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的新娘(1/2)

元河村最近发生了件大事,傅家次子死在了后山,还诈尸了。

农忙时分已经过去,乡下人一贯爱看热闹,现下又是死了人,这消息便像风一样传遍了整个村子。傅家是镇上都能排上名的最有钱的那几户,大儿子据说在城里开了公司,一年不知道能赚多少大钱。傅家二老舍不得根,前些日子领着二儿子回村颐养,谁知道居然出了这档事。

“苗春,跟我一起看热闹去啊!”

远远地,一个瘦小男孩便冲着在院里逗狗的苗春喊。他是有名的皮孩,平日里最爱追鸡撵狗,有时候还会去别人家里偷点零嘴吃。村里人睁只眼闭只眼,这狗蛋是个留守儿童,爹妈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几乎是被他们看着长大。

苗春蹲在大黄狗面前撸毛,下手不分轻重,已经薅下了好几根狗毛,黄狗生无可恋的瘫着。

“嗯?是狗蛋啊。”直到狗蛋走到身边,苗春这才慢悠悠抬起头来,“什么热闹?”

狗蛋知道苗春小时候烧坏过脑子,幸好没成傻子,只是平时反应慢了些。作为村里少数的同龄人,狗蛋也不嫌弃捣蛋时只会拖后腿的苗春,三天两头找人玩。今天傅安歌诈尸的消息传遍了村子,不少胆大的村民都去看热闹了,狗蛋自然也好奇,一个人又不敢去,便找到了健壮憨实的苗春。

他故作老城的叹了口气:“是傅二哥,他今早被村里人发现死在后山了。放在屋里的时候好像还诈尸了。”

苗春张大了嘴,脑子里冒出个笑着给自己递糖的人影来,他还是少数几个没笑过自己傻的人。

“咋、咋回事啊?”

“我哪知道啊,这不是喊你一起去看看!”狗蛋嚷嚷着,他和傅安歌只是见过几回,再加上年纪小,死了人也没太大感触。

苗春猛然站起身来,引得黄狗和狗蛋一齐看向他,显然是被吓了一跳。他扯住狗蛋的手腕,急忙喊道:“狗蛋,你快带我去看看!”

“你轻点!我这不是来喊你了吗!”狗蛋险些被拽的双脚离地。

等两人一路小跑着赶到傅家时,院外围了不少人,还有几个站不下坐在围墙上的。苗春一头扎进人堆里,硬是凭着力气挤出一条道来,被挤的村民看到是他也不恼,看一眼又把视线移到院子里。

“我的建议是,冥婚。你家孩子怨气颇重,死前童子身死后没人陪,找个人陪他就好了。”

院子里,傅家二老和一个道士模样的男人聊着,院子里一片狼藉,看上去像被人狠狠砸过一番。

“大伯,大伯母!”苗春喊了一声。他们两家自然没有亲戚关系,只不过苗春嘴甜,见到年纪比自己大的都这么喊。傅家二老性格好,被喊上几次也只是笑着应好,于是苗春便习惯了这般称呼。

丁美英楷了把眼泪,勉强露出个笑来,只是面色惨淡,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哀切,“原来是苗春啊。”傅学林没有说话,只是揽着妻子的肩头朝苗春点点头,权当打招呼了。

道士也不在意这点插曲,只是接着说道:“一般来说,我用纸人来替代就行了。但是你家孩子已经诈尸过一回,恐怕这点障眼法根本骗不过他,你们还是得找个活人来当新娘。”

傅学林:“可哪有人肯结冥婚啊。”先不提和死人结婚晦气,光是傅安歌诈尸的消息,就足够把人吓跑了。

苗春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想再看看傅安歌一眼,于是他扯了扯丁美英的衣角,轻声询问:“大伯母,我想看看傅安歌,可以吗?”

丁美英鼻头一酸,险些又落下眼泪来,她点点头,领着苗春进屋,道士和傅学林还在商讨着。

傅安歌被麻绳捆在床上,苍白的肌肤透着死气,身上还沾着不少灰土。苗春凑到床边,垂首看向他,清俊冷淡的人永远闭上了眼,嘴唇发白干裂,显然不能再对自己露出笑来。颧骨塌了一边,连带着高挺的鼻梁也断裂歪了几分,眼眶和额角印着几块青紫伤痕,像是被人打的。

“大伯母,这是?”苗春忍不住出声。

丁美英站在床尾的位置,眼睛已经酸涩得流不出眼泪,眼皮高高肿起,丧子之痛已经让她昏过一回。她声线颤抖,解释道:“安歌是在崖下找到的,估计是跌下去的时候撞到了。”

“原来是这样啊。”苗春情绪低落,手指落在傅安歌的唇角,那里沾了些土,在过白的皮肤上显眼极了。他小心翼翼的将尘土擦去,冰凉僵硬的触感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他不觉得害怕,只觉得惋惜。明明那么鲜活的一个生命,却这么突然的逝去,“傅安歌……”

低沉哀切的声音回荡在屋内,傅安歌的手指抽动了一下,紧闭的双眼缓缓转动。苗春不可思议的低头,呼出的热气落在傅安歌脸上,两人几乎脸贴脸。随后,傅安歌慢悠悠睁开了眼,布满血丝黑块的眼珠浑浊怨毒,嘴角僵硬的勾起,使得原本清俊秀美的面容悚然恐怖起来。

苗春一眨不眨的与他对视,呆了几秒这才欢天喜地的喊了起来:“大伯母!你快看啊,傅安歌醒了!”

然而丁美英只是吓得惊叫一声,下意识退开一步,这动静自然是被屋外的道士和傅学林引了进来。两人一前一后冲进屋,显然没想到安静了许久的傅安歌还会再次诈尸。

道士手举符纸,他将苗春一把推开,瞪着眼就要往傅安歌脸上贴。

傅安歌眼珠缓缓转动,紧随着落在还冲自己傻笑的苗春身上,淬毒的阴寒眼神融雪般消失不见。他像是这才发现苗春的到来,恐怖的面容僵硬了一瞬,然后恢复了平静,再度回归成一具尸体。

“……”

“……”

“不是,这?”道士一脸懵然,举着符纸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他上次诈尸可没这么安静啊?”他被踹的几乎断掉的老腰此刻还在隐隐发痛。他扭头看向一旁再次凑上来的壮实小伙,若有所思的开口:“原来是这样啊。”

苗春自然不知道他在念叨什么,只是又用手指戳弄起傅安歌的脸来,期望他能再次睁眼。

“大师,这?”傅学林搀住吓得不轻的妻子,视线也跟着落在仿若异类的苗春身上。

道士将符纸收回怀里,自然也不含糊,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恭喜二位,看来这新娘子的人选已经被你家孩子选好了。”说完,指了指一旁的苗春。

丁美英看向苗春,已然十七八岁的青年远比同龄人高大结实,硬挺利落的面部轮廓褪去了青涩。黑亮清澈的眼里透着纯真,让人联想到勾个手就会凑上来的大型犬。她犹豫:“哪也得看苗春的意思啊。哪有男人给男人当新娘的。”

苗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胆大到企图掰开傅安歌的嘴将手指伸进去。

傅学林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刚刚在屋外和道士聊过的话回荡在脑海里,他终于是忍不住了。他将苗春作乱的手臂摁住,尽量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来,“苗春啊,大伯想请你帮个忙。安歌好像挺喜欢你的,你能不能当安歌的新娘啊。”

“傅学林!人家还是个孩子!”丁美英大声呵斥,她自然没有忘记苗春脑子的缺陷,自己儿子已经死了,苗春虽然反应慢但是不傻,日常生活也不受影响。要是被人知道他给男人当过死人新娘,还有哪个姑娘敢和他过日子!

道士踱步将房门关上,外面不知道多少探头探脑的村民与他对视一眼,纷纷尴尬的移开视线。胆大的几个也隔屋里老远,这倒是方便了几人商量接下来的事。

道士关上门,寻了个凳子坐下,声音压得极低,“丁大姐,你先听我说。冥婚肯定是要办的,而且是越风光越好,整个村的人都得请来!而且咱们还得为新人单独设一桌,让每个人都来敬杯酒!”

傅学林接过话茬,咬牙切齿道:“谁要是不来,那就是心里有鬼!他要是敢来,老子非得让他给安歌偿命!”

原来,傅学林和道士一眼就看出了傅安歌死因不正常,哪里是不小心跌落摔死的,分明是被人害死!虽说破案交给警察更为稳妥,但是傅安歌怨气太重,恐怕不等破案,他先化作厉鬼作祟了,今日的诈尸就是证明。先找个新娘将他的怨气淡去,然后在婚宴上让每个人来敬酒,若是凶手,傅安歌必然有所反应。

丁美英听完来龙去脉,向来和善待人的她也气红了脸,自家捐钱修路搭桥的事为村里干了不少,和邻里也从未闹过不愉快。傅安歌虽说性子冷淡了些,见人也都会打个招呼,凭着一张脸都虏获不知道多少小姑娘的心。

“好啊,我当傅安歌的新娘!”苗春乐呵呵的应下,自己只见过别人过家家,厚着脸皮凑上去也只是得到他们调笑的,让他扮成狗的条件。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能扮成新娘!

没人注意到,傅安歌的尸体颤了下,右手微微抬起,小指勾住苗春的小指。

苗春和傅安歌冥婚的消息一下午就传遍了整个元河村,不知道多少人在暗地里嚼舌根,都在说傅家这事干得不道德,居然连傻子都骗。苗春双亲走得早,就剩个老爷子一把屎一把尿将他拉扯大,等人满了十六,已经长成个结实的小伙,老爷子这才在梦里走了。至此,苗春便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好在家底和农田也足够他一个人生活,平日里也不需要和人打交道,就喜欢躺在院里和大黄狗玩。

这场婚事就这么定下了,苗家只剩苗春一个,只需要第二天扮成新娘就行。道士和傅家二老忙着准备明日的婚事,因此也顾不上懵懂的苗春,只是笑着让他陪在傅安歌身边,若是诈尸也不要怕,那有绳子捆着呢。

“傅安歌,你怎么又不睁眼了?”苗春搬过凳子坐到床边,半伏着身子,手不安分的落到了傅安歌的唇上。他不忘初心的企图将手指伸进人嘴里,原本禁闭的唇齿分开,一下将苗春的手指含了进去。口腔内一片冰凉,就连舌头都带着僵,傅安歌睁开眼,足够吓跑寻常人的充血眼珠凝视着苗春。

苗春自然的抽出手指,也顾不上粘腻在上方的血块,眯着眼笑道:“嘿嘿,我就知道你在装睡。”对于他来说,死了不过是代表一个人永远睡着了,就像是自己的爷爷。只不过自己已经见过傅安歌睁眼的模样,因此也只当他的死是装睡罢了。

傅安歌不断张大嘴,露出诈尸后疯长的犬齿,他或许只是想尝试掌握身体,抑或是吓唬吓唬这个过于胆大的新娘。回应他的是苗春主动送上的吻,丰厚的唇触感柔软,它轻轻擦过,露出内里艳红的舌头。

苗春以一种完全贴合的姿势和傅安歌吻成一团,热气被单反向渡给一方。傅安歌瞳孔猛震,下意识昂头追击,细长的舌头舔弄起苗春的腔壁,那是温暖的,柔软的。舌头笨拙的躺着,随后被侵入口中的长舌挑弄舔舐,几乎是要吞下似的勾着舞动。傅安歌喉头耸动,将掠夺来的属于苗春的甜汁往下咽。

“唔——”苗春不适的退开,一根银丝从两人相联的嘴中断开,本就丰厚的唇被啃得带上了红,颇为色气。他不满的朝傅安歌嘟囔:“你,你怎么能喝我口水呢!”

傅安歌只是直勾勾盯着他,原本没有起伏的胸膛也因为欲求不满而激烈起伏,他艰难的咳出几个字,说不出的急色:“小,咳咳,小春。过来,我还要亲你!你的口水好甜!”

“傅安歌,羞羞脸!”苗春自然不会理会傅安歌的要求,他只是看傅安歌冻的全身发冷,这才试着想往他嘴里哈气,没想到居然会被这样对待,他站起身打量起了床榻。傅家家底殷实,就连床铺也是镇上专车送来的,足够大也足够软,哪怕两个成年男人躺下也绰绰有余。苗春四肢并用爬上了床,越过傅安歌被捆的紧实的身体,重重趴下,末了,还要感叹一句,“真舒服啊。”

“小春!”傅安歌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断绑着符纸和铜钱的麻绳,他紧紧盯着与自己贴在一起的苗春。这段日子温度渐升,苗春本就怕热,再加上一身结实的腱子肉,于是便早早换上了背心。被穿的磨损松垮的背心薄极了,领口也耷拉在他胸口处,正好将蜜色的胸肉露出。羞涩的粉色乳首借着布料的遮掩若隐若现,勾的傅安歌伸长脖子去看。

“我好困啊,先睡了哦。”苗春打着哈欠,胸口因侧身而挤压出一道幽深沟壑。

傅安歌现在满脑子都是苗春的奶子,面色狰狞的开始蹦跶,像条砧板上的鱼,床板被这阵势吓得发出叫声。苗春懒洋洋的看向傅安歌,一沾上床就困得睁不开眼,更何况这张床实在太软太舒服了。于是,他学着记忆里爷爷的语气开口道:“不要闹了,我要睡觉了。”

傅安歌知道这是苗春给自己渡阳气的原因导致的,若是换成生前,他自然是会听话。然而他已经死了,怨气在体内横冲直撞,只是性格变化了些,没有失去神智杀人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于是,他粗喘着,蹦着将身子侧过来,“小春,那你让我把脸埋进你奶……怀里。我就不会闹你睡觉了。”

苗春哼哼唧唧的,伸手将傅安歌的脑袋摁进自己怀里。软弹丰腴的胸肉实在是极品,如同涮上一层蜂蜜的蜜色肌肤令人胃口大开。傅安歌拱动脑袋,先是埋在沟壑处深深吸上一口,接着便伸出舌头开始舔弄。

“你怎么还舔人啊?”苗春闭眼哼哼。

傅安歌腾不出嘴回答,只是一味往目标前行,直到将粉嫩的乳首整个含住,粗粝微凉的舌苔将其整个压住碾压,随后又被温柔含入口中,被舌尖转着圈来回舔弄。

“哎呀,差点忘了。苗春,跟我去隔壁屋吧,已经收拾好了,今晚就住这吧。”

破门而入的傅学林抬眼就看到了这副场面,一贯冷淡的儿子像头豺狼拱着脑袋在苗春胸口舔,要不是被捆着,指不定还能干出什么事来。尤其是搭配上那张俊美冷冽的脸,更是衣冠禽兽。

“……”

傅学林木着脸几步走到床边,原本心底对儿子的那点害怕也消失的一干二净,现在只想踹他两脚。他拽住麻绳将傅安歌往后拉,终于将苗春的奶子从人嘴里解救出来。大概是被父亲亲眼目睹的缘故,傅安歌安静极了,哪怕再不舍,也始终没有什么动静。直到苗春被傅学林摇醒,并领着人走出门,他也只是直挺的躺在那,像是在反思。

真是又大又甜啊,傅安歌会想着方才的滋味,若是被傅学林知道心声,刚才憋住的两脚肯定是免不了落在他身上的。

漆黑一片的空间,灰朦的银河在高处流淌,蔓延至肉眼无法企及的尽头。寂静无声,唯有罗吠轻缓的呼吸存在于在这片天地。银河似乎发现了这位不同的存在,它缓缓下沉,发出可怕的摩擦声,像是有无数块骨头被碾碎。

“宝宝。”

粗哑的声线在耳畔响起,罗吠下意识循声望去,已经是在自己家中,那片空间恍若幻觉。【黑山】将身形收缩,化身成略矮于罗吠一头的纤瘦黑影,那张清丽人面缓缓浮现。三双手臂依旧紧拥着罗吠,他将头颅埋进人鼓囊高耸的胸脯中,满足的笑了起来。

“宝宝,你抱起来真舒服。”

罗吠险些被勒得喘不上气,大口呼吸时更是带动着胸膛起伏,他用手轻拍【黑山】的背部,“你轻点,我要喘不过气了!”感受到身上的力度小了几分,这才乖顺的任由几条长舌舔弄手掌。

【黑山】从肩膀处生出另一个头颅,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巨大的嘴横在面部,灰色的瞳孔在口腔内流动,“对不起、宝宝,我只是太喜欢你了。你好香、好软,我真想再把你全身都舔一遍。”

听到这话,罗吠的脸色青了几分,想起第一次与【黑山】见面时,对方不由分说的将自己扒光并且舔遍全身。那会自己还以为要被吃了,吓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哆哆嗦嗦的只敢爬开,没想到被他一把扯了回去,粘腻的表达爱意。

“不许舔!”罗吠每次回想都觉得丢脸,扭动几下将【黑山】拥着自己的手臂甩开,面上发红,“我饿了!快给我做饭!”

【黑山】站在原地,眼瞳也仿佛凝滞住了,语气带着几分可怜:“宝宝,我做的你不能吃,会坏肚子的。”他真以为罗吠要吃,急得两颗头都在说话。

“我知道!”罗吠自然不想去碰由【黑山】创造出来的不明物体,他第一次见出了锅之后还能嚎叫爬行的肉块,最终下场自然是被厨子自己吃了,“你那就不是人能吃的。”他绕过【黑山】,捋起袖子露出粗壮的手臂,“晚饭我自己会解决,你看电视去吧。”

【黑山】将头颅扭到身后,看着罗吠打开冰箱挑选晚餐,苍白的人面露出陶醉的神情,“宝宝,你生气和开玩笑的样子也好棒啊,真的不能舔吗?”

回应他的是罗吠扔来的一棵白菜。

晚饭是简单的面条,上面点缀着葱花和小米椒圈,底下则是色泽金黄的荷包蛋,看得人胃口大开。【黑山】早早便等在了餐桌旁,他自然是不需要进食的,更何况下午那会已经吞了不少东西,只是舍不得浪费半点能和罗吠粘腻在一起的机会。罗吠端着汤碗坐下,也懒得理会对面人炙热的目光,他饭量一贯大,中午吃下肚的食物早已消化完毕,经过下午那一次逃亡,现下更是饿的不行。

【黑山】撑着手凝视,冒着热气的面条被罗吠夹起一筷子然后塞入口中,随着“呲溜”的声响迅速消失,汤汁顺着唇肉往下巴淌。很快,罗吠便下意识伸出舌头要将汤汁舔舐,只是有人比他更快。漆黑的,如蛇信般分叉的舌头落在他下巴处,几乎将整个下巴裹住,随后一路向上勾住了罗吠伸出的舌尖。【黑山】的上半身前倾伸长,跨过桌面将头送到了对面,那张人面几乎要被底下的皮肉撑破,他急不可耐的张嘴含住罗吠来不及收回的舌头,以一种要嚼断咽下的力度吸吮。

浮在身体表面的眼珠们享受的眯起了眼,几根触手自后背冒出,不过眨眼间就将罗吠裹了个结实。鼓囊的胸脯被勒得爆出领口,罗吠手中还攥着未来得及放下的筷子,惊慌无措的被触手们举到了半空。上衣已经被卷成一团甩到一旁,露出块状分明的肌肉和结实的腰线,罗吠拽着裤腰,气的往【黑山】脸上踹了几脚。

“我还在吃饭啊!”

这声谴责自然是没被【黑山】放在心上,他只是一手抓住罗吠蹬他的右腿,慢条斯理的沿着脚踝一路摸上小腿。罗吠的挣扎撑不过三秒就被化解,裤子从裆口撕裂开,露出里面性感的低腰裤。只有一小片布料保护着性器,黑绳自会阴处分为两股,将肥厚的两瓣臀肉紧勒成一团。大腿根轻颤,罗吠羞耻得企图合拢双腿,却被【黑山】拽着腿分开。触手们将他送到主人面前,清丽的面孔咧嘴笑起来,口水顺着嘴角往下落,俨然是馋得不行。

绷紧的大腿根处嫩极了,【黑山】迫不及待的埋头亲啃,直到两边都留下几道显眼的齿痕,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微凉的纤长手指落到罗吠的臀肉上,一手托着一手往后穴里探,肠道温热紧实,很快便迎接了第二根,第三根手指。灵活的长指上下抽动,时不时在肠道内停顿两秒微微张开,惹得罗吠呜呜叫出声来。

“笨蛋!王八蛋!”罗吠抿唇骂着。

【黑山】早已习惯了他翻来覆去的这两个词,权当这是娘子对自己的爱称,他抱着罗吠往下送,露出自己早已挺立坚硬的性器。

如同婴儿手臂大小,灰色的经络布满柱身,吓人的凶器跳动着朝罗吠打招呼。

“啊……”罗吠这会儿倒是没了声响,他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后腰一阵酥麻。他俩自然不是第一次发生关系,早在和【黑山】首次见面那次,自己就被人抓着腰干了两天,哪怕回归了人类社会,他俩也没少干到一起。只不过前段时间被人监视着,罗吠怕被看到,于是一直没接受【黑山】的交配请求。

【黑山】抽出手指,勃然硕大的鸡巴在穴口轻点,随后一寸寸深入。肠肉热情的主动裹上这根鸡巴,它们早已习惯了这份量颇大的巨物,时隔许久才到来的性交让它们顾不上主人的嘴硬,自发将其往深处送。

“宝宝,你里面好舒服啊。”【黑山】将脸埋在罗吠胸口,一面吸着散发出来的甜蜜气息,一面将鸡巴全数顶入。

罗吠昂着头粗喘,以几乎要扼断的力度抱紧了【黑山】的脖颈,“别说话了,动一动啊!”

得了命令的【黑山】自然听话,掐住罗吠的腰腹开始用力抽插,鸡巴在红艳的穴口中隐现,一时间屋内只剩下罗吠的娇喘和囊袋与臀肉撞击的“啪啪”声。

“有人在吗?”

猛然间,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较为耳熟的声音传入罗吠耳中,似乎正是下午给自己打电话的那个男人。

【黑山】正忙着埋头猛干,哪怕有人来了也只当没听见。罗吠脸皮可没这么厚,听到声音的瞬间便僵住了身子,还未褪去红潮和满足的脸上浮现出惊慌,他弓着腰就要从【黑山】的鸡巴上离开。

“……”

屋外的段云捏着果篮正纳闷,自己分明听见屋里有声音来着,怎么现在半点动静都没了。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联系人还没拨通电话就被开门的声响吸引,顺着视线看去。面色潮红的男人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看上去不太舒服的样子,“你,你是哪位?”

段云忙不迭站直身子,将提在手中的果篮往前递了递,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来:“你好,我是异常管理局三队的队长段云。我是为了下午那事来道歉的,我们也是第一次遇见那个情况。”

罗吠虚虚打量他一眼,随后紧咬着唇点点头,沙哑的嗓音有点闷,“原来是这样,道歉就免了,你回去吧。”说完便打算将门阖上。

段云出发前便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工作,此刻见到了本尊直觉没甚危险,显然是没什么反社会情节的老实人。不过他可没忘记【黑山】对这人的重视,不太想知道碰到了罗吠的身体会遭遇什么,于是他一手拽住门把手,阻止了罗吠送客的动作。“那怎么行呢,我还给你带了点水果呢。你不是想知道【黑山】的事吗?不如让我进去坐坐,正好给你解答疑惑。”

罗吠捏紧了把手,【黑山】正站在自己身后把鸡巴往里捅呢,他就是再好奇也不能把段云放进屋来。竭力遏制住要从嗓子眼里冒出的喘息声,他深吸一口气,企图将溃散的眼神对准在段云身上,语气生硬:“今天不方便,明天我找你吧!”

既然人都这么说了,段云也不好再说什么,权当罗吠不太舒服,毕竟脸都红成什么样了。

“好。那我们……”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将段云还未说完的话挡在门外。

“……明天见。”

清晨六点过十分,窗外的路灯“噗呲”一响熄了光,只留下一团影绰乱舞般映在窗帘上。

把手拧动下弯,卧室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条小缝,浓重的黑暗顺着缝隙往房内涌动,似乎要把卧室填满。

厉康一晚没睡,此刻听见声响便下意识坐起身来。门扉被外面缓缓推开,呈半敞开,一道高瘦身影挤进卧室。室内昏暗,看不清脸,只能看出来人纤长的身形,不仔细瞧几乎要以为这是个挂着蓝白睡衣的衣架。

“哥?”厉康轻声喊着,顺手将床头灯打开,暖橘色的光芒立刻占据了小半片空间,也将那道人影照的清晰了些。黑发松散在肩头,苍白俊美的脸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厉思淮踱步至床边,比常人更为欣长的手臂在弟弟脸上摩挲,他柔声道:“小宝,怎么起得这么早?再睡会吧。”

厉康侧脸温顺的蹭了蹭哥哥掌心,他的长相偏凶,面无表情时带着几分戾气,然而此刻在橘光下低眉顺眼,硬朗的轮廓也染了些许柔和。

“哥,我听说今早会有人送几只小狗给咱们小区领养,是不是真的啊?”

厉思淮双眼微眯,正感受着掌心中的那片细腻,大清早就被弟弟这副温驯乖巧的模样取悦,因此语气也带上了甜:“小宝消息还挺灵。怎么,想养小狗了?”

