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的洞窟(1/2)

昏暗沉寂的洞窟,宛若天穹般的高壁悬于头顶,数量众多的矿物水晶充当着照明物。龙窟内植被丰富茂盛,盘根纠错的古树与土地融为一体,它们形成了远远瞧去仿佛飘在空中的岛屿。

作为幼龙与亚龙们生存的洞窟,它几乎天天被寻宝者闯入。进入者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化为洞窟的养料,要么满载而归。

“对不起,我以为它是无主的。”穿着破烂的中年男人揣揣不安,他身形消瘦,蓬头垢面还有股异味。身旁的亚种飞龙躁动着,若不是他阻拦,恐怕早已扑到已经死去的幼龙身上啃食了。

“呜呜呜呜。”青年只是站在原地哭着,他长得极为高大,强壮结实的肌肉覆盖全身。只剩短茬的黑发贴在头皮上,五官硬朗却又充斥违和的天真,他只有一条兽皮裙围在胯间。笔直流畅的双腿微微岔开,透明的液体顺着腿一路滴落,似乎是被吓失禁了。

身旁已然死去的幼龙身体还带着余温,是头血统不错的红龙,只是脖颈处被嚯开个大洞,血液不住往外淌。半阖上的瞳中还倒映着青年的身影,它蜷缩着,死在了不设防的偷袭下。

身为贪婪的寻宝者,他们虽对矿物资源和猎物极为看重,却也不得不遵守洞窟内的规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得对拉贡动手。没人知道拉贡的身世,只知道他一直生活在洞窟中,明明与人类并无什么区别,却并不会被龙族们攻击。并且在他长待的地方,还会生产出比寻常更多的矿物资源。曾经也有人打算将拉贡带出去,只是还没走到出口,便被成群的飞龙们撕咬致死了。渐渐的,外头的人便将拉贡视为了洞窟的孩子,为了更多的资源,他们甚至颁布了规则。

茂盛的树林中传出了躁动,似乎有不少野兽循着血腥味找来了。男人自知理亏,自己虽说没将拉贡伤了,却也算是主动招惹了他,甚至将他的玩宠杀了。“对不起,对不起!”随着野兽的喘息声越发沉重逼近,男人终于还是决定逃离,他骑上亚龙的背,控制着缰绳打算起飞。

拉贡还愣在原地哭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脚下汇聚了一洼液体,它们缓缓渗入土壤中,随后便是如笋般破出的水晶。

他的伴侣死了,甚至还未开始进行交配。

茂盛树林中钻出了三四头异种龙,为首的是只形似八爪鱼般的存在,硕大的兽瞳直愣愣盯着拉贡,却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身后的几头异种倒是不安分的躁动着,拱着脑袋要往拉贡那边探。

“”拉贡掀起眼帘瞧了它们一眼,很快便没兴趣的收回了视线。他走到死去的红龙身边,坐在地上半是依恋的抚摸着,眼眶中噙着泪。

或许是知道拉贡对它们没兴趣,那几头龙对视几眼,渐渐没了心思,转身就钻回了树林。头部类似八爪鱼的异种龙则是缓缓行至拉贡的身边,长满触手的吻部如花瓣绽开,猛然从中吐出团庞大灼人的火焰来。拉贡歪头偷瞧着,看着那团火焰逐渐凝固成黑铁状的块,砸在地上发出道不小的响声。

八爪异种用头拱动那块矿物,殷勤的将它推到了拉贡的手边,只是被献殷勤的对象扭着头,就是不与它对视。

两者正僵持着,那几头异种便叼着一头身形庞大的猎物回来了。它们将猎物安置在拉贡右上方的一处坡上,便于进食时欣赏拉贡。八爪异种被同伴唤了几声,这才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离开,算是放弃了。

只是很快,拉贡便发现自己饿了,更别提一旁聚首敞开肚皮吃肉的异种们吃上几口还得腾出几秒来欣赏自己,倒是颇有种当下饭菜的感觉。知道自己饿不得,拉贡只能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趁八爪异种还在啃食的机会,拖着那块有半人高的矿物往不远处的河流走。

矿物被扔下水,砸起不小的水花,随着水流的冲刷,矿物便逐渐分解开,露出内里漂亮的纹路来。拉贡抓起一小块,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起来,“唔、嗯。”

还没等他朝下一块动手,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八爪异种便猛地扎入了河流中,它兴奋地舞动触手,欢天喜地的叫唤:“亲爱的,你吃了我的食物,那就意味着你同意和我交配了!”

拉贡不情不愿的停了动作,半弯下腰掀起兽皮裙,露出底下的真空来。肥美硕大的屁股宛若蜜桃,冲着八爪异种晃荡,“那那你轻点。”

话音刚落,八爪异种便急不可耐的压了上去,触手紧贴在拉贡身上,沿着他的肌肉轮廓仔细摩挲着。蜜色的肌肤也因它舔后留下的唾液而晶晶发亮,粗长的兽茎自胯下勃然,顺着幽深的臀缝来回抽查。

“这样我好累呀。”拉贡小声抱怨着,期期艾艾的回头与八爪异种对视。

生怕累到伴侣的八爪异种自然不会那么粗鲁,它躺倒在河中,将拉贡的身子放平在自己身上。吻部的触手依旧紧紧贴着,动作却温柔细腻,一点不让拉贡害怕。随着兽茎几次点在穴口却迟迟不进,拉贡这才不满地自己蹭了上去,“插进去吧,我可以的。”

八爪异种等的就是这句话。小臂粗的兽茎前端较细,从中间才开始变得粗壮起来,它借着水流一路顺滑的插到底,几乎要将两颗蛋也塞进去。肠道温热主动,内壁仿佛无数张嘴嘬弄,惹得八爪异种只是呆了下便猛然抽插起来。随着交合处的激烈进出,拉贡也开始随着频率叫出声来,他的嗓音低沉,尾音像把钩子。

“嗯好舒服啊”拉贡一手抓着八爪异种的触手,主动侧脸去亲。另一只手则去捞离得近的矿物,偶尔趁着间隙往嘴里塞,腹部时不时顶起的轮廓看着唬人,实在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做到这么游刃有余。

a市的气温在近日持续增高,明明是二月的天,却已经有不少人换上了夏装。单勇一贯怕热,就算在冬日也不过是披件外套便足以御寒,当下更是被热得成了第一批穿短袖短裤的人。

“哎,阿勇,那家伙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啊?”同伴在一旁小声念叨,时不时往单勇的身后瞥去视线。

“唔?”单勇抬起头,他正致力于将桌面上的蛋糕甜点们消灭,嘴角还沾着奶油。听到同伴的话也只是纳闷地朝后看了一眼,随后便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继续往嘴里塞蛋糕,“不知道,自从他住院以后就没和我联系过了。”

“啧,我早就说过他是海王!”同伴愤愤不平地抱怨着,随手将单勇嘴角的奶油用手指揩去,“你非不信,还可怜巴巴的被人玩了这么久。”

“哪有,我们最多只是牵个手而已。”

同伴懒得理会单勇的狡辩,在他眼里,单勇就是个有点自卑的傻白甜,光长了一身肌肉却没长脑子。身高足有一米八五,强壮结实的身躯,虽说长相并不出众,却也算得上阳刚硬朗。按理说,若是单勇真打算找个男朋友,那也绝不缺人,奈何他对颜修玉一见钟情,愣是追求了人好几个月。

颜修玉是出了名的玩咖,身世显赫不说,就连那张脸都是老天赏饭吃。艳丽却不俗气,桃花眼,高鼻梁,加上高挑的身形,往那一站就有成批的人往上扑。好在他性格恶劣,眼比天高,虽说身边人多却还没传出和谁有过关系,这却成了单勇一心追求他的理由。

在得到颜修玉的微信之后,单勇便开始了单方面的示好,不仅给人带一日三餐,更是随叫随到当起了跑腿小弟。也不是没人这么追求过,只是在颜修玉的刁难和刻薄态度下,还从没人能坚持半个月以上。然而单勇做到了,体贴完美得甚至能让颜修玉身边的狐朋狗友们侧目,不少人暗地里劝他放弃,何必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

颜修玉却罕见地发了火,不仅把身边朋友骂了一通,还连夜发了条朋友圈宣布单勇正式进入对象考核期。这个消息着实把不少人惊到,只是想想单勇付出的这些,便也释怀了,连连夸赞再冷的心也会被捂热。

然而好景不长,颜修玉发了朋友圈不到三天便将其删除,对待单勇的态度也更是刻薄不屑,甚至有人看到他与校花交谈甚密。等同寝的人将消息告诉单勇时,他反倒是释然了,打算给颜修玉发了条不再追求的道歉声明后便将之删除。

谁知道准备发出消息的当晚,颜修玉便出事了,据说是飙车时出了意外,人被连夜送去了医院。

等再次睁开眼,单勇却发现眼前这人似乎并不是颜修玉,虽说长相和之前如出一辙,但单勇就是觉得不对劲。因此在病房内探视时,他便将自己结束追求的打算告知了颜修玉,谁知道病床上的人愣愣地瞧着他,玻璃似的眼珠空洞极了。

“我很喜欢你。”他说。

不是疑问也不是调笑,是陈述句。

“啊?”单勇被他的话说懵了,杵在床边不知如何回应。

颜修玉却从半躺着的姿势坐了起来,动作僵硬呆滞,像个没被上发条的玩偶。他的惹眼容貌在此刻蒙上了一层怪异,单勇甚至止不住发颤,自顾自地逃跑了。

那之后,单勇便再也没去看过颜修玉,直到在学校里再见到他,这才知道人已经没事出院了。只是单勇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不论是食堂、宿舍、教学楼还是操场,几乎每一处地方都能见到颜修玉的身影。他下意识将这定义为巧合,却因一次玩闹时躲在厕所隔间明白了颜修玉在跟踪他。

不过是下意识的抬头,单勇便与隔间上方露出的脑袋对上了视线,颜修玉一贯冷冽的面容朝他绽开笑,他像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温声说道:“不用担心,他们还在外面找你呢,没人发现你。”

自那以后,单勇便开始躲着颜修玉了,而颜修玉则始终如一地跟在他身后。

“我靠,他过来了!”同伴惊呼了一声,随后便挺直腰,嘬弄饮料掩饰尴尬。

“勇,好巧啊。”颜修玉凑上前来打招呼,他并不懂得所谓的社交距离,说话时几乎要将脸贴到单勇的面前。然而与想象中的美颜暴击不同,单勇只在这过度亲近的距离中看到了颜修玉眼底的偏执,那对曾是琥珀色的眸子现在是死寂的黑,宛若无底的深渊。

“嗯,好巧。”单勇不得不将身子往后仰去,拉开两人距离后便挪动屁股往里面坐。然而这一举动却被颜修玉误以为是邀请自己坐下,于是他笑着,在两人惊诧的目光中落座,几乎与单勇手贴着手。

同伴愈发觉得颜修玉是肚子里憋了坏水,早在他们进店不到一分钟,这人便跟着坐到了后桌,全程眼也不眨地盯着单勇足足有半小时。现在凑上来装什么偶遇啊?

等等,他有眨过眼吗?

同伴的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起对面的颜修玉,他仍是那副眼也不眨的模样,侧头定定望着单勇。一种毛骨悚然的冷意顺着尾椎一路往上,激得他头皮发麻。

“这位是勇的朋友吗?”颜修玉似乎是察觉到了打量的视线,这才转过头问出声,只是他腔调古怪,像在念台词一般。漆黑的眸子也将单勇的同伴自上而下的打量,冰冷的目光仿佛透过皮肉直视灵魂。

单勇放下叉子,不情愿地点点头,“嗯,我们从高中就认识了。”

“啊。”颜修玉恍然大悟,“你们感情真好。”

气氛就此凝滞,空气中充斥着尴尬,三人面面相觑却又找不出话题。

打破沉默的是一位意外之客,曾经与颜修玉交谈甚密的校花。她精心打扮过一番,穿着现下流行的短裙,波浪大卷衬得脸更为小巧,俏丽青春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修玉,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呀?”

过于亲昵的称呼,她熟捻自然的开口,余光却落在一旁的单勇身上。

“滚开。”颜修玉眼也不抬,得体的微笑也在外人介入的瞬间崩塌,他此刻倒是和单勇记忆中的人一模一样。“不要打扰我和勇的约会!”

