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看了我一眼,捡起手机,毕恭毕敬地喊了声马哥。
马行远似乎十分惊诧于凌晨两点赵寒竟然跟我这个"道德败坏、声名狠藉"的劣名艺人"鬼混"在一起,但赵寒似乎并不因此而慌张,他更多在意的是我出乎他意外的不配合。
赵寒面不改色地胡扯一通,让我见识到了他作为一名合格演员的强大业务能力,电话很快就被挂断,刚刚缓和的局面又变得紧张起来。
当然,这种紧张只针对我个人。
“六哥,我没有看不起你”,他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极其虚伪的道德制高点的前提:“即便马哥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凭你的信用,你觉得他会信谁?”
“没有这种可能,你不会让他知道。”
我戳破他意图把自己的过错强加在我身上、并且无耻地企图我自愿接受的龌龊心思:“赵寒,没必要在我面前演戏,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心知肚明。”
他听完笑出了声:“六哥,看来你对我的误解很大,我按照你的心愿亲近你喜欢你,为什么你先不高兴了?”
这肯定又是汤校六以前鬼迷心窍说的屁话,但我毫无印象,只觉得离谱至极:“那好,我现在不喜欢你,你能按照我的心愿滚开吗?”
赵寒摇头:“不能。”
他看着我皱眉,轻声叹了口气:“六哥,你不能这么自私。”
我不明白他口中自私的定义,但肯定跟中文字典中的解释大相径庭。
我尝试着向门那边挪动,用对话转移他的注意力:“那你就当我自私好了。”
反正只有不到一年时间,我就能真正离开公司,跟他撇的干干净净,我跟他没有任何利益往来,没必要因为迁就他而忍气吞声。
我看向门锁,庆幸没有上锁。
于是我抬脚快速向门口跑去,我听到赵寒跳下了床,在我打开门的一瞬间,他将我拦腰抱住,砰地一声摁上了门。
他贴在我的耳边,声音沉了下来,似乎因为我的挑明而彻底摘下了伪装面具,他冷笑着嘲讽我:“跑什么?在床上当婊子,下了床当队友,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我无法理解赵寒的逻辑和所为,他像是一座沉眠的火山,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彻底息灭,就像我不知道他下一秒会不会爆发。
但现在的情况显而易见,阴晴不定的火山因为我的不断拒绝和逃避而蓄势待发。
岩浆一般滚烫的热息喷洒在我的脖子上,似乎要烫出一个专属于他的烙印。
“这是你认为我想要的”,我伸手去掰他紧锁着我的手臂,一字一句道:“赵寒,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婊子和队友都是你想要的,跟我没关系。”
“你跟我上了床,现在又说没关系?”赵寒将我向后拖,我奋力挣扎起来,却被他毫不留情用膝盖顶在后腰处,我脱了力,被他扯着扔到床上。
“六哥,牌坊不是这么立的”,说着,他将我的睡衣拧成一股绳,把我的手腕紧紧捆住。
我喘着粗气,趁他绑我的时候,将腿从他身下抽了出来,狠狠踹向他的胸口。
来不及管还被绑着的手腕和被脱了大半的衣服,我赤脚跑下床,将蓝漆喷刷的铝合金门一脚踹开,随后拼命地往外跑。
因为明天要换场景,剧组已经清的差不多了,外面没有灯光漆黑一片。
刚跑了没有几秒,我很幸运地撞上了剧组剩余不多的人。
我跑得急,冲劲太大,装得他后退小步闷哼了一声。
我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整个人脱力地快要站不稳,我抓住那人的衣袖,说:“帮帮我…”
话只说了一半,刺眼的手机手电筒照到我的脸上,随后一点点向下,是我被赵寒扯的歪扭的衣领,以及松垮挂在胯骨的裤子。
我抬头,在被强光刺激的目眩中,清晰地看到了秦匀毫不掩饰的、看垃圾一样的眼神。
我缓缓松开抓住他衣袖的手,由于奔跑而松散绑在我腕骨的睡衣滑落掉在地上,紧接着听见他厌恶地贬低:“汤校六,这次你又勾引的谁?”