厉康没再吭声,只是皱眉瘪嘴的望向厉思淮,奈何这脸实在硬朗周正,装可怜也跟挑眼瞪人似的。

“好了好了。既然要出门还不快换衣服刷牙洗脸去。”厉思淮不到两秒便在弟弟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轻捏了把手中的脸颊肉,他勾唇笑了起来,“我去给你蒸包子。”随后转身朝门外走去,融入黑暗之中。

等厉康换好衣服洗漱完开门,客厅餐厅已经一片亮堂,液晶电视正播着早间新闻,餐桌上则摆着碟南瓜粥和肉包咸菜。

厉思淮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杯牛奶,正是特意为厉康热的。他弯腰抽出椅子,朝厉康招手,“小宝,快来吃。吃完我们再下去等人送领养的狗来。”

“嘿嘿,还是哥哥最疼我。”厉康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极为自然的送上一记马屁。

因为挂念着那不知具体何时会送来的小狗,于是厉康解决早餐的速度格外迅速,两三口就能把一个肉包吞下。厉思淮再一旁瞧着,又是拍背又是递牛奶,自己倒是一口没吃。

厉康也习惯了哥哥的禁食行为,虽颇有微词,今天却也顾不上说教,狼吞虎咽一番后就要穿鞋出门。

厉思淮紧紧跟在后面,生怕他跑出自己视线范围外。走廊高且长,一盏盏小灯发出黯淡的光芒,电梯和楼道就在家门口几步远,尽头则是一扇紧闭的黑门。

这层只有他们一户人家,对门那扇从未打开过门扉的屋子则是哥哥的住所,只不过自从厉康来到家里,他就搬回来住了。

“叮——”

电梯门打开,里面正站着一个中年女人,质地廉价的碎花裙被臃肿肥胖的身躯撑出夸张弧度,让人怀疑是不是下一秒就会裂开。灰白的粉底打满了整张脸,眉毛却被描的又黑又粗,双唇是刺目的鲜红,个子高大强健的厉康看了这人也被吓得停住了脚步。

“哎哟哟。”中年女人上下打量着厉康,眼里是止不住的满意,她往外迈开一步,伸手就要往厉康身上抓,“小伙子,快进来跟姨一块下去啊。”

这人也不知道是那层的住户,厉康根本没见过这位邻居,被这怪模样的女人吓得退开几步,凑到厉思淮身边才敢停下。他主动挽上哥哥的手臂,脸上是难掩的惧意:“哥,哥!又有人要拐我!”

厉思淮及肩的碎发被简单扎在脑后,露出的下巴苍白锐利,俊美冰冷的面庞上是毫不遮掩的怒意,那对黑眸自上而下的睨着中年女人,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中溢出。

这回换成中年女人慌了神,她被吓得冒出一身冷汗,粉底都被沁出的汗珠冲刷下来不少。她退后贴着电梯角落,头也不敢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是开个玩笑,不知道是您家小孩!”

厉康掏出电话手表一看,已经快要七点了,知道不能在这浪费时间,于是扯着厉思淮往电梯里进,嘴里止不住念叨着:“哥,快七点了。咱们赶紧下去吧,待会人多了就轮不到我们领养了。”

厉思淮顺着力度进入电梯内,又恢复成那张苍白无表情的脸,只是侧身将厉康护在右手边,任由弟弟挽着手臂。

十三栋的住户们一向起得晚,因此电梯一路畅通,很快就到了一楼。等到厉康兄弟俩走出电梯,那中年女人这才抖着窜了出去,速度快得惊人。

领养小狗的招待处设置在小区门口,一张长桌上放着一沓领养证和狗绳狗牌,也不知道是不是四个门口都有。时辰还早,却因为物业前几天的宣传,已经有不少人聚在了领养处。

厉康装作不经意的瞧了几眼,发现眼生的很,估计是十栋往前的住户们。那群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对扎眼的兄弟,一个高瘦白俊,只是瞧得久了便会后背发凉,说是像人不如说更像披着人皮的异常;另一个虽不比得身旁那人的纤长诡异,却也是个高大壮实的,五官硬朗还带着点未褪去的青涩。

“这也是要来领养的?”

“我看他们好像是从那几栋出来的。”

“……”

那群人聚在不远处小声嘀咕,眼里是止不住的惊慌和警惕。

“别说了,待会领养的时候小心点,能多帮几个是几个。”一个穿着白背心的壮汉叹了口气,又拧过几颗想往厉康两人身上瞅的脑袋。

厉康自从被拐过几次以后,怕生程度高了不少,平时不少在家待着就是要家人陪着才敢出门,因此也没怎么去看那群人,生怕一不小心对上视线。

之后又是陆续来了些人,但都是些穿着或容貌怪异的,除非熟识,否则都是单独立在一边发愣。厉康瞧了几眼,知道是十栋到十三栋的住户们。他们好像被隔成两个圈子,十栋往前的住户们抱团聚在一起,如同沙丁鱼群,而十栋往后的住户们则是徘徊周围的捕食者。

打破沉默的是停在小区门口的一辆大巴,车身掉漆破损,看上去有些年份。后门打开,走下一排或彷徨或面无表情的人来。

“好了,狗狗们也到场了。各位想要领养的住户们可以来挑选了。”穿着红马甲的工作人员拿着喇叭从前门下车,脸上是真切的笑容,好似车上下来的真是一群可爱小狗。

“???”

厉康愣在原地,下意识揉眼,再看去,还是一群被住户们死盯着而发抖的年轻人。

“我要领养这只。”白背心的壮汉率先出声,他指着一个瘦弱清秀的男孩。男孩先是脸色一白,抖着和壮汉对上眼,似乎是确认了什么,这才缓和了神色。

有人开头之后,人群里慢慢开始有了领养的喊声,十栋往后的住户们也不再发楞,一个个凑上前去仔细端详“小狗”们。

浑身缠着绷带的人指向那个已经被选中的男孩,黑红的血迹缓缓渗透绷带,“这只不错,我想养。”

厉康记得他,十三栋的401,前几天还上门给爸爸送过酒。

白背心的壮汉一怔,眉头微皱:“兄弟,他已经被我选中了。你再挑一个吧。”

“又不是先选了就一定能带走。”401的住户并不打算放弃,语气淡然,这话意有所指,就连红马甲也阴恻恻的笑了几声。

“……”壮汉不再开口,只是眼神有些悲切。

“小宝,你看上哪只了?”厉思淮缓缓抚摸着手边触感极佳的脑袋,视线越过众人,在六只“小狗”身上打转。

“哥,你,你眼里看到的是小狗吗?”厉康微微抬头,神情茫然,“我看到的都是……”

四个指节的长指落在厉康唇上,将他未说出的话都堵在喉间。厉思淮低头,那张没有血色的俊脸几乎要和厉康贴在一起,他轻声说道:“小宝,他们就叫【狗】,虽然还很少人养就是了。你要是不喜欢,那我们就回家去。”

还不等厉康回答,一声尖叫便引得众人瞧了过去。一个油头垢面的女人正抓着一个模样俊俏的姑娘,她将几个十栋的住户吓得躲开,癫狂的朝红马甲喊着:“这狗是我的!我的!”鲜红的指甲几乎要戳进住着的肉里,小姑娘咬牙忍着才没惨叫出声。红马甲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将桌上的狗牌和狗绳给小姑娘戴上。

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她只是瑟瑟发抖的缩在一旁,仍由女人把自己拉到身边。

住在401的绷带男人冷哼一声,似乎也打算上手将看中的男孩抢过来,只不过还没等他得手,那壮汉却先一步将人拉了过去。

“你这是要和我抢?”

壮汉垂着头,试图掩盖自己脸上的僵硬:“不好意思,这狗和我以前养的很像,我真的很喜欢。”

绷带男人身上的血迹更重了,几乎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铁锈味。他伸手朝男孩抓去,配上那副缠满绷带而看不清脸的形象,简直就是复活的木乃伊,还是杀过人的那种。

“啊——”

男孩怪叫一声,下意识将牵着自己的壮汉甩开,壮汉猝不及防被甩进了绑带男人的怀里。

厉康在一旁看热闹,亲眼瞧着壮汉和绷带男人装了个满怀,甚至因为那硕大的胸肌,绷带男人还被弹开了一步。

厉思淮看向厉康,似乎要透过领口那点缝隙将弟弟的胸肉看光,不知道小宝能不能用胸撞我啊。

经这一撞,壮汉的背心上也沾了些许血迹,不偏不倚的晕在胸前。他手足无措的看向401住户,目视前方眼神诚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绷带男人也被撞懵了,不再出手抢人,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像是放弃了。

“哎哟,这狗怎么这么凶!”住在十一栋的102骂着,他是狗瘦小干瘪的老头,脸上扁平,和被砸扁了的泥巴一样,分不清五官。被切落的两根手指还在地上滚动。

动手的是个矜贵清冷的青年,一袭黑色卫衣加长裤,站在人堆里是鹤立鸡群般夺目。其余几人早已被选中带着身边,唯独他还冷脸站在红马甲身旁。

“这狗确实凶。”

“要不送去十三栋守门吧?”

“哎,这主意不错!要是敢乱来,有的是人收拾他!”

几个住户咧嘴笑着,似乎已经看到这只嚣张的狗被十三栋的暴脾气们收拾的凄惨下场,或许到时候自己还能捡漏吃个火锅。

红马甲也收敛了笑,远远眺望着浑身漆黑的楼体,鲜红如血的“十三栋”字体晃眼极了。“如果没人愿意领养的话,那我们会送去处理掉的。”

“哥,我想领养他。”厉康不敢去想处理是怎么处理,左右不过多张吃饭的嘴,自己也确实想体验把养宠物的感觉,于是扯着厉思淮的手出声。

“小宝喜欢那只狗?”厉思淮挑眉,几步跨到乔星渠面前。柔顺靓丽的金发,肌肤是冷白色,再加上那张不错的皮囊,确实算得上养眼。

乔星渠捏紧拳头,却又因为厉思淮邪肆狷美的长相羞红了脸,他扭头看向一边,用余光注意着他的举动。哪怕被红马甲戴上了狗牌也忍住了没反抗。

“对,我很喜欢。”

“既然小宝都这么说了。”厉思淮收回打量的目光,还不等狗绳被套上便先一步取过,甩入乔星渠颈间,骤然一扯,狗绳便勒得入肉。他转身将绳头交到厉康手中,无视身后那道满是疑惑不忿的眼神。

“记得看好他。不然等爸爸回来,你就只能吃狗肉火锅了。”

从“狗群”下车再到领养完,所花时间也不过二十多分钟,六只狗大多被十一、二栋的住户们牵着,唯有白背心的壮汉争去了一只,正躲在人群里瑟瑟发抖。

“哼。”绷带男人冷哼一声,晕染开来的血渍由黑红慢慢淡下去,似乎在被绷带吸收。他瞅了眼壮汉胸前的两团血晕,到底没再做出争抢的举动。

拿着喇叭的红马甲拿起桌上的领养合同,笑吟吟的说道:“好了,各位既然选择了领养,想必都是些喜欢狗狗的爱心人士。我们送来的也都是乖巧听话的好孩子,如果中途他们出现拒绝进食或者伤人等行为,各位也可以根据情况进行一点小小惩罚。”他将合同塞入怀里,迈腿上了车,右手举着喇叭挥手:“当然,作为主人也不能随意虐待狗狗哦,不然我们公司也会派人进行惩罚以及回收的。”

厉康拽着绳头,眼神却轻飘飘落在厉思淮伸手,他还是没明白,为什么这群人会被当做【狗】对待。哥哥好像知道些什么,却不肯和自己明说。

“小宝,回家吧。”

厉思淮侧头,右手主动牵上了厉康,纤长的身影将一些偷摸瞧着厉康的视线挡去。听说十三栋的一家人找回了走丢的小儿子,天天当宝贝宠在家里,好不容易有机会看看这人模样,小区住户们自然不会放过。

厉康点点头,控制着力道牵动狗绳的一头,使得乔星渠本就阴郁的脸上又添了几分怒意。

该死的!他在心底咒骂。

明明按照自己上一世的记忆来说,厉康还需要几个月才能被厉家找回来啊!也就是这样,自己才能趁虚而入和他们一家人打好关系。想起上辈子靠着厉家当作靠山几乎横着走的时光,乔星渠心底的愤怒便愈发高涨,他是知道厉康在家里的地位的。明明地位崇高的几个诡异,偏偏对这个没半分实力的厉康爱护极了,几乎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捂在手里怕碎了。也正是因为厉康上辈子的回归,他才会被赶出厉家,最终死在一个诡异手上!

厉思淮猛然回首,黑洞洞的眸子凝着一瞬间收回仇视目光的乔星渠,后者朝他露出个矜持的笑来。

“哥,怎么了?”厉康将脸凑上去,黏糊糊的问道。

厉思淮哪里舍得冷落宝贝弟弟,很快便收回视线,“只是在想中午吃什么。”

“爸爸说今天中午会有大餐!”

“嗯,那你中午多吃点。”厉思淮宠溺的笑笑。

苗春这一觉睡得可香了,要不是丁美英来敲门喊他吃饭,恐怕他得睡到晚上去。喜宴虽是明天开始,傅学林却早已花钱请人准备好了一切,屋里张灯结彩一片喜庆。道士是傅学林的旧友,这次云游路过村子便想着见见老友,没成想会遇上这事。原本打算今日离开的念头只能往后搁置,好在傅家宅院偌大,三层的独栋别墅也不缺房间。

“哎呀,苗春醒了?”傅学林冲着双眼惺忪的苗春打招呼,圆桌上摆着好几盘硬菜,道士和他面前还放了两瓶白酒,“快来吃饭。”

苗春瞅了眼钟表,已经是六点半了。

“怎么这么晚了!”他顿时没了睡意,窗外是日落西山的昏沉,夜幕马上就要完全将村庄笼罩,“我得回家了。”

丁美英听完这话先不乐意了,脱下围裙就把苗春拉到饭桌上摁着坐下,明天这娃娃就是自己过门的儿媳妇了,哪里舍得让人赶路回去。她拍了拍苗春的肩,乐呵呵说道:“苗春啊,你今晚就睡这吧,回家还得做饭,多麻烦啊。吃完饭陪我们看会电视,明天还得早起当新娘子呢。”

苗家只剩他一个,屋里自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屋子左右两边的邻居也是关系不错的表亲。若是真有不长眼的贼去了,院里还有大黄狗守着,自己倒是不需要担心什么了。想到这些,苗春也不再喊着要回家了,只是捏着筷子瞧向丁美英,乖乖的应声:“知道了,大伯母。傅安歌呢,他不来吃饭吗?”

被他这么一提,傅安歌的屋里便传来床板碰撞的声响,就跟有人在床上跺脚似的。傅学林一想到下午撞见的场景就觉得牙疼,皱着眉头略有些嫌弃,他拉着丁美英坐到自己身边,还不忘往苗春碗里夹肉:“苗春啊,多吃点。不用管那小子,反正他也吃不上。”

“谢谢大伯。”苗春喜滋滋接过,道了声谢就往嘴里塞。虽说他养活自己不成问题,奈何做饭手艺只能算得上一般,能够下肚就行。面前丰盛的一桌显然比自己做的味道好上不少,他本就嘴馋,也没有那么多规矩要守,自顾自闷头吃起来了。

傅学林和道士许久未见,此刻正一人一杯品着小酒,时不时再聊上几句明日的计划,倒是说不出的悠然。丁美英话少,只是不时给苗春夹菜盛汤,俨然是个温和好相处的婆婆。

屋里的傅安歌郁闷的踢着床板,蹦跶着翻了几次身都没能引来人,这才不得不明白,自己已经被遗忘了。他停下动作,歪头瞧向靠床的窗户,不知道自己挣开绳子能不能半夜爬上苗春的床。

傅学林看禽兽似的目光在脑海里冒出来,还是别了,反正明天就是新婚夜了,自己还能忍忍。傅安歌这么想着,到底是歇了半夜爬床的念头。

“苗春,你就和安歌呆在这,要是有人来敬酒你就灌进他嘴里。”傅学林轻声叮嘱,身着红色婚服的一人一尸端正的坐在院里的长桌后。几张围了人的圆桌摆在不远处,琳琅满目的佳肴塞满了桌面,边缘还放了几包软中华。傅家早在昨天就把村里人都喊了一遍,不说来帮个忙,起码也凑凑热闹。更何况傅家为村里捐了不少钱,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拒绝,就算诈尸了,这不是还有道长吗?

“苗春啊,没想到你居然还嫁人了。”首先来敬酒的是拄着拐的村长,年事已高的老者远没有想象中迂腐,他冲着两位新人点点头,将酒杯中的白酒一口干了。“欸,真是可惜了。”

他瞧向傅安歌,满是遗憾惋惜。

身为新娘的苗春今日穿着嫁衣,脸上打着层薄粉,英武的眉只是修了些许杂毛,唇上缀了点红,并未打上女式的妆容。质地极好的中式嫁衣被鼓囊的胸脯撑起一片弧度,虽是男子,却也不显得突兀别扭,倒是别有番风味。

“谢谢村长爷爷。”苗春甜甜的喊上一声,举起酒杯往身旁的傅安歌面前送,“老公,张嘴。”

傅安歌今日脸色不似昨天那般苍白死沉,塌陷歪曲的骨梁恢复如初,使得本就俊美立体的五官在遮瑕的修饰下更为引人注目,唇上还抹了层防止干裂的膏。那对可怖阴翳的眸子淡去了不少血丝,远远瞧上一眼倒是看不出是具尸体。他顺从的张开嘴,显然是对苗春那句老公受用极了,就连老婆粗鲁一口气把酒灌进去的动作都没什么不满。

有了村长开头,之后的敬酒便顺利了许多,原本不敢上前的村民们都捏着杯子上前给新人们贺喜。敬酒的敬酒,不会喝酒的便用饮料代替,苗春自然是无所谓,反正这酒都是灌进傅安歌嘴里。

“……安歌。”一道身影在队伍末端慢悠悠走上前来,他看也不看苗春,只是盯着傅安歌的面孔出神,“没想到你居然会娶这个傻子。”

他长相清秀,身形瘦弱,个子不高,是前些日子放假回村的叶知心。同样是被老人抚养长大的他却与苗春的命运截然相反,从小就聪明的他在小孩堆里混得如鱼得水,也正是他带头孤立了反应有些慢的苗春。他头脑好,一路考上了外面的学校,只是在外面待久了,便看不起较为僻壤的村子了。当初得知傅家回村,他还诧异了许久,见过傅安歌一次后,更是每天都得往傅家门口经过。

只不过傅安歌一贯冷淡疏离,只不过对上长辈才会打上声招呼,像叶知心这样心思不正的人他见多了,烦还来不及怎么会理。倒是苗春,这个第一眼就让他觉得喜欢的小傻子,更为让人心升愉悦。

“我才不是傻子呢!”苗春挽着傅安歌的手臂底气十足,昨晚陪丁美英看了好几集家庭主妇恶斗企图勾引丈夫的小三,现在看叶知心是怎么都不顺眼,他凑到傅安歌耳边催促着:“老公,你看他!他骂我!”

顶着太阳当人偶半天的傅安歌这会像是活了过来,他转动眼珠,蛛网般的血丝顺着攀向瞳孔,刺骨的杀意从中射出。俊美的面容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他微张开口,露出里面锋利的犬齿,漆黑锐利的指甲也开始生长。正在吃席的村民们这会才发现不对,一个个吓得端碗跑向了门口,嘴里还一个劲念叨着诈尸了。

“狗东西!就是你,借着苗春的名义把我骗到了后山!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罢了!被拒绝之后居然从我身后袭击,还把我推下山崖!”傅安歌面色狰狞的站起身来,先是轻柔的将苗春挽着自己的手挪开,紧接着一个跨步闪现至叶知心面前。他狠狠掐住凶手的脖子,指甲嵌入血肉之中,疼得叶知心凄惨的嚎叫起来。

“救命!救命啊!”叶知心没想到傅安歌居然真的会诈尸,并且还能如此流利的开口说话,要被杀死的威胁下,他开始本能蹬腿求助。只是村民们都聚在门口,目瞪口呆的吃着瓜。

傅学林和道士此刻也没什么好脸色,尤其是得知真相的丁美英,捏着后厨提来的菜刀气红了眼。

好一个歹毒的人啊,亏自己之前遇到他还夸人聪明有礼貌!原来是奔着自己儿子来的!不过是被拒绝罢了,怎么能恼羞成怒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来!

“道长!快救救我!”

叶知心尖利的嗓音回荡在院子里,余光瞥见一身道袍的道士,连忙伸手求助起来。

道士在他恳切的目光中上前一步,指尖捏着符纸,他劝导着:“安歌,我知道你恨他。但是你已经死了,如果杀了人,怨气加深,恐怕会失去理智啊。”

傅学林在一旁捏紧了拳,却因为担心儿子不得不开口:“儿子,我们把他交给警察!别因为这人毁了自己。”

傅安歌只是收紧了手中力度,见了血的他心情躁郁,更何况还是害死自己的凶手,若不是他,自己恐怕早就把苗春带到床上爽个痛快了!哪里会成这副鬼样子!

可是不杀他,只是将他送入牢里,他不甘心!

打破僵局的是目睹全场的苗春,他慢悠悠站起身来,几步走到丁美英身边,随手将她手中的菜刀接过。还不等几人反应过来,他就一路小跑着朝叶知心冲了过去,手中的菜刀直愣愣往人脸上砍去。

“老公!我来帮你啦!”他高声喊着,脸上洋溢着笑容。

“不要!”叶知心尖声大叫着,被掐着脖子硬生生接了几刀,“啊——”

常年在地里操练出来的蛮力加上那把锋利菜刀,苗春的战力不容小觑,他下手狠准,先是将那张脸砍了几道,又沿着心口狠狠插入。最终,叶知心就这么被高举着惨死,临死前,那个被自己从小欺负到大的苗春冲自己俏皮的眨眼,语气欢快:“苗春是傻子哦!傻子杀人不犯法吧。”

“杀、杀人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死寂一片的院子里这才响起了嘈杂的人声。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惊慌,竟然没有一个人跑,只是端着饭碗挤成一团。

傅安歌将眼神涣散的叶知心扔掉一旁,面色复杂的看向自己的新娘,没想到,一向淳朴憨实的苗春居然能面不改色的干出这等猛事来。但这都是他为了自己不失去理智!他好爱我!

“好了好了。”村长抚着胡须从人堆里走出来,手里的拐杖换成了瓶白酒,他神情淡然,“来几个人把他扔到后山去,总归有东西会叼了去。好好一个喜宴,你们大呼小叫什么?没见过死人?”

这番话就像是颗定心丸,村民们纷纷止住了动作,几个中年男人对视一眼,放下手中饭碗就朝叶知心走了去。胸膛被破开留出内脏的尸体凄惨极了,他死不瞑目的瞪着一个方向,几乎要将眼珠瞪出眼眶。渗出的血液随着他们的离去留下一行蜿蜒的痕迹,他们表现得过于镇静,就好似只是宰了只鸡。

“谢谢村长。”苗春咧嘴撒起娇来,并不觉得哪里不对。

村长只是摆摆手,朝身后的一众村民们点点头,干瘪枯瘦的老者此刻却让道士看得直皱眉头。村民们也从一瞬间的慌乱中恢复了冷静,他们避开那道血迹,端着碗回到饭桌旁。

“村长,今天这事?”道士眼神闪烁,符纸被捏的死紧。

村长只是眯眼瞧向再次将身子贴向傅安歌的苗春,直到两人视若无睹的当众热吻起来,他这才移开视线,和善的笑了起来:“你知道村子以前叫什么吗?”

道士和丁美英皆是摇头,唯独傅学林皱着眉头,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苗、苗蛊村。”

村民们嘻嘻哈哈的吃着饭菜,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只是他们的幻觉,几个关系较好的邻居朝傅学林招手:“老傅啊,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不用担心,村里都是自己人。只不过太久没见过死人了!”

“过来陪我们碰两杯!”

苗春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像是等在被夸的小狗,几乎能看见他身后的尾巴,他昂头朝傅安歌问道:“老公,我帮你报仇啦。你开心吗?”

“开心,谢谢老婆。我更爱你了。”傅安歌露出个陶醉的笑容来,低头和乖顺的苗春吻了起来。

道士和丁美英对视一眼,像是胸膛憋了口气:“嫂子,你们这地方真是卧虎藏龙啊。儿媳妇来头不小啊,以后可看紧安歌了,我怕他打不过啊。“

“看他那样也舍不得打啊。“

婆婆悠悠得出了结论。

“哥,脸皮再厚也得有个度吧?”