“啊?”其余三人的表情如出一辙,几乎要将问号印在脸上。

单勇下意识将手覆在颜修玉的手背,他急急忙忙的开口解释:“不好意思,他前段时间刚出院,所以说话有点奇怪。”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我朋友还在等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女孩干笑两声,被人当众拂了面子已经足够丢脸,哪怕是颜修玉,她也得甩脸色把他晾上几天!

直到她蹬着高跟消失在店外,单勇这才察觉到了掌心中轻颤的手,他连忙收回手,道歉的话被颜修玉的脸吓得噎在喉咙里。

颜修玉侧脸盯着他,瞳孔溃散又收缩,薄红自脖颈上浮至整张脸,他扯着嘴角露出个扭曲又压抑的笑容来,像是在极力抑制着什么,看上去极为吓人。

“喜、喜欢。”他颤抖着,从齿缝间泄出声,“我们爱你。”

同伴更加确定颜修玉有问题了,不是撞坏了脑子就是被鬼上身了。

“阿勇,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就回去吧。”光是呆在颜修玉身边就已经令他毛骨悚然,同伴此刻巴不得早点与他分开。

单勇被颜修玉这一吓也弄得没了胃口,于是点点头,“嗯,那你先去结账吧。晚点我把钱转你。”随后,他又看向颜修玉,“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当然!”颜修玉亢奋极了,若不是这张脸的颜值,恐怕会被当作痴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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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吧。”单勇直截了当地开口。

自从与同伴在甜品店外分开后,颜修玉便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一所住处,位于市中心的高层,透过落地窗能将底下的车水马龙收入眼底,高昂且安静。

正在厨房的颜修玉动作微微一顿,他没说话,只是端着一杯咖啡放在了单勇面前。为了照顾到单勇,里面加了不少奶。

“为什么?”

单勇只是无措地玩弄手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继续,只是想到自己曾单方面的付出却换不来半点真心,再加上现在的颜修玉只让自己感到恐惧。他犹豫几番还是继续道:“我不喜欢你了。曾经的事还是让它翻篇吧。”

“你不喜欢曾经的我吗?”颜修玉轻声确认着,面无表情的脸令人分辨不出喜怒。

“对不起,但我认为感情是对等的。”单勇深呼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解释着。只是想象中的失控并未到来,原以为颜修玉会说些什么“你果然只是喜欢我这张脸罢了”或者“那你就滚吧”,诸如此类的话语,但他听完后反而露出了个夸张的笑容。

薄唇高高扬起,嘴角几乎要撕裂,他红的宛如熟透的大虾,瞳孔猛烈震动,化作液体带着晶体一同流淌至脸颊上。本是微长的狼尾簌簌作响,它们蠕动生长着,似树根又似蛇群。苍白的肌肤显出几分青,一道裂缝般的红线缓缓浮现,将颜修玉的身躯一分为二。原本与单勇相差无几的身高随着不详的碎裂声拔高,皮下有东西在动,那道红线愈发明显,此刻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无限的黑来。

单勇呆呆的望着,看着颜修玉从人类转变为不明存在的过程,他张大嘴,像只傻掉的小土狗。

“这么说、这么说!”颜修玉亢奋地念叨着,“你拒绝了颜修玉对吗!?那我可以追求你吗?喜欢、喜欢!我爱你!”

“虽然一开始我把这份感情误以为是颜修玉残留下来的,但是随着全天注视你之后,我明白了,这是我自己的感情!是我在爱着你,而不是这副死去的肉体!”

显露出一部分真身的存在大声嚎叫着,混着急促的兽嚎,它开始不住地踱步,漆黑的眼眶中生长出鎏金色的眸子,它死死盯着单勇。

得到这副躯壳之前,它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感情,还是爱上一个人类。不过是在夜晚时散步于山林,因为刺耳的摩擦声和撞击声它才会被吸引过去,等它到时,这才发现一个已经死去并且肢体扭曲的人类。或许是心血来潮,它钻入了尸体中,将多余的血肉与内脏吞噬,披上人皮便开始汲取记忆。它很快便知晓了这副身躯的名字、性格、过往,以及多余的感情,只是在记忆中尤为亮眼的一个人类引起了它的注意,健壮却又温驯,注视着“自己”的眼亮晶晶的。

不知名的情感充斥着胸膛,原本打算退出皮囊的决定也因此搁置,它打算连带着这具躯壳一同去爱单勇,双倍的爱,单勇值得。只是随着愈发多的注视,它开始妒嫉,妒嫉这副躯壳,单勇眼中的自己,它开始全天侯地守在单勇身边,愈发妒恨颜修玉就愈是明白自己对单勇的爱。

但是现在不一样,单勇亲口拒绝了颜修玉,他不爱颜修玉了。自己终于可以独占他了!

单勇在翻来覆去的表白中回过神来,自己以为颜修玉只是车祸后伤到了脑子,或者出现了什么所谓的第二人格,没想到眼前这个甚至称不上是人类。

“爱?”

他嗫喏的轻语。

“是的!我爱你!”它毫不犹豫的回着,炽热诚挚的感情一如曾经追求颜修玉的单勇,它弯下腰,眼眸仿佛是蜜糖凝固的结晶。淌着涎水的兽齿、锋利的爪,无处不在显示它的非人及危险。

“好啊。”

单勇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那些东西吗?”朋友故作神秘的凑上前来,压低声线在耳边低语,“不是蜥蜴人或者鬼魂之类的。”

苍毅适时地在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仿佛眼前人突然变成了疯子。

“欸!”林安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清秀的脸上透着几分怒意,“我是认真的!你这是什么表情呀!”

苍毅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这是他紧张时一贯会有的小动作,“我以为你睡迷糊了呢。”

“啧,我是认真的!”林安皱着眉头,示意苍毅朝后方看去。那是个缩在角落里的男生,毫不起眼地占据了教室的一角。厚重的刘海遮掩了半张脸,尖利的下巴和苍白没有血色的唇,欣长的身形被包裹在衣服中。

“什么意思?”

“我怀疑。”林安再一次凑近,眼神坚定,“他不是人。”

“蛤——?”

你没事吧?这句话苍毅只敢憋在心里,眼前的朋友正盯着自己,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我知道你短时间内也不会相信我。”林安冷哼一声,懒洋洋的趴回桌子上,瞪着前方发呆。

“怎么会呢。”苍毅干笑两声,捏着耳垂用余光打量角落的人,“你说的我肯定都相信啊。”

“真的?”林安侧目,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那我们就去证明吧!”

“什么?”

“他不是人的证据。”少年眯眼笑着,日光将他的轮廓晕染开,晃得人眼疼,“我记得他给你写过情书呀。”

苍毅的笑容僵在脸上,显然没想到这事会被林安知晓,几乎全班人都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自己的同桌,一直被人娇惯的林安。他正想着怎么解释,却被林安眼底真切的调笑与鄙夷刺得张不开嘴。

“你好?”清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方才话题的主角将脑袋从双臂中抬起,或许是优等生的特权,能在课上睡觉的只有他一个。

离的近了,林安才注意到这人油得发亮的乱发,甚至还有股异味,像是机油味,却又透着点清新的柠檬味,不像是正常人会有的体味。

“我记得是,雷迪同学,对吗?”林安自顾自说着,顺势坐在了他对面。

“什么事?”冷淡的回应声,雷迪似乎对谁都是这副样子。

“其实啊,是苍毅让我来的。”林安漫不经心地扯谎,左手在背后打着手势,不远处观望的苍毅只得扯出一抹笑。“这不是马上要放假了吗?我们打算去明晚的烟火大会。”

“原来是这样。”雷迪瞬间挺直背,以一种绷直的状态探向苍毅的方向,帘布似的刘海也遮掩不住强烈的视线。仿佛是盯上了猎物的野兽,幽绿的寒芒从发隙间透出。林安注意到他喉头滚动,后颈处似乎有着一小片不规则的鳞片,它们很快隐没在衣领下,快得仿佛只是错觉。

“他邀请了我吗?”毫不遮掩的兴奋,雷迪还在以那个姿势望着苍毅,那股异味愈发浓重。

“”林安张着嘴,冷汗顺着背脊滑下,打湿了后背,他的大脑发出逃跑的强烈信号,身体却被麻痹住似的粘在椅子上,“没错,明天在学校门口集合。”

“哈哈哈哈——”雷迪笑得止不住后仰,“我一定准时到!”

“怎么样?”苍毅揣揣不安的询问,身后犹如实质的视线从林安离开后也没有消失。

“很顺利,他果然只对你有兴趣啊。”林安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对着身高体壮宛如熊精的朋友投去好奇的目光,难不成是肉多吃起来味道更好?

“别开玩笑了。”苍毅捏着耳垂,眼底是难掩的无措,他侧头避开林安的视线,询问着明天的计划,“你打算干什么?”

“保密。”林安神秘莫测的笑,像只即将恶作剧成功的小猫,看得苍毅心脏乱套。

应该会没事吧。苍毅下意识回头望去,角落里的雷迪与自己一样,揉搓着耳垂,嘴角夸张地咧着。这副样子吓得苍毅立刻放下手来,收回视线不敢再回头了。

事情一如林安计划的那般顺利进行,三人在校门口碰面,随后乘坐出租抵达了烟火大会的现场。雷迪一改往日的形象,略长的头发被理成短发,穿着时髦的夹克和牛仔裤,脚下的球鞋也是苍毅心动了许久的款。苍白的肤色配上那张浓颜系的俊挺脸,高挑欣长的身形宛如模特,雷迪只是站在那便能将人们的注意吸引。

真帅啊。苍毅从心底感叹了一句,但也只是欣赏,他虽说是gay,却对这种过于耀眼的美男没什么想法。

所以,当他们被一群混混打扮的人围着找茬时,下意识地护在了林安身前。烟火大会的场地就在不远处,喧闹拥挤的人群聚在一起,没人料想到会有人趁乱作祟。

“你们要干什么?”苍毅咽了口口水,他虽说高大魁梧,长得也是周正朴素,板着脸的时候显得有几分冷冽唬人,但性子却是众所周知的温驯。

然而领头的只是翻着白眼斜了他一眼,仿佛知道他不过是个样子货,手指向一旁的雷迪,语气不善:“这里没你事,识趣的话就赶紧滚!我们是找这小子的。”

被护在身后的林安极小幅度地戳着苍毅的后背,催着人和他一起离开,他仍是那副天真的模样,只是眼中的笑几乎要溢出来:“别担心,他们是我找来的。”说完,也顾不得苍毅惊诧的神情,一把拽过他的手腕就将人带出了包围圈。

雷迪只是站在原地瞧着,一路上都在笑的脸终于恢复了原本的冷漠,那对压迫感十足的眸子里静静燃烧着火焰。

“林安,这是怎么回事!”苍毅甩开身边人的手,语气难得沾上了火气,他原本还以为这次约雷迪来看烟火是为了与他拉近关系,等到几人熟识之后再从日常中找寻他不是人的证据。谁知道众人眼中纯良俏皮的林安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林安只是无所谓地耸肩,他们占据的是个无人在意的角落,几步远的地方是处台阶,最高的一阶足够将雷迪挨打的场景拍下。于是他迅速占领了最佳观众位,掏出手机对准目标开始录像,“哎呀,这不过是为了找到他不是人的证据。我观察他好长时间了,发现他只有在情绪波动大的时候才会露出马脚。放心,等我拍到证据就会让他们停手的。”

这番话险些把苍毅气红脸,他攥紧拳头,抬头张望四周,希望能有人注意到这边。但是烟火大会足够盛大,人们都被绚丽漂亮的烟火吸引了所有目光,没有一人在意这处小角落。一想到雷迪是被林安以自己的名义骗出来的,苍毅便觉得愧疚不已,他不再理会兴致盎然的林安,扭头冲进了人堆中。

只是与料想中的画面不同,雷迪仍然站在原地,就连姿势都与方才一样,倒是领头那人捂着拳头不住惨叫着。“妈的,这小子是石头做的吗?这么硬!”

几个小弟倒是忠心,闻言纷纷神色不善地捏着拳头准备替老大找回面子,不知是谁先动的手,苍毅眼睁睁瞧着两个混混冲上去,随后被雷迪一掌一个扇了回去。两人哀叫一声,倒飞出去,连带着砸倒了几个倒霉蛋。

顿时一片寂静,就连苍毅都止住了动作,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吗?

