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空荡地庭院略显清冷,枯树起风摇坠,紧闭雕花红漆木门地房门中传来问话,音色温和,不轻不重地语气敛着矜持却又夹带着一丝轻叹。

“老爷今月还是宿在八姨娘院中?”

白修颜眉间似有化不开的浓愁,一双凤眼盯着茶杯中淡了颜色的茶水,算不上多好的茶叶,冲泡两遍还是去不掉原有的涩感,他拿起,又放下,心事不禁加重。

他是敦平城孙府续弦的大夫人,二十四岁进府已有三载,以男子之身嫁给今四十六岁的孙老爷。

平日在府中多管理生活上的吃穿用度,以及后院中姨太太们因拈酸吃醋起的大小争执。

尽管他尽量保证站在事由起因的位置来判断对错,持论公允,但他到底是个男子,很多情况下也根本不愿意被争相拉扯,就为谁今夜多陪了老爷一晚,老爷赏的东西被谁动了,这样的事情操烦打扰。

他想到这里,又不由的叹了口气。

“今日老爷院中,几位姨太太相处可还安生?”

被问话的小丫鬟被卖进府中有月余,听不出那声叹息藏着多少无奈与苦楚,只是瞧着面色越发憔悴的大夫人,不太忍心说出实情。

新进府的八姨太,仗着老爷宠幸偏爱,早间让院卫把孙府的五姨太先斩后奏给处置了,五姨太又是这位续弦夫人的亲妹妹,闹得往日因一点偏宠就能大闹一场地其她几位姨太都不敢吱声,生怕连累了自己。

此事已在府中传开,孙府上下包括丫鬟厨娘,家丁护卫,早已人尽皆知。却唯独这位续弦到府里已经三年的大夫人,仅他一点消息都未收到。可见人心总是趋炎附势,凉薄之余不尽踩踏践毁,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见碎嘴儿未向往日一样将从外边打探的消息倒豆子一般说个不停,白修颜就已经猜到不会有什么好消息,他按耐住心中不安,宽慰着小丫鬟,哄她说出实情:“无事,你尽管将院外之事说与我听,知道总比蒙在鼓里要……活的明白。”

碎嘴儿不禁心疼自家夫人,她垂下眼睛撅着小嘴,哭蔫蔫地,实在于心不忍让这位温润性子的夫人知道实情,虽说她初入府中,知道自己要伺候的是位“男”夫人,瞪大眼睛地不敢置信,孙府续弦地当家主母竟是位男子,可在这一月夫人却待她极好,不仅从未对院中的下人说过重话,甚至就算是犯了些小错也不会苛责。

白修颜越是听不到外面的消息,越是心神不宁。

今日他穿得是件靛青色丝绸长衫,平滑的袖口与斜襟用金线滚了边,整体面料上面只有几处浅金花样,压襟坠一纯白玉石饰物,竖领最上方的一粒祥云盘扣贴着修长白皙的脖颈,系的即紧实又不禁平白惹人遐想。

他神色莫名染上几分焦躁,平常感觉不到领口的扣子怎么系的这么紧,喘口气都稍嫌费事:“碎嘴儿快说,再吞吐慢待,我就让李院卫打你几个板子。”

小丫鬟想到魁梧高大满身阔肉的李院卫,浑身打着哆嗦,带着颤音赶紧把实情讲了出来:“八姨太早饭间,故意和五姨太起了争执,五姨太不小心推了八姨太一下,之后……之后就被赶出了府。”

“什么!!”白修颜惊愕下喊出了声,坐不住猛地站了起来,再保持不了平时当家主母该有的矜贵稳重。

云兰被赶了出去!怎么会这样?

白修颜顿时感觉两眼有些发昏,他捂住心口,紧抿双唇,拼命压下焦躁不安地情绪,不想让下人们看到他已经惨白地面色,就算是沦落到如今地地步,他依然想保持着他这个位置上该有的那份体面。

也许他的心早就凉透了,都已经感受不到了痛,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不好,与妹妹同在孙府,自己坐着当家主母的位置,却依旧没能保护好自己的亲妹妹,眼看着她被人诬陷,受尽嘲弄,全府上下,包括整个敦平城怕是都在笑他们兄妹俩的无用。

城北白家嫡系兄妹,共侍一夫,竟还都不如新入门的八姨娘受宠,连遭陷害,被她欺负的兄妹俩都禁了足,妹妹还被赶了出去,自己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消息。

白修颜握拳用力捶在桌子上,拳肉顿时肿胀发痛,却远远发泄不了他心中的愤恨。

他红了眼睛,过了片刻,敛去眼底委屈接着问:“李院卫在哪?让他把云兰偷偷接到我院里来。”