面容清秀白皙的青年不满的皱紧眉,身上穿着的是某个高档品牌的最新款,他不耐烦的来回转动身前的咖啡杯,无名指上的钻戒显眼极了。

楼武正自然是知道这人身份的,何嘉树,一个家境一般却拼了命勾引自己老公的男人,并且似乎已经勾引成功,正在他的丈夫——邵承平身边担任秘书。

他与邵承平本就是因为两家更好发展才结的婚,虽说当初确实是因为他的原因。

不过是父母在餐桌上的日常询问有无心仪对象,他想起前几日宴会上冲自己礼貌问候的邵承平,随口提了一嘴这人还不错,要是谈对象的话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这种话罢了。没想到第二天就被上门的邵承平约了出去,不过几月,两家便开始探讨起联姻的事情来。

楼武正自然是无所谓的,他家早已在海市站稳了脚跟,就连主家和旁系也占据了国内及海外不少地盘资源。邵家虽能在海市排上榜,却还是距楼家有不小的差距,两家联姻对他们只是有益无害。楼武正不怎么在乎的,冲着他身份来的狂蜂浪蝶不知道有多少,邵承平模样不差,对他更是温和有加,两人结婚也不是不行。

就这样,在双方的默许下,两家人迅速联姻,消息放出的那天自然是震惊了不少海市人。不过楼武正性子沉默,平日就爱呆在家里,爸妈也是心疼的紧,将他保护的好好的。结了婚之后更是被邵承平勒令不准出门,就连遇到外人,也不准透露他们俩的关系,于是随着时间流逝,也就没多少人对他有印象了。

要说邵承平出轨的事,他也是无意间知道的。

楼武正有着张极具男子气概的脸,阳刚硬朗,再配上那身结实的肌肉,怎么看也不像是屈居人下的。邵承平虽说喜欢男人,却更偏好清秀那挂,本就对楼武正没甚兴趣,在几次企图爬上床被人踹下去之后,更是彻底没了想法。就这样,两人结婚几年居然连一次床也没上过。

直到有次邵承平一夜未回,第二天急匆匆赶回家脖颈处还带着吻痕时,楼武正这才察觉到了不对。

之后,他的丈夫更是变本加厉的晚归,借着公司加班的借口和他的男秘书幽会开房。楼武正那段时间正喜欢看妈妈推荐给他的家庭伦理剧,对正室和小三撕逼的情节好奇极了,于是学着剧里面请人去偷拍调查。但是直到看到两人接吻亲密的照片被送上来时,他又没了兴趣,说到底,他对邵承平的兴趣还没肥皂剧大。

“喂!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何嘉树恼怒的提高了不少音量,他是知道邵承平有家室的,从他偷看人手机发现微信置顶的人不是他,而是标注为妻子的人的时候。但是他不在乎,好不容易攀上的高枝哪有主动放弃的?于是他开始给邵承平身上留下痕迹,吻痕、抓伤、香水,甚至是今天,约人正室出来的举动。

“嗯,我听见了。”楼武正懒洋洋的应声,今天天气还挺热,他图方便穿着背心和短裤就出门赴邀了。身上舒适的衣物全是家族产业特制的,没有牌子却胜在舒服,然而这在何嘉树眼里却是看不上眼的地摊货。虽然搞不懂邵承平是怎么看上眼前这个壮汉的,甚至和自己上完床还要连夜赶回家睡觉,但他有自信把这个男人挤走。

“我不知道你和承平哥是怎么认识的,但是,他现在喜欢的是我!”何嘉树抬起手晃了晃戒指,脸上充斥着炫耀的神色,他胜券在握般,“你要是识相的话,还是自己从他身边离开吧。”

楼武正听完这话也只是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这对地下情侣进展如何,但要是从他和何嘉树中间选一个的话,邵承平自然是会选他的。

不为什么,只要他姓楼,这一个原因就够了。

于是,他带着几分真切的劝导:“你们俩的事我并不介意,也不在乎你今天约我出来炫耀你们的关系。我与你之间相差太多了,非要选一个的话,他只会放弃你。”说完,他也不再去看何嘉树难看至极的面色,走出咖啡厅准备打车回家。

何嘉树选的是个僻静的店铺,今天又是周一,街上根本看不到几个人。

于是,前脚走出店门,后脚就被冲出来的几人捂嘴的楼武正来不及呼救就被拖走了。

靠窗位置的何嘉树抿了口咖啡,露出个得逞的笑来。

————————————

等楼武正再睁开眼时,这才发现自己处在一所出租屋内,要说他为何这么笃定。带有年份的家具,破败发黄的墙壁,还有明显上任租户留下的痕迹,无一不显露着信息。

他可不觉得绑匪会是个在自己家里贴小马宝莉贴纸的人。

“哟,咱们的小公主醒啦?”早已守在一旁等人醒的宴乐湛出声,他模样俊俏,看上去不过二十开头,穿着极为常见的黑色短袖和牛仔裤,比起绑匪更像是个刚出社会的学生。然而他身后站着几个气质阴郁的外国人,黑白肤色都有,皮肤上露出小片刺青。

这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好人。

“你们是谁?”楼武正眨了眨眼,也没问为什么绑他。

领头人——宴乐湛反坐在椅子上,双手枕着椅背,见楼武正没有丝毫慌张惊恐,这才觉得没劲的挪开视线。

“绑匪啊。”他说,“你看不出来吗?”

他身后的外国人只是无言的翻了个白眼,显然对于老大这番话无语至极。他们打量着楼武正,不太敢相信这么一个男子汉居然已经嫁人为妻。

楼武正也被这回答噎住,顿了顿,继续问道:“那你们是要钱吗?”

宴乐湛嬉皮笑脸的晃了晃椅子脚,像骑木马一样来回摆荡,他朝身后伸手,接过手下递来的手机,摸了两把楼武正的脸示意道:“果然极品都嫁人了啊。可惜你结婚了,不然我还真对你比对钱更感兴趣。给你老公打电话吧。”

头次被调戏的楼武正愣了两秒,想了想,还是接过手机给邵承平打去了电话,他大概知道是谁请人绑架他了。

铃声在屋内回荡着,足足响了一分钟才被接通,只是还没等楼武正开口,手机里便幽幽的传来了一阵暧昧的声响。衣物布料的摩擦声,肉体的碰撞声,以及前不久才见过面的,何嘉树的喘息声。

有个绑匪小声的吹了个口哨,脸上露出下流的笑容,用中文笑着:“哇哦,现场直播啊。”

宴乐湛头也不回的踹了他一脚,连带着看向楼武正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同情。

楼武正默不吭声的挂断了电话,目光沉沉的看向这几人,真有意思啊,亲耳听到老公出轨也是第一次呢。邵承平是真的不在乎楼家了,大白天就敢和小三开干了,要是被人爆出来,打得那可就是楼家的脸了。

“你们打算要多少赎金?”

“五百万。”一个人回。

“行。”楼武正毫不犹豫,“卡号多少,我转你们。”

这回轮到绑匪们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像是后悔报价早了。

楼武正摆出个舒服的姿势,慵懒的倚靠在沙发上,也不在乎靠背处的衬衫和皮带,继续说道:“不如我们来谈个交易。你们帮我绑两个人,一人五百万。”

宴乐湛停下了“骑木马”的行为,眯着眼打量起对面的男人,俊挺秀美的脸上起了几分兴致,“要不是你结婚了,我还真想追你了。”

楼武正毫不畏惧的与他对上视线,黑亮透彻的眸子带着魔力,他头一次展开笑颜。

“那你帮我把老公绑了,解决掉他,不就可以追我了?”

“……”

一伙人沉默着,他们本是混迹国外的雇佣兵,结束完任务想着来海市度假调整下心情,谁知道到了这边还能接上个私活。虽说绑架两个人就能得一千万很诱人,但他们也是有职业操守的,怎么能临阵倒戈呢。

“我想你们可能是误会什么了。”楼武正比出两根手指,将几人的视线都引到自己身上,“我的意思的,你们每人五百万。”

“我靠!是谁把我们的小公主绑这么紧的?还不快点给人松开!”宴乐湛忙不迭站起身来,冲着身后的同伴们怒吼,只是上扬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就是你啊,老大。

几人敢怒不敢言,倒是迅速给楼武正松了绑,动作轻柔极了,现在看楼武正就跟看财神一样。

“看来你们是答应了。”楼武正仍由他们解绑,心里思索着之后的安排,“那先把你们的前任主雇,何嘉树绑了吧。”

“没问题,那小子一看就好下手。”有人乐呵呵附和,也不在意主雇信息的暴露。

“嗯,那就先去我的别墅吧。那地方安静。”

田武是跟在乔清盛身后的一条狗,每日围在人脚边打转,只为得到那人赏赐般的一瞥。

没人质疑他对乔青盛的一往情深,却也不看好。无他,就因为乔青盛长了副艳丽荼靡的脸,挺拔削瘦的身子裹挟在青衫之下,一眼便能夺去众人目光。然而或许是仗着这副漂亮皮囊和不错的天赋顺风顺水惯了,乔青盛修为不高却傲慢无礼,惹得宗门上下不少人对他颇为不满。奈何田武一直围在他身边且相当珍重,于是师兄弟们也只能憋着气没去教训人。

乔青盛没想到,比起自己,粗蛮的田武才是德天宗货真价实的手心肉。不知多少同门在暗地里觊觎着男人,却都被他误认为在看自己。

直到德天宗的天之骄子,温朗星游历而归。年纪轻轻便到了金丹后期不说,人也如同松竹般清逸温润,待谁都是一副笑面孔。就连一贯冷悍寡言的田武见了,也会主动喊上一声大师兄。

德天宗一下聚齐两位风姿卓越的青俊骄子,尤其看他俩交情甚好,嚼舌根的人便多了起来。与田武关系好的同门见他便打趣:“阿武,那乔青盛怕不是对温师兄有意啊,一天到晚都凑在一起。”

这话让田武听得多了,心里泛起了泡,自己掏心掏肺对乔青盛好了这么久,居然还抵不过才回来几天的大师兄。他一时气不过,怒气冲冲的找上门去,扬言要与温朗星切磋一番好比个高低。

比试结果不必多说,自然是温朗星赢了,他挽了个剑花,干净利落的收了手:“阿武,没伤着你吧?”说着便要扶起坐在地上的田武。

乔青盛双手抱臂站在一旁,目光幽幽,一副看了好戏的模样。

“不用你假惺惺!”田武气红了脸,将面前这手拍开,猛然朝人胸前挥去一拳,用了十成十的劲。

“嗡——”蜂鸣炸响,田武只见一道白光晃过,粗壮手臂上便多了道豁口,一柄细剑卡在骨头上,几乎要将其斩断。温朗星变了脸色,挥手将剑打至一旁,青光在掌心浮现,连忙为田武治疗起伤口。

田武愣怔的瞧着凶手,乔青盛冷着张脸,语气是一贯的漫不经心:“是他先使损招的。再说了,不过一道口子,何必这么慌张。”

“闭嘴!那也轮不到你动手!”

温朗星显然是动了怒,目光森冷,哪里还有那副温润公子样,灵剑星武自剑鞘中飞出,冲着乔青生嗡嗡作响。

“”

田武眉头微蹙,猛的站起身来,还未干涸的血痕顺着指尖落到地上。高大魁梧的汉子定定的看向乔青盛,从娇艳的面容再到削瘦的身子,最后定格在那柄锐利细剑上,他收回目光,眼里少了抹光。

“乔师弟说的对,是我先想使阴招。大师兄,对不起。”

温朗星右手抚上那处伤痕,田武的蜜色肌肤衬得他葱段似的素指愈发莹白,他细细摩挲着,“还是先让我替你疗伤,我房里正好有不少药膏。”

“不用了。”田武被摸得心底发痒,将手从他掌中抽出,也不再对乔青盛送去一眼,自顾自走了。

“呲——”罪魁祸首轻声笑着,嘴角微微勾起,不屑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他伤的多重呢。长得三大五粗,没想到这么娇贵。”

温朗星望着那道身影逐渐消失,心底升起抹念头,他用余光瞥了这人一眼,杀意渐显:“和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没什么好说。再有下次,我就斩了你的头。”

星武受了指令,剑身震动,只见白芒一晃而过,乔青盛的一只胳膊便落了地。

“啊——”乔青盛惨叫一声,没想到前些日子还谈笑风声的兄弟会在放完狠话后斩断自己一臂。血液自断口处喷溅,几乎将周边一片染红,几个路过的同门抱臂上观,脸上是怎么也压不下的笑。

“大师兄,需要我们帮忙吗?”

毫不掩盖的淬毒目光落在乔青盛脸上,一想到平日里话都搭不上的阿武被这人使唤,心中杀意暴涨。

“你们想干嘛!”乔青盛单手掐诀止住了血,见这几人不怀好意的神色,当即被吓得退开几步。

温朗星将星武收回鞘中,不再分出目光去看乔青盛,却也挥手拦住了几人:“给他一个教训就是了,免得阿武见不到人,该着急了。”

“哼,算这小子命好。”领头之人嗤笑一声,好歹打消了念头,“走吧,别耽误给阿武送糖了。”

“你们……”乔青盛面色苍白,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本想说些狠话,再傻也知道此刻不能惹火他们,于是只能咽下,眼睁睁看着一行人离开。

“乔青盛,比武切磋受伤再正常不过,现在拿着胳膊去找明玉师尊或许还能接上。”温朗星抛下一句话便独自离开,俨然是田武离去的方向。

——————

田武垂着手找上了元若师尊,原本冷硬的表情此刻再也绷不住,露出绵柔本性来:“师尊,师尊!”他像个急着找家长告状的孩子,一路小跑着往洞府里赶。

“嗯?”闭目假寐的男人轻声应着,垂至床榻的乌发自动挽起,露出那张摄魂夺目的昳丽面容,浅褐色的眸子眨动,将田武的模样尽收眼底。肌肉鼓囊的汉子往塌上一坐,脑袋便扎进元若尊人怀里,肩头耸动,露出那段疤痕逐渐愈合的小臂。

“师尊,我好难受啊!手疼,心也疼!”

元若尊人柔声应着,指尖拂过那处,翻涌出来的灵力便将疤痕消去,“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把自己伤着了。”

“呜”田武憋着哭声,越想越难受,“是乔青盛”他哽咽着将受伤缘由吐露出来,脑袋埋在人怀里,心底想着还未开始的爱恋已经结束。

元若尊人抚弄田武脑袋的手一滞,双眸闪过一丝杀意,捏着那只骨节宽大的手解闷,“要不,为师蒙面替你报复回来?”感受着怀中短寸脑袋的左右摆荡,语气略显吃味:“怎么?还舍不得?”

“当然不是!”田武抬起头来,对乔青盛那点爱慕早已消失不见,心底只有一片郁闷,“怎么找个两情相悦的道侣这么难。”

元若尊人没出声,知道这田武看似情深似海,实则天生无情。不论自己曾经如何卑微求爱,但凡有了一丝腻味,便会立刻抽身离开。想到那些人,又想到自己,元若尊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师尊,你怎么不理我啊?”田武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外人眼里的冷悍模样,眉眼间带着抹不自知的娇憨。

“哪里敢不理你。我在想几日之后的大比。”元若尊人轻笑一声,捉着田武指尖摆弄,五指相扣,黏腻极了。

“大比?”田武追在乔青盛身后好一段日子,刚领着人从山下回来,一心想着和他搞好关系,自然是没注意这大比消息,“哪些宗门会来啊?”

元若尊人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感,盯着田武开口:“自然是往年那些个门派了,你不少熟人肯定会来。”

哪里是熟人,分明是被抛弃的姘头们才对。

田武不甚在意,好似忘了那一段段热烈求爱最后亲自割舍的过往,他坐起身来,丰腴半露的胸肉挤成一团,勾的元若尊人探头去瞧。

“哪有什么熟人,早就忘了模样。”

田武回到寝居时已是晚膳时分,要不是他借口有事,恐怕还得被元若尊人搂着摸上半天。“师尊真是太过黏人了。”田武自言自语,双手直到现在还能感受到元若尊人残留的温暖。

“阿武,阿武!快看我们给你带的吃食!”几位交情尚可的师兄守在田武屋外,手中各拎着袋绑着红绳的纸包。他们交完师门任务便赶了过来,哪曾想一下午都没见到田武人影,又不甘心这么走了,愣是等到了现在。现在终于见到人,脸上顿时浮现笑意,疾步上前将田武围在中间,献宝似的递上纸包。

原本还有些燥郁的心情一扫而散,田武忙不迭接过一包拆开,露出里面松软香甜的糕点来。“谢谢师兄们——”田武笑眯了眼,掐住一块糕点就往面前人嘴里送,“第一块给师兄吃!”

益光受宠若惊的张嘴含住,唇上被田武指尖短暂的停留,激得他一颗心都颤了起来。

其余几人瞪着眼不甘示弱,高举手中纸包纷纷嚷着:“阿武,尝尝我的。”

田武正忙着往嘴里递糕点,于是鼓着腮帮冲屋子扬下巴:“太多啦,不如放我屋里吧。”说完,也不等人反应,抬腿便走向屋子,推开了房门。

益光首当其冲跟了上去,说实话,他还从来没进过田武房内呢。剩下几人也回过神来,欢天喜地的往田武屋里凑。

田武的屋子不大,与寻常弟子的寝居并无不同,除去那张垂下幔帐的大床,它缀着不少珠串纱布,还是甜蜜的淡粉色。几件衣物堆在床榻旁,顶上瞧着是件绣着鸳鸯的粉白肚兜,尺寸过大,不像是寻常女人能穿的。

“啊,今个忘了收拾屋子了。”田武顺着师兄们的目光望去,顿时羞红了脸,将糕点放在桌上,几步上前将衣物抱起,“换下的衣物还没来得及洗呢。”

益光深吸一口气:“阿武,不如我帮你洗了吧。”

“益光,怎么能麻烦你一个人呢,我也来帮忙。”

“对啊对啊,我最会洗衣服了。”

几人不甘示弱的争了起来,眼神却直勾勾落在那件肚兜上方。

“那就多谢师兄了。”田武歪头思索一番,倒也没客气。他素来被宠,衣食膳行皆有人安排,平日里换下的衣物常被人抢着晒洗。益光微微一笑,伸手将最顶上的肚兜收入怀中,手掌不着痕迹的在田武胸上捏了一把。

“益光,你手还真快。”其余几人咬牙切齿,却也下手极快,一人一件将衣物瓜分。

田武轻哼调子,对这幅画面见怪不怪,他绕过几人落座,捏着糕点小口品尝起来。他被元若尊人看得紧,除非必要不得下山,就连上次下山还是发了几天闷气才换来的机会。谁知道出门一趟对个散修动了情,还把人带回了宗门。

“田武,你在吗?”

一道身影携着声闯入众人耳中,还不等田武应声便一脚踏进屋内,一袭青衫的冷脸美人,正是乔青盛。

田武舔去唇角的碎渣,黑亮的眸子望向来者,面上却少了以往的笑容,“乔青盛?你找我干嘛?”

乔青盛眉头一皱,覆上被明玉尊人接上的断臂。也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他这手臂虽已接上,断口处却还一跳一跳的疼着。他本就入宗不久,只有几瓶下品的灵丹膏药,服下也没甚效果。想起之前撞见师兄姐们围着给田武献礼,其中不乏品质上等的丹药,他这才赶了过来。

“我来是……”

“哎呦,这是谁来了?”益光冷笑着打断乔青盛的话,摇头晃脑的领着几人迎了上去。作为目睹了温朗星挥剑斩下他一臂的观众,益光的目光自然落到了乔青盛的左手上。

“你这手居然被接上了?”

田武闻言面露疑惑:“谁的手被接上了?”

乔青盛下意识侧身,唯恐田武看出端倪。然而田武只是扫上他一眼,便兴致缺缺的移开了目光,只是向益光询问:“师兄,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说来也巧,我们下午碰巧经过练武场,正好瞧见大师兄把他一臂斩了。”益光咧嘴笑得畅快,一手指向面色不虞的乔青盛,“估计是明玉尊人帮他接上了吧。”

“你——!?”乔青盛顿时恼火,细剑鸣锋已从储物戒中现身,候在一旁随时准备见血。

田武不自觉的附上被其所伤的那处,摸到恢复如初的肌肤后才松了口气,“原来如此。”他转而瞧向乔青盛藏起的那只手,“就算接上了,也算残疾吧……”

乔青盛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鸣锋似有所感的颤了颤,环绕剑身的锋芒都黯淡了几分。

“明玉尊人已帮我治好,我于之前并无甚不同!”乔青盛扯着嗓子叫出声,瞧见益光几人嘲讽的目光。一时不敢去看田武的脸,生怕会在那张脸上看到嫌弃。说完便如来时般,一阵风的跑了,似乎身后有洪水猛兽。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益光不屑极了,隔着衣领摸上贴身的田武肚兜,衣冠禽兽而不自知,“阿武,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找你。”

“好的,麻烦师兄你们了。”田武忙着拆下一包糕点,只得点着头目送几人离开,至于乔青盛未说完的话,早已被忘之脑后。

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益光几人前脚刚走,拎着食盒的温朗星便后脚进了院子。田武正忙着往嘴里塞吃食,见人来了只得嘟着油光锃亮的唇出声:“唔……温唔……”

“好了好了,小心噎着。”温朗星止住了田武的问候,进屋将食盒里的晚膳摆上桌面。末了,还不忘沏上一杯热茶放在田武面前。

田武咽下口中甜腻的糕点,忙不迭饮下茶水,半晌才叹出口长气:“多谢温师兄。”他看向桌上的热菜,食欲大开,“师兄,你还没吃吧?不如和我一起好了。”

温朗星自然不会拒绝,将食盒放在一旁,关上房门这才慢悠悠入座,正是紧挨着田武的邻座。他一坐下便顺势将田武的长腿搭在自己腿上,双手自然的落在腿肉上,细细按摩起来。

“温师兄,我不小了。”田武试探的动了动腿,被温朗星轻轻按住,这才不得已放弃了挣扎,“力度重一点,我怕痒。”

“知道了。”温朗星应声,手下力度重了几分,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其下方的温软皮肉。田武放松的晃悠脚丫,惹得温朗星不自觉看去,“阿武,吃完我帮你洗脚吧。”

*此篇会有一点微血腥恐怖?

“元子,待会要不要去看电影啊?”

染着一头金发的青年笑眯眯的邀请,颇为风流俊俏的脸也因为这份笑容显得猥琐起来。屠元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转移,看傻子似的上下打量对面人,“你不去约学妹学姐来约我?前段时间出车祸把脑子撞傻了?”

“额……”方景卡壳,面上闪过几分不自然,随即被更浓的笑意掩盖过去,“这不是觉得兄弟更重要吗?”说完,他便从怀里掏出两张电影票来,正是这两天上映的《影院惊魂》。据说这部和以往国产鬼片不同,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惊悚感,还有不少人说看完之后撞鬼了的。

“真的假的?”屠元只差把问号打在自己脸上,先不说这二世祖为了追女人而被堵过多少次,就连他俩半年下来没说过十次话的关系,显然不适合被称为兄弟。

方景笑嘻嘻的塞过一张票,朝手机屏幕看了一眼,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十几分钟,“那还能有假。咱们一个宿舍的兄弟自然是要互相照顾,你不是最喜欢看这类型的电影。”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屠元自然不好再拒绝,点了点头准备起身离开。一大早就被叫来逛商场的他已经陪着方景在这逛了一天,饭菜咖啡一顿顿灌下来,再加上方景这段时间过分的殷勤,两人的关系已经被拉近不少。这副架势甚至让另外两个室友怀疑方景在追求屠元了,私下里告诫过他几回小心屁股。

顺着扶梯一路到达四楼影厅,由于是周末的缘故,大厅里早已坐满了人,还有不少情侣排在前台购买小吃饮料。

“元子,我们坐那吧。”方景打量四周,最终将手指向一个角落,《影院惊魂》的海报立在一旁,正好将一处座位挡了大半。等到两人落座,屠元这才端详起海报来,黑色为背景主体,过度曝光的银幕散发光芒,将漆红座位上的人群照亮。人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他们的五官模糊不清,盯得久了却会有种与之对视的错觉。

“怎么了?”方景一直在用余光观察着屠元,自然没错过他皱眉不爽的表情。

“没什么。”

海报里的视线转瞬即逝,再看去也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宣传图,屠元舒展眉头,将心底的异样感压下。

等待的时间过的很快,轮到两人检票时,检票员神色古怪的瞟了屠元好几眼。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好像正在捕猎的猎豹下一秒看到头闯入视野的老虎,郁闷且惊恐。

屠元面无表情,他生得高大,一身结实健壮的肌肉更是唬人得很,再加上极具男子气概的阳刚面容,走在街上也不是第一次吓着人了。

“嘿嘿。”一旁的方景笑出声,见屠元和检票员扭头看向自己,这才忙不迭收敛笑容。

直到两人远去,检票员还在用余光注视着,他自言自语的嘀咕着:“真是奇了怪了,这年头的大人物都喜欢在身边囤粮?”

影厅在四号厅,位于长廊的尽头,一个年轻姑娘正守在门口,看样子是在等人。屠元扫上一眼,她便立刻低下头当鹌鹑,好似被吓得不轻。平日里高调惯了的方景在这时也安静极了,正借着屠元的身躯遮掩自己,不想被人看见。

“你躲什么?”直到两人走进影厅内,屠元这才纳闷的开口。按理来说,看到小姐姐,方景第一个动作保准是掏出手机要微信啊?怎么一副躲着人的架势?

方景露出个尴尬的笑容来:“熟人,不想被认出来。”

看来是之前的烂桃花啊,屠元心底想着,倒也不觉得奇怪。

四号影厅设备较久,灰尘在投影的光束中飞舞,唯独绵延一片的座位崭新,红的让人眼皮一跳。“四排四号。”屠元掏出电影票开始找座位,也不知道方景怎么给自己选了个这么晦气的号。好在前几排座位都空着,只从第五排开始坐了人,几个空位点缀在人堆里。

奇怪,刚刚有这么多人吗?

方景亦步亦趋的黏着屠元,见他在第四排坐下,也顾不上去看手里的电影票,立刻跟着坐在了屠元旁边。

“怎么回事?”尖细的声音从后排传来,有人在抽鼻细嗅。方景能感觉到一股凉意顺着后领滑入脊背,冻得他一个哆嗦。于是他朝屠元靠近,脸几乎贴上了那对鼓囊高耸的大奶。

“?”屠元看他一眼,笑着打趣道:“滚一边去,馋我奶子了是吧?”