然而打破沉默的还是雷迪,他一眼就将苍毅找出,难掩喜悦的嘴角高高扬起,他一个箭步冲到苍毅身前,璀璨的眸子将他自上而下地打量。他双手捧着苍毅的脸,以几乎要吻上的姿势贴住额头,嘴里更是滔滔不绝:“苍毅,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抛下我不管的!真好,你回来找我是选择了我的意思对吗?虽然我们的初次约会有点被打搅了,但是我相信心地善良的你肯定不会介意这点小瑕疵的!”

一连串炮弹般的话语砸得苍毅说不出话来,他愣愣的与雷迪对视着,羞耻与难堪不知道哪方占据上风。

“妈的,原来还是基佬!”不知道是谁高声骂了一句。众人神情怪异,仿佛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倒是退开了不少距离。

“唔!”

苍毅闷哼一声,下意识捂住了被砸的后脑,一个瓶身凹陷的可乐罐在他脚边滚动。

上一秒还在滔滔不绝的雷迪兀的止了声,眼珠定在袭击苍毅的罐子上,薄唇抿起,随后猛然撕裂至耳根。愤怒的咆哮声自他口中传出,无数不规则的鳞片如波涛般自皮下浮现钻出,原本欣长的身形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撕开伪装的雷迪显然将现场所有人吓懵了,就连终于得到证据的林安也只是傻傻地举着手机,瞠目结舌地仰头看着雷迪逐渐超过八米的身躯。

天空中绽放无数图案各异的烟火,震耳欲聋的响声更是将人群的惨叫声盖过,苍毅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被巨掌捏成肉泥。那些瑰丽如翡翠的鳞片如同锋利的锯齿,手臂挥动时,只是碰上一下,脆弱的人体便会被划断。内脏肠子与肢体乱飞,喷射的温热血液更是将这片空间染红,有人在逃,有人在哭,但在下一秒都成了死者。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人!”林安站在台阶上,高举着手机,脸上是扭曲的狰狞笑容。苍毅抬头看去,看着他与手机一同被拍成了碎片。

身躯庞大恐怖的雷迪早已没了人形,那张华丽俊美的脸也被阴影及血液覆盖,他单膝跪地,双手撑在地上,青翠的眼眸映出苍毅。他将苍毅来回仔细看了个遍,确认他无碍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对不起,但是他们居然敢这么对你!苍毅,你喜欢烟花吗?我在这向你求婚会不会太草率了?你会答应我吗?啊,我当然不是要你现在就给我答案!但是我真的好爱你,和我结婚好不好?婚礼想在哪里举办呢?地球、月球还是我的母星?你喜欢孩子吗?”

“我”苍毅缓缓开口,气若悬丝。

“同意?结婚?已经想好要几个孩子了吗?!”雷迪仍在喋喋不休,身后仿佛出现甩成螺旋桨的狗尾巴。

“”苍毅轰然倒地,俨然是被吓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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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在威胁我吗?如果不是因为苍毅,我早就把地球”

耳熟的吵闹声,苍毅混沌的头脑逐渐清醒,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雷迪与人争论的模样。雪白的天花板,绑着蓝色窗帘的窗户,窗外的枝头上还站着两只看热闹的鸟。

记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激得苍毅忍不住扶额呻吟了一声,林安与那群人惨死的模样过于深刻,他后知后觉的感到有些恶心。

将苍毅吵醒的谈话声戛然而止,雷迪的脸猛然出现在枕边,他欣喜极了,恢复成了之前的人类模样。

“苍毅,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肯定是那个朝你扔罐子的人把你砸出事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记得我是谁吗?”

苍毅懵然地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紧张地将视线落到病房里的另一拨人身上。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西装,室内也不摘下的墨镜,看着犹如黑衣人的打扮。显然方才就是他们在与雷迪交流。

“怎么会这样?”雷迪挫败地抬眼,语气诚挚,“即使你把我忘了也没事。我是你的丈夫、半身,灵魂的伴侣,顺带一提,婚礼的事就交给我吧!”

“……”即使是苍毅也被这人睁眼说瞎话的表演节目惊到了,他摇了摇头,企图离得远些,“我的意思是记得你,身体没有哪里不舒服。”

“噗嗤——”

不知道是谁发出的笑声。

经过黑衣人的一番解释,苍毅这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雷迪确实不是人类,而是在宇宙中旅游的泰坦星人。身为宇宙中转站之一,地球与外星人的接触自然不少,更是有着专门处理这方面的组织。早在雷迪降临地球的第一天,外星管理局的人便盯上了他,无它,只因为泰坦星人是出了名的暴力战争犯。虽说种族人数并不算多,然而每位都是身高四十余米的巨人,再加上他们能够在宇宙中旅游的肉身,几乎被每一种文明都打上了危险的标签。

一开始,雷迪确实是打算将地球的坐标发送给族人们,企图用暴力将地球犁一遍,然而还没等外星管理局的人与他进行接触,一位人类便打乱了双方的计划。对于初到地球并表现得略为狼狈的雷迪,那人只是主动上前搭话,并表情别扭地将一袋热乎的包子递到了雷迪怀中,“吃吧。要是遇上什么难事可以和我说,我会尽自己所能帮你的。”

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雷迪陷入了茫然,然后在对方关切温和的目光中沦陷了恋心,至于战争犁地什么的,更是被他甩在了脑后。

“啊——”苍毅捂着嘴叫出声来,前段时间自己在大街上遇到的流浪汉原来是雷迪吗?那时候他还因为流浪汉奇异破烂的衣服以及杂乱的长发而心升不忍,将自己的早餐送给对方后还主动搭了话,只是还没等他问出什么来,几位穿着制服的男人便不知从何处出现,一个劲表示这件事他们会处理,自己便离开了。没想到那居然是自己和外星人的第一次接触吗?!

未免也太过寒酸戏剧性了。

雷迪兴奋地握住了苍毅的双手,难以忽略的容貌更是因近距离而显得夺目,他咧嘴笑着,倒是没想到自己那时只是被当成了流浪汉。“亲爱的,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对你一见钟情了!虽然在这群人的帮助下成功获取了你的身份,但是在参考了不少与影视剧之后,我还是决定从神秘转校生的身份邂逅你。虽然和剧本不一样的是有只苍蝇在你身边打转,但是没关系!我已经帮你解决掉他了!怎么样,你能接受我吗?”

暴力战争犯?难道不应该是话痨杀人狂吗?

“雷迪,你昨晚的行为已经造成了十余人死亡,按照条例,你是会被驱逐出地球的。”一名黑衣人冷冷开口,他看上去有三四十岁,两鬓生着几根白发。一手摁在腰侧,作出一副时刻警惕的防备姿态,看来是几位黑衣人的领头者。

“你是要因为几只蚂蚁的死向我宣战吗?”雷迪扭头看向他,漆黑的眸子逐渐亮起绿芒,两侧脸颊更是冒出了几片鳞片。

安静宽敞的单人病房,透过窗户射进室内的阳光温暖舒适,微风轻拂,窗帘的一角飘动。如此清新只在动漫中才会出现的场景,苍毅没想到居然会被自己遇上,并且他还处于人类与外星人对峙的战场中心。

“别忘了,苍毅也是你口中的蚂蚁!”

雷迪听完只是不屑地呲笑一声,紧紧握着苍毅的手并未放开,他神情悠哉地坐上病床,几乎与苍毅脸贴着脸。“很快就不是了!可不要小看我们爱的力量啊!区区同化的能力我们也是有的!”

蛤?

苍毅忍住了退开的动作,不可置信地回望雷迪,却只得到了他相当认可的肯定笑容,“啊,苍毅你还不知道吧?昨晚向你告白之后,我趁机给你测试了一下同化的概率哦!成功率相当高的!并且啊,是六十米往上的新纪录呢,比我还高出不少呢!”

泰坦星人,一般是在四十五米的巨型外星人,肉体是能够独自进行宇宙旅游的强悍程度。身为五十五米的雷迪在族人中已经算是佼佼者,更是被授予了“远征者”的头衔,若是再加上个六十米的家伙——

队长猛然从身侧拔出枪来,流畅的银色枪身不同于地球上的任何一种,它显然是某种外星科技,只会在幻想中出现的武器。他并未对准雷迪,反而是对着还在状况外的苍毅。

“那我会在你动手之前把你的伴侣消灭。”

啊,不对吧?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啊,不应该是保护我吗?

“伴、伴侣?”雷迪站起身来,脸和脖子红成一片,他弓腰捂嘴笑着,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呼、没想到已经被你们给承认了吗!看来你们地球人并不都是那么惹人厌的啊。”

大概是队长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便能将剑拔弩张的气氛转成这般,一时之间与队员们举着枪陷入了沉默。

性取向为男,但是为人类男性的苍毅几乎要从床的另一侧摔到地上,先不提自己的暗恋对象在昨晚被砸成了肉泥,自己更是会有被变成外星人的可能性。世界是这么魔幻的吗?他不由得在心底发出疑问。

“可我不喜欢你。”他说。

雷迪头也不回地接上了话,只是狂笑不止的脸显然证明他还游淌在爱河中并未回神,“那我就把地球毁灭了,这样你就只能选择我了。”

“”

“”

果然不能让恋爱脑上桌吃饭。

“嗯?抱歉,苍毅你要是喜欢的话,我还是可以留下几个人给我们的婚礼充当见证人的!”雷迪回过神来,意外的接着话题继续下去,仿佛真的在考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当然,我不是那种没有仪式感的人!在你接受我的追求之前,我会每天给你送花,一日三餐,喜欢的礼物。24小时跟在你身边,免得有苍蝇继续利用你的善良,当然,你上厕所或是洗澡的时候我也会给你点私人空间的!和你隔开一米怎么样?”

“”苍毅再次昏了过去。

此时,距离外星管理局派人与苍毅对话,并让其与雷迪结婚还有一小时。

昏暗的空间,扭曲幽深的分岔小径不知终点为何处。

晏安跟在人群中移动,明明是高大魁梧的壮汉,却畏畏缩缩地紧贴在队尾。

“你能离我远点吗!”一个男人压低声,恶狠狠地朝晏安瞪眼。

“我、我怕。”晏安显然是被吓了一跳,憋着嘴不情愿地退开一步。他身高一米九,长相也是极具男子气概的阳刚,只穿了条皱巴的白色连衣裙。

“好了,要是把他吓跑了,待会遇上怪物你去引开吗?”位于队伍中心位置的少年开了口,他长相清秀,身上是沾血的校服。

男人的抱怨声顿时消失不见,他们之所以能存活到现在还都是多亏了晏安。一开始,他们对这个穿着怪异的壮汉充满了警惕,生怕这是某种怪物的伪装。只是晏安含糊且翻来覆去的话语却让少年有了兴趣,原来是个傻子。于是他们一群人一合计,打算将晏安当作诱饵,若是遇到未知的空间则让晏安前去探索,碰上怪物更是毫不犹豫地将他抛弃。

“等等,前面有人。”队伍前方的一人小声开口,用手势拦住了人群的步伐。

“怕什么,让傻子去勾引啊。”

“咱们离远点等他们完事就好了。”

人群里的调笑声响起,轻松惬意到让躲藏埋伏的怪物也迷惑住了。它从漆黑的拐角处现身,主动走进带有光亮的空间,光洁纤长的身形有一米八五,银发垂至腰间。巴掌大的脸上是锐利明艳的五官,它太过美貌,再加上白皙的人躯,仿若周身散发微光。

“不会也是个傻子吧?”有了晏安这个前例存在,人群中被美貌迷惑的人出了声。

“妈的,别光顾着看脸!你见过哪个人下面什么都不长的?”嫌弃过晏安的男人再次开口,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惹人不快。

人们听到这话忍不住朝它下体看去,光洁平坦,就像是橱窗里的模特。

“太好了,没有鸡鸡。”晏安忍不住松了口气。

少年和男人在下一刻一齐往后跑去,也顾不得被他们推搡至地上的倒霉蛋。经他们这一撞,人们这才回过神来,要是这个怪物没有下体,晏安要怎么勾引啊?

