手示意,于是他表情顿时又变得兴奋,乐颠颠地凑过来,像条被主人召唤的狗一样开心,只差一条在屁股后面又摇又甩的大尾巴。
“来,作为奖励,告诉我,你想让我怎么玩你?”四目相对,穆夏浅笑着,吐出的话语诱惑又狎昵,雌虫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刚刚给他深喉过的嘴巴还在酸软,他莫名紧张地悄悄舔了舔上颚,也没说话,直接拉住穆夏的手放在了自己自己火热的下半身。
深肤色的宽大手掌和少年白皙修长的手突兀地交叠在一起,一起裹住了他滚烫的肉棍柱身,雌虫忘我地抽着气,在那只陌生的手中,他第一次硬得这么厉害,那只手好像有种莫名的魔力,掌心稍微柔软一些,可有时手指的力道却极狠极重,每当这时雌虫就像挨了记重锤一样弓着腰,发出又痛又爽的大叫,可是他始终顶着穆夏的手挺腰,从未想过逃开。
最后一颗伴星也终于加入,在引力波的牵引下纷乱地纠葛拉扯,道道轨迹在黑暗中划过流光,绚烂又迷乱。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冷哼,一只同样格外宽大充满力量感的手伸过来,掰过穆夏的脸,让他转头和自己深深接吻,同时另一只手游走在穆夏的胸膛上,到处又摸又捏,带来或痛或痒的感觉,将这场性事点燃得更加火热。
穆夏不以为意,只顾在他的口腔中一路长驱直入,攻城略地势如破竹,雌虫原本动作强势,可他明显没什么接吻经验,唇舌生涩笨拙,呼吸被堵住,连换气都不太顺畅,被搅得丢盔弃甲,片刻后他推开了穆夏,不停地喘着粗气。
他盯着穆夏不说话,眼神危险,可是脸却很红。
穆夏也看着他,半明半暗的笑在眼中浮现,悄声调笑了一句,“怎么了?受不了了?”他忽然动了一下还插在这个雌虫身体里的尾钩,用钩针挑拨了一下细嫩的内里,引来对方承受不住般地腰身一弓,一句变调的喘叫压抑在他喉间,只隐约泄露出一丝,那双眼尾上扬的眼睛瞪了他一眼,看上去似乎更加不爽,可腰腹处却抖得厉害,穆夏汲取到了更多满溢的汁液。
穆夏忽然注意到他的胸口,因为早先贴着后背的摩擦,黝黑皮肤上那深色的两颗乳粒已经高高翘起,像两颗硕大的葡萄,他舔了舔嘴唇,于是接到暗示的雌虫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把穆夏按入自己怀里,用哺乳般的姿势搂抱着他,声音粗重地道,“来……吸一吸……”
穆夏顺从地侧头往后靠着他,雌虫主动地用胸肌蹭着穆夏鼻尖和唇畔,把一颗挺立肿大的乳头送到穆夏嘴边,小心地塞进他微张的唇齿。穆夏用嘴唇把玩一会后,开始换着花样玩弄那两颗巧克力豆,舌头先是围着乳晕打转,然后粗暴地又咬又吸,偶尔还用牙齿扯住拽一拽。
亲眼看见俊美的少年含住了自己奶子,销魂的麻痒酸痛不断从胸前传来,受到强烈刺激的雌虫浑身兴起,不禁搂住少年的头,不由自主地挺胸摇摆,汗水滑落,嘴里终于痛爽地叫出了声,“啊……快……啊、嘶,轻点……唔……再用力……”乱七八糟的,他只是语无伦次地乱喊,可穆夏却如他所愿,于是他欲求不满地追逐迎合着,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啵”地一声轻响,身下一直替他深喉口交的雌虫忽然吐出了一直含弄的东西,穆夏心有所感,没有低头去看,只用左手手指顶住了年轻雌虫的马眼,阻止他射精,小年轻难受地瘫软着腰,在同伴的帮助下跌跌撞撞地坐上穆夏的腰,一口湿漉漉的蜜穴满满地覆盖下来,让穆夏一插到底。
那里湿润极了,被吞没的感觉又紧又热,穆夏舒服地轻叹一声,湿淋淋的淫液将他们相连的下半身弄得一片狼藉,初次开荤的年轻雌虫缓了缓,很快忍耐不住,在出色体能的帮助下,像是监控里看到的那样开始上下起伏,无师自通地寻觅身体的快乐。
穆夏将尾钩从身后雌虫体内拔出来,松开遏制住年轻雌虫马眼的手指,把尾钩转而刺入他的阴茎,本就被强制中止射精的年轻雌虫被突兀的进入,刹那间抑制不住地陷入了高潮,一股股浓精都被探出的钩针吸纳吞噬,灭顶的快感让年轻雌虫发出无声的尖叫,泪水混着汗水,满脸狼狈,满是雾气的镜片遮住了眼前。
一只白皙的手摸上他的脸颊,穆夏用左手摘掉了他的眼镜,那双深而秀美的眼睛低垂着,神采朦胧,穆夏轻碰了一下他的眼皮,温热的感觉传来,雌虫像被烫了一样,微微一抖,眨了眨眼,飞快回神,脸上腾地一下烧起羞窘的红晕,穆夏的下身还插在他体内,见他的反应,突然坏心眼地往上动了动,微笑道,“还继续吗?”
更加饥渴的同伴们已经饿狼一样围了上来,他当然还没吃饱,但只得摇头起身,遗憾地暂时让开,浑圆的尾钩尖慢慢随着距离分开,钩针离开了他性器内的甬道,让他的腰再次一软,闷哼一声。
之前主动让他先来的的星匪沉默但急迫地继续坐上少年还没有射精迹象的性器,大开大合地蹲起又下落,让肉刃一次又一次沉重地贯穿自己体内最柔嫩的生殖腔深处,他安静地紧紧闭着嘴,只偶尔动得太快了会泄露出压抑不住的低喘,爽极了才会发出一点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