秦匀对我的恶意似乎远超出我的想象,我无法推测汤校六以前到底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事,才让秦匀这么憎恶他。
赵寒腿长步子大,没等我开口解释就追上了来,而秦匀的目光绕过我的肩膀落在赵寒身上,眼神又暗了几分,他后退两步跟我拉开距离,仿佛我是一堆散发着臭味的垃圾。
“秦匀,你怎么在这儿?”赵寒十分自然地跟赵寒打了个招呼,尽管他像我一样衣衫不整。
这两个人刚偷完情,如果我是秦匀,一定会这么想。
“不是…”我试图解释,把自己从这一天大的冤屈中拯救出来,但显然赵寒并不愿意给我这个自证清白但坏他名誉的机会。
他长臂向前伸过来,横在我脸前,然后毫不客气的捂住我的嘴,把我向后拉到他怀里,笑呵呵地接上了我还没说完的话:“六哥的意思是这次不一样,他不是自愿的。”
我愣了一秒,不太明白赵寒说这话的意思,这种坏自名誉而证我清白的操作,让我大脑运载负荷而空白起来。
赵寒对上我震惊的表情,中指暧昧地弓起轻轻摩挲我的嘴唇。
但秦匀对我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并没有兴趣,他只是再次扫视我一番,然后对我做出评价:“汤校六,你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恶心。”
是的,对于赵寒强迫我这件事,秦匀毅然而然地选择了侮辱我这个受害者。
他们的对友情果然名不虚传。
赵寒在秦匀说完这句话后,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中指强硬地想要伸进我的口中。
我这次顺了他的意思,刚张开嘴,他的手指便迫不及待地伸了进去,而秦匀的眼神也更加厌恶。
他的厌恶我完全理解,但他这么恶心我,还站在这里处之怡然地观赏我跟赵寒的调情,我百思莫解。
不过这恰恰也证明了一点,“汤校六”这个人,对秦匀来说有着跟其他人不一样的意义。
虽然我并不记得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但这正是让我暂时逃出赵寒虎口的一个关键。
于是在秦匀冷漠的态度中,我张口,狠狠地咬在了赵寒的中指上。
赵寒吃痛抽出,一圈深深的牙印,我毫不露怯,正视他的目光。
他正要发火,余光瞥见站得挺拔的秦匀,忽地变了态度,将我揽得更紧,黏糊地故作亲密:“六哥,你是怪我刚才在床上咬你咬疼了吗?”
赵寒张口就来的谎话我早就见怪不怪,但我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看着秦匀,他周身不近人情的保护罩似乎微弱了不少。
很幸运,我捕捉到了他眼中瞬闪而过的诧然。
于是我凝望着他,直到他不耐烦地皱起了眉,我才缓缓开口:“你看到了吗?我的态度。”
秦匀动了动脚,似乎并未想到我会说出这些话,他突然变得有些烦躁起来,耳鬓的发丝随着夏夜的风而向后扑去。
“汤校六,你到底还要骗我多少次才会觉得愧疚?”