两名猎物的逃跑总算是唤起了它的捕猎本能,它咧嘴笑起来,露出满嘴的利齿,垂至腰间的银发犹如蛇一般抬头。它迅速冲入人群,修长的手臂如同锋利的长刀,轻轻划过人体便能将其切断。

一时间,人们的凄厉叫声与横飞的肢体血肉铺满这一小片空间,晏安呆傻地站在原地,印着雏菊的连衣裙也被沾染上了血。

“救命救我”浑身是血的女人匍匐在地,仅存的右手紧紧扣在晏安的脚踝处,她吐出血,被银发穿透了头颅。

晏安抬头,放眼望去,在场只剩自己与这位银发男人站着,暴涨疯狂的银发将人们的躯体贯穿,吊在半空中晃荡着。就像粘满了猎物的蛛网。

“呜呜额”眼泪溢出眶,将视野模糊,晏安打起了哭嗝。他不是第一次遇上怪物,却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残酷的厮杀,以往遇上的怪物们只是掀起他的裙底,舔他、吻他、进入他,每一个都是那么温柔。

它歪头,不太明白眼前这位同类为什么要从眼部分泌液体,并且露出和猎物们一样的神情,它才从巢穴中苏醒,脑海中只有杀戮吞食的本能。它抬手准备抚上晏安的额头,却被中途改了方向,最终落在了厚实温热的胸上。

“?”它惊得颤了下,就连钢针般的银发都猛地软塌下,连带着那些肢体也摔在地上。

“呜、不是要摸吗?”晏安自然察觉到对方的不自然,于是连忙松开手,甚至后退了几步给两人足够的空间。

“”相当于刚出生的怪物宝宝陷入了混乱,它的本能还只有填饱肚子,却下意识对晏安的亲昵接触感到欢愉。

它不明白,于是它跟着本能开始吞食肢体。

晏安停住了眼泪,瞪大眼瞧着它进食,看了几眼觉得无聊后便将目光停在了地上,那里凭空出现了好几个宝箱。

晏安先是摸了摸肚子,随后便走到箱子边将它们打开,除了一个箱子里放着食物外,其余几个箱子里都是些悬浮的武器。晏安看了眼就知道不能吃,于是将箱子再次关上,抱着装满食物的宝箱准备离开。

“唔”它仍在进食,随着饥饿感被逐渐填满,愈多的知识涌入脑海,等它意识到晏安是位可以与自己交媾的母体而兴奋抬头时,晏安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它想锤爆自己的头。

而另一边,选择抛弃队友以换取活下去资格的两人终于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他们选的是一条从未走过的长廊,比之前呆过的空间更为明亮,长廊的尽头则是一扇紧闭的木门。

“怎么样,要不要去打开?或许门后就是出口。”男人提议道。

然而少年只是戒备地与之退开几步,神色揶揄:“行啊,你去开呗,我胆子小。”

两人无声对峙着,心底都清楚对方是什么人,绝对不会当第一个开门的家伙。初到地下城时,他们还只是感到郁闷好奇,只是在看到有人毫无戒备地将门打开,并被躲藏在其后的怪物撕裂后,这才惊慌逃窜起来。本来以为捡到了晏安可以有个诱饵,谁知道那些怪物们都仿佛发情的野兽,与晏安交媾之后便会满足离开。发现这个情况后,他俩一拍即合,当下便决定将晏安当作护身符。

谁知道怪物里居然还有下身没用的!

正互相戒备时,突然响起的脚步声则是吓得他们险些跳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无声朝门扉靠近。

“安、是安安。”

脚步的主人开了口,他正堵在长廊的另一头,手里还抱着个宝箱。傻乐呵的脸上是见到熟人之后的放松,他光脚“吧嗒吧嗒”地跑向两人,献宝似的将箱子递上前,“是安安!别怕。”

“你个傻子能不能小点动静!我还以为是怪物呢!”男人压低声线骂骂咧咧,目光却放在了高举的箱子上。虽说他们嫌弃晏安不假,却也离不开他,只有晏安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地下城里游荡,还能带回来不少食物。

少年倒是不客气,踢了晏安的小腿一脚,“举这么高我怎么拿,放下来!”

晏安仍是笑吟吟的,只是居高临下睨着两人的眸子有些冷,两人被他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更为不满的瞪了他几眼。

到底是个傻子,谅他也生不起风浪。

箱子里的食物这次倒是十分丰盛,除了用锡纸包裹的烧鸡,还有几块肥美多汁的牛排,饮料则是椰汁。晏安馋得不行,却也只能等着他俩给自己分配食物。食物很快便被分配好了,除了一块牛排和连着脖子的一块鸡身,其余的都被两人分走。

晏安拨弄着眼前的食物,可怜巴巴地看向两人,他头一次鼓起勇气表示不满:“吃不饱。我还要。”

“有东西给你吃就不错了!你饿了再去找不就行了,反正遇到怪物也不过是被肏一顿!”少年正忙着往嘴里塞肉,天知道他有多久没吃到一顿正经的肉食!在他看来,晏安不过是用身体换取安全的婊子,能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已经算是仁慈。

好在男人只是嘴臭,听到晏安的话思虑几秒便将自己的鸡腿与椰汁分给了他,临了还不忘嘴硬一句,“别想太多,我只是不爱吃。”

有晏安在,他们自然是不怕会有怪物出现了,因此等到几人将食物吃完,他们这才开始商量是否要将那扇门打开。至于晏安是怎么找到他们,其他人是否还活着,他们则并未询问。

“晏安,你去开门。”少年指了指还在吸吮手指的晏安,脸上是少有的魇足。

晏安对这种趟雷的行动倒是已经习惯,将指尖的肉油吸吮干净之后便起身朝门扉走去,他毫无戒备地打开门,随后愣在了原地。

“人、其他人。”他兴奋地朝身后两人笑道。

只是还不等两人反应,门后便传来一阵惊恐的惨叫声,随后便是几个面色惨白的人挤开门从那头跑过来。

“怪物!有怪物!”他们大声囔囔着。

直到惨叫声结束,门后再也没人过来后,晏安这才慢悠悠地将门阖上。

男人和少年第一时间迎了上去,观察这几人的同时不忘扬起标准的友善笑脸,他们早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将几人安抚下来后,这才介绍起了自己。

“那他呢?叫什么?”

晏安正想着要不要开门去找点吃点,他已经摸清了规律,只要是有人死去的地方,就会出现那些装着食物的宝箱。没想到那群自我介绍完的人反倒将话题指向了他,一个个戒备地盯着他,生怕他也是个伪装成人类混进队伍里的怪物。

“他啊,是个傻子。”少年满不在意的介绍,话语中的轻蔑浓重到晏安握紧了门把手,“一路上不知道被怪物干了多少回了,要不也活不到现在。”

果不其然,人群中顿时响起了几道不可思议的吸气声,甚至有人用目光打量起他来。

“虽说怪物不会开门,但我们聚在这也不是办法。”男人上前一步挡在晏安身前,将众人的注意转移到自己身上,“先去其他地方吧。”

少年没再说话,只是双眼微眯,露出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然而晏安则下定了决心,一路上被轻视虐待的次数并不比曾生活的村子少,与其为了热闹和安心感跟在人群里,他现在倒是更情愿一个人呆着。这么想着,他手下动作也快,拉开门之后便钻了进去,也没顾得上少年与男人霎时变得难看至极的脸。

“晏安,别走!”

有人在后面喊他。

狄安是奥斯汀公爵的独子,继承了早逝生母的血脉,有着一副少见的亚洲面孔。健硕高大的身躯,与父母们出众的外貌截然不同,他的长相只能称得上朴素,不过是周正刚毅的常人模样。

曾有不少下仆在私底下议论过狄安,只不过还没等传到当事人耳中,那些嘴碎的人便接连出了意外。虽说都是些自己没注意才导致的小伤,却还是有不少人怀疑到了狄安头上,毕竟他的生母可是一直被外界谣传为魔女的存在。就在众人猜疑不定时,平日里最爱在背后轻辱狄安的家伙吊死在自己房中,舌头被剜去,全身都刻上了道歉的字样。

奥斯汀公爵对此事冷漠极了,只吩咐人将尸体与赔偿金一同送回死者家中,并且不得将消息告知狄安,便轻描淡写的将之翻篇。

自此,再也没人敢对狄安私下议论了。

“狄安,你想要兄弟吗?”餐桌上,奥斯汀公爵突然开口,他位居长桌的一侧,目光落在主位的青年身上。他已然四十,却并不显颓胖,俊挺的脸仿佛并未被时光触碰,反倒在他身上沉淀出成熟男人的味道。

狄安正将牛排送入口中,闻言也不过是顿了下。

奥斯汀已然习惯了狄安的寡言,知道这是没有拒绝的意思,便接着往下说道:“他也算是你表弟,因为家中长辈去世,没办法这才找到了我。”

“”

“他年纪与你相仿,性格也不错,想必你们相处起来也不会太难。”奥斯汀一面说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狄安的表情,生怕他露出个不满的神情来。然而狄安的脸只是如平日里那般毫无起伏,只是鼓着腮帮子咀嚼。

餐厅里一时只剩下刀叉碰撞盘子的声响,管家垂首侯在奥斯汀身后,几人安静极了。

半响,狄安这才作出了回应:“父亲,我的意见重要吗?人不是已经在客厅了吗?”

奥斯汀攥紧了手,身体为之一颤,只得露出个略显尴尬的笑容。

“既然人已经到了,自然没有不见的道理。”狄安放下刀叉,用餐巾擦拭嘴角,倒是没有奥斯汀预料中的抗拒,“不过比起兄弟,还是先当客人对待吧。”

“抱歉,是我考虑欠佳。”奥斯汀连忙低头道歉,若是陌生人瞧见这场面,恐怕还分不清谁是公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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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丽堂皇。

这是艾菲对庄园的第一印象,先不论乘坐马车经过时看到的喷泉,还是修剪得体的园林,就连接待的客厅都摆满了价值不菲的装饰品们。脚下的地毯厚重软乎,哪怕隔着鞋底都能想象到赤脚踩上去的极佳触感。靛蓝与金色为主的沙发放着不少靠枕,矫健的黑色猎犬正卧在沙发的一角,听到声响立刻警惕地抬起头来。

“公爵与少爷正在用餐,还请您再次稍等。”领路的女仆躬身,将待客的红茶与糕点备至好便退到了一旁。

“好的,多谢。”艾菲微微一笑,他本就长得精致,再配上这身特意挑选的华贵服饰,愈发衬得他像个人偶。微卷的金发在阳光下闪着光,一时之间倒是令女仆看红了脸。

“艾菲!”极为耳熟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正是迫不及待要介绍两人认识的奥斯汀公爵,他不见平时的得体,倒是显出几分狂热来。自从上次的家族聚会后,奥斯汀便对艾菲念念不忘,一听到他想要找个能接纳自己的家庭后,便派人表达了自己的意向。结果如他预料的那般,艾菲果然来了。

“奥斯汀公爵,日安。”艾菲连忙站起身来,显得有些腼腆,“希望我没打扰到您。”

“怎么会呢!”奥斯汀摇头,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忙退到一旁,将身后的狄安露出。他虽说兴奋,却也不敢在狄安面前露出马脚,若是惹得狄安不快将人赶出去那就糟了,“这位是我的儿子,狄安。”

艾菲腼腆的笑容一滞,随即笑得更为无害柔弱,他眨着眼,冲狄安打招呼:“你好,我是艾菲。公爵应该有提起过我吧?”只是,在看清狄安之后,他便陷入了呆滞中。

高大健硕的青年有着一头略短的黑发,比寻常人略深的肤色,朴素周正的面孔怎么看都是个男人,但他却穿着一身柔软奢华的裙装。那显然是特意裁制的,银黑渐变的斜肩长裙贴身却并不显得臃肿,上半身的银色部分有如鱼鳞,折射出银白的亮光,黑色的下摆逐渐宽松,垂直脚踝,裙摆上缝着一层黑纱。

“父亲刚才和我提起过。是会在这待上一段时间的客人。”狄安点点头,倒是对艾菲不可置信的神情并无什么想法,他赤足走到沙发旁坐下。缠绕在颈间的珍珠项链随着动作发出不小的声响,一开始还显得戒备无比的猎犬立刻朝他怀里拱去,将头颅枕在鼓囊的胸脯上,乖顺得像个孩子。

“”艾菲的厌恶转瞬即逝,他很清楚自己想要长久呆在这肯定不能得罪狄安,于是他很快便转换了表情,欲言又止地朝奥斯汀瞥去几眼。

然而一向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的奥斯汀却在此刻掉了链子,他只是尴尬的站在原地,眼中虽有挣扎,却并不敢说出什么训斥的话来。这副模样显然不是一个父亲以及公爵会有的。

“父亲,不如先安排他在客房休息吧。”狄安一边顺着猎犬的毛发,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我记得上一位客人离开后就收拾出来了。”

“好的。”奥斯汀忙不迭点头,面上不见半分不满,他朝艾菲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跟我来,艾菲。顺便和你说下需要注意的事项。”

“我的荣幸,奥斯汀公爵。”艾菲甜腻的笑着。

************

这幢建筑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艾菲跟在奥斯汀的身后想着。客房是在三楼,自楼梯一层层上去,好在行李有下仆拿着,并不需要艾菲亲自动手。没有狄安在身边后,奥斯汀显然大胆了许多,他与艾菲并行走着,颇有几分暧昧。

“艾菲,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和诺威管家。”奥斯汀将手搭在艾菲肩头,拇指不住地摩梭着,并不像是要将艾菲当作养子看待。“在这你千万要记住几点,入夜之后不要出门游荡,不要在花园独处,晚上不能看月亮,尤其是满月的时候。”他举止轻浮,却在讲这几个注意点时神色认真,显然不是玩笑话。

“为什么?”艾菲忍不住问了一句,他还从未听过如此古怪的要求。前两点他多少还能理解,但这最后一点,为什么不能看月亮?