碎嘴儿这时也不敢嘴碎,小声的应了声:“五姨娘是早上被赶出去的,估摸着要寻找一阵,我让厨娘和小酒一块去。”

白修颜悄悄吞下哽在喉中的酸涩,闭上眼睛藏起伤痛地情绪,用力地点了点头:“要好好宽慰云兰,别让她……别让她太委屈了。”

说来道去,还是要怪他这个哥哥,为何嫁入府中三年却依旧不受老爷宠爱,为何让区区一个姨娘始终压自己一头,坐着当家主母的位置,是其她几个姨娘都羡慕想要爬上来的地位,可他却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护不住。

白修颜自上回“不小心”闯入老爷房中,打断了他和八姨太颠鸾倒凤的床事,已经被禁足了半月有余,可离孙高义给自己下的禁令还有十余日,如果他一直被困在院中,难免会让云兰独自再受到什么伤害。

好恨他像个窝囊废般的蠢物,就算打理商铺在生意场上还算是有一番作为,但这又有什么用,孙家又不是后继无人,非让他这个续弦来做夫人的男人管家掌事,三载用心经营,到头来竟还争不过一个女人的枕边风。

白修颜肤色本来就白,加上最近又多受打击,看着憔悴不少,凤眼撩目,竟比起寻常男子容貌上多添了几分柔美。

他头发比盘着精致发髻的几个姨太太短了些,只到胸口,还是为了吸引孙老爷的注意特意蓄的发。

他一直把细软的黑发用两个发夹禁在脑后,端庄之外,稍远点看,竟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等所有人走后,他无力的扑到桌子上,他想痛哭想发泄,也想抱怨进入孙府三年一路坎坷,克己守礼,却没能得到应有的公平待遇,只能无助的双手抱头哽咽难鸣。

过了片刻,他悲愤地情绪不再激烈,才收拾好心情想接下来的出路。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他是妹妹和母亲唯一的依靠,不能再这样自甘堕落下去。

老爷对这个新进门的八姨太简直就是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假以时日,哪还有他们兄妹俩的活路。

他抓紧了胸口拘束到脖颈的规整衣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把那片布料反复揉得皱乱不堪。

入夜。

白修颜用一件墨绿的披风,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踏出门槛一步先做试探,被披风帽檐牢牢压实的脑袋伸长脖颈,左右暗自观察片刻,确认不会被人发现,方才踱步快速往孙府主院跑去。

孙府二少爷,孙良骏,典型的仗着孙府家业在敦平城中富甲一方,不用操累生活,上头又有个大哥,也不用操持家业。

年少十四五岁时就跟着其他公子纨绔学着拈花逗鸟,打架惹事,学了一身的坏毛病。

浑身上下只有两个优点:一是,胆子大。二是,脸俊。

在他不上学堂下堂会的小前半生中,除了孙府的大少爷他大哥外谁都不服,包括他的老子。

这里的堂会是指在平民百姓眼中,聚集了一群不务正业靠着占地盘抢生意组成的一个帮派。

就算是这样一个三教九流的活泛地,竟也让他混出个名堂来,虽然不是个太上得了排面的坏名堂。

四年间,不靠殷实的家境打通关系,凭借着胆大手狠,硬是让他稳稳地在堂主的位置上站住了脚。

时而也才十九的年纪。

一般孙二少爷不住在孙府,他在堂会住下,主要还是孙府姨娘太多,吵得他头痛。

今日与那群狐朋狗友喝完了酒,还不等几个人商量着去瞧瞧花船来的几个漂亮姑娘,就被他爹院里地家丁喊了回来,一会儿估计少不得挨一顿训。

罢了,不过是来来回回骂上那几句,他二爷在外面是打杀惯了的,还怕几句训斥。

他没让小厮跟着,不紧不慢地晃晃悠悠走去主院,也好散散这满身酒气。

行至花园处,那里堆着一堆石头拼成的假山,月光映照在上面,把一切物体都统一了颜色。

他拿着路上给老头子在西洋店随手挑的怀表,拇指磨砂两下,打了个酒嗝。

陡然有人撞上来时,他在堂会时就练就了非常敏锐地警惕危机感,条件反射下他伸手抓过那人的手腕,不给一点挣扎地机会,用手肘将人双手压制在胸口死死钉在地上。

“无礼,放手。”一声轻喝慌乱地传入他的耳中。

声音挺耳熟??

谁呀?