秦匀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更让我坚定了秦匀跟汤校六不同寻常的过往。
我沉默了,因为我不确定我的回答是否会为我带来有利的条件,我不敢冒险。
而我们两个的相对无言,换来了赵寒的行动。
我被赵寒拦腰往回拖,狼狈地冲秦匀伸出了手,他的目光沉落在我向他伸出的手上,轻轻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报警?报警比我有用。”
我当然知道报警有用,但我没用,报警牵连的人太多,且先不说马行远,以赵寒的身价,甚至会惊动公司的高层,我没这么大的本事得罪他们,也不想我退出娱乐圈后,顶着个“诬陷顶流强奸”的污名,躲躲藏藏一辈子。
我被向后拖了一米多远,才大声回他:“你先”
只是我还未说完,便被赵寒捂住了嘴,回答戛然而止,而秦匀站在原地像是棵执拗的松,一动不动。
赵寒幸灾乐祸地靠在我耳边,带着满满的恶劣:“六哥,该让我说什么好,你偏偏找他救你。”
赵寒重新将我扔到床上,已经解开的裤子轻松地就能被脱下,其实我知道自己今晚已经再逃不出去,我任由赵寒脱掉我的所有衣服压在我身上。
我不是什么贞洁至上的人,我只能尽可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如果跟他做爱,能避免天价的违约金以及退隐后的安静生活,其实勉为其难也可以接受。
因为虽然赵寒是个人渣,但好在足够赏心悦目。
又是个当红爱豆兼新生演员,包养起来,应该要比我一年的通告费还要多上几番。
于是我不再挣扎,这反倒引起了赵寒的好奇,他俯下身来,鼻尖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然后冲我吹了口热气,问我:“六哥,怎么不反抗了?”
我伸手将人推开:“我没有当的爱好。”
他听这话笑了出来,若有所思地说了句:“我倒想试试当s的感觉。”
说完,他又要贴过来,我一手捂住嘴,一手抵住他压下来的胸膛,试图跟他商量说:"能不接吻吗?"
他罕见地点头同意:“当然,我本来就没这个打算。”
他给人扩张的时候异常熟练,甚至连我这个从没谈过恋爱的高三生都能察觉出来,果然娱乐圈的大部分人都“身经百战”。
于是我下意识的想到性病上面,猛地一愣,刚要开口问他,又想到之前那次醉酒的事情,就算后悔也早就晚了。
其实我对做爱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更别说对方是个在我上面的男人。
可临了临了我也逃不掉,还不如欣然接受。
润滑液有些凉,似乎是桃子味的。
因为赵寒非常恶心地把他指尖上的润滑液涂在了我的胸口,桃子味顺着逸到了我的鼻尖,我被他压得死死的,根本躲避不开。
我皱着眉看他,他却不以为意:"你不觉得很好闻吗?六哥,这是我专门为你买的。"
他说的话,我一点不敢信,刚才他从管中挤的时候,我明明白白地看到润滑液只剩下了半管。
剩下半管他抹到了谁的胸口,我不得而知。
赵寒的确遵守承诺,从头到尾都没有强迫我跟他接吻,可他却恶劣地在我脖颈处留下了明显的吻痕。
让除我跟赵寒之外的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个所谓的黑料爱豆,在进组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勾搭上了某个投资方,以求像以前那样愚蠢地重蹈覆辙:升番加戏份。
我不知道他这种做爱水平算得上是什么等级,他插进来时的低喘很性感,像是古早唱片里的低沉男音。
我没有感到不适,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看赵寒情动的样子,仿佛我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木头人。
我没有感觉到一个正常男人做爱的时候应该有的那种澎湃,整个过程平淡地像是寡味的白开水,、高潮和结局连成了一条没有任何起伏的直线。
进行到一半,我甚至想打开微博刷刷八卦。
可我的双手被赵寒强硬地十指相扣压在床上,我只能看着漆蓝色的天花板发呆。
赵寒压在我身上,用他喘得有些沙哑的质问我为什么不叫出声。
在他深信我羞于出口的时刻,我真诚地点破他:“或许是你不对我的胃口。”
他一再地追问,让我烦不胜烦,只好装模做样地夹起嗓子低喘几声。
我实在是没有经验,装得太过拙劣,被他一眼识破。
刚演到兴起,就被他捏住嘴:“六哥,别装了。”
我适时地停下,抬眼看他:“不好听吗?”
