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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纱芝在认识夏子晖两个月之後才第一次被邀请去到他家拜访。那时正值九月,傍晚的火烧云赶上了夏天的尾巴,迟迟不肯离去,撒娇一般地把海浪一样的红se洒在路旁拥挤的草坪上。那天,李纱芝跟在夏子晖的身後,迈着小碎步,小心翼翼地和男人保持着说近不近,说远又不远的暧昧距离。
夏子晖住在一片不怎麽起眼的街道上的一栋不怎麽起眼的公寓里。那栋楼没有大门,没有保安,门廊里黑黢黢一片,吹着y冷的风,垃圾被堆放在门口一片勉强划出来的区域里,楼梯间内拥挤着和提着买菜筐的阿嬷侧身而过。推开门的时候,门轴吱呀呀地响,就像是屋子里有个可ai的门童对他们说着欢迎回来。
yan光从小客厅的窗户外流淌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飘散着的尘埃。
「有一点乱,对不起。」夏子晖终於回过头,脸上带着满满的歉意吐了吐舌头,对她露出了一个帅气又yan光的笑脸。
李纱芝环顾这间不大不小的公寓。
它是典型的单身青年居住的地方,让人看不到一丝阖家欢乐的痕迹。它安静朴素,没有什麽se彩却温暖可人,扬洒着一gu独属於年轻男子的柠檬味洗发jg的味道。
「你想要喝点什麽吗?」夏子晖又问,将拖鞋整齐地放在她脚边,「我有茶哦。」他手忙脚乱地准备前往厨房,「或是苏打水??我b较喜欢喝苏打水,你呢?」他抬起头来看着李纱芝,鼻头有一点几乎不会被注意到的汗,亮闪闪的,就像在烈日下海水的波光。
「真巧,我也喜欢喝苏打水。」李纱芝点了点头说,轻手轻脚走到沙发旁坐下。夏子晖给她回了一个能照亮这片房间的笑容。他的家太过安静了,让她无论做什麽都不由自主地小心翼翼,就好像这房间内的一砖一瓦,一桌一椅之间都沉睡着一些不应该被打扰的东西,绵延不绝。
李纱芝在某次和朋友外出游玩的时候认识了这个叫夏子晖的男人。那是在今年七月的时候,李纱芝的大学舍友突然说要一起去湖旁开烧烤派对,并在le群中催促着大家「叫来越多的人越好哦」。原本并不打算去的李纱芝,在群里一番热闹之後收到了该同学的私信。
「我会叫上我读研究生时的一位前辈哦☆?ゝ。?」
李纱芝无奈地关上了手机萤幕。
这是什麽意味不明的颜文字嘛。她在心里不爽地想着。又不是要去联谊。
话说回来,现在还有人用这种颜文字吗?看上去很老土。
最後还是去了。
李纱芝被友人热情过头地介绍给了夏子晖,一个长相不算特别出挑,但也绝不是平庸到会需要来参加这种表面是烧烤派对实际上和联谊没什麽区别的人。夏子晖穿着一件深蓝se的格子衬衫,领口稍微b常人更开了一点、更乱了一点,但也到不了会被人认为是不修边幅的地步;下身一条灰se的七分k,小腿上的棕se腿毛整洁地排布下去,看上去乾净又柔软。
李纱芝挪开视线。
为什麽要关注别人的腿毛啊。
被朋友互相介绍的时候,夏子晖的嘴唇微微张开,上嘴唇有点翘起来,刚好露出整齐的上排牙齿,白得耀眼。脸颊上堆起一点莫名其妙的婴儿肥,法令纹却b同龄人要深一些。
「你好,我叫李纱芝。」心里想着不能辜负朋友的苦心,於是直接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好,我是夏子晖。」男人带着鼻音的声音里掺杂着一些耿直的认真,毫无成年人的苦大仇深地报上了自己的全名,就像是一年级新生在全班面前介绍自己时的那gu劲头,在初夏的yan光之中,脸上浮着b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还要闪烁的笑颜。