孙良骏并没因为对方怒斥而松手,就着按压着那人的姿势打量起来,从披风中露出的那张脸,月光映在那人脸上,使原本偏白的肤色更增加了冷清感。

白修颜又拿披风胡乱遮掩,生怕被人给认出来了。

而孙良骏只是看清半张脸就已经认出被按在身下的人是谁,因惊吓半阖住地一双凤眼轻颤,眼眸中是掩饰不住慌乱害怕,靠近左眼下边藏着一颗小小的红痣,从三年前初见,就一直晃着他的眼。

他松开了一直用力钳制着身量瘦弱男子的双手,回味了一下手感,有点硌手。

不过……按在他胸口时,触感怎么那么柔软。

白修颜一得自由,立刻有空气涌了进来,他大口喘了几口,胸膛起伏剧烈。

凤眼怒瞪,有些恼火却又被他强压了下去,带着惯常清冷的语气小声威胁继子:“就当没看到我,不然别怪我平日里给你耍点什么小手段,教老爷训斥你,让你过得不痛快。”

不怪他对这个继子没什么好态度,他从嫁进孙府,双方不知道给对方使了多少绊子,平日都还算客气的表面下,谁知道彼此有多讨厌对方。

呵,竟还威胁上他了。

孙良骏把他上下扫了一遍,带着纨绔那种轻薄地说:“小妈,别光遮脸啊,下边都快露光了。”

白修颜闻言,瞪大了双目往下身一看,果然。

他平日在府中一惯爱穿着长衫男装,竖领盘扣都要扣在脖颈最上头,不多漏一丝细腻皮肉,可今夜他另有目的,披风下穿的是早已准备的一套女人旗袍。

白色锦绣面料,样式不像现下实兴地花团锦簇,很朴素的一款,简单的银丝花纹牡丹点缀上,倒是栩栩如生。

但……腿侧双开叉的位置……。

刚刚被有力的手粗暴的按压在地上,他都没发现旗袍底下的两条修长白皙的双腿都漏到了大腿根,在往上一点就什么都被这个一向和自己不对付地继子看光了。

他回过神赶紧用身上的披风把自己包严实了,再也不让继子轻佻的目光从中打探一点春色。

“不许看!!”

白修颜皮肤虽白,却少了一份血色,往常就给人一种清冷带着病态地距离感,此时大概是被继子无意看了身子,面上一片绯红。

孙良骏不理后母地惊慌失措,抬脚便走。两人关系从白修颜嫁进孙家就一直不合,也不知道八字相克还是怎么着。就是互相看不顺眼,这种水火不容的相处,直到孙良俊搬出去才算缓和。

“二少爷去哪?”白修颜皱着脸问。

这条路只能去一个地方,就是孙老爷的主院。

按理说他不该过问孙良骏的去处,但他今晚有自己的打算,不能让他坏了自己事。

孙良骏觉得自己就多余陪他在这浪费时间,也不回答。

“二少爷今晚先别去老爷院里了,我今日有商会要事与老爷商议,怕是顾不上二少爷。”

孙良骏转身瞧着撒谎不脸红的后母,心里好笑,穿成这样商议正事?

他转念一想,又想笑了,目光又放肆地打量不远处的男子。

虽然后母此时已经用披风再次把自己包裹严实,但想到刚才他衣衫不整的样子,倒是……另一种风情。

可惜了,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他老爹的人。

孙良骏突然露齿一笑:“好啊。”

白修颜见他爽快地答应,反而倒是愣了一下。

往常哪次碰面两人不是针锋相对,不挖苦对方一回,心里都不舒坦。

果然,就接着听他说。

“昨日在迎客宴与朋友喝茶,碰巧遇到了熟人,那桌长春堂的柳大夫与我说老爷子最近身体好像差了许多。”

白修颜皱着眉头听完,还是没有放松警惕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孙良骏忽然就欺身而来,白修颜下意识想躲,却被他捉住了手腕。

他呵斥了一声:“放手。”

而孙良骏却没有更逾矩地动作,白修颜明显感觉到耳边男人靠近带来的热气,敏感的轻微颤了下。

“我还是劝小妈要悠着点,我爹那把老骨头,可禁不住你这样的讨好。”

说完,还特意往他下身瞧了几眼,之后松开后母,大笑一声转身走掉了。

白修颜瞪着孙良骏离开的背影,一阵红潮爬上了原本白皙的脸上,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