“好听”,他说:“但太假了。”
我动了动由于维持一个姿势而有些麻意的大腿,然后就被赵寒捞起,环在了他的腰上。
虽然他的腰很细,但我仍旧感觉是他把我的小腿掰折,然后像缠绳子一样缠到了他腰上。
于是在他再次想要冲进来的时候,我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叫出了声。
我一下推开他,整个人僵在床上不敢动了,赵寒似乎也察觉到我的异常,他动了动身子想要靠过来,被我出声制止:“别动,抽筋了。”
赵寒听见这话,有眼色地往后挪了挪,然后伸出右手想要摸我的小腿。
我反射性地往旁边一躲,拉动腿筋疼的我整个人僵住一动不敢动。
“你躲什么?”赵寒这次不容置疑地握住我的脚腕,然后像晃汽水一样上下左右、雨露均沾地晃了好几下,并且恬不知耻地美名其曰:“这样就好了。”
其实并没有。
我整个人都绷直,躺在床上像一条风干的腊肠一样。
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希望能在喝醉的时候,跟别人做爱。
当然,单方面的强奸就算了。
我缓了很久,几乎要十分钟,而赵寒也在漫长的等待中一点点软了下去。
我承认,刚才叫床有几分演戏,现在装抽筋也有几分故意,完事都需要先尝试再做评价,所以我现在可以心无愧疚的表示:我不喜欢赵寒,更不喜欢跟他做爱。
本来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做爱,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你回去吧”,我动了动小腿,只剩下抽搐后的轻微胀痛。
“不回”,赵寒直接躺在我身边,汗津津的胳膊横在我脖子后面将我揽进他怀里。
男人都会认为这样很帅,但被搂在怀里的我除外。
即使做完了,赵寒也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我被他搂在怀里,脑袋倚在他梆硬的胸口,硌得我不太舒服。
可我只要一动,他就立马将我搂紧,好像我是只随时都会跳走的兔子。
他打开微信,毫不避讳的当着我的面回复马行远的消息。
对于我深夜拨通他这个我避讳不及的经纪人的电话这件事,马行远对此只有三个字的回应:别太过。
甚至回应的是与我关系僵硬的赵寒,而不是当事人我。
我再次感慨于马资本的舍义取利,他那么敏锐的人,肯定察觉到了什么,于是他没有犹豫地、果断地抛弃了我这个只有半年合约的废牌,转而好心告诫赵寒:
别太过。
赵寒自然地将下巴抵在我的头顶。
说实话,赵寒的脸很小,头也不大,但脑袋真的出乎意料的沉。
像是一摞秤砣黏在了我头顶,我甚至被压的有一瞬间的恍惚感。
直到他出声问我:“六哥,你说我怎么回?”
“你问我?”我回过神,不太情愿地开口敷衍他,同时试图将他从我脑袋上推下去。
而他抓住我推他脸的手,将手机塞给我,乐盈盈地看着我,说:“你帮我回。”
我捧着手机,问他:“你说真的?”
“骗你干什么?”赵寒饶有兴趣地抚摸我的肚子,漫不经心地说:“我都听六哥的。”
听着他没有一丝真心实意的话,我捏紧手机,又问他:“什么都行?”
“当然了”,赵寒不假思索地回答。
得到他的肯定,于是我也不假思索的将他的26键换成了我更加顺手的9键,然后迅速地打出“操你妈的”四个字,发送成功后,在赵寒震惊的目光中,用尽全力把手机摔到了地上。
手机屏幕四分五裂黑了下去,而赵寒也终于如我所愿的松开了我,下床去捡他的手机。
他在尝试开机无果后,脸色一点点黑了下去。
他的眼神绕过我,落在床角的手机上。
于是在他震惊的表情中,我再次将我的手机抢过来,摔了个粉碎。
我有些心疼地看了眼我的新款手机的残骸,抬头对上赵寒满是怒气的目光,说:“这是我的手机,你生什么气?”
赵寒看向手中还在掉着玻璃渣的手机,又看向我。
我笑出了声,回他:“不是你说的什么都行?怎么,反悔了?”
赵寒这种心高气傲的人自然不会低头,他冷冷瞧我一眼,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我僵直的背才一点点放松下了,整了人失了力一样仰倒在床上。
手机被摔坏了,我也没有戴手表的习惯,只能穿好衣服,打开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已经有点泛白,想来也睡不成了。
我刚想关门收拾行李,却忽地瞥见一抹黑影,我愣了一瞬,将门彻底打开,这才看清门旁站着个活人。
我额角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开口问他:“你在这站了多久?”