方景嘿嘿笑着,装傻充愣的攀上了屠元的手臂,透过衣物显出大体轮廓的肌肉有力极了,其中蕴含的力量他比谁都清楚。

“宝贝你猜的真准。”

“噫——”屠元故作嫌弃的咂舌,知道这花花公子不过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他虽说是个0号,却也知道直男招惹不得,于是毫不留情的将人一把推开。

两人打闹间,五排那个人影早已恢复原样,呆呆的窝进座椅里。距离电影开始前几分钟时,一群人这才从门口进来,守在门口的小姑娘混在人群里,紧紧跟在一个男人身后。

前排只有他俩,而且还是两个黏在一起的大男人,那群人一下就注意到了。几人混在一起窃窃私语,倒是没有传进屠元耳朵里,得,估计是误会了。

帮他解围的是突然暗掉的灯光,不知所谓的广告在银幕上亮起播放。人群这才急促的找起座位来,一个个捏着电影票找准位置坐下,屠元留意到那个被姑娘跟着的男人坐到了自己身后,与五排的空座间隔着一个人。

这群人正巧将四排往后的位置占满,唯独五排留出个位置。而四排往前,则被屠元和方景包了。

“你就是方景吧。”男人将身子前倾,呼吸落在屠元后颈,“我是罗野。”离的近了,屠元这才发现他长了副俊美邪肆的脸,皮肤白净细腻,瞧着也是个家里有钱的主。

方景这会儿倒是直起背来,神色不耐,郁闷的跟那检票员有得一拼。语气拽的二五八万:“有事?”

罗野轻笑一声,略尖的下巴搁置在屠元肩上,语气慵懒,激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事,只是想找你聊聊。”

屠元毫不客气的抖了抖肩膀,学着方景直起身,与靠背隔出距离。

妈的,不会也是个基佬吧?

屠元搓着手臂,朝一旁的方景投去不满的眼神,你小子还真行啊,感情瞒着他还跟别的男同有交集。

方景:???

好在罗野说完话就没再开口,电影也在这时迎来了开场。

一对情侣互相依偎着进入了影厅,全场几乎坐满,面无表情的观众们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像是一群人偶。他们吓了一跳,有些犹豫的走向了最后一排,那里只剩下了最外面的座位,古怪的气氛让他们不敢开口说自己的座位并不在这。他们苦着脸坐下,银幕很快开始播放电影,是部过气的恐怖片。

女孩揣揣不安,平时最喜欢的电影在此刻完全没有吸引力,她推了推男朋友,小声说着:“宝贝,我们出去吧。”

男孩皱眉,同样小声的反驳:“为什么呀,这才刚开场呢。”顿了顿,继续说道:“好不容易放假,这不是你一直念叨着要来看的吗?”

他们没注意到,身旁的人侧着头凝视他们,嘴角微微勾起。

“好吧。”女孩无奈,将头靠在男友肩头,将注意力放在了电影上。

“砰——”撞门的声音,短促响起后消停下去。女孩被吓得不轻,被男友轻声安慰:“可能是哪个小孩故意推门呢,你别怕。”话音刚落,一个佝偻着身躯的人影便顺着入口闯入两人视野,他很高,很瘦,即使半弯着腰都有两米。他缓缓走动,顺着台阶一步步向上,手臂在膝盖处挥动,看得女孩呼吸急促,在心底祈祷:千万不要过来啊!

高瘦人影依旧在前行,他路过沉默的人们,最终停在了最后一排。女孩坐在外侧,因害怕颤抖着,将头钻进了男友怀里。人影伸长脖子,海藻似的油腻长发落在她身上,“这是我的座位。”两人害怕的不行,楼成一团,男友大着胆子开口,只是脸色发白,冷汗直流:“对不起,我们的座位已经被人坐了,所以才会在这。”他拿出票来,在昏暗的光下散发出微光。

“哦。”人影端详片刻,一手撑着座椅,将头也伸进了男孩怀里,几乎与女孩面贴面,面孔被掩盖在乱发之后,异味呛得她几欲干呕。“但这是我的座位。”他说着,将女孩掐着脖子提了起来,干瘪的手臂蕴含怪力。女孩尖叫着挣扎,双腿胡乱踢着下方的男友。

“你这是干什么?我要报警了!”男孩一面避开女孩的踢踹,一面大声警告着。

“啊——”震耳欲聋的尖叫从女孩嘴里发出,随后戛然而止。男孩抬头,正对上高瘦人影乱发后的视线,他手上的女孩已经身首分离,惊恐凝固在脸上。头颅连着脊椎被一同拔出,血液从脖颈喷出,溅了四周一片。“啊……啊……”男孩吓傻了一般,眼睁睁看着人影坐在了自己身旁,手中的尸体被一口口咀嚼着。

“给你。”人头被递到男孩怀里,仍有余温的头颅却让他浑身发凉。人影的手同样握住了他的脖颈,随着一声惨叫,第一幕结束了。

屠元看傻了眼,先不说那镜头是怎么怼到人脸上的,这演员的演技也太好了吧。尤其是那个女孩挣扎的时候,绝望与惊悚真实的让人头皮发麻。他正想着和方景感叹一番,身边人却已经淌了一头冷汗,脸色苍白的能和演员相媲美。

“我靠,你怎么了?”屠元吓得推他一把,生怕这人被吓出毛病。

“没事。”方景勉强露出个笑来,比哭还难看,他直愣愣盯着屠元,“如果是咱俩遇上那玩意,你会救我吗?”

屠元只当他害怕,安慰似的曲起手臂,肱二头肌隆起,安全感十足:“你放心,我会把他头给拔了。”他眼神坚定,嘴角抿起,看着不似玩笑。

“嘶——”后排传来几道吸气声,显然是被屠元的发言吓到。

第二幕继续上演着,地点依旧是一处影厅,只是这回多了个人影守在门口,正是之前遇上的那个姑娘。

“啊!”短促的惊叫响起,随后又被硬生生憋住。

屠元盯着银幕,监控回放般的场景看得他攥紧拳头,他们被分为两份,幕布隔开成两个世界。银幕里的他们在看电影,现实里的他们坐在外面看自己看电影。

“不会是什么恶整吧。”他干巴巴的说着,没人搭腔。

“砰——”熟悉的撞门声响起。室内这才发出不大的喧哗,尤其是坐在最后排的人,急得直流汗。高瘦人影慢慢露出身躯,当面看到他,悚然感更是翻倍。海藻般耷拉下来的油腻长发散发异味,整张脸被盖住,他被电影里更高了些,却仍然干瘦,血迹与污渍干涸在衣服上。他踱步走上阶梯,双臂在膝盖处晃荡,“呃——?”他停在第四排,隔着头发与屠元对视。

“……”人影哆嗦着收回视线,朝最后一排走去,不多时,就听见他的声音,“这是我的座位。”

“对不起,但这是我的座位!你看,我有电影票!”那姑娘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却依旧被掐着举到了半空,没来得及展现的电影票轻飘飘落到了地上。一声惨叫之后,得了个同样的死法。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响起,还混着些咽口水的声音。

电影仍在继续,此刻画面留在了走廊,一对脸上布满针脚线的情侣正缓缓走向四号厅,蛆虫在皮肉中翻滚,密密麻麻看得人反胃。“砰——”门被推开,两人仿佛从银幕里走出,降临到现实。

“五排六座。”他们齐声念叨着,目光巡视,下一刻叫喊起来,“人呢!人呢!”屠元回头望去,五排几乎坐满了,只剩下一个空座。他下意识看向方景,手中的影票正是那个位置。

“元子,我的死活全靠你了。”方景深吸一口气,将电影票攥紧在掌心。

“原来在这!”男尸冷笑一声,牵着女尸踏上台阶,两人如同连体婴般被缝合在一起,异味和不适感翻倍。

方景哆嗦着将电影票展开,一手指向那个空座,“那有位置。”

“哈哈哈!”两人笑了起来,像是听了个笑话,“位置不重要,坐在上面的人才是我们要的。”贪婪的眼神毫不遮掩,将俊秀的方景上下打量,“你的皮不错,正好可以给我披上。”他们说着,迅速走到第四排,距离方景只有几步,伸手就能勾到。

“躲开。”方景被摁着几乎窝进椅子里,只见一道人影踩着座椅飞了出去,再一看,那对连体尸已经被一脚蹬到了墙上。

“呀啊!”他俩哀嚎着,蛆虫成团的掉落,连带着一脚腐烂的肉块,“好痛!是谁,我要扒了他的皮!”

屠元脚下生风,力气用了十成十,腿鞭甩出了爆空声。一脚下去便能轻松踢凹一处,连体尸只顾的上惨叫,被钉在墙上踹,蛛网般的裂纹在墙体上蔓延,看得人头皮发麻。整个影厅死寂一片,就连最后排的咀嚼声也不知何时停下了。

“呕——”女尸首先扛不住了,未消化完的腐烂肉块顺着嗓子眼往外吐,身上断了几处,就连胸膛都凹陷下去,看上去凄惨极了。难闻的发酵味逸散在空气中,逼得屠元退开几步,没有继续暴行。

男尸趁机喘息,一边看向方才的暴徒一边询问:“青青,你没事吧?”

一米九的汉子冷着脸睥睨他们,剑眉斜飞入鬓,尽显凶相的吊梢眼,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杀意。鼻梁高挺,略丰满的唇抿着,狰狞的刺青纹在咽喉处,如主人一般发出煞气。外套正往拳头上缠,黑色背心下是肌理分明的健硕筋肉,随着动作隆起。

等等,拳头上的外套?

男尸警铃大作,瞪着眼就差喊救命,刚刚一顿腿鞭下来,他俩险些魂飞魄散,再挨上几拳,恐怕真得原地嗝屁。“大佬,大佬!”他想跪下来,却被还在干呕的女尸绊住,只得做尽低头模样,声音惶恐:“是我们眼瞎,不该动您的猎物!求您放过我们,我们这就坐过去!”

屠元缠外套的动作一顿,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低头,瞥了眼一副呆滞模样盯着自己的方景,他这才叹了口气,将心底咆哮着企图冲出牢笼的野兽压下,“滚吧。”

“谢谢大佬!”男尸将一旁的女尸搀起,头也不敢抬的往空座走去。

“你这……”方景欲言又止,组织着措辞,“我知道你厉害,但是不知道你这么凶。”

“?”屠元愣怔,好像不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凶了,“要不是我这么凶,你早嗝屁了。”他翻了个白眼,正巧与身后的罗野对上眼。男人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

直到银幕上亮起大大的结束二字,方景这才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来:“那确实,抱紧你这根大腿真是我最正确的选择。”他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大腿?”屠元凝视着方景,周身的煞气倒是散的差不多了。说起来,好像出了车祸之后,方景才来和自己搭话的,难道他早有预谋?

方景恨不得扇自己几嘴巴,在屠元的注视下败下阵来,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吟,他说道:“额。先回去吧,我会解释清楚的。”

随着电影的谢幕,影厅里亮起光,晃得人眼疼,方才座无虚席的人影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后面进来的那群活人,此刻正欢呼着,对自己能活下来而感到欣喜,一道血肉模糊的残躯躺在地上,诉说着方才的惊险。

“大佬!”一道高声响起,划破人群呆滞的思维,“加个联系方式吧!下次任务一起啊!”人们这才重新沸腾起来,眼看有朝屠元围拢的趋势。

“赶紧走。”方景暗骂一声,拽着屠元的手就往外撤,只有一个挂件的大腿和挂满挂件的大腿,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

今日,淘金镇又来了个陌生面孔,不同于以往那些做着发财梦而来的淘金者们,这个男人更像是车子抛锚不得不踏入小镇。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个情况,毕竟淘金镇离高速并不远,偶尔也会遇上几个倒霉蛋来找人帮忙。

男人穿着得体的西装,皮鞋擦得锃亮,柔顺的金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得出并不是后天染致而成。皮肤略白,硕大的墨镜将半张脸遮住,只露出个挺拔的鼻梁和略尖的下巴。然而就算只露出半张脸,也足以人们猜测出他的俊美容貌来。

只是还不等打算趁机敲一笔的修车工们围上去,一个高大的身影便把他们镇在原地。

“你好,请问是哈迪恩吗?”

粗哑低沉的嗓音有着不符合声线的礼貌,壮硕高大的青年越过众人走到男人面前,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将人上下打量,“我是尼约卡,妈妈让我来接你。”

原来是萨丽的客人。

聚拢而来的镇民们眉头一皱,皆是扫兴的扭头离开,几个男人啐了一口,小声骂了句脏话。

住在森林边缘的萨丽是几年前才搬来的,带着孩子的单身母亲,哪怕孩子是个身强体壮的小伙,也依然有人盯上了这个漂亮女人。只是在动手的那一晚,凄厉的嚎叫声从森林传到了小镇上,等镇长领着一伙人寻声找去时,这才发现了几乎只剩骨头架子的男人。他匍匐在地上爬动,嘴里念叨着女巫和恶魔之类的词汇,拖曳的血迹一路延申至隐没在黑暗中的老宅——萨丽和她孩子的家。

没人能解释男人是怎么在只剩头颅的情况下还活着的,血肉与内脏全部消失,只剩下一副森然的骨架,浮现着惊悚神情的头颅像是艺术品般插在上方。

男人的死被定义为野兽的袭击,并且被镇长压了下去,反正也只是个整日滋事偷窃的混混。只是自那以后,萨丽是女巫的传闻便在镇上传了起来,甚至有不少人说看见她裹着黑斗篷进入森林。散落在森林边缘的肉块与血迹坐实了这一点,于是镇民们便逐渐疏离了萨丽一家,生怕自己遭遇不测。

身为萨丽的儿子,尼约卡自然也是被人们所恐惧,他身躯健硕,再加上一米九二的身高,远远看去便如同直起身的黑熊。他有着头硬质的黑色短发,长相也是偏向亚洲面孔的阳刚硬挺,好在那对一黑一绿的异瞳以及欧洲的面部轮廓,都在告诉人们自己是混血的身份。

“尼约卡?好名字。”哈迪恩夸赞了一句,伸出手打算与这位来迎接自己的领路人进行友好交流,他并不在意四散离开的镇民们,毕竟他这次可不是来狩猎的。

鲜少与人交流的尼约卡有些羞涩,他迅速与哈迪恩握了一下,随机迅速收回手,圆亮的眼睛带着不符合他外表的纯真。

“谢谢。那你快跟我来吧,妈妈该等急了。”

哈迪恩下意识摩挲食指,藏于后腰的短刀也微微颤动,他又惊又喜,对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让他兴奋起来的青年起了心思。或许,在半路上自己可以试图杀了他?

好在哈迪恩没有付诸行动。

直到两人走了一路来到矗立在森林边缘,院前还有片漂亮湖泊的老宅前,早早守在门口的萨丽便冲了上来。身材火辣的女人穿了身黑裙,一头酒红的波浪长发披散在身后,她的长相属于甜美型,森绿的眸子却透着冰冷。

“我的小甜心,快让妈妈看看有没有受伤!”她紧握着尼约卡的手腕,转着圈在他四周观察,生怕出门一趟就伤了儿子哪里。

哈迪恩默默的站在不远处,打量这对不像有血缘关系的母子,还好自己一路上忍住了杀心,要不然这次的目的肯定失败,说不定还得把命搭上。作为真理教的一员,他自然清楚萨丽的身份,一个货真价实并且与恶魔交情甚密的女巫。

尼约卡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等待妈妈检视完毕,他并不觉得这扭曲的爱护有什么不对,只是想到身后还站着位客人,这才开口提醒:“妈妈,我没事。我们先进屋吧,你的客人还在等着呢。”

听到这话,萨丽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哈迪恩身上,绿眸审视着来者,锐利冰冷的仿佛能冻结他的灵魂。位于后腰的短刀震颤,细小凄厉的哭嚎顺着逐渐出鞘的武器传出。

“看来你献祭的人不少啊。”萨丽收回视线,半是夸赞的笑了起来。作为教会的核心成员之一,虽然她并不管理教会,但是碍于她的实力,不少消息及资源还是向她主动倾倒。战绩斐然的年轻杀人鬼想要拥有力量因此不断献祭人类的事她早就知晓,甚至对方打探到自己身份,借着完成教会任务而让自己帮忙的事,也被人提前通知过了。

哈迪恩只是微笑着,只是向来能够迷惑人的皮囊在萨丽面前却失去了作用。她自然知晓他一路上对尼约卡的想法,比起混浊堕落的灵魂,显然尼约卡这般纯洁的质量更好。若是将尼约卡献祭了,想必足以抵上好几人。

好在他忍住了,不然萨丽并不介意森林里多出一副骨骸。

“进来吧,你的目的有人和我说过了。”萨丽冲哈迪恩扬起下巴,示意他跟着一起进屋,“但是需要用到的材料我这还缺了几种。”

尼约卡任由萨丽拉着,并不太理解两人嘴里说出的话。但是他知道,妈妈这次又要出远门了。

老宅只是看似腐朽,屋内却是保养得当,姜黄色的墙纸与阳光交辉相映,软榻奢贵的家具摆在客厅,地上铺着的厚重地毯也能看得出价格不菲。红木摆钟“咚咚”响着,时针指向四点。

“妈妈!我最爱的动画要开始了!”尼约卡惊叫一声,差点跳起来,他不住的朝电视看去,恨不得下一秒飞到沙发上。萨丽松开手,自然不会拦着他看电视,只是等人扑到沙发上开始按频道后,这才慢悠悠的瞥了眼身后的哈迪恩,“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哈迪恩眨了眨眼,尽量不将视线挪到尼约卡身上,“我都可以。”

“那就喝自来水好了。”萨丽哼了一声,对人也不客气,看得出来她确实想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喝上一杯自来水。只是尼约卡乖巧的窝在沙发上,听到两人谈话便插了一嘴:“妈妈,我想喝牛奶。”他顿了顿,迅速的看了眼哈迪恩,耳廓有些发红,“哈迪恩,你要陪我一起吗?”

一想到萨丽的儿子才是自己能拿下的攻克点,哈迪恩便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对深邃温情的眉眼。俊美风流的美男脸此刻全然展现在尼约卡面前,鲜少与人交流的他愈发害羞,酡红顺着耳廓一路攀上了脸。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哈迪恩适时撩拨刘海,学着萨丽的叫法称呼,“小甜心。”

膝盖处猛然传来一阵剧痛,哈迪恩差点跪下去,他回头,面容甜美的萨丽死死瞪着他,身后几乎要幻化出一张恐怖鬼面来,她咬牙切齿的小声骂着:“f**k!你给我收起心思,我的小甜心可不是那群被献祭的蠢货!”

知道玩笑过头的哈迪恩尴尬的摸摸鼻头,差点忘了萨丽是个疯狂的儿控了。他走向尼约卡所在的位置,在人躲闪羞赫的目光中坐下,两人隔了一人宽的空位。

尼约卡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自己朋友极少,除了地下室里母亲养着的宠物,也就剩躲在森林里避开妈妈的卡玛会和自己聊天。如今家里来了个如此帅气的客人,想必他们很快就可以处成朋友。

萨丽直直的瞧着两人,直到尼约卡疑惑的投来一瞥,这才挂起笑容走进厨房准备下午茶。

或许是处于异界漩涡的范围内,明明已经入冬,星渊市的气温却迟迟不见下降,街上还能见到不少人穿着短袖夏装出门。连接异世界的漩涡几乎笼罩整座城市,除开偶尔才会飘下异兽种子,这个漩涡堪称无害。

穆守今天接了个不错的活,只需要打扫渊兽笼子卫生就可以得到两千。虽说略有风险,在钱面前却可以忽略不计,毕竟一天两千的工作错过可不再有。

“来这么早啊?”

靠在车身上抽烟的中年男人朝穆守打招呼,正是他给穆守介绍了这份高薪工作。若不是穆守上次从发狂无主的渊兽嘴中救下了他,恐怕这份好差事也落不到他一个毛头小子身上。

“石叔。”穆守回应着,知道他这是还在等人一起出发。负责给渊兽投喂打理的工作一般需要四到五人,其中三人负责进笼喂食,一人打扫,具体安排全看团队。喂食的工资是最高的,风险也是最大,被渊兽当做点心吃掉的人不知多少,因此每次投喂都会有同伴在一旁警戒。

据说还有不少地下市场靠渊兽斗场来赚钱,为了激发渊兽的凶性与狡诈,时常投放些人类进去供它们捕食。好在法律明令禁止这一行为,对于渊兽斗场的存在也是容不下眼,一经查证立刻封死,但凡参与其中的人都会被送入牢狱。

“别担心,这次只是个有钱人好玩才养的渊兽,不像野生的那么凶狠。”石叔抽了最后一口烟,烧到烟屁股这才丢到地上踩了几脚。渊兽种类繁多,其中观赏用的威胁最小,它们习惯了人类,性格也偏为温驯。

“石叔安排的工作我肯定放心。”穆守站定在车子几步远的地方,打算等烟味散掉再靠过去。他既没学历也没技术的,一身肌肉也只适合搬砖,要不是石叔照顾他带他入行,哪里能过上这种好日子。

想到卡里存下的积蓄已经不少,穆守嘴角微微上扬,干完这次就回老家开个小店养老去。

两人谈话间,队伍的其余几人也慢悠悠聚了过来,他们都是些入行已久的老人,见到石叔也只是点点头,权当打招呼。只是看向陌生面孔的穆守时,眼里多了几分探究。

穆守看着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留着头短寸,模样俊朗带着几分稚气。一米九五的高个再加上那身结实肌肉,怎么看都像是个刚出校门的体育生菜鸟。

石叔自然是知道他们的担忧,拍了拍车顶吸引众人注意,见大家伙都看向自己,这才开口说道:“小穆跟着我干了几次了,该懂的都懂,不用担心出事。再者,这回他就是负责打扫笼子的,你们放宽心。”

听到石叔这么说,那几人这才收回视线,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石叔冲穆守撇嘴,示意他坐副驾驶去。

这回的主顾是个有钱人,驯养渊兽的位置在郊外一幢别墅,或许是为了方便躲开官方,亦或是其它原因。总之,这都不是穆守该在意的,他只需要到地方,然后开始工作,领完钱走人就行了。

石叔显然是来过几回,他将车停入车库,领着人往二楼的书房走。书柜后留着暗室,顺着楼梯走上十来分钟才终于到底。

这所地下室设计的十分微妙,风格比起上方的别墅还更为富丽堂皇,看着不像是用来关押渊兽的。若不是远处位于笼中,发出低沉轰响的渊兽,倒是更像有钱人藏娇的暗室。

“老板。”石叔恭敬的喊了一声,音量不是很高,显然是怕惊醒睡梦中的渊兽。

站立在笼子外围的男人听见声响回头,是个模样俊俏的年轻人,看着也就比穆守大了几岁。穿着随性的黑色短袖和牛仔裤,气质温润沉稳,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你们挺准时。”他回头打量了一会,随手指向一个房间,上面写着储藏室的字样。

“里面是给巴尔准备的食物。”

“好的,麻烦您了。”石叔笑眯了眼,这段飞白出手阔绰不说,就连食物也是先一步准备好,不需要他们再加工。当即领着一行人走进储藏室准备接下来的投喂,穆守并不需要跟着,于是轻步走到笼子附近,开始打量起卫生状况。

段飞白坐在距离笼子稍远的沙发上,这是特意挑选的好位置,可以清楚观察渊兽,又不会在它进食时被迸溅到。

巴尔是段飞白偶然救下的渊兽,一开始不过是个吉娃娃大小的东西,然而它什么都吃,活的、死的,甚至是树木金属。它的身躯愈发庞大,就连危险指数也直线上升,在见识过几次巴尔的能力后,段飞白逐渐有了利用它铲除敌人的想法。反正渊兽杀人也是常有的事,只要不被官方抓住就可以了,于是段飞白借助着巴尔一路顺畅到了现在的位置。

只是随着巴尔的成长,它的暴烈脾气也愈发明显,段飞白的命令和请求时不时无视,甚至上次投喂的几人也全被吞进肚里。不过吃完人之后,它倒是意外乖巧了几天。

段飞白这次重新找人自然是存了点其它心思,过几天他还打算让巴尔帮自己铲除一伙人,不知道这回吃了人能不能多听话几天。

穆守自然是不知道雇主的险恶心思,他隔着笼子朝里面看去,仔细欣赏起名为巴尔的渊兽来。它是类似猫科的兽型,皮毛靓丽柔顺,像上好的绸缎般泛着光。鱼鳞状的墨绿色图案点缀在毛发上,尾巴粗壮偌长,时不时分为几股又拧成一根。脑袋是偏圆的可爱形状,弯折的兽耳像是接收信号般弹动,额间与眼下各分布着几条艳丽的线形花纹,就连鼻子都是可爱的粉色。

比起那些模样怪异的渊兽,巴尔称得上是一股清流,穆守头一次在渊兽身上看出了漂亮。

“嗯?怎么这么干净?”