奥斯汀搭在他肩膀处的手猛然收紧,他扭头看向艾菲,在此刻显得有几分陌生。

“月亮也会看着你。”他说。

拎着行李的下仆们踉跄了下,随后又稳住了身形,眼底的恐惧却一闪而过。

走在前方的艾菲自然是没注意到这分不对劲,权当这是奥斯汀吓唬自己的把戏,于是他也十分识趣地点点头,将头靠向了身边人的臂膀。“好的,我知道了。”

虽说是客房,但卧室内的装潢设计仍比艾菲所住过的都好,尤其是那张宽大的床榻,足以想象躺上去会是多么舒服。窗外是一片漂亮的花园,怒放的蔷薇玫瑰惹眼极了,它们拥簇在一起,鲜艳到如同涂了颜料。不规则形状的园林则是和喷泉在稍远处,象牙白的大道将之横贯分开,艾菲站在这还能见到不少忙着修剪打扫的人影。

突然,他注意到了在花园不远的地方有个玻璃房,呈圆球状,里面养着不少种类各异的花卉,中心则摆放着桌椅,俨然是个喝下午茶的好去处。

“奥斯汀,那可真美,我们下午能去那喝下午茶吗?”

奥斯汀走到床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瞬间便将笑容凝固。他轻微颤抖着,将艾菲的手指拍下,“不行!那里只有狄安可以去!不能靠近那里,知道吗!”

艾菲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模样,一时间竟被吓得傻了眼,倒是安置好行李的几位下仆毫无波澜,还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

“因为”

“你想去吗?”突然出现的狄安插上话,他倚靠在门框处,或许正是因为赤足所以才没人听见他的脚步声。这幢建筑里都铺满了地毯,看成色及款式,显然并不是与建筑一个时代的老旧款。再加上狄安一副习惯了赤足的模样,这地毯是为了谁特意铺垫的便显而易见了。

“可以吗?”好奇心颇重的艾菲顾不上奥斯汀示意拒绝的眼神暗示,小跑着停在了狄安面前。他不过一米七,因此矮了狄安不少,用一贯的仰头憧憬脸魅惑人。

然而狄安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灰绿色的眸子令人不安,最终,他只是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来,显得那张脸都生动了不少。“当然,我已经让人准备好甜点了,一起下去吧。”

说完,狄安便转身准备离开,然而他停住脚步,侧头看向奥斯汀,“父亲,你也一起来吧。”

“好的。”

艾菲跟在狄安几步远的地方走着,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前方宽厚的肩背,以及隐没在裙装中的丰腴翘臀,它弧度极佳,走动时扭着,看得人想往上面狠狠落下一掌。然而艾菲不敢,先不论动手之后狄安会不会一拳给他送去见上帝,光是一旁神色严肃到要赴刑场的奥斯汀都能让他灭了心思。

“到了。”

好在玻璃房离得并不远,狄安推开门,示意两人跟着自己进去。

与外面娇艳无比的蔷薇玫瑰相比,里面的花卉显得更为秀雅淡然,它们毫无秩序的摆放着,颜色混杂却又显出另一种美。而在花卉与绿植中央,用于摆放甜品的小桌处则有个人影已经入座,他闭眼假寐,手侧是琳琅满目堆着甜点的餐车。

银色的长发,象牙白的肌肤在日光下泛光,纯黑的礼服与手套将他全身遮盖的严严实实。那张脸太过俊美,每一处仿佛都是被精雕细琢过,就连睫毛也是银白,宛如油画中的男神,完美到不似人类。

他睁开眼,露出那对璀璨妖异的黄金瞳,与之对视的一瞬间,艾菲好像被什么庞大到无边的东西盯上了。素雅的花朵们摇曳着、窃语着,并在逐渐嘈杂的声音中高声尖笑起来,斑点状的黑色污渍自花叶的缝隙间漂浮而起。

“月光!”男人在下一瞬移开了目光,他难以抑制地笑了起来,站起身朝众人走来,每一步都向有着规律,光是盯着就会有种眩晕感。他的目光温柔深情,却不再像方才那般带着摄魂的迫力,“亲爱的、我的月光,你真漂亮。”

被如此带着魔力的美男子告白,纵使是只把钱财看得最重的艾菲也显出了几分娇羞,他微微侧身,扭捏的想着如何在奥斯汀和他之间徘徊。

“或许你该换双眼睛了。”狄安颇有些无语,若是放在以前,或许自己还会红着脸给这家伙一拳,但是现在,不理睬才是最好的办法。

“我的月光,你喜欢什么眼睛?这双已经看腻了吗?”男人却顺着狄安的手一把摸了上去,顾不得他的反抗将之拦腰抱起,“你怎么不让我进去接你?走路要是伤到了怎么办?那些地毯还好吗?需要我把室外也都铺上吗?”

看着精瘦的男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好似怀里公主抱着的不是壮硕的男人而是脆弱的花朵,他步伐稳健轻快,很快便将狄安抱到了小桌前。若不是狄安明显不想和他黏在一起,恐怕他就不是将人放下,而是搂在怀里了。

自作多情的艾菲目睹了全过程,瞠目结舌的表情已然暴露无遗,他不明白,为什么比起一个壮汉,精致娇柔的自己反倒被无视了!

奥斯汀也是回过神来,他连忙垂首,不敢直视眼前之人,“您,您好。大人,或许只让狄安陪着您就好了,我们两人可以离开!”

相比之奥斯汀,艾菲则显得更为不情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妖异的男人,或许自己只需要多和他相处,便能让他回到正轨,迷上自己才是对的!

男人正忙着高速抚摸狄安的手背,痴痴笑着目光深情,对这两人的存在并不打算分出半点心思,“我的月光、我的宝贝,你可真迷人”

狄安皱紧眉头,不耐烦地扇了他一掌,不满地将手抽出,“痛死了,笨蛋。”

这点力度对他来说比蚊虫叮咬还更加轻柔,他探身将脸凑到狄安面前,兴致盎然的提议道:“你喜欢这样吗?那这边也给你扇!手疼不疼?要不然我自己用脸扇你的手吧?”

奥斯汀知道这位对狄安的喜爱,却没想到能狂热到这种地步,饶是一贯宠溺情人的他也被秀到头皮发麻了。

“大人,我想起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奥斯汀将头低得更深,生怕与之对上视线,说完,也不等狄安反应,一把拉过还一个劲盯着男人的艾菲离开了。

直至两人离开,玻璃房中这才恢复了平静。恬静的植物们热烈地舞动着,如同虫卵般繁密的眼珠自叶片上浮出,嘈杂尖利的私语很快便填满了空间,它们狂欢着、兴奋着,连带着与之隔了几步的花园也热闹起来。鲜艳欲滴的花瓣由绽放合拢成花苞,随后层层叠叠中溢出黑红的液体,它们顺着枝干淌入土壤,直至将整块花园染成与花朵一般的鲜艳色彩。

狄安仿佛没注意到这些异常,只是将一块糕点塞入口中,鼓着腮帮子左右咀嚼,“又是花肥吗?”

“是的,只要亲爱的想,今晚我就可以把他种在花园里。”男人眯眼笑起来,攥住狄安的手腕将手指含入口中,细长漆黑的舌头将指尖的碎屑舔舐。

狄安这回倒是没收回手,瞧着正唱成一片的花朵们走神。

“那晚上就动手吧,毕竟盯着我的屁股盯了一路。”

“”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四周仿佛已经死去。

男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璀璨的黄金瞳很快便被瞳孔中央流淌出的银色污染,锯齿状的裂缝自脸颊浮现,它逐渐扩大,露出之中炫目如星芒的光彩。

“我保证、他会付出代价。”

这是元英被带回父亲身边的第二天。

他望着面前的食物发楞,与母亲分别时的场景还在脑海中回放。自懂事起,母亲便带着自己一路躲藏,好像害怕被什么人找到。哪怕元英询问,也不过是看到母亲难掩惊恐的神情以及不变的那句话,“要躲好,不能被抓回去!”自此,元英便不会再问了。

打破两人平静生活的,则是临近元英成年礼的那日。

一位穿着考究的老者带着几个男人敲开了家门,在母亲颤抖惊恐的注视下送来了礼物,满满一箱的钞票。“这是先生送来的礼物。”他将箱子敞开放在餐桌上,狭小的屋内并不足以容纳所有人,于是有两个守在了门口。

“你们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母亲歇斯揭底地扯着头发哭喊,一个劲往元英身后躲。

不知什么原因,哪怕食量与普通人一般,元英的体格依然在一年年变大,直到现在已然有一米八几,健实的肌肉再配上那张周正硬朗的脸,很难相信他还未成年。

“你们是谁?”元英带着些好奇的问,这群陌生人的身上有股淡淡的熟悉气息,是他从未接触过的。

老者只是扬起个笑脸,只是一个劲打量起元英来,“我们是您父亲派来接您回家的。”

“滚!我不要回去!我就是死也不要回去!”母亲哭喊着。

有邻居听见动静开了门,本想来询问发生了什么,却被守在门口的两个男人吓得回了屋。

“先生只要求我们把少爷带回去,你可没有价值。”

话音刚落,元英便被身后的母亲一把推了出去,她目光闪躲却难掩喜色,好似元英是个烫手山芋般。“那你们快带他走吧!桌上的钱就当这些年的抚养费好了!”

于是,元英便在母亲的迫不及待中被老者带回了庄园。

“元英少爷,是不合您口味吗?”将他带回的老者面露关切,他是庄园中的老管家,地位颇高。

“不,我只是在想父亲在哪?昨天也没有看到他。”元英叹了口气,他对父亲实在没什么印象,能翻找的记忆中只有寥寥几张面孔。拥有豪华庄园的父亲以及面色枯槁精神不佳的母亲,两者并不像是会有什么交集的机会,为什么能生下他呢?

管家闻言看了下时钟,提议道:“既然元英少爷想见先生,那就和我一起来吧。先生现在应该在庄园门口呢。”

“谢谢管家!”

待两人从主馆走到庄园门口时,一队佣人已经等在了那,为首的是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

“先生,元英少爷想见见您。”管家在几步远的地方便开口,将男人的视线吸引至身后。

“父亲,我是元英。”

“嗯,很抱歉昨天没有迎接你。”男人轻笑,“本来打算等午饭时再和你联络感情的。”

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绸缎般的金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眉眼深邃多情,立体的面部轮廓再加上那双蓝眼睛,是个带着欧洲血统的俊美男人。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点上位者的从容,他自然也在端详元英,这位名义上的儿子。

并没有之前那批孩子的精致外貌,体格健壮高大,哪怕穿着特意挑选的衬衣都显得有几分紧。黑发黑眸,硬朗的五官称不上漂亮,然而他只是站在那望着,身上却仿佛透着股道不明的异样感。

“没关系,父亲。”元英摇摇头,他上前几步凑到父亲面前,稍矮一头的身高使得他下意识抬头,“您在这等谁吗?”