聚餐开始之後,李纱芝便和夏子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烤炉离湖边很近,湖岸的草坪很陡,每当李纱芝扭过头与夏子晖说话时,都发现这个男人一直站在稍微靠後一点的位置。一开始,李纱芝总以为他是有些内向,像要尽量远离人群,还在心里暗自琢磨,二十多岁的男人是这样的x格有点可ai。然而,直到日上三竿,他们的对话开始变得不再生涩的时候,李纱芝才发现夏子晖站在她身後,和自己保持着礼貌却又不疏远的距离,一只手臂微微抬起来,在自己和身後的陡坡之间,形成了一道不让人注意到,却又温暖可靠的屏障。
李纱芝心头一颤。
夏子晖在当地一所大学的实验室工作,目前是一名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是海洋学。「海洋学?」李纱芝觉得很新奇。这是个她很少听闻的领域。「这主要是研究什麽的?」
夏子晖有些不知所谓地描述,「研究……海洋……」说完他便自顾自笑了,然後试图用李纱芝能理解的方式解释他的工作,「我最近在准备随队前往南极科考的课题项目,应该会在夏天结束後出发,因为那边在咱们这里冬天的时候会变成极昼,你知道吧?就是完全的??」
「我知道、我知道。」李纱芝有些迫不及待、甚至可以说是不太礼貌地打断了夏子晖的话。她可不希望被别人认为是个连「极昼」都不知道是什麽的人啊。
夏子晖先是发愣了片刻,然後嘴角很快又翘了回来,「嗯,所以,那段时间我会去南极的考察站待几个月,做一些海洋生物的研究,b如……」
「企鹅?」李纱芝当然知道没有企鹅,但她故意这样打趣道。
夏子晖出乎她意料地哈哈大笑起来,「对,你说的没错,b如企鹅。」然後这个男人非常幼稚地说,「我有告诉过你我可以跟企鹅对话吗?」
夏子晖是个ai笑到和他的年龄不相符的男人,在他们更多的交往中李纱芝意识到。成年之後她就很少遇到这麽ai笑的男生了。她记得国中时期好像是有几个这样x格的男生,和那个年纪里扮酷耍帅的男孩子不同,他们开朗、逗趣,笑起来眉眼弯弯的,但李纱芝有时候也觉得,或许「ai笑」这一点,只是单纯地因为十几岁的人生无忧无虑,他们还可以笑得出来罢了。
李纱芝十几岁的时候,也是个ai笑的人。
夏子晖还是保持着十几岁时候的笑容,李纱芝是这样认为的。他非常容易被逗笑,有时候是被纱芝,有时候是被他自己。他不怎麽注意形象地咧着嘴,却又意外的亲近可人。一起去看电影的时候,他总是穿着一件普通、素se,在他身上却光芒四s的连帽衫,拖着他似乎永远离不开的七分k,k脚空空地来回逛荡,里面jgg的小腿修长而笔直;或者一起去游乐园的时候,会「啪嗒啪嗒」踩着人字拖鞋冲进人群里去,急匆匆却又放心不下地回头叮嘱她「前面人好多,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票」。他总是让她在树荫下面等着,然後便傻乎乎地去排队,回来的时候满头满脸的汗,拽起衣服擦汗,凌乱而细碎、带着喘息的笑声闷在单薄的t恤里。撩起的t恤之下,露出了形状好看,蒙着一层薄汗的腹肌。
李纱芝还能想起很多个细节。b如??b如一起逛街的时候,李纱芝因为自己试衣时间太久而感到抱歉,夏子晖却好像不会生气。他很温柔、很温柔地说「不用着急」或是「我会在这里等你」之类的话。
他直接称呼她为「纱芝」。在夏子晖之前,只有她的nvx朋友才会这样叫她。她在报社上班,同事多为nv生,大家理所应当地互相亲昵地称呼名字,但若是突然冒出男x同事这样叫她,那种异x自带的似是不怀好意或是高高在上的暧昧感会无庸置疑地让她感到不适。李纱芝向来是一个非常注重「社交距离」的人,无论r0ut亦或是jg神上。令她惊讶的是,夏子晖一上来就单以名字称呼她并没有引起她的反感。
总而言之,李纱芝想要和夏子晖开始一段感情。