观察了一番的穆守有些纳闷,对于渊兽的住所来说,它干净的有些离奇了。要知道,不管是什么渊兽,它们都是食肉的,并且进食格外粗暴血腥,因此才会有人专门负责替渊兽打扫。

石叔一行人穿戴整齐的推着小车走出储藏室,几人身上戴着特质护甲,是用于避免渊兽将他们当做食物一起吞下的措施。除去负责打扫的穆守,他们四人皆是负责喂食,其中经验最多的石叔负责手持武器警戒。

笼子门被打开,三人全神贯注的凝视着还在酣睡的巴尔,它光是躺着就已经有人高了。艳丽斑斓的鳞状图案随着起伏泛动色彩,仿若一头毫无危险的漂亮野兽。

几人在心底松了口气,动作麻利的将烹饪好的肉食堆放在巴尔的食盘中,石叔手持猎枪警惕着。好在直到肉食尽数安放完毕,巴尔还是安静的蜷缩成一团,石叔将枪管垂下,冲着同伴招手,“好了,出去吧。”

话音未落,前一秒还在酣睡的巴尔猛然起身,尾巴分为几股,末端长出漆黑的弯钩,直直朝背对着自己的几人射去。附着精壮肌肉的兽躯弓腰下榻,作出前扑的姿势,睁开的璀璨绿瞳中满是即将开荤的兴奋,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快跑!它是在装睡!”

穆守看到这一幕吓得头皮都要炸开,一边高声喊着一边朝笼子门跑去,他得把门打开,不然里面的人都得死!

听到这话的几人头也不敢回,脸色苍白的迅速往笼子入口跑,生怕回头就是一张血盆大口。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巴尔只是愣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开锁的穆守,璀璨的兽瞳放大又缩小。

“快出来!”

终于将门打开的穆守朝他们挥手,石叔手持长枪正对着巴尔往后退,生怕它一个不注意便扑上来。段飞白早在巴尔起身那会就走到了笼子前,身为巴尔的饲养者,他自然是能察觉到巴尔对这个高壮青年的在意。

等到几人全都退出牢笼,段飞白伸手将毫无戒备的穆守推了进去,并且顺手锁上了门。

“段先生,你这是干什么!”石叔被吓了一跳,当即没控制住表情对段飞白吼了起来。死里逃生的几人虽也有些懵然,却只是离得远了些,并未出声。

拿人肉饲养渊兽会让它们更聪明,这个说法是流传在人类间的传闻,作为行业里活到现在的老人,他们自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个情况。

“巴尔很喜欢他。”段飞白只是转头露出个默然的笑来,搭在笼子上的手指一顿一顿的敲着节奏,“我想你们应该不介意把他卖给我吧?”

“……”

石叔沉默了,眼神在不知所措的穆守和面无表情的几人身上打转,终于,他低头挪开了步子。

“石叔!石叔!”穆守贴在笼子栏杆上用力拍打,企图唤回几位同伴的良知,然而他们只是头也不回的跟着段飞白走了,只留下他和笼子里的巴尔。

黑影挪动着逼近,穆守战战兢兢的回首,还没等看清,就被粗糙湿润的舌头舔了把脸。下意识的将它推开,穆守这才和巴尔对上了眼,原来那几道花纹是没睁开的副眼,它们此刻正齐齐盯着他。

站起身比穆守还高的渊兽兴奋极了,几股尾巴在空中扭动,时不时拧成一股。它拱着脑袋往穆守怀里蹭,感觉到他的抵触和僵硬之后,这才歪着脑袋思考起来。还没等穆守说话,巴尔一溜烟跑回到餐盘,拖着整个盘子往穆守面前放,它来回踱步,急得就差说话了。

“……是让我吃吗?”

穆守有些犹豫,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渊兽会和人分享食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总觉得它不会伤害自己。

穆守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礼貌的咬上一口,虽说自己对渊兽的伙食没太大兴趣,但还是先让巴尔停下朝自己拱的动作吧。这么想着,穆守弯腰将一块肉排抓了起来,他象征性的咬了一口,多汁柔嫩的肉块便在口腔中迸炸。

“原来有这么好吃吗?!”

巴尔喘着粗气守在一旁,锋利的爪子被收回肉垫,它不住的踱着碎步,胯下升起勃然的恐怖肉棒。

真好,我的母兽接受我了。

“师弟,师弟!”

一道身影自院外径直闯入屋内,缀在他身后的侍卫们面色难看,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任由来者一路无阻的来到主子面前。银笙放下手中的丹书,朝他们使了个眼色,那群侍从便如释重负的退出院子。

“师兄,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啊?”眉目隽秀的少年开口,他天赋极佳,是个被外界修士赞誉的炼丹天才。奈何入门最晚,年纪又是最小,于是排了个老幺。

来者是他名义上的大师兄——李旬,根骨平凡,相貌也不似寻常修仙者那般斯文标致。粗眉入鬓,三角眼微微上挑,高挺的鼻下是丰润的厚唇,端的是一副威武正派,倒是更像那群体修。

“快帮我看看它。”李旬从怀里掏出一只幼崽,雪白的皮毛上沾染着血迹,如同月牙的印记在其额间微微闪烁,一副濒死模样。

银笙蹙眉,这幼兽怎么这般眼熟?

“二师弟前几日不是得了一头灵兽吗?”李旬憨憨傻笑,将缘由说来,“我看它皮毛顺滑漂亮,正适合给我做件裘衣。将它剥皮时被这小崽子看见了,我一下没注意,就不小心把它打伤了。”

“唉……师兄,你这……”银笙扶额,心下升起一阵无奈。看似纯良质朴的大师兄实则下手阴狠,只要惹他不快,脱层皮都算得上轻的。他将幼兽接过,仔细端详一番,还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只需敷些草药再修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初。

银笙将侯在一旁的药童唤来,低声嘱咐着怎么照料。

李旬自顾自寻了个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泰然自若的巡视一圈屋内,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好了,你下去吧。”银笙挥袖,将人遣了下去。他转而看向李旬,面上发热,那些在心底排练过无数遍的台词涌上喉头。“师兄,这么久不见,今晚就在我这住下如何?”他们焰离宗势力浩大,附近绵延数百的山脉皆归于门下。身为慕华长老的亲传弟子,他们师兄弟更是一人被分了一座灵峰,用于开辟自己洞府。

李旬玩弄着手中杯具,倒是没说话。他那处洞府离师尊最为接近,三天两头扫过的神识叫他头疼,被人窥伺的感觉可说不上好。若是别人,李旬早就冷着脸打上门去了,可对上师尊,他也只能将不满咽进肚里。

“再说吧。”李旬哼了声,对这小师弟的提议没甚兴趣。

“好的,师兄。”银笙瘪嘴,难掩失落。

“李旬!”惊雷似的咆哮自院外响起,守在外处的侍卫们硬着头皮阻拦,不让人闯入。他们不过是些杂灵根的仆从,平时也就起到一个看守通报的作用,如果人要硬闯,大概是要折上所有人。

好在这人只是隔着院门大喊,并无硬闯之意。

“啧。”将人招惹来的罪魁祸首不耐烦的咂舌,到底是打算起身面对院外之人的怒火。李旬走出院落,咆哮着找自己的正是灵兽被扒了皮的二师弟,如火焰般肆意的赤发被高高束起,与隽秀斯文的银笙不同。燕寒是个嚣张跋扈的少爷,猫眼怒睁,碧色的眸子要喷出火来,鼻头冒着细汗。

“我的月狐是不是你杀的!”燕寒咬牙切齿,仿佛下一刻就会扑到李旬身前将他咬下一块肉来。

“是又怎样?我看它漂亮,正适合当我的狐裘。”李旬掏着耳朵,面色不变,淡然的像是在说待会吃什么。

“好啊,果然是你!”

燕寒气得发抖,这月狐是自己特意寻来准备送给母亲作伴的,谁知道还没等养上几天,再见就只剩个剥了皮的尸体!他往腰侧一抓,通身赤红的蛇鞭就被抓在手中,朝李旬一挥,裹挟着火毒的一鞭就落在了他脚边。青瓷逸散白气,留下一道黑痕,他自然是不会真对李旬动手,只不过是过来朝他撒个火。

紧随李旬出来的银笙见此冷了脸,没人能这么对师兄,就是燕寒也不行!他上前一步,将李旬护在身后,寒气顺着地砖蔓延向燕寒,隐隐有压他一头的趋势。

“燕寒,有话可以坐下来谈。”银笙紧盯着他,语气不甚好,“再敢对大师兄无礼,我就亲手教你什么是礼仪!”

燕寒不屑的呲笑一声,将蛇鞭收回,眼底绽出抹恶意,“那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教我!”说完,顺势再抽出一鞭,笔直朝银笙脸上袭去。

银光乍现,“铛”的一声,鞭身被反震回去,一柄溢出寒气的玉剑盘旋滞空,将银笙护的稳当。

两人隔空相望,倒是没有继续动手。

“真无聊。”李旬翻了个白眼,对这场闹剧没有半点兴趣,惹得燕寒又是一记眼刀朝他飞去。

“不过一头畜生,还你不就好了。”他说着,绕过护在身前的银笙,朝燕寒走去。他甩出一道令牌,玉石制成,刻着“旬”字,正是师尊送他的取宝令牌。“对了,那头母兽的幼崽还活着呢,等它伤好了到这来取。”

身后的银笙作证般应声,玉剑也呼啸着被收入神识。

燕寒恼火的跺脚,却也收起了蛇鞭,他心中憋着一团火,“那你就陪我去挑一头!”他可不傻,万一李旬反咬自己一口,说是令牌被抢,师尊怕不是得亲自过来惩处他一番。再则,自己也是存了点和李旬独处的心思,只是自己一贯摆出和他是对头的架势引人目光,自然是不好暴露目的。

“婆婆妈妈的。”李旬瞪他一眼,食指曲起,伸入口中吹出一道尖啸。

不多时,一头披着霞光的禽鸟便呼啸着落地,珠宝黄金披挂,流光盈彩的翎羽上描绘着符文,它是自霞彩与雷火中诞生的霓雀。它降下身,主动将李旬迎上背,性格乖张的李旬可不会对他温柔,若是惹得他不满,又得挨上一顿毒打。

“跟上。”李旬踩着霓雀一步步攀升,仰躺入背上的软榻里。霓雀昂头高吟,振翅高飞。

底下一众人看得眼热,放眼整个修真界,大概只有李旬拥有这头斑斓艳丽的坐骑。霓雀可不是徒有美貌的花瓶,腹中的先天雷火霸道至极,就是元婴强者遇上,也得暂避锋芒。更别提那制造蜃梦的霞光宝翎,多看上一眼,都能让人分不清今夕,沉沦于幻觉中。

这是慕华长老于李旬去年生辰所赠之礼,就是为了让他多几分横着走的底气,听说让这混世魔王高兴得安分了整整一月。

燕寒唤出赤翎,模样怪异的长剑由煞气包裹,看得人心惊肉跳,“走了。”他冲银笙勾出抹笑,像是炫耀能与李旬独处。

“师尊洞府便是在此处?”燕寒耐不住性子,他是慕华第二个弟子,却极少见过师尊,与他相处最多的反而是李旬。

霓雀盘踞而上,消失于高空。

李旬伸着懒腰,他不爱那些长袖锦袍,平日里都是一袭黑色短衫,嫌热而露出的胳膊粗壮有力。他瞥了眼御剑而行的燕寒,满是不耐:“赶紧取了东西走人。”他可不想撞见师尊。

“何人?”守在谷口的是一男一女,一青一白,皆是不错模样。

李旬懒得答话,只是将令牌亮出,两人扫上一眼,垂首让开道。

“又是他。”其中一人小声嘀咕。

燕寒循声望去,正巧瞧见那青衣少年看向李旬的怨愤眼神。

“再看就挖了你眼睛!”燕寒剜他一眼,杀意渐起。

青衣少年惊恐的躬身,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哪里还敢乱看。

一路无话。

李旬是这的常客,路线熟悉的很,弯弯绕绕就到了灵兽谷。平日里喧闹驰骋的珍奇异兽们安静极了,生出灵智的它们自然认出了李旬这煞星,只是此刻被压制这,不敢妄动。

“旬儿,你来了。”谪仙似的人物站在兽群中央,周身跪服了一片灵兽,月白袍子一尘不染,三千青丝被木簪松散挽着。柳眉细长,淡漠的凤眼睥睨天地,薄唇冲着李旬勾出道弧度。

“师尊。”李旬和燕寒躬身,向慕华行礼。

“呀,这便是你那几位徒弟吧?”一道清冽的男声响起,惹得两人抬头看去。一袭青衫的纤瘦男子款款走来,袍上用银丝绣着竹叶,乌发披散垂落,精致的五官雕在巴掌小脸上,纵是看惯了美人的燕寒也看愣了眼。

“你是谁?”李旬将这人上下打量,早在他露面那会便站直了身,除了慕华,自己可还没向谁低过头呢!

如此无礼的行为惹得白若净蹙眉,他带着点审视意味的将李旬上下打量,纵使短衫裹着身躯,也得以看出高大魁梧的青年有着副极佳的身材。粗眉厚唇,长相周正深邃,却因那对眼睛染上了戾气,看谁都像是在瞧不起。

想到这是在慕华身边,白若净立刻展开笑颜,柔声解释道:“我是宗主邀来的白若净,此次前来一是当个内门长老,二来是见见慕华师兄。”说完,还颇为娇羞的看了眼面若寒霜的慕华。

李旬只觉得这人碍眼,说话腔调都是自己讨厌的样式,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能当上长老。这么想着,他面上也不客气,语气冷淡的敷衍:“哦,原来如此。”

白若净一怔,没料到自己展颜一笑居然得来这么一句。还没等再说什么,就见慕华不满的扫了眼自己,那眼神冰冷不耐极了,好似他再多说一个字就会被干出兽谷。

“这回是又看上什么了?”慕华扫了眼燕寒,神色冷淡,“那只霓雀玩腻了吗?”

“没有。”李旬咧嘴笑着,将此番目的说出,“我杀了二师弟一只月狐做裘衣,打算捉只灵兽给他当赔礼。”轻描淡写的,杀生的孽障全然影响不到他。

“这样。”慕华吟首,终于将视线投在燕寒身上,示意他自行挑选。随后不顾白若净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向李旬,手掌附着在他裸露的手臂上,感受着萦绕在指尖的蓬勃生气。“喜欢裘衣与师尊说便是了,何必自己动手。”

燕寒挑选的动作一顿,倒是知道李旬这无法无天的性子是谁宠的了。

“这点小事何必麻烦师尊。”李旬不动声色的躲过慕华企图攀上自己胸膛的手,他指向一头五尾赤狐,朝燕寒提议:“这五尾狐怎么样,和你也相衬。”

“……那就它吧。”燕寒愣怔,随即反应过来李旬是指他这头赤发,他朝师尊拱手示意,兽戒发出荧光,将那赤狐收入空间。

“……”慕华抿唇,倒是没说什么。

“师尊,我们一句挑好了。这就不打扰您和白尊人了。”燕寒恭恭敬敬,全然看不出先前的暴躁模样。

“嗯。”慕华淡淡应声,意料之外的没有挽留李旬。他只是伸手捏了捏李旬的耳垂,亲密的不似普通师徒。

燕寒眼皮微跳,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酸涩的气泡,也就在师尊面前的李旬才会如此乖巧了。

李旬也不再躲,任由慕华摸着耳垂,状若无意的开口询问道:“师尊,守在谷口的青衣是谁呀?模样长得真好,我都撞见他几回了。”

慕华摩挲的动作微微一顿,收回手,眼底升起淬毒的妒意,语气森然:“我会去查查。”

“那就多谢师尊了。”李旬笑得灿烂,适时在脸上显出几分羞赫,看得慕华气息紊乱,“毕竟,我可喜欢的紧呢。”

直到两人离开,被使若空气的白若净这才收回一直落在李旬身上的目光,他藏于袖中的拳头死死握着,面上却不显分毫异色。

“师兄,你当真要为徒弟前桥搭线呐?”

慕华懒得将多余视线分给这人,心中盘算着如何处置李旬口中的那人,敢夺走旬儿的目光,真是活腻了!

已然到了谷口的李旬自然是不知道慕华的念头,只是在经过那名青衣少年时停驻,毫不掩饰的释放恶意,讥讽的笑容令人头皮发麻,“你运气可真好。估计师尊马上就要召见你了,希望下次过来还能再看见你。”

燕寒在一旁冷眼看着,知道李旬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是借着师尊的手惩处这个出言不逊的小人罢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青衣慌了心神,得到的却只有李旬耐人寻味的眼神。

城郊,荒庙。

庙外磅礴大雨,墨色的天穹时不时传来轰鸣雷声。

张虎坐在火堆旁,淋湿的短布衫架在一旁烤着,此刻露出一身壮硕的腱子肉。“这贼老天,偏偏在我要赶路的时候下雨。”他骂骂咧咧的薅了把头发,雨水从湿漉漉的头顶蒸发,远看像是一颗冒烟的脑袋。

“小兄弟,可否允许我等进去避避雨?”一道声隔着雨幕传来。

张虎循声望去,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正在庙外喊话。他点点头,粗犷的嗓音隔着院子都能听得清楚,“是间荒庙,要躲雨进来就是了!”

得了张虎的首肯,男人往后招了招手,领着一行人抬着轿子进了院子。

“多谢这位小兄弟了,不然这荒郊野外的一时还真找不到地方避雨。”方才喊话的男人此刻朝张虎致谢,眉眼如鼠,双颊也凹陷着,像是从未吃饱过似的。

身后的几个家丁将轿子安置好,便恭敬的守在一旁,轿帘掀起,露出一张洁白小脸。柳叶眉杏仁眼,眉间一点绛红,活脱脱一副男生女相。小少爷也没料想到庙里还有个打赤膊的壮汉,眉头微蹙,目光扫过那片麦色的肌肤,眼底多了几分不屑。

到底是乡野汉子,真是粗鄙。

“咳咳。”小少爷拢紧斗篷,声音沙哑,“没眼力的狗奴才,还不快点给我铺地歇息!”

轿旁的几个家丁这才慌忙走到偏为干净的案台前收拾起来,面上是难掩的惊慌。

得,看来是个难伺候的主子。

张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起身将粗布衣裳穿好,倒也不是害臊,只是随着入夜,这气温越发低下了。

“方管家,我饿了。”小少爷坐在火堆旁,屁股下是家丁从轿子里取出的软垫,颠簸了一下午,原本就没有气色的脸上携着倦意。

“好的,少爷。”方管家顾不得和张虎寒暄,连忙吩咐身边人准备晚膳。他自己则是从怀里取出一沓黄符,将庙门关上后贴了上去,就连窗户也没放过。

张虎已经穿好衣服,见状起了好奇,他还从没见过在庙里贴符纸的。奈何方管家还在忙,于是只得一屁股坐下,无视小少爷皱眉嫌弃的表情,自来熟的搭话道:“哎,你这管家贴黄符干嘛?难不成还怕庙里闹鬼?”

小少爷嫌恶的瘪嘴,倒是接上了话茬:“你是哪里来的土包子,不知道这粱城闹妖魔?”他裹着斗篷,故意挤弄出鬼脸,“晚上就爱钻进屋里啖人血肉。尤其是你这样的,不长脑子只长肉的。”

张虎听完只觉得好笑,收起脸上的憨笑,学着身边人呲牙咧嘴,原本淳朴憨实的面容此刻显得悚然,森白的犬齿一张一合。“我要是妖魔,第一个就吃了你这小少爷。细皮嫩肉的,吃起来味道肯定不错。”说完,还特意舔了把唇。

布满裂纹的佛像低垂双目,将这庙中众人收入眼中,火堆燃烧着,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一时间竟无人敢出声。

“你!你这土包子少在这吓人!”方元净恼羞成怒,在心底唾弃被吓到的自己。经这一吓,他也不敢再呛张虎,只得朝着身后收拾案台的家丁发火。“你们几个怎么还没收拾好!磨磨唧唧的又在偷懒吧!”

大抵是知道小少爷的脾气,他们没一人吭声,只是加快动作收拾起来。

“你真要睡在案台前?”张虎回头看了看,方形案台被收拾干净,此刻已经铺了层被褥,正对着大佛面前。

方元净撇过头去,不想理会这人。

方管家已经将门窗贴好符纸,以防有漏还再检查了一遍。听到这话,他还以为是张虎不满位置被抢,连忙开口:“小兄弟,我家少爷身子虚……”只是还未说完,便被张虎打断,“我没有和小孩抢床的习惯,只是,睡在案台前,不就正好冲着那尊佛像了吗?”

方管家往石佛瞧去,晦明难分的阴影笼着它,明明是间荒庙,身上却不见蛛网与灰尘。那眸子与人对视,看得久了,心底便莫名升起股寒意。“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撤下来。”方管家打了个冷颤,连忙指挥着几人将被褥放置在火堆旁。

无人注意时,那石佛眸子转动,瞧向张虎。他正拿石块打磨时间,五指攥紧,掌心便多出一堆石粉。张虎回头看去,那石佛仍盯着前方,方才的注视仿佛一个错觉。

“小兄弟。”方管家递过一只被油纸包裹的烧鸡,火光照耀下更显诱人。

张虎自然是不客气,他顺手接过,看得几个啃饼的家丁偷偷咽口水。方管家见人毫不设防的手下并开吃,心底念头这才消散,他不动声色的将怀里的黄符收起,借着空闲搭话:“小兄弟,去粱城所为何事啊?”

张虎好似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自顾自吃着,粗鲁的吃相看得方元净直皱眉。泛着油脂香气的肉在口中被搅动,声音也因此含糊起来:“找个故人。”张虎抬头看了眼方元净,又埋头吃起来,“和这小少爷一样,额间一点红。”

方管家一愣,欲言又止。

“咚咚——”沉闷的钟声在破庙响起,方才安逸的众人如临大敌,狼吞虎咽的将手中的吃食解决。张虎依旧是那粗鲁的吃相,大口啃下,在嘴里鼓动几下,最后咽下。方元净看着,只觉得越看越像父亲豢养的那些蛇宠,也是这般不紧不慢的,却叫人冒汗的吃法。

“少爷,您先歇息了吧。”方管家将还未吃完的饼放置一旁。

张虎以为那小少爷会顶上几句,意料之外的,他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就钻进去被褥中,只留下一道透气的缝隙。家丁们此时也草草解决完吃食,纷纷围到火堆边,将那被褥护在中间,张虎还看到有人将一个绑着红绳的小钟压在被褥一角,看来刚刚的钟声是它传出的。“小兄弟,现在已是入夜时分。”管家见已经安置妥当,这才舒了一口气,转头又叮嘱起张虎起来,“待会外面不论有什么声音,千万不要应答。”张虎想起张元净提起的妖魔,心下不甚在意,于是敷衍应了声,继续吞咽起来。

庙外雨势浩大,雷声时不时响起,听得久了耳道都有些发麻。

“贼老天,我不过抱怨了句太阳毒辣,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张虎揉着双耳,低声抱怨道,回应他的是又一声响雷。

“咚咚——”那小钟再次响起,没人动它,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准时敲响。雨声里似乎掺杂进其他声音,像是有人在泥地中来回蹦跳,又像是重物落地。庙里的人屏声听着,就连那早已睡下的小少爷也从缝隙中探出了一点头,管家右手伸入怀中,警惕着接下来的动静。

“有人在里面吗?”庙外响起一道女声,娇滴滴的,“雨势这么大,让奴家进去避避雨吧。”

没人说话,家丁们靠拢成一圈。

那声音继续说着:“我是梁城李府的二小姐,今日与家父一同出门游玩,被这大雨扰得分开。还望各位让奴家进去烤火驱寒。”黑影贴在门口,显出婀娜的身姿,嗓音娇软,似乎真是位避雨的闺房小姐。

方元净此刻已经将头全部露出,小声嘀咕着,“爹好像提过这李府。”他看向管家,如果外面真是活人,入夜还在屋外,今晚必死无疑。方管家好似没听见,此刻已经将怀中的黄符取出,如临大敌的盯着大门。

庙里又恢复一片死寂,只能听见柴火噼啪作响。“让我进去吧,外面好冷呀。”那道身影好似贴在门上,蒙尘的纸窗被挤压出一道轮廓,黄符无风自动,到底是稳稳贴在上面。那黑影退开几步,“吧嗒吧嗒”的在檐下走动,步伐轻快,每经过一扇门窗必停下,重重贴上去,将轮廓映上,好似在寻找能进去的入口。年久失修的破庙有几处窗口露着小洞,那黑影便凑上去,满是血丝的眼珠咕噜咕噜转动,打量着庙里的活人。

“快开门呀,庙里有鬼!”那黑影还在外面叫喊,不顾庙中人群苍白的脸,自顾自秀着拙劣的演技。

“放心,只要我们不答应它进来,它是进不来的。”方管家擦了把汗,将黄符放入怀中,捡起放在一旁的炊饼继续啃了起来。

“这黄符应该是大府必备的吧?”张虎看着侯在门外的黑影,目光扫过黄符,心中猜想坐实了七八分。“这是自然。”方管家咬着饼,余光分散在被褥上。“能防止外面的进来,是不是也能让里面的出不去。”“什么出不去?”方管家下意识回了句,随后被一双大手摁着向火堆压去,距离之近,甚至被火苗舔舐了一把。

劲风自头顶扇过,火堆哗哗作响。两名家丁被甩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鲜血口中喷出,溅在门上。“庙里有鬼呀,快出来呀!”那黑影还在门外尖声喊着,数十双眼睛贴着小洞往里窥伺。众人乱作一团,管家下意识往被褥里一扯,脸色煞白的方元净此刻傻愣愣的盯着后方,那尊石佛投以回视。粉尘扑簌簌往下掉落,露出那尊石佛的真面目,枯尸般黝黑的血肉还有一半包裹在石块之中,冒着绿光的空洞眼眶紧紧盯着庙里的新鲜血肉。哪有什么石佛,不过是被妖魔鸠占鹊巢的伪装罢了。

“嘿,我就知道。”张虎此刻却笑了起来,难怪自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察觉到的视线来自这尊枯尸。方管家将方元净护在身后,满是汗水的手心捏着黄符,这可真是腹背受敌,里面是枯尸,外面还等着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黑影。他看着还能笑出声的张虎,心里摸不着底,“小兄弟,我们是梁城方府。如果此行能安全到达,必有厚礼相赠!”张虎回头一望,朝那堆鸡骨头努努嘴,“这礼已经收了,哪有不帮的道理。”他在腰际一摸,充当裤腰带的黑鞭便落在了手心,往地上一甩,发出响雷似的炸响。

枯尸再度甩手袭来,黝黑的手臂上长满了黑毛,钢针似的立着,挨上一下怕是要少层皮。张虎不退不闪,离得近了才轻飘飘迎上一拳,长满黑毛的手臂迅速瘪下去,碎骨与死肉横飞。

“啪——”鞭声一响,手指粗细的黑鞭迅速变长,朝着枯尸头颅袭去,只一下,那头颅便如豆腐般被划分为两半,张虎气定神闲的挥舞长鞭,一下接一下将枯尸切开,好似这不是妖魔,而是那热锅里融开的猪油。

“哈哈哈哈!”张虎笑的真切,手中的黑鞭如蛇般舞动,逼的那枯尸往后方退去。庙外的黑影早已不知去向,待枯尸只剩下半边头颅时,庙外已经停了雨声。

“嗬——嗬——”枯尸龇牙咧嘴的蠕动着想要逃离,奈何它的身躯早已在鞭舞中碎成粉尘。张虎踱着步子跟上,“庙里躲雨的是不是都被你半夜吃了啊?”他自言自语着,已经猜想到了在庙中安心入睡却死于睡梦中的路人。

方管家变了脸色,他只防了屋外,却不知道更厉害的就在自己身后,如果不是张虎,恐怕自己一行人全都得进这枯尸石佛的肚子。

“提这些也没意思了。”张虎收回飘散的思绪,一脚将那头颅踢爆。他侧头,正对上惴惴不安紧盯着自己的方元净,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他此刻脸色红润,杏眼微睁,眼底满是张虎魁梧的背影,眼里的人影咧嘴笑着,“你和你父亲还真是像啊。”“咚咚——”不是钟声,那是自己胸膛之中激烈鼓舞着的心动。

时至破晓,薄光自山峦边线延伸开,将夜间寒气驱散的同时更是将活跃的妖魔们逼入黑暗。

虽说张虎在昨晚已经将那枯尸抽的只剩粉尘,但那群家丁却还是被吓得不敢入睡。管家无法,只得安排两人一班轮番守夜,自己则是给那两个被抽扫而出的倒霉蛋敷药。天明就要赶路,众人心惊胆战的度过后半夜,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将他们惊得起身。

“小兄弟,昨晚睡得怎么样?”