“你的另一个兄弟。”槐序收回打量的视线,好似脑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的开口,“他到了。”

仿佛预告般,一辆马车从不远处赶了过来,不一会儿便停在了庄园门口。马夫显然是庄园的熟人,他先是朝槐序打了声招呼之后便是与管家的寒暄,车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下来的是个俏丽白净的少年,约莫与元英一般年纪,穿着打扮倒是质朴,只是神情惬意如同回家般自在。

“您好,我是亚当。”少年从马车上轻跳着地,一个箭步便到了槐序面前,表现得相当热情,“您就是我的父亲吗?”

“是的,你可以叫我先生。”槐序眉头一挑,很快便将流露出的那点不满压下去,他侧身将一旁的元英露出,介绍道:“这位是元英,你的兄弟。”

亚当这才将目光转到了方才并未在意的元英身上,他没料到槐序的孩子居然不止自己一个,笑容一滞。元英却是没注意到他的不自然,只是微微点头,朝自己的兄弟打招呼:“你好,我是元英,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哈哈,我还以为自己是独生子呢。”亚当笑得勉强,本来还以为自己被豪门找回能独享财产呢,没想到还有个这么魁梧的兄弟。不过转念一想,以自己的皮囊和实力,这傻大个休想在他这分走半点好处。

槐序闻言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会,随后便将目光落到元英身上,“今晚是你们的成年礼,衣服已经准备好放在你们房间了。下午可以休息好为晚上做准备。”离的近了,他这才注意到元英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只是还没等他细闻便被风吹没了影。

“好的父亲。”看到槐序这般看重自己的成年礼,亚当自然欣喜应声,他回头朝一众佣人看去,开口道:“几个人拿上我的行李带我去房间休息吧。”

槐序一言不发,任凭亚当当着自己的面发号施令,他朝管家吩咐:“卢卡斯,照顾好他们,等到时间再带他们参加晚宴。”

“好的,先生。”卢卡斯管家答话,他自然知道这是槐序要他看好两人的意思,晚上的成年礼可谓是重中之重,自然容不得出差池。

有卢卡斯在槐序自然放心,因此吩咐完之后便借口有事离开了。见到了父亲的元英达到目的也不想在这久留,还未转身离开却被攥住了手腕,亚当不怀好意地笑道:“元英是吧,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吧。”

气味奇怪的兄弟,靓丽皮囊下仿佛挤着异界的灵魂,元英漆黑的眸子注视着他,既好奇又疑惑,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

微风拂动,种植在一旁的大树簌簌作响,无数微小的呓语藏在风中,阴影沿着元英的方向蔓延爬行,几乎要将两人的身影吞入。元英回首,藏匿在园林中的黑影们挤在栅栏处伸手,面目狰狞的他们张大嘴嘶吼着。

“快跑、快跑、快跑!”

“有没有礼貌啊?我在和你说话呢!”不明所以的亚当手上用力,虽说是少年人的模样,但这具身体力气并不小,他用上了十分的力,几乎将元英的手腕掐出红痕。蜜色的肌肤配上红痕,乍看之下倒是多了几分暧昧,还没等亚当反应,元英便收回手,他仍是那副淡然的面孔,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啧,之后有你好受的。”

“元英少爷,您醒了吗?”卢卡斯管家在外面敲门。

元英早早便醒了,听到第一声敲门声时便下床朝门走去。他全身赤裸只在腰部围了一片短纱,皎洁柔软的一层层交叠着,足够将私密处遮挡。蜜色健壮的身躯一览无遗,锁骨、臂膀、大腿及脚踝处皆穿戴着小巧精致的金链饰品,头纱则是由镶嵌黑钻的头冠压着,脸在纱布后若隐若现。

“”卢卡斯在看到元英的霎那露出了些许茫然,随后便是猛然回神垂下头去,他死死盯着地毯不敢抬头,一贯冷静的声线轻轻颤抖着:“元英少爷,请您跟我来。”

“好的。”元英并未在意他的这番表现,只是在心中感叹这身衣服的轻便舒适,他有些好奇自己的兄弟亚当也会是这副打扮吗?

显然并不是。

亚当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险些没压住笑,他穿着得体,黑白色系的礼服将他的削瘦身形勾勒,精心梳理的刘海衬得他愈发精致俏丽,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个贵族小少爷。在这番对比下,元英的打扮便显得有几分古怪色情,尤其是当他们进入宴会厅后,华贵雍容的人群举杯欢笑着,分明是场上流人士才能参加的晚宴。

然而与亚当想象中不一样的是,众人在看到元英时并未露出半分讥讽嘲弄,反倒是眼前一亮瞬间笑了起来,他们高举酒杯,目光如同火炬。

“新娘!新娘!”

“新娘终于出现了!”

“”

亚当被这般吓人的气势吓了一跳,虽说自己长相漂亮,但也不喜欢被冠上这种称呼,只是想到能被邀请来的自然都是贵宾,因此也只能撑着笑脸示人。

“够了,不要惊扰了祂!”

然而不等众人继续欢呼,一道凌冽森冷的声音便止住了喧闹,槐序自人群中走出,所到之处皆是被分出一条小径,显然证明他在众人心中地位崇高。槐序仍是那副打扮,只是手中捧着尊半人大的黑红肉蛋,祂仿佛心脏般跳动起搏,令人眩目的瑰丽香味源源不断地以祂为源头飘散。

“元英,过来。”槐序看向元英,虽也是愣了一秒却并不似众人那般狂热,只是眼底的兴奋与痴迷怎么也掩盖不住。

元英不疑有他,在众人的注视下朝槐序靠近,直到两人只隔着那尊肉蛋之后才停住。槐序扫了眼祂,如同花纹般的凸起长在表面,颜色像是干涸后的血迹,起搏的有力动作带着频率,仿佛之中沉睡着什么。

“你来。”槐序朝元英递去,肉蛋被安置在红绒垫枕之中,哪怕是他也不敢直接碰触。然而元英只是听话地伸手接过,指腹蹭过表面的花纹,温暖的掌心将其稳稳抱入怀中,祂被抱婴孩般托举在胸口的位置,两团丰腴的胸肉比抱枕更为舒适。

人群一片死寂,显然没想到元英会这般直接的抱走神明。

然而肉蛋并未抗拒,祂轻颤着调整姿势,以一种要卡进元英乳沟的架势往里蹭。元英甚至能感觉到有东西在舔自己的乳首,然而他只是轻哼了声,并不打算阻止。

“各位,很高兴我的孩子能被选为新娘,神明很喜欢他,这是费利克家族的荣幸!”槐序随手将垫枕交给一旁的仆从,另一名仆人端举托盘上前,上方放着锋利的匕首。

“今晚是孩子们的成年礼,也是献给神明羔羊的日子!”槐序举起匕首高呼着,两人压着一名少年上前,他模样清秀衣衫不整,看着颇为可怜。然而在场所有人只是面带笑容的看着,如同在看牲口。

“放荡不洁、满口谎言的羔羊,被发现时还在一位贵族的床榻上。”槐序冷笑着,目光比匕首更为锋利,好似能就此破开他的胸膛,他转而望向目瞪口呆的亚当,朝他示意,“更重要的是,他的灵魂属于异界,没有逼这更适合当祭品的了!过来,亚当,这是你们的成年礼,亲手为神明献上祭品的荣誉!”

“我、我?”亚当哆嗦着,下意识的后退被身后之人挡住,围在四周的人们冷冷望着他,好似在打量他是否适合成为祭品。于是亚当只能颤抖着朝槐序走去,站定在元英的身侧,他余光瞥过那颗肉蛋,本来还打算借口抱蛋让元英动手,针扎般的痛感却在脑中出现。花纹蠕动凸起,逐渐形成一颗硕大的眼球,祂冷冷睨着亚当,幽绿的瞳孔中央是无数双手掌,它们藏匿于下方,与亚当对视后便猛然激动起来。它们向上伸展抓挠,钩锁般要将注视之人拽入深渊。

“别动。”元英小声嘀咕,隔着头纱朝上面落了一吻。

“”

瞳孔地震,高速转动着不知落点在哪,最终一瞬不瞬地盯向了元英。

亚当再傻也知道这颗蛋动不得了,他吓得从元英身边退开,又被人群逼着朝槐序靠近,他抖着手接过匕首。祭品在见到他时便挣扎着起了身,他领口大开露出干瘪的胸膛,被刻着独眼的图案,“救救我、救救我,这群人疯了!系统你别装死了,快救我啊!”

亚当被吓得差点没拿稳刀,被槐序一掌拍在了后背,心脏险些顺着喉咙蹦出去。

“动手吧,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替你们争取来的。”槐序冷眼瞧着他。

“别杀我!你也是穿进来的对吧!你不能杀我,快用系统把我送回去!”少年哭得鼻涕眼泪淌了一脸,跪在地上朝亚当嘶喊。

“什么意思?费利克家族也有祭品?”

“真的假的?”

“这次要一次献祭两个吗?”

人群躁动起来,甚至有几人迫不及待地上前打算将亚当也一并压制。他们确实是群疯子,并不在乎人命也不在乎亚当的身份。

该死的!

亚当咬紧牙关,自己可不想被这家伙连累到一起去死!他攥紧匕首,看了眼被两人死死压制住的少年,随后便闭上眼狠狠朝胸口刺去。

“啊——!!你”

尖利刺耳的叫声几乎响彻宴会厅,少年的惨叫声在亚当的戳刺中逐渐虚弱,他很快便只能吐着血躺在地上轻颤。槐序拦下还打算动手的亚当,他动手太过粗暴,以至于离得近的几人都被溅上了血迹。

“亚当,你动作太大了。不过就第一次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元英,该你了。”

亚当攥着匕首的手仍在颤抖,听到这话立刻回头看向元英,是啊,自己都动手了,元英肯定也逃不掉。

“不要,好臭。”元英只是皱着眉退开几步,他方才站远了些,这才没被溅上血。

槐序与亚当望着他,随后便在肉蛋左右摇晃的动作下收回了目光。

“好,既然你觉得臭,那就离远点吧?”

“谢谢父亲。”得了应允的元英脸上露出抹笑来,硬朗冷冽的轮廓都显出了几分融雪的柔和,他抱着肉蛋劈开人群离去,徒留下几乎是半个血人的亚当。

安静、温馨,这是杜德对即将入住的独栋洋房的第一印象。

进入室内第一眼便能注意到通往二楼的楼梯,一楼左侧是客厅,右侧是餐桌及被隔开的厨房。或许是距离湖泊并不远的缘故,自踏进屋内便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水汽味,好在并不难闻。

“今天开始你就要住在这儿了,需要遵守的规矩也都写在那本手册上,你千万不要违反!”领路的老人正是杜德的雇主,他已有六十余岁,满头白发却依旧精神。

“好的,我记住了。”杜德连连点头,他一手提着不大的行李箱一手捏着老人给自己的手册。这份工作还是他无意间在网路上看到的,薪资丰厚还包吃住,虽说距离市区远了些却也不算荒无人烟,更何况这里网络并不差,简直就是梦中情工。

早在前两日杜德便与雇主在一家咖啡厅约好面试,工作待遇及相关内容与发布的相差无几,只是老人在见到人高马大的杜德时愣了片刻。无他,只因为杜德是位壮硕结实的青年,留着头短寸,英武正气的长相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应聘住家保姆的人。好在杜德明确表示自己需要这份工作并且保证能照料好孩子之后,老人还是点头同意了,让杜德收拾好衣物在两日后准备住进新家。

“冰箱里准备了食材,要是不够了你可以打电话让安杰罗送来,他是专门负责采购的,不需要另外付钱。”老人在前方带路,领着杜德朝二楼走去。左右两侧皆有几扇敞开的房门,老人停在走廊朝左侧介绍:“那边是客房,你可以选一间当作自己房间,里面已经有人收拾过了。但是之后得靠你自己收拾屋子了。”

杜德点头,眼神却止不住地朝房间里探,他能看出这几间房都比自己曾住过的大了好几倍。只是想到还没见到自己需要照料的孩子,这才忍住了心中激动,他看向右侧走廊,尽头是一间阖着门的卧室。

“这间是洗浴室,要是觉得房间里的小可以用这间。”

老人指了指右侧的第一间,随后慢悠悠朝着阖上房门的卧室走去,他先是在门口敲了两下,轻声细语道:“巴尔,你要见见新来的保姆吗?在我出去这段时间就是他负责服侍你了。”

室内一片安静,并未听到什么动静。

但老人却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推开房门示意杜德跟自己进去。杜德放下手中行李跟在了后面,他也对那位需要自己照料的孩子充满好奇。

卧室很大,面积足有寻常两个房间大小,不同于外面的木质地板,卧室内铺着一层地毯。名贵的油画被高置于墙上,豪华大床的正对面则是镶嵌于墙中的大屏电视,它正播放着某个欢快曲调的动画片。卧室内的窗户敞着,洁白的窗纱被风卷着飘起,抬眼望去便是波光粼粼的湖以及葱郁的林海。

“这位是巴尔,你接下来要悉心服侍的对象。”老人恭敬地抬手朝杜德介绍,然而杜德看去,那只是个坐在床尾的布偶。缝制成小男孩的模样,对于杜德来说不过是个可以拥抱在怀里的小不点,似乎是用了不菲的布料,乍一眼看去倒真像是人类的皮肤。只是他过于可爱,脸蛋是圆润的弧度,双眼的刺绣是和杜德一般的黑色,穿着身成熟的小西装。

杜德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老人用来捉弄自己的玩笑,只是鉴于老人过于认真的神情,他并不敢笑。回想了下手册里的事项,他躬身作礼,好似面对的不是个玩偶:“你好,我是杜德,接下来一段时间就是我和你一起生活了。”

巴尔并未作出任何反应,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里欢声笑语一片。

老人见状颇为诧异地扫了杜德一眼,不知是因为他的态度还是什么,眼神明显和善了不少,他再次开口:“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了,我先带他去放行李。”

至此,杜德与巴尔的初次见面便结束了。

直到两人退出卧室,杜德将房间选在距离楼梯最近的一间,并将行李放下之后,这才带着些许疑惑问出声:“先生,你确定我要照顾的就是巴尔吗?”

