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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大雨放肆倾泻。

晏谙以剑撑地跪在雨中,身下的水洼早已被血染得鲜红。数不清的刀剑指向他,晏谙抿紧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嘴唇,眸中满是决然。

今夜,没有接应,没有支援,他孤身来赴这场死局,不牵连任何人。

杀手向两侧退去,让开一条路,并且警惕地盯着晏谙,以防他伤到来人。太子晏谨身着华服,腰间扎条金丝蛛纹带,发束用鎏金冠固定,由下人撑着伞缓缓来到晏谙面前,连衣摆都不曾沾湿半点,与满身血污的晏谙截然不同。

太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目光轻蔑:“啧啧,瞧瞧你,好端端一个王爷,如今是什么样子。”

“我如今的样子,”晏谙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还不是拜你所赐?”

“这是你自找的!”晏谨嗤之以鼻,“凭你也妄想扳倒我?简直是异想天开!我是当之无愧的储君,是大启未来的皇帝!你配与我相提并论吗?这皇位、这天下,迟早都是我的!可你呢,父皇的宠爱、百官的追随,你有什么?”

晏谨的眼神里带着怜悯,更多的是可笑,不论哪一种都令晏谙厌恶极了。

“你连个信得过的心腹都没有,你拿什么跟我斗?!”

这句话戳中了晏谙的痛处,他悉心培养的手下是太子夺命的帮凶,惊觉身边人背叛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太子私藏龙袍的消息放出来时,晏谙便清楚这是一个死局,可他别无他法,哪怕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会输,他也必须拿命去赌。为保万无一失,他亲自来闯这龙潭虎穴,不假手任何人,甚至没有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哪怕落得眼下这般狼狈落魄的下场,哪怕换来的结局是死无葬身之地,他亦不曾有过半分悔意,唯独不甘自己至死都没能将证据送出去。

“晏谙,看清楚了吗?不要再自以为是了,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晏谨讥讽道,“你费尽心思地寻我的错处,可我要杀你,不需要理由!”

雨水冲刷着晏谙的眉眼,他眸中透着悲怆。如今的朝堂,帝王势微、丞相专权、宦官干政,加之储君愚钝又偏信皇后母家,来日登基势必由丞相把持朝政……长此以往,国之将亡!

他今日不顾安危只身闯入这里,并非全然为了自己。私藏龙袍乃是重罪,可与谋反相当,诚然,这是他逆风翻盘的最后机会,但更是百官站在太子的对立面的唯一理由,即便不能将太子一党一举击溃,至少也能给予重创……只是事到如今,所有的希冀都破灭了。

随着太子一声令下,杀手们逐渐向晏谙围拢。晏谙眸光狠冽,再度用力握住剑柄,撕裂的虎口渗出血来。

惊雷在天际炸响,晏谙在电光闪过的瞬间扑了出去,利刃划过一人的脖颈,随后刺入另一个胸膛,收割着性命。

这个别院不知藏了多少杀手,晏谙疲于鏖战,逐渐开始力不从心。他挥剑的速度变慢了,力道也在减弱,不再能剑剑命中要害,而每一次失手都会在他身上留下新的伤口。

晏谙齿间咬出血来,他撑到了极致,已无力再战了。

生死关头,一人忽然破门而入,径直冲入包围解决掉危及晏谙性命的人,一剑封喉。

徒生变故,剩余的杀手拉开了和两人间的距离,晏谙诧异地看着这人横剑挡在他身前。大雨将他身上的血色冲洗得略淡,晏谙视线落在他湿透的衣裳上,迟疑道:“你……是我府上的侍卫?”

“是。”那人微微侧首,脸颊上还沾染着淡淡的血迹,晏谙看清了他的容貌,朗目舒眉,生得极好,可他却丝毫没有印象。

“那么多人连个门都守不住,竟还能将他放进来!”晏谨气急败坏,“一群废物!多一个人送死罢了,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