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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零花
第一缕春风吹上草原时,老漠北王古赤那,大启曾对抗了数十载的劲敌,也终于迎来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他一生都没有越过两国之间的那道防线,但幸运的是他的儿子踏过了它,直到闭眼的最后一刻,古赤那始终坚信在不久的未来,阿布尔斯将打破漠北的现状,带领族人走向富足。
新王将于旷野中祭拜天神,从而获得上天的认可。举行仪式的那一天,漠北男女老少都换上了最隆重的衣裳,以最华丽的装扮迎接可以带领他们创造神话的新的英雄。
漠北子民沉浸在对未来的祈盼和希冀中,没有人记得那个苟延残喘的公主,即便她是新王名义上的妻子。自从上一次倒在暴雪中,晏棠就彻底垮了身子,再也没法踏出帐子半步,阿布尔斯也没有来看过她,全然忘了他从前是如何被迷得神魂颠倒。
只有乌达尔还记得晏棠,四处找人为她看病,甚至替她求来了草原上最厉害的巫师,却仍然无济于事。晏棠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没有谁可以阻拦。
这两日,晏棠的精神越来越萎靡,常常是睡得多醒的少,乌达尔不再寻医问药,只是整日整日地守在晏棠床边,往往却也不能和她说上几句话。半梦半醒间,晏棠会把他错认成晏谦,啜泣着说棠儿想哥哥、想母妃,棠儿不喜欢“宣诚”这个封号……棠儿想回家。
乌达尔也不否认,只是轻声问她自己可不可以也唤她“棠儿”,还没等到回答,晏棠便再度昏睡过去了。
再睁眼时早已分不清过到了哪一日、是什么时辰,躺久了浑身酸软乏力,晏棠自己撑着身子勉强坐了起来,这个动作就已经消耗掉了几乎全部的力气,只能气喘吁吁地靠在床头。含玉听见动静进来,见状忙道:“公主醒了怎么不叫奴婢?要不要喝水?”
晏棠摇摇头,额角沁出薄汗,喘了许久才平复下来,对她道:“你拿把梳子来给我梳梳头吧。”
含玉依言照做,梳着梳着就红了眼睛,公主从前有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不知从何时起,这头长发早已失去了光泽。
“我总是做梦,梦见哥哥,”晏棠慢慢说道,“方才恍惚听见他说要来接我了。”
“那是殿下想您了,托梦呢,”含玉忍这眼泪,“公主别瞎想,好好养身子,贤妃娘娘还在京中等您回去。”
“母妃……”晏棠嘴角扯起一抹苦笑,“我见不到了,回不去了。”她握住含玉的手,“只是苦了你,随我到这偏远之地吃尽了苦头。”
“公主,”含玉见晏棠眼中仿佛比平日多了几分精神,隐约意识到什么,“不论怎样,奴婢都会一直陪着您的。”
晏棠没再多说些什么,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去替我找件衣裳吧,花朝节时,哥哥送我的云锦料子制成的衣裳,我记得带来了的。”
“带了的,奴婢这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