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是冲莫栀问的。
莫栀微呛了一下,手里的罐头都差点丢了。
万俟漆是圈内人?
这人也是圈内人?
“不是。”
先生笑了。
少年人给轮椅上的人盖了盖毯子,推着轮椅走近,“我的先生,想请您一叙。”
“喵~”
“诶嗯!”少年人看到猫大爷惊叫出声,推着轮椅的手猛地捏紧。
“别怕。”先生安抚的拍了拍少年的手,“是猫咪,很可爱的。”
莫栀捏着猫大爷的后颈把它整个猫抱起来摁到怀里,冲着少年歉意的笑了笑,“抱歉,吓到你了。”
“没,没有。”少年人的眼睛是看到新事物的惊讶,他伸出手似乎想摸摸看,五指蜷缩,不敢动弹。
先生看到了,鼓励道:“去试试看,猫的手感会很不错,像你最喜欢的那条毛绒毯子。”
“我可以,摸摸它吗?”
猫大爷比莫栀先同意,它总是很喜欢乖巧可爱的人类,肉垫拍拍莫栀的脸,冲着少年“喵~~~”的夹着嗓子撒娇。
难得见猫大爷这么乖,莫栀抓住猫大爷的爪,“我会抓好它的,你来试试看。”
“先生?”少年人的眼睛亮了,他回头看先生。
“去吧,先生又不会跑。”
少年人小心翼翼的凑近,伸出手,在猫大爷的脑袋上小心的摸了摸。
“喵~”猫大爷被抓住爪子也不恼,很给面子的蹭了蹭少年的指尖。
“好软啊。”少年人摸着猫大爷,眼睛里满是餍足,他请求道:“能不能,让先生也摸摸它?”
“嗯……猫大爷,你同意吗?”
莫栀一想起这位猫大爷冲aaare挠的样子就犯愁,猫大爷的爪子从莫栀手里挣脱出来,在少年人的手上摁了摁,然后就冲着坐在轮椅上的人威胁的哈气。
“不行。”少年人的手指抵在猫的嘴边,“不能对先生这么失礼。”
先生含笑看着少年冲猫咪讲话。
莫栀可没忘少年方才说的,“去哪一叙?”
少年放下猫咪,走回先生身边,他动作熟练的推着轮椅,“请跟我来。”
先生还记得方才少年摸猫的开心模样,提议道:“若是喜欢,改日让他们给你买一只幼猫回来养着,若是我不在了,也有猫能……”
“先生。”少年很轻声的打断先生的话,“我不要猫,先生,我想您长命百岁。”
少年没有等先生在说话,突兀的结束这个话题,他冲着莫栀笑,“抱歉,还没自我介绍,我是雪琼。”
雪琼。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以雪作姓,是无暇的美玉,取名之人,真是意义深远。”而且这少年,确实纯白无暇。
雪琼冲着莫栀笑,像只开屏的小孔雀“先生取的,当然很有意义。”
“纠正一下,雪琼是我养的孩子。”先生说,“aaare把你养的不错,难怪过了三年,还回来找你。”
莫栀脚步一顿,“您的一叙只是说这些的话,我们就不必谈了。”
先生淡淡道:“万俟漆是aaare。”
雪琼推着轮椅,莫栀留在原地。
“先生?”雪琼疑惑的停住。
“回家吧,这一句话就够了。”
“喵~”怀里的猫大爷叫了一声,撒泼打滚的吸引莫栀的注意力。
莫栀摸了摸它的头,低声问:“你猜,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
猫大爷喵喵的回答他。
莫栀眸子里的墨色像深深的海,阳光打在他身上,神色愈发晦暗不明。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前一句送给主人,后一句挺适合那位先生。
莫栀一脚踩在阳光上。
画骨。
画个屁的骨。
他一点不犹豫的踏入阴影中。
如果aaare真的是万俟漆。
那身份肯定已经做到了万无一失,不会留下一点让人抓到的小尾巴。
两个人的手指,骨架都有细微的区别,除了身高接近一致,就只剩下那双金色的眼睛。
aaare上次被猫抓伤,万俟漆身上可没有一点伤痕。
连声音都发生了变化。
眼睛。
只有眼睛。
“喵?”
这只猫一直很敌视aaare,对万俟漆也没有好感,但这不能证明什么。
莫栀不理解。
aaare要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有任何反抗。
何必多此一举弄出一个万俟漆的身份。
或者说。
刚才那个人在骗他。
“莫——栀。”
“莫栀——”
还有。
刚才辛渊喊的那一声。
殿下。
莫栀盯着手里的剩一半的罐头。
猛地抱起猫往十六层跑。
“殿下。”辛渊向万俟漆做了个礼,将档案袋递给他。
万俟漆没有变回aaare的样子。
簪子上的流苏微晃,他低头翻看档案袋。
一个很狗血的故事。
喝醉的女人在酒吧和别人一夜情,你情我愿的事情,结果女人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胎儿已经成型,时隔几个月,根本找不到当时的男人,秉着那一点母爱没打胎。
勉强把孩子拉扯了七个月,遇上了一个有点钱,长的还不错的男人追求她,为了防止孩子变成阻碍她幸福生活的绊脚石,将孩子用被子裹了塞了五百块钱遗弃在了孤儿院。
“小殿下的母亲,叫唐糖,小殿下高考后有过一次采访,应该是那次采访被唐糖看到了,她想找小殿下但靠近不了。”
为什么靠近不了?