方管家正在一旁熬粥,他们此行专门带了厨具,只为了方元净在路上也能吃好。昨晚为了答谢张虎,他更是要将自己的被褥给人垫,只是张虎铁了心拒绝,这才作罢。

张虎揉眼伸腰,懒洋洋回上一句,目光在庙里扫了一圈,众人早已收拾妥当,受伤的两名家丁脸色好了不少,正坐在一旁歇息。

“找我有事吗?”张虎头也不回的开口,身后有如实质的目光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方元净收回视线,语气刻薄:“只是想看看你这人能睡多久。”他一晚都没睡安稳,梦里重复着那具枯尸与自己对视的画面。

“睡得香也不行?”张虎在心底翻着白眼,倒也没想与这小少爷斗嘴,他起身拍拍身上灰尘,呛得方元净直打喷嚏。还没等他发作,张虎便几步走到门口将大门打开,庭院中略显潮湿的土地上留着几行脚步,巨大且细长,前端只有三个趾印,从墙角到庙檐下,密密麻麻的重叠,看来是昨晚黑影留下的了。

身后一行人将这看在眼里,又是一片吸气声。

“小兄弟,昨晚多亏有你。”方管家端着一碗肉粥上前,说着姗姗来迟的谢词。梁城的百姓都知道,入夜后慎言,尤其是后半夜,于是他只得等天亮才敢与张虎搭话寒暄。

张虎也不客气,这人间粮食颇为好吃,虽不饱腹,润润唇舌倒也足够。于是他接过粥碗,咕咚吞咽起来。

“小兄弟,昨晚仓促,还不知道尊姓大名啊?”方管家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将手中肉粥盛给方元净,碗面上浮满着了肉丝。

“叫我张虎就行。”他三两下将粥解决,舌尖将唇边米汤舔舐干净。看得方元净低声又是一句粗鲁,那眼却黏在张虎舌尖,暗戳戳窥伺,颊边泛着红。

方管家自然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将自己打算全盘托出,“张虎兄弟,既然你也是去梁城,不如与我们结伴而行。这样也好有个照顾。”方元净没出声,小口抿着肉粥,分出余光去打量张虎。

“……嗯,当然可以。”张虎毫不在乎这粥滚烫,只觉得热食进到胃里舒服极了,“毕竟我还找这小少爷的爹有事呢。”

今天是末世降临的第八天。

没人知道第一个丧尸是怎么出现的,等到人们发现时,学校遍地都已经开始人咬人。

不论是那灰白僵硬的身躯,还是如野兽般撕咬人类的行为,都在表达他们的身份——丧尸。经过不少影视作品熏陶的人们自然是知道被咬就会被感染,但一直生活在温室中的他们头一次遇上这般血腥的场面,不少人都被吓得愣在原地。

被扑倒在地撕扯下血肉的倒霉蛋们很快便没了声音,颤动着站起身开始执行感染的本能,下手的对象自然是那些呆愣在原地的人们。

好在末世降临的第一天是周末,不少学生都选在操场或是商店里闲逛,因此,惨案发生后幸存者们也是第一时间躲进了宿舍和教学楼里。他们惊恐的传递着外面有丧尸的消息,不论是苍白的面容还是不少人的附和,都让一头雾水的大部分人选择了相信。只是丧尸感染的太快了,除去一些运气好没有出门,或是跑得快的人,留在学校里的大部分人都成为了丧尸。

司阳拨弄着面前的饭勺,早已酸臭腐烂的菜品引来了不少蝇虫,甚至有几盘肉菜生出了蛆虫。前几日还漫无目的绕着他打转的食堂大妈们早在见到活人之后便冲了出去,就连窗口通往食堂大厅的门都被她们撞坏了。

他在窗口守了几天,往日里还算热闹的餐厅除开前几天闯进来的人,已经只剩他了。虽说是在食堂窗口兼职,但几天都没人来打饭,甚至同事们都跑出去了,司阳这才反应过来,会不会是放假了?

他放下饭勺,慢悠悠的解开围裙,动作虽称不上僵直,却也有些呆滞。还没等他将围裙放下,一道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便传进他耳朵里。

司阳下意识的低头,眼里是嗡嗡作响的成团蝇虫,它们在菜里翻涌飞舞,显然舒服极了。他家庭不算富裕,考上高中之后除去学费,已经没多少生活费了。好在食堂窗口也在招人,工资不算多但是包吃,平时也不影响学习。只是他脸皮薄,每次遇上人都会下意识避开视线,甚至看见认识的还会躲到别的窗口去。

我为什么要低头?

司阳在心底疑惑,隐约记起自己是给人打菜的,于是又抬起头来,灰白的眸子瞧向来人。

那人打扮怪异,明明是烈阳高照的天气,却用短袖将全身缠住,生怕露出片空隙来。留着头狼尾,发梢染成红色,长相是锐利张扬的俊气。

司阳觉得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嗬——咳……!”粗粝嘶哑的叫声从司阳口中响起,他一张一合的仿佛在说话,只是配上那对灰白阴翳的眼,分外诡异。若是换成任何一个人,看到这幕的第一眼便会转身逃跑,站在窗口的分明是个块头壮实的丧尸!

“看来柳温书说的没错,你确实在这里。”唐景山站定在司阳对面,目光扫过狼藉恶臭的餐盘,忍不住用手捂着了鼻子。虽说自己是重生归来,但身体还是未经过任何磨砺的新号,冲鼻的臭味险些让他吐了出来。只是想到自己抢先一步将柳温书的“金手指”找到,又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上一世,他被柳温书蒙在鼓里骗了那么久,若不是看他顺风顺水的过于好运起了疑心。跟踪后才发现原来他根本没有异能,那些物资全都是由被他困在暗室里的丧尸创造出来的!

一想到柳温书借着能创造食物的异能周旋于众多男人之中,甚至将自己和家族踩在脚下侮辱,被发现秘密后更是将自己灭口,唐景山便觉得怒火中烧。

好在,他临死前知道了柳温书这个“金手指”的来历,一个守在食堂窗口,对人肉不感兴趣的另类丧尸——司阳。作为同班同学,唐景山自然是知道他的,家庭条件几乎与自家相反,只剩下一个腿脚不便的爷爷。身材高大健壮却性格沉闷,除开学习便是学习,唯一一次发火还是因为和柳温书抢贫困生名额险些打起来。所有人都知道他俩谁更需要这个名额,但最终,名额还是落在了柳温书的头上。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柳温书也是贱,单独喊了司阳出去谈话,说自己家里有钱,他想要名额也不是不行,跪下来学两声狗叫就行了。唐景山正巧躲在附近抽烟,虽说自己是个校霸,但是这种下三滥折辱人的手段多少有些瞧不起,于是也没打算出去。直到听见司阳“汪汪”叫了两声,这才打算掐烟走人。

“哈哈哈哈!学的还挺像啊!不过你不会真以为名额会让给你吧?”尖利讥讽的笑声被掩在嘴边的手消去了几分声量,只是落在唐景山耳中还是恶心极了。他扔掉烟头将它碾灭,还没等气得脸红的司阳动手,他便一脚把柳温书蹬了出去。

身形瘦小的柳温书自然是没想到还有人在,滚了几圈后才慌张的抬头,原本还算的上清秀的脸此刻如同恶鬼,满满都是恶意。

“唐景山?”似乎是没料到居然是他,柳温书立刻将表情掩盖,只是狐疑的问,“你怎么在这?”

“关你吊事。”除了他妈,还没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唐景山呲笑一声,当着司阳的面把柳温书揍了一顿。

虽说贫困生的名额还是没落到司阳身上,但他依旧向唐景山表达了谢意,甚至送了不少自己做的饭菜给他吃。两人的关系谈不上亲密,却也比一般同学好上不少。

联想到这,唐景山不由打量起司阳来,周正的一张脸,除去那对灰白非人的眼眸,几乎看不出是头丧尸。虽说比之前更为壮硕了,却因为脸上懵懂的神情少了不少压迫感。

“嗬……哼……?”司阳见这人半天没有动作,于是微微歪头,随手从一旁拿起个小碗来。饭勺在餐盘里取了一勺,不少蝇虫被吓得飞舞起来,司阳视若无睹,只是将盛满的一碗顺着窗口递给唐景山。

吃。

唐景山听见司阳的心声这般说着。

作为觉醒了异能的人,唐景山愈发觉得自己和司阳是天生一对的好搭档了,除了能读心的自己,还有谁能明白司阳这头丧尸说出的话呢?

虽说是司阳的好意,唐景山却对这碗食物谢之不敏,先不说能不能吃下去,怕是吃完第一口就得升天。于是他只是接过然后将其放在一旁,顺手握住了司阳未收回的手。

唐景山将脸凑上前去,要不是那些蝇虫飞舞嗡响,他非得顺着窗口把身子探进去。他紧紧握着司阳的手,拇指在人的掌心打转,向来狠厉的眸子里盛满柔情,“司阳,是我啊。唐景山。”

唐景山……?

司阳顾不上被抓着的手,微凉的掌心传来一阵阵瘙痒,空白的脑子里却又莫名浮现一个正在揍人的身影。

唐景山——

灰败的眼瞳中闪过一瞬的光亮,快的好似错觉。

司阳小心翼翼的将唐景山的手回握,面无表情的脸庞上浮现出几分别扭的羞赫,他嗫喏着发出吼叫,却在唐景山耳中自动化作了人声,“唐景山,是你呀。”

明明变为丧尸之后会失去所有意识,但司阳仍是从空白贫瘠的大脑中将唐景山挖了出来,并且似乎对他还有点不自知的情感。

一想到自己居然被如此珍重在乎,唐景山只觉得一股电流顺着脊背散向全身,心脏激烈战栗的跳动着,他愈发觉得自己和司阳是命中注定的兄弟了!

“对,是我。”

两人无言的对视,只是身为丧尸的司阳实在做不出什么表情,那对眸子也瞧不出聚焦点。他肤色本就比常人更深,此刻倒是盖住了丧尸青白的本色。除去那对特征明显的眼睛,司阳看上去几乎与正常人无异。

想到自己宿舍里还放着副墨镜,唐景山顿时心思活络起来,只需要将司阳伪装一番,哪怕自己带着人一起行动也不会引起他人注意。甚至身为丧尸的司阳还能在前方为自己探路,也不需要担心会遇上什么危险。不过若是遇上来自人类方的威胁,那自然是交给他来解决,尤其是那柳温书,迟早得找个机会把他弄死!

“司阳,跟我走吧。”唐景山含情脉脉,加上那只紧握着不愿松开的手,这场面顿时暧昧起来。只是一个自认为是兄弟无意识做的举动,一个是脑子空空的丧尸,因此倒也不觉得尴尬。

“……去哪?”司阳有些困惑,潜意识让他只记住了生前的职责,哪怕成了丧尸也还坚守在岗位。再加上他本就对人类血肉没有同类那般的渴望,于是一直也没想过离开。现下被唐景山这么一说,倒是生出几分雀跃来。

唐景山自然是不知道上辈子柳温书是怎么把司阳拐走带在身边,只是看他对自己的态度,显然不太一般。作为能被司阳惦记到这个程度的兄弟,料想把他哄走也不是件难事。

于是,唐景山先一步松开手,朝食堂门口指了指,“先跟我回宿舍吧。”

“……好。”

——————————————

唐景山挑选的时间确实不错,日光大大减少了丧尸们出没的几率,因为第一天的慌乱,更多人选择待在教学楼和宿舍,食堂这片倒是没有人来,因此丧尸也对这块没什么兴趣。再加上唐景山把全身裹着,衣物上还浸染了不少丧尸血肉,哪怕附近有几头游荡的丧尸,也只是远远的缩在建筑阴影里发愣。

只是出乎唐景山意料的是,司阳对日光的排斥并不明显,甚至还有些许久未出门的散漫感。这种种不同于普通丧尸的表现,让唐景山对司阳的好奇愈发强烈了。

脱下围裙的司阳只穿了件短袖,健硕的肌肉轮廓是衣物也遮掩不了的,他全身干净极了,甚至瞧不出半滴血迹。虽说食堂的人少,但也不是没有丧尸的踪影,排除掉丧尸撕咬导致的感染途径,唐景山还真想不出司阳成为丧尸的原因。

被唐景山盯得久了,司阳便晃悠着脑袋贴了上去,他捏住唐景山的衣角,嗓子眼发出疑惑低沉的叫声,“是我走太慢了吗?”

“……”

不知何时出现在半空中的光屁股小孩举着箭往唐景山心头射,他甚至能看到司阳身边冒出的粉色爱心。

兄弟真可爱,他这样想着。

“没有,已经到了。”

男生宿舍楼离食堂不远,更何况唐景山还带着司阳走了捷径,此时两人蹲在楼栋的背阴处,瞧着一头丧尸原地转圈。和唐景山一样打算出门的人不在少数,只是还不等逃出去便被游荡在附近的丧尸扑倒啃食。他运气好,住的楼层不算太高,观察了几天这才决定从楼背溜走。只是没想到走开一会儿,再回来,楼背居然多了头丧尸。

若是离得远了,唐景山这点伪装还算有用,只是爬墙这般明显的举动肯定会引起丧尸的注意。一头还好,要是动静太大吸引更多丧尸聚过来,恐怕还会引起在操场丧尸的关注。

上一世自己曾经在基地遇到过同校的朋友,几人寒暄时才得知,原来操场上还有只变异丧尸。因为是体育生的缘故,它块头硕大,甚至比其它丧尸更为暴躁聪明,不仅聚拢了丧尸懂得群攻,自身还觉醒了异能。只是因为他过于恐怖的实力,朋友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异能。

要是那头丧尸已经变异甚至把他引了过来,纵使是重生一世的唐景山也没有把握能逃出生天。

“咚。”

一双鞋从二楼扔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不小声响,本来还在转圈的丧尸猛然扭头,朝着鞋子走去。

唐景山知道机会来了,找出藏好的棒球棍掂量两下,一个疾步冲向背对着自己的丧尸。他本就常年打架,再加上上辈子杀丧尸的经验,抡砸脑袋的动作迅疾凶狠。直到丧尸的嘶吼逐渐变小,后脑破裂瘪烂,这才停下了手。

“唐哥,快上来!”二楼阳台露出个脑袋,朝底下两人招手。

唐景山干脆利落的将棍子甩入身后草丛,冲还一脸懵懂的司阳勾指,“跟上我。”说完,边回头边攀着管道爬上了墙。

“……好。”

虽说不懂唐景山在做什么,司阳却还是跟了上去,视线扫过已经不再动弹的尸体,他闷声应着。

唐景山的动作算得上行云流水,只是比起司阳,还是差了点速度。不过是一个眨眼,方才还在楼底的司阳便掠过自己落到了二楼阳台上。蹲守在一旁的人显然没料到还有人比唐景山利落,张大嘴没回过神来。

“行了,合上嘴吧。”唐景山翻了个白眼,对司阳如此迅疾的动作不感意外,他体格本就健壮,再加上成为丧尸后的体质加成,如此轻巧的爬上二楼也在意料之中。

“嗯咕……”司阳在唐景山落地的一瞬便黏了上去,发出类似动物撒娇的咕噜声,倒是没太留意身旁的陌生面孔。

“唐哥,这就是你非得出去的原因?”严化退开几步,自然是注意到了司阳不正常的灰白双眼。跟着唐景山杀过丧尸的他自然认出了丧尸化才有的眼睛,只是想到唐景山一路带着人回来,甚至这头丧尸还颇为怪异的缘故,他又放松了神经。

唐景山自然是不打算隐瞒,点点头拉着司阳进了屋,“对,他就是我兄弟司阳。”

严化也知道外面呆不得,跟在身后进了屋,顺势将窗户关上。

“这是司阳,我同班同学,虽然是丧尸但对人没兴趣。”唐景山将司阳安置在自己床位上,朝严化介绍道。

严化显然被他过于直白干脆的介绍说愣了,缓了缓才接过话头,冲司阳友好的笑笑,“阳哥好。”他长相偏向阴柔,面容白皙却不令人觉得女气,只是听过他名号的都知道,这人下手狠辣,是唐景山身边出名的二把手。

司阳不认识这人,却也因为唐景山的缘故学着咧嘴笑起来,只是表情过于僵硬,到了有些渗人的地步。

“……”唐景山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觉得对视相笑的两人格外不对劲,他没忍住踹了脚严化,“说话就说话,笑什么笑。”

严化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不知道这货又发什么疯,活像那吃兄弟和女友飞醋的操蛋玩意儿。

真是份奇怪的工作。

杜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身旁的中介正满脸笑容的向他阐述这份工作的轻松与高薪,以及待会如何给雇主留下个好印象。

女仆们一言不发的侯在不远处,个个都是青春靓丽的女孩,像是一群漂亮的人偶。

“先生下来了。”年迈的管家轻咳一声,退后几步立于两人对面的沙发后侧。

“真是不好意思,有些私事耽误了。”

雇主是个极为俊逸的男人,绸缎般亮丽的黑发披散在肩头,一丝不苟的西服衬出他的纤长身躯,嘴角微微上扬,面上是客套的笑容。

中介自然没把这番客套话当真,只是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们也没等多久。”他扭头看向杜泰,眼中仿佛亮着光,“这位就是应聘庄园饲养员的杜泰,我已经了解过,没人比他更合适。”

雇主也因这话多看了杜泰几眼,皮肤是日晒的小麦色,身躯高大健壮,坐着都比身旁的中介高出许多,更为惹人注目的是他脸上和脖颈处的疤痕。

杜泰下意识的绷直身子,嗓音低沉沙哑:“这些疤痕是因为事故留下的。”

雇主微微皱眉,中介却还是笑着:“一些邪教祭典。”

就连杜泰都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兴奋。

“原来如此。”出乎意料的,上一秒还冷着脸的雇主在听完后反而露出了笑容,“不过,还是得让那位看看满不满意。”

杜泰闻言悄悄瞥他一眼,这个男人似乎和传言一样古怪,除非饲养物满意,否则一概不接受应聘者。

中介站起身来,对这个听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要求毫不在意,他微微躬身,请求雇主带路:“那就麻烦您领路了,我想,祂这次一定会满意。”他语气笃定,惹得杜泰心底泛起了嘀咕,我本人底气还没你足呢。

这座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古堡比看上去更阴森,波斯地毯和红绸的窗帘铺满长廊,墙角的缝隙一路延伸至天花,被印着纹路的墙纸遮掩。每走几步都能看到装饰在墙壁上的古典名画或是插着鲜花的青瓷道具,灰败的繁华。

从主厅沿着右手的楼梯上到三楼,不同于满是房门的二楼,这一层只在走廊尽头置有一扇宽大红门。

“哦,这是因为祂不喜欢吵闹。”雇主率先开口,步伐轻缓,这一层的地毯更为厚重,哪怕蹦跳恐怕也发不出什么噪音来。

红木大门被雇主打开,露出漆黑的一角,也终于让杜泰看清了需要照顾的生物。一团不规则的黑,周身仿佛有线条蠕动,比黑暗更深寂,宛若光亮也被吞噬,数不清的复眼在黑团上、墙壁上眨动。祂几乎占据了整片空间,肉桂与玫瑰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吸上一口都是令人晕眩的浓重香味,这气味随着祂的蠕动弥漫开来,透着股说不上来的蛊惑意味。

“这?”杜泰愣怔在原地,眼前只会在梦中出现的生物让他难得犹豫起来。

中介和雇主从打开门那会就已经低头垂眼,仿佛房间内的怪物是多么地位崇高,他们诺诺询问:“这次的人选您满意吗?”

像是蚊虫的叮咛声,亦或是猫科动物从胸腔中发出的低吼,那团黑影挥动线条般的触手,手舞足蹈着向杜泰摸索过来。触手末端伸出五个小点,模拟成手掌在杜泰脸庞上来回摩挲,触感像是冰凉的橡胶。

“没人能比你更适合这份工作了!”

不知何时回到主厅的杜泰看着身边的两位狂信徒陷入沉默,他不止一次遇到过这个情况,上次甚至被绑架到祭坛险些被活祭。

或许高额的酬金并不值得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来照顾一头怪物。

雇主像是看出了杜泰的犹豫,他先是对俯下身的管家低语几句,转而又示意一旁的女仆上前给杜泰沏茶。有过被迷晕经历的杜泰只是扫上一眼,没兴趣去试茶水有没有问题,“先生,这份工作我可能胜任不了。我之前只是与一些动物相处过,内容也不过是喂食以及简单的清理而已。”

管家端着托盘凑上前来,将一纸合同以及数量不菲的钞票放置于桌上,随后又退居到了雇主后方。

“叫我菲尔诺就行。”黑发的男人笑着,将那沓钞票往杜泰面前移了移,“这些只是你薪水的三分之一,根据你的表现,之后还有机会加薪。”说完,他便用钢笔在合同上落下了署名。

“看在是老朋友的份上,这次的介绍费我可以不收。”中介也在一旁下着猛料,谁不知道他铁公鸡一只,哪次不是抽走人15%的薪资当中介费。

“那么,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听到这话,菲尔诺终于露出抹真切的笑来,他知道,杜泰已经接下了这份工作。于是他说道:“和你之前的工作大致相同,你只需要送餐和打扫就行。当然,如果能取悦祂更好。”

杜泰不置可否的挑眉,随手将合同拿起阅览,内容寥寥几句,写着丰厚且弹性的薪水以及轻松的工作内容,试用期为一周,通过后会再拟一份正式工合同。

“那么,合作愉快。”杜泰将目光从合同上移开,落到钞票上去,他扯出一抹笑,却只是为其添上几分凶戾。

“合作愉快。”菲尔诺将双方署名的合同卷起,右手一挥,吩咐下去:“带杜泰先生去他的房间。”一名女仆出列,恭敬的弯腰,示意杜泰随她走。

直到杜泰消失在视野中,菲尔诺这才收起了笑脸,他恣意的将双手搭在沙发上,同对面人聊起天来:“看得出来,祂这次很满意。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么个极品的?”

中介只是笑笑,端起茶杯猛灌,一杯茶水很快就见了底,“碰巧罢了。”他放下空杯,又将杜泰那杯喝下肚,“明天是不是又送来一批肉食?”