他就知道,那个混蛋肯定不会放过一丝羞辱他的机会。

虽然孙良骏的话还是收敛着说的,可根本就是发现了他今夜打算去勾引他爹,打着提醒他的意思,故意羞辱才是本意。

嘲笑他穿的像花船上的妓女,是男人却要勾引他身体不好的老爹。

今晚真是出师不利。

其实白修颜是怀着非常忐忑的心理做出了这个决定,先不说孙高义根本就不喜欢男人,像他这样不男不女的扮相,说不准会被无情的赶出来。

白修颜收回目光,脸颊上的红晕已经退散不少,他伫立在原地许久,才再次抬脚朝孙府主院走去。

孙高义让几个姨太太陪着吃完晚饭,此时坐在主屋里,丫鬟正伺候着喝药。

他躺靠在喝茶的小塌上,眯着眼睛犯困,晚上天凉,正想吩咐家丁去八姨太院里传话。

前几日让人请柳大夫来把脉,身体倒是没太大毛病,就是有些虚,大夫让近来少行房事。

这本是不太中听的劝告,后来他心里琢磨着,也是,身体是不如年轻的时候那么有活力,动辄不是气虚就是头脑有些发昏,看来对于房中之事,往后还是要顾忌着来。

于是他唤来家丁,让给八姨太带话,让她今晚不用等自己。

白修颜正故作镇定拦住一个丫鬟,打听老爷今夜在不在主院。

得到答案,他站在孙高义门口,踌躇不前。

他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低下头迟疑不决,明明已经下定决心,此时再顾着脸面廉耻,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未免有些可笑。

不管是想利用身体换在孙府地位的稳固,还是已经来到门口,始终下不了决心敲开房门的自己,他都瞧不起。

白修颜敲了两下门。

“谁呀?”

“老爷,是我。”

里面的孙高义明显迟疑了下,他下的禁足一月的禁令还未到,怎么这会儿跑他院中来了:“你来做什么?”

门外的白修颜抬高下巴,挺直身段,温和开口解释:“听说老爷前两日请了柳大夫把脉,我在房中心思急律,想来看看老爷无恙安康才好。”

孙高义从他嫁进家门,就没正眼看过这位名义上的夫人,从未踏足白修颜院中,寻常没什么事也不单独相处。

一般只会在用餐时或是过节聚会中相处,两人的谈话也不会太多。

孙高义非常冷漠“哦”了声,说:“我没什么事,你回去吧。”然后接着说“还有半月就是中秋了,到时礼节待客还要你多费神。”

屋里的回话形成一种干瘪的嘶哑,似乎喘不来气,从喉管里便开始力不从心的气弱。

很明显孙高义不太想见他。

不过白修颜即已下定决心前来攀附有名无实的丈夫,现下离开,即稳固不了他在孙府的地位,往后八姨娘在老爷耳边多吹打几次枕边风,也不可能保全得了云兰的声誉及性命。

遥想日后,他不禁害怕又心酸。

孙高义不喜他,不仅仅是介于他是个男人,更是因为孙府对白家之间十几年的芥蒂。

白修颜后槽牙紧咬,怎么都不可能这样轻易放弃。

刚好孙高义提到了中秋宴会,给他寻做借题发挥的借口:“素来中秋年节这种宴请宾客的事,都是由老太太操办,只是这一年她老人家身体欠安才落在我身上。”假意担心接着说:“我还从未独自主持过这么重要的事,怕力不从心,还想让老爷指点指点我。”

往年逢年过节,招待宾客礼节来往这种重大的节日,向来都是老太太亲自操持,因着重颜面,更是不论是宴请的宾客名单,酒席菜品或是小到家丁丫鬟们的仪态走姿,她都要亲自核验过之后才会放心。

孙高义一想,老太太一向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这是白修颜第一次以孙府夫人的名义操办宴客,中秋在一年中确实也挺重要。

他想了想,也对,是应该要叮嘱几句,以免白修颜年少,经验少,没办好差,再让宾客看了笑话,惹老太太生气。

“你进来吧。”

白修颜推开门,看到孙高义正好把手中的账本放在桌上,劝道:“老爷还是不要太过操劳,生意上的事有大少爷帮您打理,您万可放下心来,静养身体才是要事啊。”

