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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今岁有了都察院的加入,事情开始变得有些不同。

地方官员的政绩考察原本是由吏部负责,晏谙以都察院的名义进行复审,查出不少侵占民田、欺压民众的官员,赶在年前便将他们一个个从官位上拖了下去。

紧跟着户部的几个末流小官被查出贪墨,原本是可大可小的事情,却有数十人被牵扯其中。

按理来说,大启从上到下根本没几个官员经得起彻查,只要晏谙想,能把绝大多数官员从现在的位置上拖下来。可事实上,却并没有多少人将晏谙和都察院放在眼里。

官场之内波诡云谲,从地方乃至中央,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尚能在朝中屹立的官员,背后往往都有属于自己的“庇护伞”,根本不会轻易倒台,而越是位高权重者,越不是晏谙这种毫无根基之人能轻易动得了的。

“衡王最近的行径,孩儿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孔修尧向父亲抱怨着,“之前以为他要将矛头对准御史台,可时至今日,御史台除了因监察不力而被训斥了两句,旁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自始至终,衡王根本只敢在低品阶小官之中打转,就他闹出来的那点儿动静,连个水花都不见,满朝上下压根就没人在意他。”

平了平心口堵着的那点气,孔修尧接着说,“我听您的吩咐,一直留意着他动的人,里里外外什么部门上的都有,毫无规律可言。而且因为品级不高,根本就不是处在什么重要的位置,就算空出来也影响不了什么。他莫不是……没胆量和父亲您唱反调吧?”

“大冷天,这么大火气。”孔令行撇着茶沫一直没说话,只是听着他发牢骚,至此才轻飘飘地道:“你也觉得为父高看了他?”

孔修尧一时语塞,没敢接话。

“衡王才是真正看得分明。”孔令行没喝那口茶,放下茶盏不紧不慢地道。

瑞昌帝将都察院放权给晏谙,这背后的深意谁都都明白,可他为何只干出这么点动静?

“千里治水,声名大噪;寒门陈冤,力挽狂澜。你道这样的人会是个胆小怕事的懦夫?贸然与我或者整个御史台对着干,那叫莽夫!”

且不论就凭晏谙现在手里能掌控的权力能不能做成他想要的效果,一旦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用不着孔令行出手,他都会被搅入各方势力的漩涡,根本无力自保。

“我把你送到如今的位置,”孔令行睨了儿子一眼,“不是要如太子那般捧着的。”

孔修尧羞愧难当。

孔令行觉得有必要给儿子敲一敲警钟了,大概是朝中这些年太安逸,才让小辈松懈至此。

“我允许太子自大,允许他轻敌,因为他有储君的身份,背后有屹立不倒的势力。可你不行,我要你成为这个势力。”

“我已经辅佐的一任君王,待到新君继任、朝中大定,为父便该老了。彼时,为父的位置会由你来接手,我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