秦匀没说话,看向我脖颈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沉。
我看着面无表情的秦匀,想起我求救时他的无动于衷,有点反胃,于是不再管他,直接关上了门。
我摸了摸鼻子,又突然闻到手指间的檀腥味,有点恶心地皱了皱眉。
等到了新片场,我才得空洗了个澡,将我身上的腥味扫了下去。
原主年龄不大,但演个高中生也算是厚着脸皮,化了妆才有点青涩的学生样。
赵寒是男主,来得比我晚几分钟,黑眼圈有些重,看着萎靡不振的。
我见他冷着张脸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心里骂了句活该。
我的戏份不多,跟主角几乎没有对手戏,所以能同时开机。
说实话,除了被霸凌的部分,我也不算演戏,毕竟刚从高中生活中脱离了没几天,所以也挺像模像样。
同组的人不怎么爱搭理我,我一个黑闻缠身的人,他们这样做,我表示非常理解。
连带着赵寒也开始跟我避嫌,这让我轻松许多。
中午太阳大的厉害,我站在树荫下,额头的汗都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没有经纪人,连张椅子都没有,停机的时候,只能背靠着树看剧本。
赵寒从房车出来,便看到汤校六整个人从头到尾红透了,像只烤熟的虾倚在树旁。
他脚步一顿,问身旁的人:“他的生活助理呢?”
顺着赵寒的目光看过去,王益这才意识到他问的是汤校六,想到公司里的风言风语,含糊道:“马哥已经再安排了。”
赵寒收回眼神,没再多说什么。
王益抱着剧本跟上去,心道:公司哪还会给他配助理,赚不到钱不说,合同也要到期了。
今天拍的是重头戏,我将剧本放到一旁的衬衫外套上,深吸了两口气。
我脸上化了几道伤口,换上了校服。
导演喊了开机,我背对着镜头,乌泱泱过来一群人将我围住。
我眯了眯眼,倒是在一群人中发现了张新面孔,只是没等我仔细瞧,就有人拽着我的领口将我推到了地上。
我没想到他真用了力,一时反应不及,重重摔到了地上,细碎的小石子划过手掌,传了一阵挫疼感。
导演没喊停,我也只能继续演下去。
对面的领头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旁边的人有眼色的开口骂道:“你眼睛瞎了?!看不见吕哥正在走这条路吗?”
这条路不窄,三人并肩齐行也是绰绰有余,吕寻只是因为在学校里被杨程易压了一头心又不爽,又碰巧遇到我扮演的这个怂包角色,所以才把火气全都发泄到了我身上。
他们这种人就是这样,靠着吸食弱者的恐惧滋养嚣张的火焰。
我手指微蜷,低着头小声解释,语气中充满了恐惧,整个人因为害怕而小幅度颤抖起来:“对对不起,是我没看到。”
“一句没看到就完了?”
李云效狗腿地将我从地上粗暴地拖起来,扔到吕寻面前,抓着我的头发,迫使我抬头仰视吕寻的眼睛:“跟吕哥道歉!”