孙高义随意的“嗯”了声,不知道是回答他还是对他没话讲。

见孙高义对自己敷衍的态度,白修颜知道他对男人没兴趣,只对身体曲线曼妙的女人才会露出男人饥渴盛欲的那种眼神,最近骄纵宠着的八姨娘才是他喜欢的类型。

八姨娘是个戏子,在城中渐渐展露头角,被孙高义看中收了做小妾。

本来身段就好,又会唱曲撒娇讨好男人,孙高义就像被她牢牢攥紧了勾住魂,只要她提出的要求,不管多无礼过分,都会答应。

今早云兰就是被八姨娘几句话给赶出去了,孙高义却一句责怪的训斥都没有。

想到这里,白修颜深吸口气,慢慢走了过去,边走边解开穿在身上的披风。

孙高义见人走过来,刚才他想到几处关键的宴客需要注意的事项,正想开口嘱咐白修颜听。

却见面前名义上的夫人低着头,款步往这边挪,之所以是挪,是因为白修颜走的实在是太慢了,几乎要耗尽他的耐心。

正待他想要发火的时候,白修颜身上的披风从身上掉落了下来。

孙高义张了张嘴,脸上立刻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

他惊奇的打量着面前奇异的身体,男人本该是平坦的身材,眼前白修颜的身体却不一样。

白修颜忍着羞耻,任孙高义灼热的眼神一寸一寸把他打量一遍。

过了片刻,那种眼神实在露骨,白修颜扭过头去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挡在胸前,想要遮一遮能把他扒光的目光。

闭上双眼,等待地每一刻,都让他好像赤裸地现在大街上,所有人都看着有着怪异身体的自己,被羞辱的感觉长的看不到尽头。

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要不是云兰被赶了出去,要不是……。

这一切的痛苦都是因为他在孙府没有实际的话语权。

“过来……你过来。”孙高义一声惊喜,着急的喊他过去,不停招手示意:“快过来让我瞧瞧。”

老男人急色的紧盯着他,像怕把人吓跑了。

白修颜脸上又浮现一丝挣扎,却也只在原地犹豫片刻,便断然三两步上前来到孙高义身边。

贞洁,情爱,还有……从没人发现的秘密,再也不重要……,不重要了。

嘴角轻扯出一丝笑,眼底全然是淡漠:“老爷,生意哪有照管得完的,大少爷聪慧又是生意上能顶事的。”他拿走孙高义手中的账簿,接着说:“天色晚了,让修颜伺候您早点歇息吧。”

孙高义高兴牵着滑软的手,好脾气哄着:“不急,不急,快来让老爷先瞧瞧这绝妙的身子。”

离得近,白修颜能清楚地看见孙高义脸上松弛深壑的皮肤纹路,常年养尊处优,年轻时也是劳碌种地的庄稼汉,因为一些机遇发了财,才不用风吹日晒,可早年毕竟在身体上留下磨灭不了粗燥烙印。

早年操累,晚年又从没做过重活,显得脸上皮肤黑黝又松弛,几块日照留下的色斑也附着其上。

孙老爷四十多岁,不到五十,外貌沧桑,像是六十岁的老人,初具老态龙钟之像。

而白修颜二十七岁看上去比同龄男子要小上几岁,肤白美貌,体态芊盈,唯有那份愁闷忧虑之思时时萦绕在身上,显现的几分成熟,不然不相熟的人大概都会以为他和孙良骏差不多年纪。

他们同在一起,根本不像夫妻,倒向爷孙俩。

孙高义贪婪的看着眼前白修颜这幅异于常人的身体,旗袍穿在他身上,把他玲珑的曲线恰到好处地全部展现了出来。

半露琵琶半遮面,一把软腰欲勾魂。

白修颜轻捂住胸口,把只有女人才会长的高耸胸脯遮挡起来,习惯性地抬眼去辨别打量过来的眼神有没有厌恶嫌弃。

他也是在试探,也是在赌,要是孙高义认为这幅身体是怪异的,不吉利的,那他在今晚就有可能会被赶出去。

不过眼下来看,孙高义似乎还挺满意。

白修颜缓缓伸手摸到衣扣,修长细软的指尖稍一用力,白皙地颈间皮肤便露出一片。

孙高义紧盯着那块皮肉,甚至能想像出用舌头舔在上面舒爽的感觉,急不可耐尝尝它的滋味。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先是林密的敲打,没等到回应,逐渐的雕花木门被外面的人大力拍的当啷作响。

门是白修颜进来时就反锁住了,任凭怎么敲打都不会打开。

房间内的两人都被骤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一跳,白修颜用力抓紧衣领,尽管心里清楚门锁住了,但还是很怕外面的人不管不顾的硬闯进来,看到他这幅衣衫半解的女人身体,要是被人发现给宣扬出去,他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孙高义脸色立马变得很不快,被搅段兴致,大呵一声粗哑着嗓子问:“谁在拍门?”

“老爷!老爷您快去看看八奶奶吧!!八奶奶心疾发作了!!”