“当然,巴尔对你很满意,你只需要按照手册去办就好了。”老人站在门口看着,他时不时朝手腕处的表扫上一眼,马上就要到午餐时间。

还没等他开口提醒,杜德便捏着手册歪头:“马上要到午饭时间了,你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吗?”

手册里写得很清楚,若是有除保姆以外的人在家用餐,需要先与巴尔打招呼,若是不同意则只能请客人在外解决。只是杜德并不明白巴尔身为玩偶怎么拒绝。

“不了,我还有事。”老人果断拒绝,他瞧了瞧腕处的表,示意自己接下来有事要离开,“你记得按照手册来就行,千万不要犯错!”说完,也不等杜德回应便头也不回地下了楼梯。

能花大价钱请住宅保姆还包吃住的肯定非富即贵,能腾出时间带自己熟悉房子已经算是体贴了,杜德自然明白有钱人的繁忙,直到听到老人的脚步声消失于大门并发动车子离开,这才叹息一声瘫在了床上。

他挑选这间卧室自然是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一是房间最大采光好,二是房间内虽有浴室却过于窄小,还是离走廊处的洗浴室近些方便。客房确实已经被人收拾过,柔软的被褥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躺上去便能让人软了腰。

好在杜德没忘记接下来要干什么,双收一撑便弹射到了房门口,他衣物少,打算等到睡前再收拾行李。卧室依旧关着门,显然巴尔还窝在里面看电视,杜德只是扫上一眼就下了楼,他打算准备中午的午饭了。

双开门冰箱内塞满了食物,上层是琳琅的素菜及饮料水果,下层则是冻肉海鲜,哪怕按照双人份的量也足够吃上几天。杜德挑了两片牛扒与甘蓝,随手再抓上几个蛋,煎蛋牛扒加沙拉就算是午餐了。

他一人在厨房里忙活,室外凉爽的风顺着窗户往里灌,力度适中轻轻拂面,杜德哼着歌下手迅速,脑海里却回放着手册的规则。

【住家手册】

1、巴尔是你的服侍对象,请像对待主人一样对待他,不能轻视、辱骂,巴尔的要求都要完成

2、一日三餐都很重要,你需要准备好两人份食物并与巴尔一同进餐若是有客人要求一起用餐,请先询问巴尔的意见,用餐结束后可以自由行动

3、每天至少与巴尔呆在一起三小时,可以适当带着一起外出散步独自一人不可外出

4、睡前需要为巴尔洗澡、烘干,并为其讲睡前故事

5、屋内的异动是正常的,若是害怕可以寻求巴尔的帮助

6、▇▇是活的

※请务必遵守以上规则,违反规则会引起巴尔的不满

“真香啊。”

杜德忍不住嗅了嗅,真不愧是有钱人准备的食材,与自己以前购买的打折商品简直是天差地别!他暗自腹诽着,将两人份的午餐放在餐桌上后便打算将巴尔带下楼,虽说规则很怪,但过于丰厚的薪资待遇使得他很是看重这份工作。不过是照顾玩偶罢了,哪怕它活过来自己都得把它摁进怀里照顾到雇主回来为止!

“巴尔,该吃午饭了。”杜德敲响房门,屋内依旧一片安静,他等上两秒后再打开房门,巴尔此刻正躺倒在床上,好似正在发呆。屏幕里的动画片不知何时变为了新闻,遥控搁置在电视柜上。

杜德并未在意这点小插曲,他只当是风将巴尔吹倒在了床上,于是他缓缓靠近巴尔,见玩偶依旧是那副可爱模样忍不住扯出个笑容来:“哈哈,巴尔是觉得新闻无聊了吗?那就先和我下去吃午饭吧!”说完,他双手插进巴尔腋下将其抱起,先是闷在胸前随后转了个身,一手托着另一只手护着。

巴尔的眼睛似乎瞪得更大了。

杜德体格健硕,胸肌更是高耸硕大,抱着巴尔从楼梯往下走时不住地往它身上撞击。然而他一手护在巴尔身前,使得它只有脑袋被顶得止不住的往前倾。

“怎么样,你喜欢吃吗?”

将巴尔放置于婴儿椅中,杜德将座位往前挪了几步,高度适中,正方便巴尔将双手搁置于餐桌上。这把椅子显然是特别定制的,杜德拉开椅子自己坐了上去,一边在心底感慨老人的用心一边将食物往嘴里送。

或许是饿了的缘故,杜德这顿饭吃得比往常更快,等他解决完再抬头时,正对上一旁巴尔的视线。它还是那副正襟危坐的姿势,脑袋却歪了几度,正直勾勾盯着杜德瞧。

“嗯?是不好吃吗?”

杜德扫了眼它面前未动的午饭,半是惋惜的叹了口气。然后,巴尔微微一颤,一张脸便埋进了牛扒里。

“啊——”杜德大叫一声,迅速将巴尔拉起,然而它脸上已经沾了酱汁,就连扭曲向上的丝线嘴也不免沾了些。“你变成花猫了!”杜德哈哈笑着,抽出纸往巴尔脸上擦,细腻的、仿佛真是人脸的触觉。

杜德收回手,巴尔的脸已经被擦干净。

明明是不可能的。

杜德笑容一僵,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仔细检查一番见没有酱汁后也就重新坐了回去。巴尔自然是吃不了东西的,因此杜德在解决完自己的食物后便打算洗碗了,他哼着歌将巴尔再次抱起,并不是朝二楼走去,而是客厅的沙发。

“你在这看会电视吧,我要去洗碗了。”杜德将它放在靠近扶手的那侧,打开电视后将其摁出动画片,温馨可爱的童声顿时溢满了客厅,杜德点点头,颇为满意地朝厨房走去。他站在厨房顺着窗户往外看去,湖泊中央立着一道黑影,再一眨眼又消失不见。

午后时光总是令人犯困,杜德洗碗结束后也落座沙发,只不过与巴尔各执一边,中间隔了段距离。电视里放着群动画小人,三男两女,驾驶着辆小车在公路行进。

“你确定那个传说是真的?”驾驶员开口,是个金发的小人。

“当然,埋藏了宝藏的森林,菲克老头就是靠这笔宝藏发财的。”驾驶座上的小人接茬,他体格比另外两个男小人更小,声音清脆。后座的三人并未出声,只是东张西望着,面上带着无措与紧张。

杜德没怎么看过动画,此刻多少也来了点兴趣,他右手撑头继续往下看。

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片少有人烟的森林,他们靠边停好车,坐在车上打量。外面阳光正好,森林看上去并不危险,反倒是透出几分宁和。几人下车,打开后备箱背上各自行囊,看样子是打算在森林里露营。画风可爱温馨,再加上一行人在森林中穿梭时不时见到的松鼠小鹿,杜德在心底感慨:不愧是动画片呀。

随着几人兜兜转转,他们的视野豁然开朗,面前是片宽阔粼粼的湖泊。不远处还有头带着小鹿饮水的母鹿,双方打了个照面,它们警惕抬头,转身便消失在森林边缘。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便在湖泊旁扎起营地,两名女性小人负责生火收拾行李,另外三人则走到森林里拾取木材。

湖泊中央,一团模糊不清的黑影猛然探出水面,它仿佛在凝视那群小人,片刻后潜入水底不见,水面下影绰的巨大黑影游动,最终消失身影。

动画随着这一幕戛然而止,插播条广告后又开始播放新的动画。

杜德摩挲下巴,最后一幕与自己洗碗时看到的画面如出一辙,只是一闪而过快的像是错觉。好在他也不是纠结问题之人,他想起冰箱里的饮料与蛋糕,起身准备找点点心吃。

“巴尔,你想吃零食了吗?”杜德问道。

巴尔一言不发。

【零食放在楼梯下方的储藏室】

贴在冰箱门上的便签如此显眼,杜德小小欢呼一声,先是将两罐可乐及抹茶蛋糕拿到茶几上,随后又是朝储藏室走去。房间并不算大,里面堆放着几箱饮用水和饮料,薯片和肉干之类的零食也堆了几箱,几乎将空间塞满。昏黄的灯光并不算亮,接触不良般闪烁着,杜德随手抓了几包零食便关上门,并未在意那颗自顾自亮起的灯泡。

午后的悠闲时光过得总是很快,等杜德将属于自己的零食尽数吃完后,客厅的大钟也指向了下午三点。明媚的天已然飘上乌云,空气中的水汽味愈发凝重,院子里还能见到不少低飞的鸟雀。

阵雨来得就是这么突然,不过一声轰响后,豆大的雨珠便从天上倾泻,敲在屋檐上发出“哒哒”的响声。雨幕中,那片湖泊隐去身影,只留下模糊的一团,岸边似乎亮起几团微弱的灯光。

杜德打开门站在房檐下驻足,身后是依然热闹的客厅,他思索一番后转身进屋,将一楼所有灯光打开后又跑向了二楼,除了巴尔住的那间卧室之外,屋内所有灯光皆是亮起。洋房宛若一盏灯,在雨幕中散发着朦胧的亮光。

巴尔只是安静地在沙发上窝着,他歪着身注视跑上跑下的杜德,漆黑双眼中仿佛有光。

等忙完这些,杜德又问:“巴尔,你晚上想吃什么?”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我们是露营者,可以让我们进来避避雨吗?”

门外,一阵敲门声后,有人开口询问。声音清脆,听上去极为耳熟,另外几道窃语隐在他身后。

“吱呀”一声,大门被打开,温暖明亮的灯光将门口照亮,三男两女聚成一团下意识朝屋内看去。高大健硕的青年正朝着他们微笑,端正英武的面孔看上去极为有安全感,他穿着身勾勒出身材曲线的短袖和牛仔裤,香味自身后传来。

“晚上好,请问是需要什么帮助吗?”杜德逆着光站在门口,他朝几人投去疑惑的视线,一副没料到居然会有人出现在这的表情。雨势依旧很大,一行人皆是被淋了个落汤鸡,此刻从身上拧水。

为首的是个瘦弱青年,皮肤白皙,长得颇为清秀,他仰头看向杜德:“你好,可以让我们进去避避雨吗?外面雨太大了,我们的露营地并不安全,看到这里有灯光我们才找上门的。”说完,他可怜兮兮地打了几个喷嚏。

“稍等,我问一下。”

杜德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扭头朝客厅喊道:“巴尔,你同意他们进来吗?”