顺着剧本演下去,我被人按在水池旁边,整个上半身悬空在池边,被人按着脖子压进了水里。
原本过个几秒钟就该放手让我跌进池子里,他们嘲笑我一番后,我带着一身伤回家。
可直到我开始有窒息感,身后的人也没有松手的迹象,我察觉到不对,扶在池沿的手开始小幅度的挣扎起来,按住我的人看出我的意图,不仅没有放开我,反而加大了力气,让我动弹不得。
我心跳开始加速,求生的本能让我开始用肢体疯狂地求救,似乎看出我变得激烈的动作,身后的人才将我提起来扔到一边。
我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鸣声,头顶的几个人开开合合的张嘴,我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直到导演大声喊了句“卡”,我才稍稍回过神来,我用力撑住水池边缘,慢慢站了起来,抬头就看见导演拍了拍扮演吕寻的演员,说了句“辛苦”。
我上半身已经湿透了,头发上的水顺着皮肤一滴滴往下流,刚才的窒息感似乎还没有完全消散,我回到树下,将剧本拿到一旁,坐在了外套上。
缓了将近有两分钟,我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种心悸感才被我压了下去。
我将额头抵在膝盖上,感觉有些疲惫。
娱乐圈果然是勾心斗角的要死,资本家多,资本家的奴隶也多。
我想着,闭上了眼睛,头发把牛仔裤浸出一块湿痕,我也没去管它,脖子被掐地有点闷疼,我伸手摸了摸那处,没忍住喊了一声。
“你你还好吗?”一个有些犹豫的声音传来。
我抬头,刺眼的阳光直射我的眼睛,我下意识地闭了闭酸涩的眼,生理性的分泌出了些眼泪。
我无所谓的直接用手背擦了擦眼,就看到面前的人走近了一步。
他又重复了一边:“你还好吗?”
说着,像是想起什么般,将手上的毛巾递给了我:“你擦一下吧,别受凉了。”
我有些惊诧地看着这个进剧组这么多天以来,第一个对我示好的人,愣了一瞬才伸手接过了毛巾,说:“谢谢。”
他在我身边小心翼翼坐了下来,我这才看清,他就是那个刚来的新面孔。
我接过毛巾毛巾擦了擦头发,身边有一道炽热的目光让我无法忽视。
只是当我扭头看他的时候,他又立马红着脸躲开,我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却又因为收了他的毛巾不好催他走。
正当我准备把毛巾还给他的时候,他却猛地抬起头来,眼红的更厉害了。
我被他吓了一跳,往旁边歪了一下,被他拉住手腕拽了回去。
我看他通红的眼,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赶忙把手抽了出来。
“要不你先……”
“对不起”
我俩异口同声的开口,我本来就不好意思说的话,又硬生生被他噎了回去。
他又重新抓住我的手,我怎么甩都甩不开。
我叹了口气,看着他真挚地快要落泪的大眼睛,问他:“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你先把我松开。”
他情真意切地好像我俩结过八百次的婚:“刚才我不该像他们一样不管你,我哥说得对,我一点都不勇敢。”
“这跟你没关系”,我尝试着扯开他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了,我无奈开口:“真的,我理解他们,也理解你。”
“我不信”,他已经带了点哭腔:“我哥跟我说,你这样的话还是在生气。”
他固执地像头纯种遗传的驴。
“你哥说的并不一定都对”,我有点头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哥宝男。
他开始疯狂摇头,并且自顾自地决定:“我要请你吃饭,我哥说做错了事就要请别人吃饭。”
“别了”,我赶紧拒绝:“我们还没熟到那种地步。”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他泪珠一颗颗滚下来,比我刚才被水池里爬出来的时候水还多。
我求你放过我。
我无奈妥协:“那就这样吧。”
反正一会儿收工之后,我直接逃走也无所谓。
他这才满意地放开我,他被风吹得有些毛燥的头发向四面八方炸开,好像只被人撸傻了的智障小狗。
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递到我面前:“我们加个微信,好不好?”