八姨娘进府就一直服侍在她身边的小丫鬟玲儿,在门外不顾规矩的大喊,后面似乎跟着两个阻拦的家丁,虚晃的装装样子,倒没人真的想要把人撵出去。

孙府上下谁不知道,得罪哪个院里的人,都不能得罪八姨娘院里的,不然谁挨着碰着都够挨一顿板子,扣半月工粮。

白修颜唇色泛白,身体僵直着,他猜得到八姨娘肯定已经知道自己来了孙高义院里,这才着急忙慌差人来搅乱。

是谁透的消息?

难道是……,真的会是孙良俊吗?

不会,根据自己对那位二爷的了解,他是从来不过问孙高义后院的闲事,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他最瞧不上,但在来的路上确实也只遇到了他一个人。

白修颜这边还在猜测,孙高义紧绷着脸,语气颇为恼怒:“看病找大夫,我去了她就能好了?”

“老爷!八奶奶一直哭,说见不到老爷心慌的难受,老爷行行好去看看八奶奶吧,八奶奶心里装着您,见不到怎么能心安!”

孙高义发家到稳固孙府那么大一个家业,商场上多少阴招阳式没经历过,女人间这点小把戏又怎么会看不透。

“哼,就是平时见得多了,给的多了,娇惯出来的毛病。”

话是有些浅怪,他的表情却松弛下来,不像刚才斥责时紧绷着:“你先去回,我等下过去。”吩咐完后,这才想起来似的,宽慰身边颔首垂目立在他旁边的白修颜,连笑两声:“你今晚先回去,等我明晚……这几日抽空给你裁剪几身衣裳,你过来试给我看看。”

白修颜内心苦笑,知道今晚不会再有机会以身诱引,于是趁着孙高义还未起身出门,小声提到:“老爷,那云兰……您知道她身子差,不能独自在外。”

孙高义拉过他的手揉在掌中,轻轻拍了两下:”你放心,啊放心,先等两天,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明显敷衍,怕是因为让云兰回来会得罪他宠幸的八姨娘,才给了这么一个模糊界限的期望。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亮,好似十五中秋般铺了满地银光。

孙良骏双手背在脑后,躺在假山上散酒气,可闭上眼后,那道身影却总挥之不去。

最重欲的年纪看到刚才那一幕,难免遐想的多,那漏出白皙修长的大腿,差点底下的好风光就能一饱眼福。

也不是孙二少爷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以往什么样的美人不是排着队往他身上扑。

可白修颜不一样,他有特殊的身份,也不是女人,平常又总是跟他不对付,想把他当男人看,他又是他爹娶回来的续弦,要是当成女人,他又是个男子。

可哪有男人有那样一双腿,那双腿也太白了点,尤其是旗袍岔开后若隐若现的模样。

越想越坏事,孙良骏撇了一眼下身,那里已经有了抬头的迹象。

他干脆坐起身,还是先回自己院子里吧,那个小妈,现在说不定躺在老头子身下,正被他任意操弄。

远处一道身影正朝这边走来,孙良骏下意识的没有弄出声音。

走近了,孙良骏认出了来人,他凝眉想了一下:老头子身体真的不中用了?这么快就完事了?

夜很凉,白修颜神情低落的从主院出来。

月光照的前路清楚,他还是慢悠悠的走着。

看来计划失败了,虽说孙高义说让他等等,但他心里清楚,八姨太不会再让他趁机而入了。

他叹了口气,这样也好……,他已经不再想用身体来勾引孙高义了,现在他想的更多的是,到底是不是孙良骏给八姨太通的信。

随后这个荒唐的想法被他甩出脑海,虽然他平时都和孙良骏对着干,但他很清楚,孙良骏绝不可能做这种事。

但,他又忍不住想把勾引失败的原因怪罪到孙良骏身上,他小声念叨:“命中的扫把星,遇见了就倒霉。”

“谁倒霉?”

男人的声音吓了白修颜一跳,心口不由的都收紧了。

在确认来人就是他刚刚还在骂的扫把星时,白修颜拉下脸:“谁听见就是说谁。”

“噗呲”孙良骏没生气,反而笑出了声。

他没想到,比自己大了几岁的后母竟然能说出那么幼稚的话,像是故意跟他反着来。

白修颜瞪了他一眼,抬腿就走。

孙良骏也没拦着:“小妈这是成功了?不过老头子也太快了点,感觉应该不怎么样吧?”