“或许吧,这些都是福伯管辖的。”

“那么,我也该走了。”中介站起身来,朝菲尔诺弯腰一鞠,厚重的大门自动打开,在场没人觉得奇怪,只是目送着中介离开。

杜泰的房间在二楼最深处,楼上就是自己需要照顾的“宠物”,听着上方隐隐传来的动静,他不由得有些后悔起来。然而转头看向豪华宽敞的大床,心中的那点犹豫也散的一干二净。

那名女仆恭敬的守在门旁,对杜泰这位同事客气极了,“杜泰先生,晚膳时间是六点,您可以先收拾一下,到时候会有人来带您去用餐。”

杜泰点头应下,目光从厚重窗帘落到复古油画上,最后看向敞着两扇玻璃门的偌大阳台,“好的,那我正好休息一会。”

女仆低头退至门外,顺手将房门关上,似乎面对的不是同事,而是古堡的另一位主人。

“可算能一个人待着了。”

杜泰砸进柔软的被褥里,顺势一滚,舒服的险些叫出声。身下的被褥大抵是每日都被拿出去晒过,还带着股暖意与不知名的花香,躺上去就能让困意袭来。

“睡一会吧。”他嘀咕着,脱鞋窝进被子里,闭上眼不到两秒便陷入梦乡。

他的天花板上,黑色污迹如同墨水般晕染开,形成一小片痕迹。细小繁多的眼珠咕噜转动着从中冒出,见杜泰已然熟睡,这才停了蔓延安静下来。

杜泰许久没睡的这么舒服过了,要不是被敲门声吵醒,还不知道会睡到什么时候。

“杜泰先生,我来领您去餐厅了。”

“好的,稍等。”

杜泰一面应声,迅速下床穿好鞋,打开门后才发现来的是下午那位女仆,她还是那副默然恭敬的模样。

“请跟我来。”她说着,转身朝楼梯走去。

餐厅在一楼,位于双螺旋楼梯后方的门后,墙壁上的两侧烛台已经被点燃,长桌上方的水晶吊灯折射出光芒。

菲尔诺端坐在上位,面前摆了盘牛排,见杜泰入座,他这才拿起刀叉,斯文的切割起食物。

“杜泰先生,休息的还好吗?”

“很不错,谢谢您的关心。”杜泰将意面卷入口中,微微一顿,随后便加快了进食速度。

真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厨子啊,做饭就是好吃。

菲尔诺像是没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模样,仍是慢条斯理的开口:“那就好,毕竟祂很喜欢你。”

杜泰抬头瞧他一眼,没接话:“请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呢,方便让我和上一位饲养员对接吗?”

“明天就可以开始了,到时候会有人告诉你。”菲尔诺将一小块牛肉递入口中,嘴角上扬,“至于上一位,恐怕你是没机会和他见面了。”

“什么意思?”

菲尔诺却不打算回答,垂眸切割牛排,将话题一转,“明早会有一批新仆人入住庄园,你可以挑一个给自己打下手。”

杜泰迟疑的停下手中动作,询问道:“……会影响我的薪水吗?”

“当然不会。”菲尔诺放下餐具,一副已经吃饱的模样,即使那块牛排只是被动了一口。他用餐巾擦拭嘴角,明明处于灯光下方,半张脸却像是隐匿在黑暗中,“对了,晚上尽量不要出门。女仆们总是喜欢在晚上杀老鼠。”

“好的,我知道了。”杜泰应声,虽然疑惑但也不打算询问,反正自己房间内带了淋浴间,并不需要晚上出门。

“那么,我有事先行一步。如果有事可以摇铃,就在你床头。”菲尔诺说完,起身消失在了门后。

杜泰目送着他离开,估计是他们猜到了一份意面填饱不了他的肚子,旁边还摆了几盘牛排和沙拉。于是他也不再故作矜持,挥舞着刀叉就把食物往嘴里送。

“真好吃。”他衷心赞叹道。

夜晚果然如同菲尔诺说的那般,杜泰是躺在床上听着啮齿类动物发出的叫声和女仆们的拍打声入睡的。

“杜泰先生,早上好。”

走下楼梯,正在打扫的女仆们朝他点头问好,她们一齐转头弯腰的动作整齐僵硬,像是同一批上了发条的娃娃。

“早上好。”杜泰回应着,如果不是昨天下午已经睡过一次,恐怕他也起不来这么早。

管家正领着一行人从门外走来,似乎没想到杜泰会起这么早,微微一愣,随后开口:“早安,杜泰先生。厨房还在准备早点,您得等一会儿了。”

杜泰无语凝噎,想说自己倒也不是那么贪吃。目光落在管家领着的一队人身上,五个面色凝重的年轻人,从进门开始就一个劲打量四周,说是仆人倒不如说是来踩点的贼更贴切。

“他们是?”

“是庄园新来的仆人们,您需要挑选一个当作助手吗?”

听到这话的杜泰这才想起菲尔诺昨晚与自己的对话,既然不影响薪水,那选个助手来帮他打下手也没事吧?这么想着,他便开始打量起这一行人,三男两女,个个模样端正,倒是显得他像个另类。

“那就那个高个吧。”杜泰指向五人中的高个男人,他身姿欣长,模样也是斯文白净的,被指到了也只是微微一怔,倒是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管家点点头,示意男人出列,“你以后就跟在杜泰先生身边。其他人,和我走。”

男人自然是应声,在几位同伴的担忧目光中露出个安抚的笑来,他眨眨眼,示意自己没事。

直到剩余几人和管家一同消失在侧门,他这才走向杜泰,用不令人生厌的眼神打量人。是个一米八几的壮汉,脸上和脖颈处留了几道浅疤,像是利器导致。体格魁梧壮硕,即使是他这种升级过几次的力量的,也能从中察觉到这人身上传来的压倒性的压迫感。五官深邃俊朗,只是因为疤痕显得有些凶,再加上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颇有种boss的感觉。

但在已故队友送出的副本情报中,并没有提到过有这人的出现,周远清也不觉得他会是那位身为boss的古堡主人。于是,他微微欠身,态度恭敬的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周远清。”

“叫我杜泰就行。”杜泰并不怎么喜欢被称为先生,颇有种自己与资本被划为一侧的微妙感,“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他说着,朝周远清伸出手。

没想到杜泰比看上去好相处多了,周远清忙不迭与他握手,手掌宽厚,带着干燥的暖意,指腹还有不少老茧,显然是经常干活的人。

“好的,杜泰。”

“喀拉——”

一道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大厅,两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一个女仆打扫时不小心碰倒了花瓶。没有想象中的慌张,那位女仆只是木着脸蹲下身开始收拾碎片,其余的女仆也由一直凝视两人的姿势转为了继续打扫。若不是这点小插曲,周远清还真没意识到这群女仆一直在盯着自己,现下反应过来,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杜泰倒是没太在意这些,他朝最为面熟的那位女仆招手,“你好,现在是我负责喂食了,但是没人和我交接。你知道该去找谁吗?”

她眼珠转动,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发愣,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那位昨晚已经不在了。请跟我来吧,我带您去取餐。”

“好的。”

虽然不知道昨晚不在了是什么意思,但是杜泰也不是那种好奇心旺盛的人,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才更安全。

女仆领着两人从一楼的右侧长廊一路走到底,直到在一扇满是划痕的门扉前才止住脚步,她敲了敲门,很快便听见屋内传来了一阵不小的动静。

“取餐到这里就可以了,记得进去前要敲门,若是里面没有动静直接离开,有动静的话只需要等一会就好了。”女仆侧头向杜泰讲解,随即又指向临近的电梯,那由一扇雕花镂空的铁门隔着。“乘坐这个可以直达三楼。”

紧闭的门扉在谈话间开了道缝隙,里面泄露出些许红光,一道尖利的声音透过缝传出:“食物已经送上去了,以后直接去三楼就好了。”一只浑浊的眼睛贴在门缝打量几人,似乎在寻找那个能让规则改写的人,“这是那位的意思。”

两人听完也是一怔,还未来得及细想,那扇门扉又重重阖上。

“那我们直接去三楼?”杜泰不住的瞥向那辆电梯,眼中是掩不住的兴奋。

“非常抱歉,这是用于送货的,平时还是不要搭乘比较好。”女仆摇头,企图打消杜泰的想法,她看向周远清,目光沉寂,“这位助手也要与您上三楼吗?”

“当然,反正也是管家领进来的,他知道也无所谓吧。”杜泰耸耸肩,自然打算让这白得来的苦力发挥点作用,昨天看那头怪物的体积就知道食量巨大,自己一个人喂食不知道得忙到什么时候。

“好的,我明白了。”女仆弯腰,伸手示意两人从楼梯上去三楼,似乎是怕杜泰耐不住好奇私自使用电梯,她只是站在原地目送。

“切,我又不是非得用那玩意儿。”杜泰小声嘀咕着,看得出来他确实想乘电梯。

大厅里的女仆们还在打扫着,周远清看得久了便品出了点不对劲来,她们比起活人更像是傀儡,没有半点生机,只会古板的做出几个动作。看来以后的动作还得避开这群女仆了,他这般想着,跟着杜泰上了楼。

“房间在三楼,工作内容也只是和我一起负责喂食和打扫而已,很轻松的。”杜泰一路上都在给周远清做着铺垫,生怕这苦力当场撂担子不干,“昨天我已经和祂接触过了,祂不伤人,就是长得奇怪了些。”

周远清只是微笑着点头,光听这些话来看,自己单独行动的时间和机会都比同伴更多,或许还能借着杜泰的名号将古堡扫个遍。

只是等两人到了三楼时,他这才迟疑的跟上了杜泰,不论是厚重的地毯,还是那扇禁闭着却依然散发出香味的红木大门,都让他眼皮猛跳。若不是杜泰的神情过于自然轻松,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被发现身份,要被处理掉了。

两辆餐车停驻在门的两侧,显然是被先一步送上来的食物,只是两人环顾四周,皆是没发现电梯门在哪。“该干活了。”杜泰伸了个懒腰,先是在门扉上轻敲两下,然后才缓缓打开房门,推着餐车进了屋。

浓重的黑暗将他一步步吞噬,周远清见他没事,这才推着餐车跟在了身后。

黑暗处传来好一阵的簌簌声,类似昆虫爬动的脚步声,肉桂与玫瑰混杂的香味扑鼻而来,蜗居在卧室里侧的庞然巨物循着人影而来。祂直起身,比之昨天清瘦了许多,不似那般臃肿,甚至能窥见几分人形。线条般的触手则粗壮了不少,已经有常人手臂粗,一上一下的两只大眼滴溜溜的转动。祂几乎是走到了杜泰的面前,至于为什么说是走,则是因为下身长出的无数双扭曲在一起形成腿的触手,只不过还不熟练,时不时会散架又定型。

杜泰忍不住多看了祂两眼,没想到这小东西还会挺多花样,随手将餐车上的盖揭开,上面是新鲜的红肉。他也不介意肉块上的血液,抓起一块就递给祂,“张嘴,给你喂完早饭就该轮到我们吃了。”

祂听话的将腹部撕裂开,形成一张巨嘴,延伸的触手则不住的在杜泰的身躯以及脸庞流连触碰,心情好的不行。只是当祂注意到杜泰后方的周远清时,这才僵住了动作,硕大的双眼直直盯着人。随后,祂的双眼猛然隆起破裂,瞳孔中央涌动虫卵般井喷出隐藏起的复眼,祂的身姿不稳的扭曲着,瞬间便膨胀了数倍。

“——!!”

如此近距离的看到祂的模样,充斥鼻腔的香味也在瞬间变为了腥臭味,周远清踉跄着后退,哀嚎两声捂住了眼鼻,鲜红的血液很快便从鼻腔涌出,就连眼球也是被烧灼般的疼痛。

“啊——!!”很快,血液也顺着他张大的嘴中往外涌,周远清蜷缩在地上,如同热锅里的虾仁般不住痉挛。

只需要几秒,他就会死在这里,周远清在心中绝望的下了结论。

“卧槽!我的苦力!你没事吧?”

杜泰吓得不轻,连忙拖起周远清就往屋外跑,也顾不上孤零零立在屋内的祂了。

好在出了屋子之后,周远清的症状便立刻停了,只不过他脸上和身上几乎都是血,看上去凄惨极了。眼球几乎要融化的痛楚令他一时睁不开眼,不过也知道是杜泰将他救了出来,于是他吐出几口血,轻声道谢:“谢谢……”

“没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吐血吧?你这什么情况?”杜泰挠挠头,不住的把视线落到还呆在原地的祂身上。“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我把你送下去吧?”

周远清摆摆手:“不要紧,是旧伤了。你还是先忙吧,我躺会就好了。”他伸手进口袋里,将空间中的急救胶囊传送进掌心,随后吞入口中。

“好,那我喂完祂再带你下去。”杜泰自然也不客气,毕竟周远清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起来,就连血都止住了。他转身进了屋,任由周远清瘫在地毯上,洒出的血液蜿蜒,直至被下方的地毯完全吸收。

“没想到那小子还有这种病,对不住啊,刚刚没顾得上你。”杜泰往身上擦了把手,又抓起一块肉往祂面前递,只是祂此刻有些萎靡,似乎还沉浸在杜泰转身就选择了他人的现实中。有过不少经验的杜泰自然知道这是祂对于饲养员的独占欲,于是他也只是好脾气的拍了拍祂,咧嘴笑起来:“乖啊,毕竟他都吐血了,总不能不管他吧?再说了,你也想和我单独相处吧?”

祂这才晃了晃身躯,膨胀开的身姿隐隐有了凝聚的现象,触手卷住了杜泰的腰腹,将他与自己拉近不少,一边盯着杜泰一边张嘴吃了起来。

躺在不远处的周远清缓了半天,这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来,只是不敢再去看屋内,扭头权当自己是具尸体。真是造孽,还以为自己走运得了个轻松的活,没想到看一眼就差点暴毙。听到杜泰哄人般的话,周远清更是险些起一身鸡皮疙瘩,谁家好人能这么对待这种非人之物啊!

不过,或许之后完成任务可以利用一下这位好说话的杜泰了。

3099年,距离异界风暴漩涡结束已经过去二十余年,没人知道那场灾难是为何降临。全球各地都因为天灾而消逝了许多生命,但好在,更多人活了下来,并且有不少人觉醒了异能。

起初,觉醒异能的人们还只是略感兴奋,紧接着,得到力量的人开始不安现状。他们瞧不起普通人,觉得自己是进化后的新人类,甚至有不少异能者凭借便利的能力开始践踏法律。

官方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类群体,在重建社会秩序的同时也颁发了针对异能者的新法律:凡是觉醒的异能者,统统都要到官方机构登记,并且在身上安装定位仪。虽然是为了群众安全,但这不顾个人隐私的做法还是激怒了异能者们,不少人觉得被冒犯,私下商议着举行抗议游行。

两个群体的碰撞正是因此爆发,那日官方与异能者的冲突被定义为镇压暴乱分子,本就对异能者们恐惧不满的普通人更是愈发不待见他们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异能者们的处境每况愈下,他们虽有能力却不被社会接纳,甚至是被不少人嫌恶。平日里更是不能随意使用能力,若是被举报证实,则会被官方人员带走监禁。

异类,这是社会给他们打上的标签。

所以,当一条内容是“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短信闯入盖可手机里时,他立刻慌乱了起来。他是个孤儿,父母早已随着天灾离去,年岁已高的奶奶也在十四岁时离开。唯一的好事大概是他觉醒异能召唤出来的家人,一只不该存在于现实里的小怪物。

发送短信的陌生人像是能看到盖可的一举一动,他不顾盖可的慌张,紧接着又发了一条消息:别担心,除了我没人知道你的秘密。

盖可立刻回复:你是谁?这是什么恶作剧吗?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别紧张,我们可是同类。如果你不想再继续小偷小摸的活着,可以来找我。】

对方随即发了个地址过来,是郊区的一处烂尾楼,早在几年前就被开发商抛弃,平时除了野猫野狗没人会去。

盖可捏紧了手机,他也不是没想过与同为异能者的群体汇聚,只是他太过害怕了。像他这般隐藏能力装作普通人的异能者不在少数,官方为了将他们揪出时常会在网上装作吸纳异能者的组织。倒是真有不少急于抱团的异能者上当,若不是有个逃脱的同类在网上发帖警告,盖可说不定也被骗去了。

“我该相信吗?”他自言自语道,目光停留在自动删除的短信上,直到屏幕兀的暗下,他这才瘫倒在床上。躲在被子里鼓成一团的皮蛋蠕动着冒出头来,它体型与大型犬一般,有着身漆黑的鳞片,背部两侧微微隆起,仿佛什么东西隐藏在皮肉之下。头颅圆润小巧,湿濡的大眼占据了半张脸,下方没有鼻子,只有一张裂缝似的嘴。它睁开眼,眼球漆黑,绚丽的蓝色与紫色以递进的圈状形成瞳孔,它直愣愣的看向盖可,眼里盛满了他的倒影。

“怎么了亲爱的?”皮蛋歪了歪脑袋,没有开口,声音却直接在盖可的脑子里响起。

已经习惯这般交流的盖可只是顺手摸了摸它的身子,鳞片早已在手落下时化作了轻柔的绒毛,任由他来回抚弄。

“我们的身份好像暴露了。亲爱的,我们应该去见见那个人吗?”

皮蛋眨了眨眼,咧嘴伸出几根蛇信,深蓝色的长舌分别落在盖可的眼角、脸颊以及丰润的唇上,它贪婪的舔舐着,语气轻松。

“你不是一直想去找其他异能者吗?这次就是好机会,如果对方是骗子,我不介意晚上吃人。”

“嘿!你说过不吃人的!”盖可眉头一皱,避开了皮蛋舔弄自己的舌头,“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知道盖可这是生气了,皮蛋原本躺卧在床的姿势立刻转为站立,触手自背部冒出,讨好的从被子底下掏出一个首饰盒来。它将准备好的礼物打开,露出镶嵌其中的钻戒,“亲爱的,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不要生气好吗?”

盖可忍不住将视线落到钻戒上,迅速将其拿起,右手无名指上的金戒不过昨日才被他戴在手上,现下却被摘下换成了闪亮的钻戒。盖可笑着吻上了皮蛋的脸颊,举起右手对着窗外来回摆弄,怎么看怎么喜欢。

“谢谢老公,我好喜欢它!”

皮蛋只是宠溺的凝望他,自从学着电视里送给伴侣戒指之后,盖可笑起来的次数多了不少。虽说他俩的关系并不需要这点小东西维护,但是既能博盖可开心又能宣告主权,它自然是愿意做的。与之款式相同的对戒卡在它的前肢脚趾上,生怕戒指掉了,正被鳞片死死卡着。

皮蛋塌腰弓背,目光落在墙壁上,一个泛着紫色光影的漩涡便凭空出现,它看向自己的伴侣,询问道:“亲爱的,你应该知道地方吧?”

“当然,我们之前去过。”盖可收回欣赏的动作,戴好帽子与口罩,将手机塞进兜里。他抱起皮蛋,下意识用脸蹭了蹭,“把门开在角落里吧,别被人看到了。”

“茉莉姐,你说那小子真的会来吗?”

烂尾楼内,一个少年疑惑的询问着。

靠着墙发呆的茉莉只是看他一眼,她戴着铁质的面具,只挡住了下半张脸。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眉眼凌厉,带着上位者的气势。

“当然。”她说,嗓音是略沙哑的中性。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少年这才郁闷的瘪了瘪嘴,作为组织里的新成员,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能让茉莉亲自邀请的异能者。明明就连他也不过是组织里的外围人士带领入门的!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地位超然的茉莉出马!

少年这么想着,随着茉莉一起转身看向身后。

“你们好。”

自黑暗中走出的青年冲他们招手,笑得格外灿烂。他足有一米八五,戴着顶黑色鸭舌帽,口罩在见到他们之后被顺势摘下,露出那张周正硬朗的脸来。看上去不过刚成年,眉眼间还带着未散去的天真,身材健硕,露在空气中的手臂紧实有力,怀里还抱着一只怪模怪样的黑狗。

这就是茉莉姐看好的新成员?

还没等少年问出口,茉莉提前一步散发善意,她点点头,将面具摘下,露出那张布满疤痕的下半张脸。见盖可惊诧的瞪大眼之后,这才不慌不忙的重新戴上,她解释道:“这是以前留下的伤,摘下来是怕你误会我不敢露脸。”

盖可恍然大悟,将在怀里扭动了两下的皮蛋放下来,也没管它警惕的审视动作。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你不需要知道。”少年满不在意的回答,挑剔的目光将盖可上下打量,实在看不出这人除了壮实之外有哪里值得茉莉亲自出马。

这番轻视的话语自然是没引起盖可的在意,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同类,此刻心底只剩下欣喜。他走上前,友好的递去右手,钻戒在阳光下耀眼极了,“你们好,我是盖可!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异能者见面!”

或许是异能者之间的独有天赋,他们在见面的第一眼就能感觉出对方是否为同类,因此,盖可这才会确信两人不是官方的鱼饵。

一贯以冷漠待人出名的茉莉此刻却像是换了个人,眯眼笑着和盖可握上了手,眼神柔和,“你好,盖可。我是茉莉,他是风信子。加入组织之后,大家用的都是称号,这代表着将过去抛弃,迎接新的人生。”

风信子并不打算和盖可握手,只是将视线放在那颗惹眼的钻戒上,看款式这是女戒吧?难不成这家伙连这都不知道?这么想着,他难免嘲笑起来:“新人,你手上的是女戒吧,是不是偷的时候不识货啊?”

作为社会底层的异能者,风信子以前自然是没少借助异能偷盗钱财度日,只是加入组织之后,这才没有继续。倒不是他道德高尚,只是组织明令禁止了这一行为,通过完成任务就有赏金领取,不得将能力用于任务之外。

眼下遇到和他并无甚区别的盖可,风信子心中的嫉妒便转为了耻笑,就算是茉莉看好的人,和他也并无不同啊!

然而盖可并不知道风信子心中所想,还以为这是他好奇自己与伴侣的关系。于是,他屈臂张开五指展示钻戒,眼神落在一旁的皮蛋身上,笑得甜蜜极了:“这是我老公送给我的礼物哦!对吧,老公。”

半人高的皮蛋闻言点点头,细长如鞭子般的尾巴盘在了盖可的大腿上,两人亲昵极了,显然并不是玩笑。

饶是冷静如茉莉此刻也愣住了,她的视线落在皮蛋身上,随后瞳孔地震,明显被这不该存在于地球上的物种惊到。

为什么我直到现在才开始注意到它?!

不同于茉莉天然防备的震撼,风信子则是对这一人一宠的伦理关系感到恶心,身为进化后的人类,居然管一条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狗叫老公?!

“你这人真恶心!”风信子毫不掩饰的谩骂道,清秀的面容也因摆出作呕的表情而显得狰狞,“居然和畜生是这种关系!”

茉莉心头一颤,手搭在风信子肩上,目光却依旧死死盯着皮蛋。她的直觉告诉她,再不阻止他,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好了,这是盖可的私事。我们没有资格议论。”

“我、我才不恶心!”盖可气愤的辩论道,自从召唤出皮蛋之后,自己终于摆脱了孤身一人的处境,不需要担心有人会背叛或离去。只有皮蛋会一直陪着自己,爱着自己,他们俩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对!他下意识握住了缠在自己大腿上的尾巴,像是从中汲取勇气,“老公就是我的异能召唤来的!我们俩是天生一对!”

“荒谬!你还不如和野狗呢!”风信子不可置信的尖叫起来,从心底觉得盖可惹人厌弃,“哪有人会和……”

“啪——”清脆的巴掌落在风信子脸上,力度大的将他扇坐在地,茉莉握紧拳头,冰冷的眼神几乎将风信子冻死在原地。

“我说了,闭嘴!”

经这一巴掌,风信子显然安静了不少,只是捂着脸委屈极了。

盖可被这人一顿狂轰乱炸,心底又急又气,蹲下身抱着皮蛋开始抽噎,眼泪要掉不掉的在眼眶中打转。

“别哭了,宝贝。”皮蛋在他脑中说话,心疼的张大嘴,露出螺旋状布满尖牙的口腔,它几乎将盖可的脖颈全数含住,动作轻缓的吸吮安抚,“他敢惹哭你,那我就把他杀掉。”

“……”盖可收紧了手臂,却只是闷声摇头,“不用了老公,我才没哭呢。”

茉莉也知道这是风信子做的不对,因此踢了还坐在地上的人一脚,催促道:“还不快给盖可他们道歉。”她现在自然是能察觉到皮蛋的不对劲之处了,对盖可的兴趣也愈发高涨。

风信子张了张嘴,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茉莉的目光中低下了头,他咬牙切齿:“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对!”

盖可只是抱着皮蛋站起身来,本来因同伴相见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揩了把眼泪,转移话题:“茉莉姐,你们找我是为了邀请我进组织吗?”

“是的。”茉莉也不愿两人再度吵起来,于是点点头,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古铜色的,末端勾勒着一只眼睛的钥匙。她将钥匙对准一侧的墙壁,如同魔术般,一扇古朴大门随之浮现。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一圈之后拧开门把,门后是一条纯白的长廊。

茉莉转头望向好奇探望的盖可,解释道:“这是组织里一位通行者的能力。走吧,门后就是你的新家了。”

她没有问盖可是否愿意加入组织,他来了,见到了他们之后并没有离开,这就是最好的回答。身为异能者,他们最渴望和同类相聚,这样才能避开被视为异类的现实。

茉莉首先进入门内,盖可紧随其后,风信子落在队伍末端,他的异能是能覆盖一片区域,并将其布置幻境。因此,茉莉才会在他的恳求下同意将其带上,并且不怕有人注意到他们。

组织的基地宽敞庞大,明亮的长廊四通八达,时不时还能在路上遇见同他们打招呼的同伴。好在一路上都有标识指引,茉莉偶尔也会停下给盖可介绍一下房间。

“这是食堂。”她停住脚步,随手指向一扇紧闭的门扉,上方挂着食堂的牌子。她拧开把手,露出宛若另一个世界的空间,整洁宽敞的餐厅人来人往。不少人端着餐盘坐在椅子上吃饭,几步远的地方还有人通过门进入餐厅。

“这也是异能吗?”盖可询问道。

“是的,他的能力比较特别。”茉莉回应着,顺势将门扉阖上,指了指附近的几个挂着牌子的门,“门后的空间都在上面标注了,你以后想去哪看看上面的字就行。走吧,我先带你去登记,之后就可以在基地四处走动了。”

风信子一言不发的缀在队伍末尾,低着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登记?是和官方那种登记一样吗?”