她相信夏子晖也是有一点喜欢自己的,不然哪个男人会如此温柔而有耐心地对待一个毛毛躁躁,长相不算出众,x格也不太讨喜的nv孩呢?李纱芝内心有些自卑地想,更何况是夏子晖这样的男生。
真诚的,柔和的,温暖如夏日的yan光一样的男生。
「子晖哥,有nv朋友吗?」於是,在他们认识了有一个多月的时候,虽然有些冒失,但李纱芝还是鼓起勇气这样发问了,因为她发现夏子晖似乎一直都没有打算做出什麽点破这层纸的行为。
夏子晖眨了眨眼,月牙一般的黑眸锋利了起来,英气的双眉藏在细碎的刘海之间。
「没有吧。」沉默良久之後抛给她这样一句话,夏子晖稍微加快了一点脚步。李纱芝勉强跟上他,视线却只能落到那人微微翘起的发尖所缠绕着的美丽的耳廓。
没有吧,这是什麽意思?
李纱芝很在意,看着男人向来快乐的背影突然僵y起来,宽阔的肩膀也似乎变得刚烈而不容置疑。那让她见识到了夏子晖一些不同於以往的气质,却又让她觉得,她与夏子晖之间原本在一点点缩短的距离,突然又拉开到了无尽的远处。
远到永远都无法接近的地步。
这就是为什麽当夏子晖邀请她去家里做客时,李纱芝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到了这个岁数,渴望一段认真的感情并没有什麽错。李纱芝是这样想的。她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休假回老家的时候都会被一脸担心的父母小心翼翼地暗示着相亲之类的事情——至少还没有像自家表姐那样被一众长辈b婚的地步,她已经感恩戴德了。可是还能要她怎麽办?每一次她和家里人视讯通话,当妈妈无一例外地问出「找到男朋友了吗?有什麽心仪的对象了吗?」,而她只得y着头皮无一例外地回答「没有」和「没有」的时候,妈妈那张日渐苍老的脸上深切的失望之情让她焦虑又心碎。
她做错什麽了吗?
nv人到了二十八岁单身,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吗?
她独自一人大学毕业後留在城里工作,过着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每天为了并不丰厚的薪水奔波劳碌,只为了能活得更随心所yu一点。然而,李纱芝已经渐渐忘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麽样子的。她来不及去想,也不敢去想。
她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结婚了?从小到大,她都是爸爸妈妈,老师同学眼中的乖nv孩。她从来没有让父母失望过,而这一次也不可以。
或许就随便找个人嫁了吧。她破罐破摔地想。身边也不是没有这种案例,和一个不那麽谈得来的伴侣度过一生,不然还能怎样呢?不是所有人都能遇上《铁达尼号》里那样轰轰烈烈的ai情。
和无数nv孩子一样,李纱芝很擅长做乖nv孩。
大约从去年开始,李纱芝频繁地参加一些社区、公司或是俱乐部组织的活动,来的都是和她年纪差不多的都市白领,男男nvnv,氛围总是有些微妙,好像大家都藏着联谊的小心思,却又装作只是x格外向,摆出一副想要来扩展人脉,结交朋友的姿态。
在一次参加登山活动的时候,李纱芝结实了一个叫罗嘉欣的nv孩。那个nv孩b她大五岁,穿着黑se的登山服,下身是一件耐克的灰蓝相间的leggg,配一双亮青se的登山鞋。
「你的装备好专业喔。」纱芝打趣道,「你看上去像是真的来参加登山活动的。」
nv孩有点奇怪地看向她说,啊?不然呢?
而後才明白,原来nv孩真的是来参加登山活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