我把他快贴在我脸上的手机推开,说:“没这个必要吧,我到时候就在这棵树底下等你。”
他睁大了眼睛看我:“要是你提前走了怎么办。”
我:“……好吧。”
我拿出手机扫了一下,却并没有点击加好友:“好了。”
“我没收到你的好友申请”,他又把手机推到我跟前儿。
我低头,手指点了“好友申请”。
对方的手机这才叮咚响了一声,他这才笑了起来,配着他那红的像刷了漆一样的眼,显得有点滑稽。
对面发来了备注:宋云珠。
这名字是怎么琢磨也不像个男孩名儿。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我只能礼尚往来,手指硬生生拐了个歪,才没有发送“汤和平”三个字。
“汤哥”,宋云珠指了指手机,自来熟地称呼起我:“我等你的消息。”
我给了个肯定的回应,他这才三步一回头的走了。
等确定他走远了,我立马拿起手机拉黑了他。
我来剧组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没那么多心思应付他这种……
想了半天,我也没想出一个特别贴切的词来形容他。
我的戏份拍的差不多了,打开手机一看,还没到四点。
于是我拿着剧本和沾了土的外套,果断溜了。
我回到剧组安排好的宾馆房间,洗完澡后,连头也没擦,就直接躺在了床上。
我闭上酸涩的眼皮,忽然开始想念起我那些傻逼但单纯的高中同学。
在义务教育嚣张跋扈这么多年没遇到的校园霸凌,在电影剧组谨言慎行当个缩头乌龟碰见了,真是倒运。
算了,反正只剩明天最后一天的拍摄,我就能逃之夭夭。
我开始放空大脑,想着我银行卡里的钱,又想起我那正在装修的新房,心里瞬间舒服了不少。
在未来美好生活的丑恶当下,我竟然奇怪地回忆起过去。
正回忆到我那写的绝妙的语文作文的时候,房间门被敲响了。
我正奇怪是谁的时候,一个有些怯懦的声音响起:“汤哥,你在吗?”
我即将踏出去的脚步,瞬间收了回来,我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敲门声持续了几秒,随后就消失了。
我抽出一个枕头扔到一边,打算睡个下午觉。
只是我刚闭上眼,就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得心猛地一跳,我抬眼看着房门。
心想:坏了。
果不其然,在我手机铃声响起的下一秒,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那声音中多了几分惊喜,怕我听不到一样,敲门声也加重了几分:“汤哥,我就知道你在里面!”
没有办法,我只能打开了门。
宋云珠看到我,眼睛都亮了起来,他见我没有表情,高兴的表情黯淡了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向我解释:“汤哥,对不起,我收不到你的消息,只能来这找你。”
我看着他发了一串消息的微信界面,叹了口气。
我还是屈服了,他简直是死缠烂打,让我没有任何拒绝他的理由。
他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长着张看着就会大红大火的正经演员脸。
我从口袋中拿出口罩递给他:“遮上点脸。”
宋云珠两手接过去,听话地带上了。
他那张脸太显眼,我是真怕别人盯着他看的时候认出我来,冲过来劈头盖脸骂我一顿。
“汤哥”,宋云珠轻声问我:“你想吃什么?”
我看他的穿着,也不像是什么有钱的样子,顺着街道一直走,随手指了个大排档,说:“就这个吧。”
宋云珠站在店门口有些犹豫,他有些不太自然地说:“汤哥,真的要吃这个吗?”
我看他一眼,直接抬步走了进去,他这才赶紧跟了进来。
这时候人还不多,我随便找了隐蔽的角落,这才摘下口罩深喘了口气。
我看宋云珠有些坐立难安地扭来扭去,把一次性筷子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这地方没什么认识我们的人。”
宋云珠学着我把口罩摘下来,跟我的口罩整齐地排在一起。
见他摘了口罩就没有动作,我只能打开手机扫了桌角贴的点菜二维码,然后递到宋云珠面前,说:“看看想吃点什么。”
我看他托着手机手足无措的样子,只能将手机拿回来,说了几个这家店的特色菜,问他:“这几个菜都吃吗?有没有什么忌口?”
宋云珠低着头,我也不明白只是单纯让他说个忌口,他的耳朵、脖子就能红的连成一片。
他动了动身子,小声地说:“我都可以。”
我看着他那副别别扭扭的样子,真看不出他哪里“可以”。
我只能按照自己的喜好点了几个菜,我喜欢吃辣却又不怎么能吃辣,所以点了水煮鱼的同时又点了锅包肉中和一下。
菜上的很快,我已经吃了大半,抬头却看见宋云珠举着筷子一脸犹犹豫豫地不知道在想什么。