盖可在网络上看到过官方的登记过程,抽血、录指纹以及虹膜,最后是测试能力,一切结束之后便是被植入追踪器。

茉莉推开一扇标着前台的门,闻言只好回头解释:“当然不是,我们都是自己人。你放心,只是给你登记一下组织身份。”

前台是个喧嚣的大厅,桌椅沙发呈包围咨询前台的布置,不少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好不热闹。前台是个头尾衔接的长桌,中间立着一根圆柱,上面挂着不少半透明的窗口。

“这里是前台大厅,接取任务以及领取必需品都是在这。”茉莉边走边向盖可介绍,“登记完之后,你会有一个专属手机,大部分的问题你都可以在上面找到。”

“好的。”盖可自然明白这是茉莉不想费口舌给自己介绍,只是不住张望四周,对这一切都感到新奇。

“茉莉,是来领取任务吗?”长相甜美的前台热情的打着招呼,她与茉莉显然是相识已久,面对组织的名人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不,这回是带新人来登记。”茉莉摇摇头,示意前台看向身后的盖可。

“麻烦你了。”盖可拘谨的上前一步,好在怀里的皮蛋给了他不少安心感,“我是盖可。”

前台略感意外的张大嘴,没想到任务狂魔茉莉也会给新人领路,不过职业操守还是让她迅速调整了状态。她微笑着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平板,将它往盖可的方向推了推,说道:“可以先在上面填写一下资料。如果不知道填什么可以先空着哦。”

盖可接过平板,皮蛋看了一眼内容,顺势从老婆怀里跳到地上。需要填写的资料过于普通,无非是些姓名家庭状况之类的,其余则是是否需要住宿等问题,最末端则是需要录入指纹,便于在基地里行动。

“好的,请问异能是什么类型呢?等级是多少呢?代号想好了吗?”

“我的异能是召唤出亲爱的。”盖可弯腰将皮蛋举起,在前台的疑惑目光中解释,“我给它起名皮蛋,是我老公哦。代号我还没想好。”

“……”前台呆滞了两秒,与冷冷盯着她的皮蛋对上视线,原本打算调侃的话语统统被咽回肚子,她从抽屉里掏出手机,“代号需要在三天内决定好,并且录入手机里。给,这是你的专属机,有问题可以在自带的系统里查询。如果还有问题可以来前台咨询哦。”

盖可接过手机,乖巧的道谢:“哇,谢谢。”他现在对组织充满了好奇,不论是这个基地,还是这些新奇的任务,总觉得有不少秘密等着他揭开。

突然,一路沉默的风信子冷不丁开口,语气森然:“新人不都是需要测试异能以及等级的吗?不如我来帮他?”

茉莉与前台皆是眉头一皱,却没说话。新人进入组织确实需要测试,这也是为了更好了解新人的异能,对于发布给他们的任务也更好安排。一般测试异能的都是些设置好的假人,只需要朝他们释放能力就好,只是异能是召唤物的特殊些,为了更好定级,一般都是由组织老人们亲自上场测试。

风信子这番话虽说挑不出什么毛病,却总觉得不怀好意。

茉莉回想起之前从皮蛋身上感到的异常,还未回绝风信子的提议,便被兴致盎然的盖可打断。

“测试人员由其他人……”

“好啊好啊。”

风信子露出个满意的笑来,似乎已经想好待会怎么在测试中途捣乱,他的能力对于活物来说可算得上天克。或许可以用幻觉让那只召唤物把盖可当作目标,让他们俩互相厮杀?

测试的场地设在训练室,现下正是不少人准备操练的时间段,眼下看到两个陌生面孔齐齐上台一副打架的模样,皆是好奇的围观起来。

为了安全起见,训练室都是单独的空间,除开训练大厅里的屏幕能看到以外,只剩下二楼的观赏厅。

当然,作为刚进组织的新人来说,盖可显然是不知道测试能被别人围观的。他紧紧搂着皮蛋,不住的蹭着它的脖颈,嘀嘀咕咕的说着些什么,时不时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风信子已经想好了待会的测试内容,首先利用幻觉让盖可接近他的召唤物,接着等两人距离得当,再用幻觉让召唤物把盖可看作是目标,上演一番主仆厮杀的场面。一想到待会会发生些什么,他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盖可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看着逐渐活动起来的机器人问道:“是怎么测试呢?攻击这些机器人就可以了吗?”

“对,你只需要让召唤物狠狠攻击他们就行。我会看情况划分等级的。”风信子回答,眼底的恶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随着训练室的门扉关闭,测试正式开始,眼中冒红光的机器人四散开来,有的朝盖可靠近,有的则是朝场地边缘靠近。

“老公,你加油啊。”盖可在皮蛋的嘴上亲了亲,末了还伸出舌头舔了一把。

“亲爱的,你离远点。”

皮蛋轻盈落地,信心十足的伸展躯干。血肉涌动,漆黑锐利的鳞片如炸毛般直立,骨头以一副要刺穿身躯的架势扭曲耸动;细长如鞭的尾巴兀的冒出尖刺,末端则是一弯镰刃。它从一只半人高的黑犬长到两米多高,原本算得上可爱的脑袋此刻也覆满了鳞甲,额间生着几根锐利粗壮的不规则黑角;蓝紫色的兽瞳缓缓分裂,直到瞳孔塞满眼眶,裂缝般的唇从中一分为二,如同花瓣般绽开,露出镶嵌着利齿的腔壁。钢刀般的长爪自肉垫内伸出,落在地板上发出噪音,背部的隆起扭动,从中冒出无数条有如成人手臂粗的触手,它们像是迎风招展的嫩芽,鼓动着从血肉中长出刃片,远远看去,就像是肉色的链刃。

还未靠近,那几个机器人便被甩动的触手撕烂,钢铁的躯壳脆弱的宛如薄纸,露出内里呲呲作响的电线电板。原本还带着得意笑容的风信子此刻瞪大了双眼,他被吓得僵在原地,只是直视皮蛋就已经耗光了他的勇气。此刻哪里还有半分想耍花招的模样,光是控制着别尿出来都算拼命,四散在他周围的机器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巴不得它们离自己越远越好。

“老公,你好帅啊!”盖可在原地高声喊着,一个壮实魁梧的青年化身迷妹的场景放在平时早被人们嫌弃了。只是现下见到了皮蛋撕破伪装的真面容,围观的众人皆是被惊得头皮发麻,没人有自信能和那种怪物对上几招。

听到老婆给自己呐喊助威的声音,皮蛋显然更为兴奋,它前扑奔驰,张合的恐怖口器中时不时伸出一簇蓝舌。风信子看着直冲自己而来的怪物湿了裤裆,眼眶瞪到几乎撕裂,在极具的恐怖面前,他早已忘了使用异能。

“呲呲——”

又是几个机器人被一掌拍碎,它们仿佛有了意识,吓得逃离愣在原地的风信子。于是一开始就冲着机器人而去的皮蛋只是贴着地板转弯,带过的风压将面前的风信子扫倒在地。

“啊——”

风信子惨叫一声,脸颊上传来割裂的刺痛,他光顾着傻站,没有及时避开皮蛋尾巴末端的弯刃,本算清秀的面容顿时被血染红。

风信子的受伤在意料之中,若不是皮蛋收了力气,恐怕他早已在刚才被削去了脑袋。余下几个机器人不过几秒便被毁了个干净,皮蛋还没尽兴,咆哮着想要让人往训练室内多投放点玩具。

“老公!亲爱的!你好厉害啊!”盖可欢天喜地的叫喊着,眼底是狂热的痴迷,他张开双手,冲着皮蛋示意,“快过来让我亲亲!”

原本还盘踞在脑中的暴力顿时烟消云散,皮蛋原地蹦了起来,兴冲冲往盖可那边冲,在离人三步远的地方这才刹住脚步,生怕不小心顶到了老婆。

盖可哪里在乎这些,主动上前抱住了皮蛋的头颅,他两手掰开紧闭的口器,张嘴含住了湿濡的舌头。他饥渴的用舌头迎接探入嘴中的异物,放松喉口企图让它们进的更深,他和皮蛋对视着,瞳孔逐渐亮起蓝紫色的光芒。

“伤者抬去医务室!”

打破旖旎的是冲进训练室的茉莉以及紧随其后的异能者们,他们探究的眼神止不住往盖可及皮蛋身上放。其中自然有不少人嫌恶的目光,但是碍于皮蛋的威慑,他们只能低头掩藏。

盖可和皮蛋吻的难舍难分,却也因为突然涌进来的人群不得不分开,他对测试结果好奇极了:“怎么样?测试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啊?”

“这个……”茉莉难得语塞,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评级为好,她叹了口气,只能岔开话题,“这个得等几天才知道结果。你们应该累了吧,不如我先带你们去住所看看。”

她说完,也顾不上盖可的回答,抢先一步掏出钥匙在墙上唤出门来。

盖可巴不得早点和皮蛋亲热,于是示意皮蛋披上伪装,见它在瞬息间恢复成家犬大小,这才忙不迭抱住它跟在了茉莉身后。

住所是比盖可原本的家更为华丽宽敞的,似乎是考虑到皮蛋的真实大小,并没有墙壁隔开房间,只是将客厅与卧室相通,用屏风挡住了些许视线。

“谢谢,我们很喜欢这里。”盖可满意极了,头一次想把这装饰成婚房,然后和皮蛋在这干上一天。

“你们喜欢就好。”茉莉藏于身后的手松了又紧,到底还是忍住了对皮蛋的好奇,她指了指墙壁上的电子屏,“这里可以在食堂下单,下单之后会有机器人送上门来。晚上可以看看手机里的资料,明天中午我会来找你,如果有问题,可以明天问我。”

“好的,真是麻烦你了,茉莉姐。”

盖可抱着皮蛋下意识撸毛,见茉莉看了自己一眼又移开视线,这才后知后觉的嘴上带甜。直到将茉莉送出房门,他才低头和皮蛋吻了起来。

“亲爱的,我表现的怎么样?”

盖可含着它的舌头不忘夸赞:“当、当然是最棒的!我可是彻底着迷了。”

皮蛋发出满意的咕噜声,它从盖可的怀中跳下,眨眼间便涨大了身形,鳞片宛如波涛泛动,统统化成柔顺的毛发。它抬起右爪指向位于房间中央的大床,兴致盎然的提议道:“宝贝,不如在吃饭前,我们先去感受一下新床吧。”

若是以往,盖可肯定是迫不及待的脱衣服准备上床,但此时他只是眯着眼站在原地。甚至毫不收力的拽了把皮蛋的尾巴,虽说这点力气算不上疼,却还是让皮蛋立刻僵住了身子。

“亲爱的,你的戒指呢?”

“……”

对戒早已在训练室被撑大破碎,估计在皮蛋跑动时带起的劲风中扫到角落,它也是结束热身之后才发现不对,生怕盖可发现这才找理由转移他的注意。

没想到还是被盖可注意到了。

皮蛋耸着肩膀凑到盖可身前,覆盖着短毛的头颅贴在人腰腹间摩擦,低沉的咕噜声像是马达。它控制着力度,背上的肉触缠上盖可,将他温柔的托至身上,它语气恳切,饱含悔恨:“对不起,宝贝。那枚戒指被我撑坏了,不过我想表达爱意的方式不止那一种,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展示!”

盖可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直到被送到柔软的床榻上,这才消气的抱住了皮蛋的身躯。它远没有出现在训练室那般大,只是有如雄狮,触感极佳的皮毛覆盖全身,为接下来的交媾做好准备。

毕竟,它可不想在做爱的途中将伴侣割伤。

躺在皮蛋身下的盖可自发脱去衣物,露出那身蜜色的健壮身躯,昨晚遗留在身上的情爱痕迹还未消散,齿痕以及嘬弄出的吻痕遍布在胸膛以及腰腹。盖可低声喘着,双手探向皮蛋胯间,那根狰狞滚烫的性器早已勃起,在他的掌心弹动两下。

“光是摸着,我下面就湿了。”

盖可不自知的说着骚话,他抬起臀,任由触手探向后穴,滑腻的肉触进去的轻松极了。不仅是因为昨晚已经开发过的缘故,还因为盖可愈发渴望和皮蛋结合,温暖热情的肠肉自发裹挟着它。触手很快便由一根增添至三根,它们细心的来回拓展,分泌出的粘液顺着动作从后穴溢出。

“快点进来吧……”盖可催促,光是触手已经无法满足他了,更何况肠道已经将催情的粘液吸收,此刻正饥渴着。

皮蛋自然是不会拒绝,它塌腰将硕大的肉棒顶在身下人的穴口,趁着触手退出后穴还未合拢的间隙,一寸寸将其插了进去。

“额……啊啊……好舒服……”盖可呜咽一声,终于吃进肉棒的满足感让他又露出个笑来,他自发将腿缠在皮蛋的腰处,交叉着往下一压,便将还留了半截的鸡巴全数撞进穴里。他不耐的扭动腰臀,伸出舌头舔弄兽唇,灵活的撬开唇齿,与探出的长舌交织共舞。

深知盖可动情的皮蛋自然不会继续逗弄,它挺弄腰身,以一种将鸡巴镶进肉穴的力度狠狠抽插。被粘液催熟的后穴吐出一股股液体,随着狰狞肉棒的动作溅射在两人交合的位置。

“我爱你……我爱你!”

皮蛋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喉咙间发出阵阵闷响,簇拥一团的蓝舌几乎全数塞入盖可的嘴中,它们舔过牙龈、腔壁,随后深入紧窄的咽喉。生理性的干呕以及窒息感让盖可脸上覆满了红,但是他只是吞咽着,将嘴化成另一处肉穴。

娇媚的喘息通过鼻腔传出,魁梧结实的青年温驯的任由雄兽侵犯的场面实在难以想象,囊袋与臀肉撞击产生的啪嗒声在房间内回荡。盖可早已熟透的肉体因这激烈的交媾欢愉起来,蜜色的皮肉沁出热汗,亮津津的如同淋上了层蜂蜜,看得人胃口大开。位于心脏处的蓝紫色细鳞微微颤动,像是在呼吸般一张一合,它与皮蛋愈发绚烂的兽瞳呼应着,双双泛着光芒。

两人的性事持续了许久,直到盖可被干的双眼翻白,丰腴的臀肉被撞出一片绯红,整个人散发出醉人的芬芳,皮蛋这才抽出舌头咬在他肩头射出精来。浓稠的白精显然不是肉穴可以吞下的,不少精液从穴口迸出,顺着腿根落到床单上。

皮蛋见盖可的肚子被灌满撑起一片弧度,这才怜惜的抽出鸡巴打算带人去洗浴,谁知才抽出一半,本来还沉醉在高潮中的盖可却自己又顶了上去。半软的兽茎分量依旧可观,随着抽出又深入的动作带出一大滩精液,发出粘腻的“咕啾”声响。

“不要拔出去好不好,我们再来一次。”

盖可恋恋不舍的询问,本来颇具男子气概的一张脸现下带着媚意,迷醉的眼中几乎要冒出心形,他像是被肏上瘾了。

皮蛋愈发觉得盖可诱人了,只是想到他还没吃饭,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若是再胡闹下去恐怕明天得睡上一天。茉莉明天中午还会来找他们,估计也是有事要说,这么顾虑着,皮蛋便不顾盖可的留恋将鸡巴全数抽出。

它的声音在盖可脑中响起,温柔极了:“亲爱的,下次再继续吧。明天还得逛逛新地盘不是吗?”

“嗯……”这番话显然是戳中了盖可的理智,他不情不愿的哼唧着,却还是没阻止皮蛋的起身,“好吧,那我们下次再继续。”

住所配备齐全,就连浴室内都有个不小的崭新浴缸,皮蛋用触手拨弄着,放满热水准备给盖可清洗。好在它理智尚存,这才没和盖可在浴缸里肏上一回。

洗漱完毕的盖可拾回了理智,半点不见床上的骚浪,他裹着浴袍躺在沙发上,点好外卖之后便开始摆弄手机。

组织的手机桌面整洁,除去通讯与自带的浏览器外便是些系统软件,通讯里录入了标为热线的号码,估计是前台那般的存在吧。浏览器的页面则是些关于组织的介绍,盖可点进去看了几则,这才对组织以及世界有了番新的认知。

原来异界风暴漩涡并未彻底离去,只是分为无数小的漩涡,漩涡内是一处新的空间,类似于蛮荒世界。除了不知名的怪物植物以外,那处世界更是有着不少丰富的矿产资源,若是能得以利用,成为第二个地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为了避免社会恐慌,官方将这些消息彻底封闭,若是发现了漩涡也会第一时间派人驻守。

随着对异界的研究,他们发现,异能者更像是为了适应那方世界才进化的,不仅不会像普通人那般出现不适,甚至觉得如鱼得水。为此,不少国家组织了异能者们前去探寻,只是因经验及知识匮乏的原因,多数人都因此丧命。越来越多的异能者开始退缩,他们同样是平凡度日的普通人,凭什么要为了造福别人前去送命。

但是尝到了甜头的官方和不少集团哪里会轻易放弃这块香饽饽,他们封锁消息,并且借由登记异能的理由筛选能力更强的人选。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异能者被诱骗着前往异界,为了人类的欲望献身。

建立组织的正是被强行征召探寻异界的几位异能者,他们通过一处相联的漩涡逃回现实,好在那时还不曾注射皮下追踪器,官方只以为他们死在了异界。于是几人为了揭露真相,也为了报复迫害过他们的人,开始私下笼络异能者们,一步步将组织壮大到现在这个模样。

虽说是知道了不少被官方掩盖的真相,但盖可却没有多少气愤的情绪,只要能和皮蛋一起生活,他是觉得在哪都没差啦。正想着这个出神,房门便被敲响,还不等盖可起身,皮蛋一溜烟打开了门,接过门外送餐机器人的餐包后关上门,生怕有人把只穿着浴袍的盖可看了去。

伙食还算不错,运动过一番的两人将饭菜吃的一干二净,倒是不担心饭里下药之类的。

一夜无话,或许是新床过于舒服,盖可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赖了会床再起来洗漱,还没等盖可与皮蛋进行个日常起床吻,茉莉便找上门要带他去基地四处逛逛。

“你想好代号了吗?”茉莉领着人前往食堂,一人一兽亲昵舌吻的画面权当自己没看见。

盖可收回舌头,与皮蛋又是一阵耳厮鬓磨,听到茉莉的询问这才思索起来,他是个起名废,不然也不会给皮蛋起这么个名字。

“代号是有什么讲究吗?我看你和风信子都是花名。”

“代号只是为了掩饰身份而已,出任务时免不了要和官方碰面,用代号互称能避免不少麻烦。用花名不过也是因为暂时还没人用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想好了,就叫蓖麻好了。”

盖可绞尽脑汁,终于从贫瘠的认知中找出个有印象的植物来,圆圆的,还和皮蛋一样长满小刺。

茉莉顿住脚步,略显诧异的看向他,打心底认可这个代号,“那还挺适合你们的。”

浑身带刺还致命的危险植物。

昏暗沉寂的洞窟,宛若天穹般的高壁悬于头顶,数量众多的矿物水晶充当着照明物。龙窟内植被丰富茂盛,盘根纠错的古树与土地融为一体,它们形成了远远瞧去仿佛飘在空中的岛屿。

作为幼龙与亚龙们生存的洞窟,它几乎天天被寻宝者闯入。进入者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化为洞窟的养料,要么满载而归。

“对不起,我以为它是无主的。”穿着破烂的中年男人揣揣不安,他身形消瘦,蓬头垢面还有股异味。身旁的亚种飞龙躁动着,若不是他阻拦,恐怕早已扑到已经死去的幼龙身上啃食了。

“呜呜呜呜。”青年只是站在原地哭着,他长得极为高大,强壮结实的肌肉覆盖全身。只剩短茬的黑发贴在头皮上,五官硬朗却又充斥违和的天真,他只有一条兽皮裙围在胯间。笔直流畅的双腿微微岔开,透明的液体顺着腿一路滴落,似乎是被吓失禁了。

身旁已然死去的幼龙身体还带着余温,是头血统不错的红龙,只是脖颈处被嚯开个大洞,血液不住往外淌。半阖上的瞳中还倒映着青年的身影,它蜷缩着,死在了不设防的偷袭下。

身为贪婪的寻宝者,他们虽对矿物资源和猎物极为看重,却也不得不遵守洞窟内的规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得对拉贡动手。没人知道拉贡的身世,只知道他一直生活在洞窟中,明明与人类并无什么区别,却并不会被龙族们攻击。并且在他长待的地方,还会生产出比寻常更多的矿物资源。曾经也有人打算将拉贡带出去,只是还没走到出口,便被成群的飞龙们撕咬致死了。渐渐的,外头的人便将拉贡视为了洞窟的孩子,为了更多的资源,他们甚至颁布了规则。

茂盛的树林中传出了躁动,似乎有不少野兽循着血腥味找来了。男人自知理亏,自己虽说没将拉贡伤了,却也算是主动招惹了他,甚至将他的玩宠杀了。“对不起,对不起!”随着野兽的喘息声越发沉重逼近,男人终于还是决定逃离,他骑上亚龙的背,控制着缰绳打算起飞。

拉贡还愣在原地哭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脚下汇聚了一洼液体,它们缓缓渗入土壤中,随后便是如笋般破出的水晶。

他的伴侣死了,甚至还未开始进行交配。

茂盛树林中钻出了三四头异种龙,为首的是只形似八爪鱼般的存在,硕大的兽瞳直愣愣盯着拉贡,却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身后的几头异种倒是不安分的躁动着,拱着脑袋要往拉贡那边探。

“”拉贡掀起眼帘瞧了它们一眼,很快便没兴趣的收回了视线。他走到死去的红龙身边,坐在地上半是依恋的抚摸着,眼眶中噙着泪。

或许是知道拉贡对它们没兴趣,那几头龙对视几眼,渐渐没了心思,转身就钻回了树林。头部类似八爪鱼的异种龙则是缓缓行至拉贡的身边,长满触手的吻部如花瓣绽开,猛然从中吐出团庞大灼人的火焰来。拉贡歪头偷瞧着,看着那团火焰逐渐凝固成黑铁状的块,砸在地上发出道不小的响声。

八爪异种用头拱动那块矿物,殷勤的将它推到了拉贡的手边,只是被献殷勤的对象扭着头,就是不与它对视。

两者正僵持着,那几头异种便叼着一头身形庞大的猎物回来了。它们将猎物安置在拉贡右上方的一处坡上,便于进食时欣赏拉贡。八爪异种被同伴唤了几声,这才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离开,算是放弃了。

只是很快,拉贡便发现自己饿了,更别提一旁聚首敞开肚皮吃肉的异种们吃上几口还得腾出几秒来欣赏自己,倒是颇有种当下饭菜的感觉。知道自己饿不得,拉贡只能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趁八爪异种还在啃食的机会,拖着那块有半人高的矿物往不远处的河流走。

矿物被扔下水,砸起不小的水花,随着水流的冲刷,矿物便逐渐分解开,露出内里漂亮的纹路来。拉贡抓起一小块,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起来,“唔、嗯。”

还没等他朝下一块动手,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八爪异种便猛地扎入了河流中,它兴奋地舞动触手,欢天喜地的叫唤:“亲爱的,你吃了我的食物,那就意味着你同意和我交配了!”

拉贡不情不愿的停了动作,半弯下腰掀起兽皮裙,露出底下的真空来。肥美硕大的屁股宛若蜜桃,冲着八爪异种晃荡,“那那你轻点。”

话音刚落,八爪异种便急不可耐的压了上去,触手紧贴在拉贡身上,沿着他的肌肉轮廓仔细摩挲着。蜜色的肌肤也因它舔后留下的唾液而晶晶发亮,粗长的兽茎自胯下勃然,顺着幽深的臀缝来回抽查。

“这样我好累呀。”拉贡小声抱怨着,期期艾艾的回头与八爪异种对视。

生怕累到伴侣的八爪异种自然不会那么粗鲁,它躺倒在河中,将拉贡的身子放平在自己身上。吻部的触手依旧紧紧贴着,动作却温柔细腻,一点不让拉贡害怕。随着兽茎几次点在穴口却迟迟不进,拉贡这才不满地自己蹭了上去,“插进去吧,我可以的。”

八爪异种等的就是这句话。小臂粗的兽茎前端较细,从中间才开始变得粗壮起来,它借着水流一路顺滑的插到底,几乎要将两颗蛋也塞进去。肠道温热主动,内壁仿佛无数张嘴嘬弄,惹得八爪异种只是呆了下便猛然抽插起来。随着交合处的激烈进出,拉贡也开始随着频率叫出声来,他的嗓音低沉,尾音像把钩子。

“嗯好舒服啊”拉贡一手抓着八爪异种的触手,主动侧脸去亲。另一只手则去捞离得近的矿物,偶尔趁着间隙往嘴里塞,腹部时不时顶起的轮廓看着唬人,实在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做到这么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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