白修颜就止了步,回过身:“二少爷见天闲着,比不上大少爷打理家里生意,成天混帮派也没混出什么大名堂,反而对老爷屋里的床事打听的这样详细。”笑了一声,接着说:“多管闲事。”

孙良骏也没生气,上前两步仔细打量着白修颜,看他衣着整齐,不像是色诱成功的样子。

忽然就想明白了他为什么话里夹枪带棒了:“原来是勾引失败,干嘛发火,我又没参与一腿,怎么把气都撒我身上了。”

“你目无尊长,活该受气。”

白修颜一点也不示弱,两人但凡有口舌之争,他总不会落了下风。

就算再好脾气的人这时候也忍不下去了,更何况是习惯了众人百依百顺态度的孙二少爷。

他一把扯过白修颜的一只手,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小妈好大的脾气,没尝到男人的滋味,这是拿我撒气呢?”

“混蛋,快放手。”

白修颜有些慌了,他的手腕被继子紧握着,有些痛,可是更多的是身体差异带来的压迫感。

离近了他才发现,孙良骏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就算被衣服包裹着依然能感受到他体格的健壮,两两对峙,自己竟显得有些娇小……。

孙良骏不但没有放开手,反而更逼近一步:“小妈这么迫不及待想要破身”他勾起唇角,嘲讽道:“也对,老头子没碰过你,你年纪也这么大了,夜里饥渴也很正常。”

说罢,放开了抓着白修颜的手:“这身旗袍穿着倒是……”挺合身。

他后半句没说完,眼睛盯着白修颜的胸前,怎么是鼓着的,难道为了讨好老头子,竟还往里面塞了两团东西?

白修颜也注意到了孙良骏迟疑的目光,立刻转身想要逃跑。

可他哪有孙良骏的身手快,被他拦腰抱住了往假山后面去。

白修颜手脚挣扎,却抵不住继子的力气:“你放开我,你怎么能对继母这样无礼。”

孙良骏不管他怎么打骂都没松手,直到两人都被假山遮挡住才放他下来。

孙良骏就毫无顾忌的用赤裸裸的目光看着白修颜的胸前,命令道:“衣服脱了”

白修颜又怎么会听,他无视孙良骏的话,转身又想离开。

只是还没动身,就被继子用两只胳膊困在了身前:“快点,衣服脱了,我瞧瞧。”

没等白修颜再次拒绝,孙良骏的手已经试探的摸了上去,还用力的捏了几下。

是真的!?

白修颜羞愤欲死,他抵住继子的双肩,想要把他推远些,结果发现根本就撼动不了他的身形。

“你,你滚开,不要碰我。”

胸前软肉还被不要脸的继子把玩似的揉搓着,他试图抓住孙良骏的手腕阻止,却又像是邀请男人的手掌抚摸自己的身体。

“啊……”敏感的乳头被碰到,白修颜没控制住呻吟出了声。

孙良骏笑骂了一声:“骚货,仅是摸了几把就发浪了”

白修颜差点羞耻的晕了过去,胸口传来的酥麻又逼着他的理智,他只能咬紧牙关,把细碎的呻吟都吞了回去。

接着孙良骏开始去解旗袍的扣子,很快就解开了两颗,白修颜自然不会轻易让人脱了衣服,还在拼命的挣扎,只是他的挣扎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徒劳无功。

直到胸前的两团乳肉完全暴露在继子眼前,他绝望的闭上眼,想要逃避这个隐藏了二十几年的秘密终于被发现了的事实。

刚才被继子摸了这么久,胸前的敏感的乳粒早就硬了起来,粉嫩的颜色诱人品尝。

白修颜心如死灰:“你看清楚了吗?看好了就放开我,不要以为你发现了我的秘密,我就会受你要挟。”

他以为孙良骏想要确认他身体异于常人的构造,是继子想要要挟他掌握的把柄,既然已经被发现,他也就不在反抗,只等着做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直到奶头被继子含进口中,他才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愣住了。

口腔中湿热的温度裹住他裸露在外的奶尖,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麻感觉涌了上来。

他想要推拒开,却好像被卸了力气,怎么也没办法用力,反而想要抱住胸前吃他奶子的继子,让他更方便侵犯自己。

孙良骏的手掌从继母的后背慢慢抚摸至腰间,稍一用力,两人的身体贴合的不留一点缝隙。

“老头子知道吗?”他又用力揉了两团乳肉,霸道的问。

白修颜失控的摇头:“你放开我,你不能碰我,这样有悖伦常,我是你爹的人。”

他费力转动身躯,想摆脱困境,背后是硌人的石壁,胸前是继子越来越压上来的身体。

这样不但没有摆脱继子的紧贴,反而在他摇摆腰臀时,继子更过分的搂着他的腰身让两人密不可分,他的两团乳肉也因为挤压,耸成高高的两团被继子从上而下用炙热的目光看着。

孙良骏稍偏过头,附在白修颜耳边:“孙府上下,谁正眼瞧你是当家主母,你还不明白吗?”