因为高考结束后,莫栀一直在aaare身边。
“是我离开后,她才接触到莫栀的。”
辛渊对这句话仿佛没听到,涉及到三年前,最好闭嘴别插嘴,他继续说“唐糖以自己过的不好,要小殿下给赡养费,林林总总加起来,这三年要了二百九十万。”
辛渊对于莫栀有这么多钱很是好奇,他是查过收养莫栀的那户人家的,处在稍微有些偏远的村子,并不存在能拿出二百九十万的能力。
而莫栀。
就算是他所有的奖学金加起来,也不够这二百九十万。
以及。
莫栀被殿下养的,绝对不可能是个软柿子。
给一个没见过面完全不熟的母亲赡养费什么的,真的很不符合莫栀的作风。
这两个问题根本不用给aaare提,他能想到的殿下也肯定能想到。
辛渊看着万俟漆那张依旧好看的脸,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辛渊顿了片刻,试探的询问:“殿下,需要我去查小殿下的经济来源吗?”
本来这一条在看到莫栀给了唐糖二百九十万以后就应该直接查。
但是涉及到莫栀。
辛渊还是停了手。
“不用。”万俟漆摆摆手,这件事他心里有数。
“殿下,还有件事……小殿下的父亲,查不出来。”说起这个辛渊就一肚子火。
酒吧监控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用了点技术去重新恢复都没能弄出来,这简直就是在打辛渊的脸。
自从辛渊跟着万俟漆回了a市,万俟漆身份特殊,没有人想他过不去,辛渊作为从小就跟着万俟漆出来的人,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亏。
要不是顾忌着要早点给殿下交资料,辛渊还真打算很那个监控死磕到底了。
“在a市查不出来的就那么几个人,不用查了。”
万俟漆语气平淡的进了浴室。
自家小奴隶的身世,比他想的还要复杂点。
带小奴隶回家的计划,还是早点吧。
水声透过玻璃门传出来。
——
莫栀一把推开门。
“莫栀?”
是aaare的声音。
莫栀抱着猫,猛地抬头。
aaare只穿了浴衣,长发打着卷,还在滴滴答答的落着水,沾湿了浴衣,后腰的布料粘在皮肤上。
见到他,aaare有些惊讶。
“怎么突然回来了?”aaare凑近帮他顺气,接过他手里的罐头,“喘的这么厉害,跑上来的?怎么了?”
莫栀哑了嗓子,“我。”
“谁欺负你了?告诉我。”aaare皱眉,刚刚还好好的,突然跑上来,还这么委屈的模样。
猫大爷被aaare抓了下来,在猫大爷愤怒的叫起来前被辛渊眼疾手快的抱好,然后不着痕迹的带着猫大爷开溜。
莫栀喘着气,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aaare。
他的体温依旧偏低,哪怕刚洗过澡,身体温度也没有升高,不是万俟漆温热的温度。
“怎么了?”aaare微微用力,把人抱进怀里,“告诉我。”
“主人……”莫栀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问出来。
“我……我饿了。”
卑劣的转移话题手段。
aaare还是应了他的意思,“想吃什么?”
莫栀脑子乱乱的,在aaare怀里仰头,墨色的眸子泛着水光,无意识的看着aaare。
微凉的指尖抚上眼角,“怎么哭了?”
莫栀迷茫的抬手,接触到一片湿润。
他哭了?
“我……不知道。”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aaare带着他坐到沙发上,“乖乖等我。”
“好。”
莫栀缴着手指。
如果aaare真的是万俟漆。
是不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作为奴隶,不该拒绝主人的不是吗?
就像三年前。
莫栀无聚焦的扫视着客厅,像是在努力的说服自己。
不能奢求那么多的。
贪心不足的会被主人丢掉的。
要接受。
无论是或者不是。
要接受。
只有泪水不停的落下,像是在证明着什么。
不同与aaare直接豪横的买下一层楼,先生家里是独栋的中式别墅,与这些大楼很是格格不入。
朦胧的雨丝打在屋外的竹叶上,雪琼有些长的头发没有梳理,看起来毛茸茸的。
雪琼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看雨落在地上的一圈圈涟漪,红头绳被他甩在身后,几乎要落在地上。
先生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少年穿着纯色的t恤,很是凝重的盯着水坑看,他的小辫子上绑着红头绳,穗子快掉地上了都不知道。
那头绳一看就是手工做的,尾处坠着穗子和小铃铛,肉眼可见的头绳主人很宝贝它,头绳尾处的折痕还没消除呢,定是刚从盒子里拿出来。
“小心。”
先生拉高了头绳,“平时这么宝贝,今天就舍得它掉地上了?”
“先生。”雪琼紧抿着唇,“您怎么出来了?这风大,对您身体不好。”
“无事。”先生滑动轮椅凑近了些,给雪琼理了理毛茸茸的发丝,“喜欢雨?”
雪琼摇摇头,“不喜欢,先生,我推您回屋。”
“不用。”先生摁住了少年的肩膀,“在看会吧。”
他腿上盖着的毯子被裹在少年身上,“陪先生看会雨。”
雪琼微怔,然后点点头。
先生家里很安静,能听到雨落在地上的声音,很适合观赏,细雨给这里蒙了一层纱,沙沙的落在地上。
雪琼趴在先生腿上,他身上暖暖的,像个小暖炉,“先生。”
先生的手搭在雪琼脑袋上,细细的理着他的发丝。
雪琼低声喃喃着,“先生,莫栀回家了。”
“嗯。”先生应了一声。
“先生知道莫栀和aaare殿下的事?”
“一直都知道。”
雪琼抬头,“先生能给雪琼讲讲吗?”
“从哪开始呢?”先生沉思了片刻,视线定格在雨水落下泛起的涟漪上。
“我记得,那也是个下雨天。”
——
莫栀被雨水砸的眼睛都睁不开,头上传来的痛感让他尖叫一声,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狼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