客厅并未有人出声,唯有电视声还在继续。

一行人面面相觑,还以为这是另一位主人的拒绝。然而杜德退至一旁,给众人让出条道来,“巴尔同意了,你们进来吧。正好赶上我们吃晚餐。”

早已冻的不行的几人连忙进屋,踩在地板上留下一地湿漉漉的脚印。

“二楼右手第一间是淋浴室,你们可以洗个热水澡。”杜德关上房门,他注意到几人都背着包,里面估计放着换洗衣物。他超过众人走向沙发,抱着一个娃娃回到几人面前。

“这位是巴尔,我是杜德。”

一时间无人出声。

到底还是为首的瘦弱青年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兴高采烈地道谢,好似真的把娃娃当作人一般对待:“你好,我是齐涵,谢谢你让我们进来避雨。”有他开头之后,剩下几人也是回过神来,学着齐涵朝巴尔道谢。

“我是凯尔,在雨小之前,恐怕还得麻烦你们一阵了。”凯尔开口,他是名金发蓝眼的外国人,然而说出的话却是极为正统的中文。

剩下一位戴着眼睛的男人叫左天浩,短发女人叫胡琳,马尾女则是杜丽思。

“不麻烦,正好二楼还有几间客房,要不你们几个挤挤?”杜德笑吟吟的,热情好客到不行,他看向怀中的巴尔,轻声询问:“巴尔,让他们陪我们好吗?”

“”巴尔依旧沉默,用丝线缝制的嘴角往上勾着,也是一副笑脸。

“巴尔同意了。我带你们去看看房间吧?”

能有床睡自然是好的,一行人又是一阵感谢,跟在杜德身后往二楼走。“这是我的房间,要是有什么事都可以来这找我。”杜德指向自己房门,余下两间客房敞着门,一左一右斜对着。

“只剩两间空房了,要不你们挤挤?”

齐涵和凯尔点点头,他们三个男人自然是分开一起,床睡不下那打地铺也不是不行,总比在帐篷里被水淹了强。客房内没有单独的浴室,除去床之外便是衣柜与书桌,若是想要洗漱还得去右侧的淋浴室。

“那间卧室是谁在住呢?”杜丽思随手指向最大的卧室,它是唯一的主卧,就连门扉都雕着花。

“那是巴尔的卧室。”

“原来如此。”杜丽思点点头,不再多问。

杜德见介绍的差不多,想起自己厨房还有菜,于是抱着巴尔准备下楼,“那你们先换身衣服吧,我下去做饭了。”说完,也不等几人回应,“噔噔噔”的跑下楼。

被留在二楼的几人对视一眼,三个男人住进了杜德旁边的客房,另外两人则是斜对面那间。

“先换身衣服吧,有事晚点再说。”

“好。”

等到几人下楼时,餐桌上早已摆满了食物,培根土豆泥卷、奶油南瓜浓汤、番茄罗勒意面、红酒炖牛肉、香煎羊排以及蔬菜沙拉,桌子中央则是吐司。

凯尔瞪大眼吹了声口哨,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吃上西餐。

杜德正坐在沙发上跟巴尔一起看电视,见几人都收拾好下楼,这才抱着巴尔朝餐桌走来。他先是把巴尔放入婴儿椅中,随后在他耳边低语,见巴尔还是一贯的表情这才拉过椅子示意几人找位置坐下:“各位找位置坐吧,就是不知道晚饭合不合你们胃口。”

好在餐桌够大,除了主位的巴尔外还有七张椅子,杜德依旧是中午的位置——巴尔的右侧。依次往下是齐涵、杜丽思,杜德对面是凯尔,再往下便是左天浩与胡琳,桌尾的位置空着。

凯尔早已迫不及待,他的目光在食物上流连,一下不知道先从哪个下手。几人虽说饿的不行,却也不敢第一个先吃,直到杜德将一份食物放到巴尔面前,并自己吃上一口后,这才渐渐动起手来。

屋外大雨磅礴,室内灯光明亮菜香扑鼻,一行人皆是升起股过于轻松的惬意来。直到将饭菜扫了个精光,左天浩这才下意识问了句:“巴尔不吃吗?”

众人动作皆是一滞,锐利的目光扫向左天浩,好似在问吃东西都塞不住你的嘴?

巴尔张嘴吃饭的画面并未出现,他依旧是那副姿势坐在椅子里,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娃娃。左天浩这才松了口气,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暗自做了个拉紧拉链的动作。

待杜德准备收拾餐具洗碗时,凯尔与齐涵连忙表示交给他们,好歹也是被收留的旅人,怎么好意思干坐着让主人动手。杜德原本还想拒绝,只是见两人态度太过诚恳,这才点头答应了。

吃过饭已经到了八点,听声音外面雨势并未减小,估摸着要下上一整夜了。杜德抱着巴尔放回沙发,屏幕里的动画早已结束,跳到了草原迁移的纪录片。还没等杜德换台,剩余三人便一股脑围了上来,他们自己寻了地方坐下,颇为好奇的询问:“杜德,你住在这儿多久了?有听过什么奇怪的传闻吗?”

“奇怪的传闻?我住在这儿还没听说过有什么传闻。”杜德忽略了第一个问题,思索一番后缓缓开口。他瞥了眼几人黯淡的神色,慢悠悠接上一句,“倒是听说湖底埋藏着宝藏,但是不知道真伪。”

“真的吗?!”杜丽思笑颜如花,一把将左天浩挤开,“宝藏真的埋藏在湖底吗?”

“我也只是听说罢了。”杜德微微一笑,他本就长得颇为正气,再加上收留几人还提供吃住,饶是有和娃娃对话的怪癖也免不得他人对他的信任。“或许等雨小了之后可以去看看,我记得码头停着船呢。”

胡琳倒是不像两人那般狂喜,目光在杜德与巴尔之间来回巡视,她斟酌一番后才开口,“杜德你没有去找过吗?”

“哈哈哈,其实我不会游泳。”杜德耸耸肩,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抓着遥控寻找动画片,聊家常般毫无设备,“再说了,菲克爷爷留给我的钱已经够我挥霍一辈子了。”

这回轮到胡琳陷入了沉思,她看着一片漆黑的窗外无言。杜德的话并不像说谎,能够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拥有一栋洋房,屋内家具保养得当却又不乏现代化,就连吃食都与普通人大相径庭。他不缺钱的话确实是真的。再加上剧情中提到的依靠宝藏发财的菲克老头,杜德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或许他真的只是个沾光的富三代。

几人的寒暄很快便被凯尔以及齐涵打断,他俩洗完盘子后趁机检查了冰箱,几乎塞满的食材足够几人吃上几天,哪怕雨连下两天也不用担心守在屋里挨饿。凯尔自然是瞧出了食材的品质,咂着嘴怀念已经在胃里的晚饭。

“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先回房间睡觉了。”

齐涵将手在身上擦了擦,他本就很少干活,浸水太久导致指尖皱巴巴一片。他虽在厨房却也多少听见了点几人的谈话,按照以往副本的经验,晚上是格外危险的时刻,还不如早点回房趁机互换下信息。

“这么早就休息吗?”左天浩下意识反问,成功得到了胡琳掐在他腰间的一击,这才龇牙咧嘴的继续说,“哎哟我的腰,看来是走太久累到了,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好了!”

既然有经验的齐涵都开口了,还是新人的几位自然不敢反驳,点点头装出一副困顿模样。见几人都要回房,杜德也不好挽留,只是点点头笑了起来。

“那你们先去睡吧,晚安。”

他笑起来更显得柔和,好似老友般令人安心宁静。

“晚安,杜德。”凯尔咧嘴笑着回应,这顿晚饭他吃得很开心,没想到进入副本之后还能尝到家乡菜的味道,“巴尔,你也好梦!”

或许是习俗不同,除凯尔以外的几人并未过多寒暄,只是排着队往二楼走去。直到几人回到房间并关上门,杜德这才慢慢淡去笑容,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二楼,眼中闪着光。

最终,他只是抱起巴尔,捏着他软乎乎的手掌,嗓音低沉沙哑。

“好了,该给你洗澡了,巴尔。”

窗外,透过雨幕,自湖中高耸立起的黑影静静伫立,它仿佛也在凝视着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屋内,齐涵、凯尔和左天浩皆是坐在床沿,他们早已将房间翻了一遍,除去衣柜中摆放的浴袍,就连床底都是空荡荡的。胡琳和杜丽思检查完房间后便与三人聚首,杜德抱着巴尔进入卧室便再没出来,眼下正是他们交流的最佳时机。

“你们在客厅得到什么线索没?”齐涵问。

回答他的是杜丽思,她进屋后就找了个位置坐下,“杜德说宝藏可能在湖底,他的爷爷还是副本背景里提到的菲克老头。我觉得他不像在说谎。”

胡琳守在门口,能够时刻关注门外动静,她听完杜丽思的话只是皱紧眉,心底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既然他知道宝藏在哪,为什么自己不去找?”凯尔自然不会傻乎乎相信,哪有副本能这么一帆风顺的,不仅第一天就找到了避难屋,还一举得到了宝藏所在地?

左天浩趁机插嘴,将杜德的回答复述一遍。

齐涵与凯尔对视一眼,他们确实能看出屋主的奢侈,但是世上能有几人放着宝藏不理满足现下的。更何况,杜德虽说表现得极为亲切,但对娃娃说话互动的行为还是让人头皮发麻。

“或许我们明天可以找机会去卧室看看。”胡琳自然能看出两人的踌躇,她虽说是个新人,但也不至于轻信副本里的npc。那间卧室可能藏着什么秘密。

“反正这只是个低星的探险副本,不是那些灵异副本,我们不必担心卧室里藏有恶鬼。”

至于那个娃娃,看样子不过是个普通玩偶罢了,至少她并未看到它有半分诡异举动。

“明天再观察下吧。”凯尔并未直接同意,他本就对娃娃一类的东西带有恐惧,虽说自己在餐桌上时刻关注着巴尔的动向,它真的毫无异动,但盯得久了还是能让他升起一股寒意。

没等几人讨论太久,从走廊那头传来的动静便让他们截停话题,是杜德从卧室出来了。

脚步声一路从卧室响到楼梯,之后消失在一楼,看来他只是去客厅了。

“明天找机会行动。今晚先回去睡觉吧。”凯尔头疼地揉了揉脸颊,他还是觉得巴尔透着古怪,贸然行动可能会导致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作为通关了三个副本的老人,凯尔的话自然得到剩余几人的应允,胡琳和杜丽思点点头,打开门回到自己房间。

一楼灯火通明,杜德倚靠在沙发中,面前是一堆新的零食。屏幕里的五个小人齐聚在一间卧室,他们一人一句交流着,直到提起“副本”才让杜德绽开笑来。

“哼哼,我就知道。”他低声笑着,捏着薯片往嘴里送,得到答案后也不再关注屏幕里的画面,他转头看向窗外,风雨势大,狂暴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希望明天就能停雨,我还想带巴尔出门散步呢。”

清晨,下了一夜的暴雨终于停下,婉转的鸟鸣自森林中响起。破开黑暗的第一缕光自地平投来,洗涤过的森林葱郁清新,不时能看到鹿的身影穿梭。

不过早上七点半,杜德便已经准备好早餐,玉米粥、煎蛋、香肠、煎土豆饼以及猪肉卷,杯中牛奶冒着热气。巴尔今日穿的是套休闲装,与杜德的无袖卫衣同一色系,他早早坐在桌前,等着共进早餐。

“早,昨晚睡得好吗?”

杜德朝下楼的几人打招呼,客厅播放着新闻,戴着猫狗头套的主持人侃侃而谈。

“直至今日,康尼博纳案件的嫌疑人仍未落网,八人被残忍杀害,除了一家四口外,还有四位身份不明的受害者。”黑猫头套的女性主持人捏着稿件,随着她说话,头套的嘴部也跟着一张一合。

一旁的男性主持人接过话茬,他戴着个黑狗头套,“或许凶手正是一家人中消失不见的大儿子,现场并未找到他的血液及尸体。在杀害八人后,他极有可能畏罪潜逃。”

“相关人员并未找到犯人是大儿子的证据,喵。”

“你是在当众质疑我吗?汪汪——”

两位主持人呲牙咧嘴,很快便扭打成一团,时不时能听见猫狗吠叫的高声。几个戴着老鼠头套的工作人员连忙上去拉架,新闻就此中断,一行人看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荒谬无比。倒是齐涵面色一僵,止住脚步陷入沉思。

“早,昨晚我们睡得很舒服,真是多亏了你和巴尔的慷慨相助。”凯尔一如既往的热情,他伸着懒腰凑近餐桌,在见到早餐后眼前又是一亮。“杜德,你可真贤妻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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