白修颜轻喘不已,话里依旧带刺:“那我也不能和自己的儿子胡来吧”

孙良骏又是一阵轻笑,气息打在白修颜耳边,又是给他带来一阵轻颤。

“你拿我当儿子?你没发现,你每回看我的眼神有多炙热吗?就好像恨不得我剥了你的衣服,压在你身上干你,热得烫人。”

孙良骏早以不是十五六岁初见少年的模样,英挺俊美的青年,如今像要吃了他一样,双眼带着强烈的欲火,眼下只有他能平息浇灭。

白修颜心口一跳,立刻偏过头去,着急否认:“我没有,你胡说,就算我没把你当儿子,但你比我小很多,在我眼里,你跟孩子也没什么两样”

“腿打开,我看看下面。”孙良骏无视小妈的嘴硬,继续提出下流的要求。

“……”白修颜觉得有点冷,他胸口完全是敞开的,整个胸部露着,还有一只手作怪的捏来捏去。

他瞪了孙良骏一眼,干脆懒得理他。

孙良骏亲了他脸颊一口:“还是在外面不喜欢,去我院里?”

“不去,你放开,我要回去了。”

白修颜依旧拒绝,如果他今晚真的和这个二少爷发生什么后院丑事,那他还怎么在孙府立足,要是传出去,不光自己活不了,就连云兰也会受他牵连。

想想就知道会被传的多难听,继子和后继母私下乱伦,肯定会有人说是他这个后母难耐寂寞,勾引男人。

孙良骏搂住小妈的腰往上提,让奶尖刚好可以含进嘴里,他用舌头在奶头上来回刮蹭几回:“奶子倒是挺大,怎么奶粒这么小?”

白修颜按着继子的肩膀就是一顿乱打:“畜牲,还敢乱来,我又不是女人,当然不同。”

这种猫抓的小打小闹,孙良骏根本就瞧不上眼:“不让碰?五姨太还没找回来吧?”

说完还当真立刻松开了对小妈的束缚,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白修颜白了的脸。

然后他接着说:“怎么白家挑人送来一个没脑子的人嫁进来,就算你明日找到了五姨太,让她回了孙府,就确保八姨太不会再找她麻烦?”

是啊,白修颜很清楚,他在孙府根本就护不住云兰,就算让妹妹住进自己院里,那她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一直待在院里不出来?那怎么行,她还是那样年轻,怎么能困在高墙里。

可他也不能用身体去换取……

白修颜垂下眼,怎么不能,他今晚不是做了吗,用身体去引诱孙高义,可是没能成功,既然他不要,为什么不能给他儿子。

“你虽然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可你在孙府却没这么大的权利,你也护不住我们兄妹。”

“我只是懒得里你们后院的事,虽然老头子平时对我训斥颇多,但他只有两个儿子,你找到其中一个做靠山,总比不受宠的你们来得方便。”

孙良骏小声附在白修颜耳边:“趁我现在对你有兴趣,不如早做打算,不为自己着想,也想想你妹妹还在外面不知生死。”

这句话就像在白修颜心口敲了一个洞,让他害怕和茫然,不知道怎么选择。

蓦然,胸前又是一股酥麻的感觉,白修颜不由惊喘几声。

他垂眸望着孙良骏又开始埋首在他胸口尽情的舔舐吮吸,直挺的鼻梁抵在乳肉上,呼出的热气让白修颜脊背不停颤栗。

他努力平息这个混蛋给他带来的舒爽,闭上眼,不去看也不想去想,只是这无疑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被继子唇舌裹住的乳头已经硬了起来。

白修颜紧紧咬住下唇,就是为了不发出另人羞耻的声音,可这个混蛋好好吃奶就别再做乱,怎么舔着舔着却用力吸吮起来,而且还发出令他害臊脸热的吧唧声音。

“嗯……”

他再也受不住,喉间碎碎的呻吟不断流出。

“叫出来,我喜欢听”

继子开始发难。

白修颜没什么震慑力地瞪他一眼,厚颜无耻。

他断然不会让孙良骏得逞,尽量忽视身体里渐渐隆起的欲望,也越加用力咬住下唇。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答应这样败坏家门,不守德风的过分要求,他能心如死灰把这具躯壳送给孙高义,是因为他本就是被嫁给了他,如果能利用这幅残缺的身体,给他和妹妹争取一份安逸的生活,他咬牙也能干挺着。

可如果是和孙良骏无媒苟合,来日被人发现,他只能被浸猪笼或者被吊死,也会让云兰跟着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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